那样感觉多爽啊,光想想就好刺激!
「滚。」
温浮祝冷笑了一声,他可没他那么没皮没脸,再怎么说他在隗昇也是一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以往隐藏的比较深罢了……但,但这张老脸也想要啊。
又忙尽力摒除杂念,稳了一口丹田气,温浮祝只踩了一棵树干借力,接着就蹿远了。
谢常欢一看温浮祝脱离自己的保护范围了,也忙收了玩闹心思,一本正经的跟上去了——这可是他那害羞的老温,一想想如果他一会不慎掉落下来,自己一个公主抱把他抱住了,那他该多么羞涩啊!
对了,下次应该叫聂白来围观,有了外人,他不好意思也跟着自己一起下流,就只能让自己下流他一个人了。
欸……不过这样对少年人身心成长是不是太不利了?
下流惯了的谢常欢,生平头一次忽然把他那傻徒弟纳入考虑范围准备默默的权衡一会儿利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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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浮祝沐浴完出来后并没急着回房,只是挑了个院落偏僻静的角落里,一边擦头发一边呆呆的抬头瞅着天空发愣。
风刮得有些凉,可又闷得厉害,恐是一会儿又要下雨。
这里的天气好像就这点不好,成天潮乎乎的,如果再逢雨季,一路上还需得这般隔几日就开始狂奔赶路的话,那着实让他有点不舒服。
纵使小时候吃过的苦也不在少数,撑起隗昇时遭的罪也让人叹而止步,但……已经过来十多年了呐。他在後来的这十年里也无非天天闲着没事浇浇花,钓钓鱼,泡泡茶,睡睡觉,这般修身养性的平静忽又要被打破……温浮祝垂眸下意识的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会儿,复又寂寂的抬起眼来——并不是说他现在不能陪谢常欢再吃一次这种苦头了,哪怕这种逃亡的日子会让他想到之前童年时一段很不好的阴影也没有关系,只是……只是在四下无人时到底还是会突然空寂一阵子,这种时候周边一切都鸦雀无声,屏息凝神好像也能融入到一种新境界里头去,听天空飞禽倏忽而过,一声如鸿高鸣;听林间昆虫千足暗爬,声声窸窸窣窣,可愈是这般寂静,也愈发听得自己心腔『噗通』震耳,一声赛一声震的他自己浑身发麻。
每跳一下,他便忍不住问自己一遍——为甚么自己就当真随他同行了呢?
是真的为了『也想有他陪着』,还是存了点……其他的心思?
温浮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说,他前几天的夜里,又有甚么资格去训江墨呢?又有甚么资格同他光明正大的讲出,「就算你如今娇贵成一国辅臣,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最初坚守的信仰是甚么。」
初心不变这四个字……
终究是敌不过岁月磨刻的。
连我都在变了呢,江墨。
温浮祝抬起头来,脸上肃穆更添一重——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思虑过往的每一个决策,每一个抉择,因为他错不得,因为他不得错,可是,如今回头看看,真的一点错误都没有吗?那这一次,他抛开隗昇,随他南下,究竟错了没有?
可无论错还是没错,他的本能却让他随着这个男人,轻巧的就走出了自己给自己画地为限的牢房。
有多少年了,未曾任性的让自己随心走一次了?
又似乎是想起谢常欢刚才在自己身边跳脚骂了一路的那甚么——『老温,你是不是心事特多啊?没事啊你有啥事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下。』『也别怕路上有甚么闪失和差错啦……那是肯定的嘛,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啊?挨刀就去治啊好了再蹦跶呀~』『这个……好了老温我们还是说正经的,你别在心里盛太多事啊,你心里盛一个我就行了,嗳呀,是不是我太瘦了?所以占不了多大地方?那我回去多吃点,我尽量长成一个胖子,然后一屁股拍你心中央位置坐稳妥了,给你占得满满的,让你想不了其他乱七八糟乌泱泱的事情。』
「我看你就是最乌泱泱的那一个吧。」
自己那时候是忍不住这么笑骂他的,可是若归于一个人寂寂时,总是忍不住把他的话再拿出来思量个二五六。
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为了隗昇牺牲那么多属于自己个人的东西。
那为甚么,如今便不能为自己选一次呢?
慢慢放下了毛巾,温浮祝屏息抬步往回走,一脚刚踏上阶梯,便听得身后远方轰然一道惊雷乍响。
同时,心底有个比雷声还要炸他的动静嗡嗡不停,如刺青入骨锥心而刻——「学生……愿选隗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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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来的突然的时候,温浮祝刚刚扯过薄被躺下。
还带着清香的头发松松散散的铺开,眼睛未阖的完全,门窗便『嗙』的一声被撞开了。
当然,这人撞得太有技巧,第一声还让温浮祝以为是被烈风给刮的,这般刚待起身要去再合一遍,又听得一声怪了调子的『咦——』
原来是手中枕头被子太多,一时采花大盗没效仿的成,倒把自己给卡在窗扇里了。
温浮祝一眼瞧见谢常欢那个进又进不来,退又退不出去的姿势就想笑,索性施施然侧躺着,支起单只手托着脸腮,只一个劲盯着他的糗态不放声。
谢常欢气急,「你倒是帮我一把啊!」
不就是想哄我起身么?
温浮祝抬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茶盏,二话不说灌了八成内力当暗器掷了出去。
「我……草……老温!我是叫你拉我进来,不是让你把我打出去!」
「你进来做甚么?回你屋睡觉去。」
似是知道这人到底想让自己起身干嘛——温浮祝他睡觉时不像别的暗器行家,为了藏一些东西在身上便得一层里衣一层中衣,他本身就体热,夏天一到的时候,他夜里睡觉时从不穿上衣,亵裤也是薄薄一层,怎么风凉怎么来。再说了,他的轻功不入流,但是不代表内力也不太入流,拿捏『气』的功夫他也算是半达巅峰,有时候空中随手抓一把无形之气,也能让他做有形暗器打了出去,虽然效果不如自己手中真能握着甚么成效更好,但也能唬住对方一小阵的。至于飞花拈叶那种东西,都是他少年时玩的了。
谢常欢其实对此是钦佩过的,就像是他自己别看是个下三滥的杀手,可他的武器却是把十分正统的软剑,用这种高难的武器,还是个杀手出身——那么必须出招时一靠柔,二靠活,三靠出其不意。
当然了,这个出其不意,不仅仅指舞剑剑招的诡谲,同样也指剑气暗荡。
所以,谢常欢深知温浮祝其实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然也不敢真就这么放心的也将他坑进这次行程了。
「打雷了!打雷了老温!」
「我知道。」温浮祝仍旧温温和和的笑着,也不怕谢常欢看自己身子,神色平静的掀开薄被走到了窗边,然后伸手推着这个被团将他往外赶。
「……我怕打雷!我怕打雷!」
「你怕打雷……呃……」温浮祝眼疾手快的往旁侧猛闪了一大步,就听得窗外又是一阵『轰!』,接着那个大被团倏忽变形了一下,然后『咻』的一下扑到了自己床上。
谢常欢也没穿上衣,大概是刚才闹得太狼狈,把自己憋被团里了,现下一露出来,身上都有层薄汗,鼻尖上也挂了几滴,可却手下没停的依旧在忙活来忙活去——把温浮祝的被子往里放了放,接着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铺到了他的旁边,还非得紧紧挨着,连一丁点缝隙都让他上下对叉着一叠给贴合紧密了才成。
温浮祝抱臂倚在窗框那里,不肯往回挪一步。
谢常欢特大爷的拍了拍床榻,口气强硬道,「上来。」
这哪里有甚么害怕打雷的模样。
想了想,温浮祝还是回身关紧了窗扇,又把插销也拴上了,这才走过来翻身上床,尔后卷过那袭小薄被,侧身背对着他便阖了眼。
谢常欢继续以『害怕打雷』为由头,扔了自己的被子便要往温浮祝的身后挤。
身前的被子抓的再紧也顾不过来身后的,他温浮祝又不是在背后也长得手。
心下暗道一句不妙——刚才不该背对着他睡的,正面对打还能制衡一二,现下在做甚么都是悔,这人已经像块膏药一样紧紧的贴上来了,一只手还不安分的揽过了自己的腰。
屋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谢常欢更是大手大脚的一条腿都横过来了。
简直把自己当成甚么能避雷的不成了?
「你离我远点,热都热死了你还往上蹭!」
「我怕打雷啊!」谢常欢的调子听起来都快哭了。
「你真怕?!」温浮祝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你怕打雷?!
「唔……你,你给我下去!」
就知道他不是真怕的!
谢常欢一下吻中了回头的他正得意洋洋笑呢,就见温浮祝大概是又想使力将自己掀下去。
可他忘记刚才练轻功跑了多少圈那么累了,也忘记他刚才又洗了个热水澡出来了,现下腿肚子不泛酸乏才怪呢!
果不其然,温浮祝刚想踹他一脚就觉得腿挺酸的,没抬得起来,此刻又被他板正了身子,还非得跟他眼对眼鼻子对鼻子嘴对嘴的,只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好在胳膊是好的。
温浮祝二话不说抬手就想打,可要落在他脸上又犹豫了下,只咬牙切齿的往他头上推了一把,将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推偏,「给我起开!」
「我不能起开!打雷天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看顾好了你!」
「甚么?」
「打雷天容易劈妖孽的!你看看你这么妖孽!我多怕你一不留神被劈没了,所以以后每一个打雷天,我都要把你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样我们生能双宿双飞,死了还能一起化为焦炭!」
「你给我滚!」
温浮祝被他气笑的都快没力气揍他了,只觉得这人脑子里闲着没事都装了些甚么球球蛋蛋的玩意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给扔下床了,未等再过去点个穴定住他,便见他又可怜兮兮的两手搭在了床边边上,一脸的挫败相,「老温呐……你说我为了蹭个床位都把如此操蛋的理由给编出来了,你施舍我一回能怎么着?」
也不……怎么着。
温浮祝今晚也是累的够呛,只不过正是因为疲惫,所以他晚上更得提起十二分神思不敢深眠,如今这人若真是要跟自己合床一晚……
「你睡你的,我保证不再扰你了。我就想和你待一块儿罢了。」
真是……懒得理你。
温浮祝眨了眨眼,伸手指着他鼻尖道,「这可是你说的,敢再来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扎个透心凉挂门口做气囊。」
「好好好。」
谢常欢得了赦令,高兴的又一个翻身躺在了床边。一扭脸就是温浮祝那安静温和的睡颜。
啧……你说这人……长得怎么就这么讨爷喜欢呢!
又盯了会儿,谢常欢觉得温浮祝面向他睡他铁定要睡不着了,可明天下午又要启程赶路……精力必须充沛啊,谢常欢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得忍痛割爱一回,翻了身背对着他面冲着门睡了。
——嗯……虽然看不到他,但是听着他的呼吸也很安心啊。而且,老温是不会想到要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所以身后留给他没甚么问题吧……
谢常欢犹豫了一小下,还是尽快打消了『温浮祝能对他动手动脚这么不切实际』的念头,慢慢呼吸均匀了。
而在他身后的温浮祝却慢慢睁了眼,尔后眨也不眨的盯着谢常欢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胛骨看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没睡,我好奇你为甚么没睡,於是我才也没睡。」
「你怎么不说是你怕我对你做了甚么,才提心吊胆的睡不着。」
「老温……」谢常欢翻了个身,又往前凑了凑,直到鼻尖擦着他鼻峰了,这才压低了声音悄悄道,「我是巴不得你能对我做些甚么呀。」
温浮祝冷笑,哼了一声便打算翻身。
谢常欢笃定这是借着暗色遮掩,这人被自己说破了心思不好意思才害羞转头了,於是忙伸了手去扳他的肩,不想让他背对自己。
却没想到他身上滑溜溜的,一下子差点还脱手,只好又使了力气将他扳回来了,可手下触感好得很,忍不住又摩挲了几下。
温浮祝不出声,只默不作声让他摸着。
「老温你锁骨这里也好舒服。」
「是好舒服,专门为你下巴生的。」
谢常欢刚顺着他肩窝摸了几下,还没等着把脸凑过去卡进去呢,听着这话就忍不住当先笑了起来。
「外面雨很大。」
「嗯。」
「有点冷了……」
「并不。」
「真的,你过会儿大概就冷了。」谢常欢不动声色的悄悄拽他被子。
温浮祝无奈,索性自己大方一回,当先掀了被子,「你要进来就进来吧。」
「好好好。」谢常欢忙不迭弃了自己的被子拱进来,死死的扒着了温浮祝。
「说实话,你是不是真怕打雷?」
「……并不。」这次换谢常欢体会了一把温浮祝常常的无奈。
又忍不住在他身上摸滑了几把——啧,这手感!
谢常欢在心里都快乐出花了,又忍不住试探性的在他脸颊上啵了几口,温浮祝也一概不作反应。
是的,温浮祝他压根没反应。
……谢常欢有点无奈,自己一个人玩这么高兴有个毛用啊,想了想,忍不住摸黑捉到了温浮祝的手,将他的手强行按在了自个儿的胸膛上。
温浮祝不解,「怎么了?」
绕的谢常欢脸皮再厚,可这句话一出口还是觉得有点怪,可,可也断不是现在再能咽回去了,要不然多怂啊。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下流道,「老温,你也摸摸我啊。」
「……」
「老温?你咋没动静了。」
「……我只是在想。」
「嗯?」
单手一拍床榻借力,温浮祝猛然一个侧身踢将谢常欢踹了下去,正中小腹,「你还是给我在地上老老实实呆着吧。」
谢常欢欲哭无泪,刚刚不是气氛还很好吗……
「老温呐……」谢杀手第二次不死心的爬上来了。
温浮祝正在卷他的被子,打算给他一并甩地上去。
谢常欢扑过来阻止他,「你……不是我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外面暴雨声还大,就算我们现在做了甚么,他们也听不清楚的……所以老温你这时候了还跟我瞎矫情害羞个甚么劲?」
「我是为你我人生安全着想。」
「啊?」
「你是个亲我一下都能硬起来的禽兽。我再摸摸你那还得了?!」温浮祝一巴掌呼在他脑后头推着他继续往床下走,「滚滚滚,进化好了再来和我说话。」
「老温!!!我不下我不下我不下……」
谢常欢死死抓着床边,就是不下去。
温浮祝无奈,说到底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一个男人了。
关于云雨之乐……是,他从来还没尝过其中美妙滋味,但这不代表他没看过听过或者差点被尝试了这种滋味。
三十多年了,当初被救出来之后他心里其实倒没留下太多阴影,毕竟大千世界里还有许许多多其他有趣好玩的事等着他去发现。
可是他玩乐了没一年,就开始跟了夫子修学。
虽然一直偷着玩藏着玩也得了些许乐趣,但总归还是正经的时候多。包括後来长大了些许,他为了隗昇可以不择手段的时候,为了消息来源,为了打探情报,为了严刑逼供……他有太多太多奇奇怪怪的法子可以让那群人开口了,当然,其中也不乏用身体的手段。
江墨其实很是佩服过自己的坐怀不乱。
但自己的坐怀不乱都是磨练出来的——他原先救过一个青楼女子,在他还值少年时。後来那姑娘为了跟随他,心甘情愿的做他手中一枚棋子。
那姑娘名唤『芷烟』。
南境陲风不是现今世人传颂的那么好攻克的。
真的不是。
温浮祝其实一开始并没对江墨把陲风也吞并入腹的心思做甚么表态,直到他手里最得意的一个探子芷烟搭在了里面。
为了那一条无关紧要的消息……实在太不值了。
他那时候其实已经很疲惫了,成天介只想怎么睡觉的法子,可江墨却偏偏领兵在外,索性卷了铺盖去找了他——不就一个陲风么?!拿下便是了!
那段日子如果再回想起来,也是挺美好的。
夜晚风凉,他同江墨立在境墙边上,脚下是绵延了数十里的冷冽兵锋。
他坐镇谋策,他所向披靡。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本就也能在某些地方心意相通。
铁马戎装烈酒入喉,谈帷幄再笑看烽火,说的也无非就是此般珠联璧合。
陲风攻下后,为了稳固政权,温浮祝又揽了一大批同芷烟那般的人。
男人也有,女人也有,小孩儿也有。
世人若求纸醉金迷,我便予你金迷纸醉。
世人若求美色倾国,我便予你倾国美色。
世人若求声色犬马,我便予你犬马声色。
怕甚么?
我统统不惧!
不敬天命,不畏生死,不屑私情。
你要甚么,我便能予你甚么!
但同样,落进了欲望陷阱里的人,又有几个堪得善终呢?
最初见他们用着靠身体的手段套话时,温浮祝也是会,会有时候暗地里难以自持。毕竟说到底他也是个男人。
如果这样,他便一定会先行离席,只等让那些人把搞到的消息回头再转告于他。
可是,总归是放心不下。
尤其是出过一次消息被私吞的乱子之后。
『封墨』其实不单单如世人所说,只有羽鸦。以前还有一支暗探部队,名唤『纸烟』,便是由温浮祝拉起来的一批人——到底还是存了点良心,要的本也就是青楼小倌楼里的一些人罢了,在选定这些人之前,他也会先暗中观察一阵子他们是不是当属能豁的出去的性子。
但是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他记得有一次领了一个孩子,十三四岁,清秀漂亮的很。
一直以为他是豁的出去的,可他却回了一句,「可我只想跟着你啊。我不想再给别人玩弄了。」
一句话气的温浮祝哭笑不得,他何时玩弄这群人的心思了?
他跟他们泾渭分明的很,感情线也划分的干干净净。他甚么时候叫这个小孩子喜欢自己了?
可江墨那时候总笑话他,「温浮祝,自恋也有个度,你当初若不是勾引他们,他们又怎么会跟着你来了。」
一句话气的温浮祝便要过去跟他干架——当我之前浪费睡眠时间,浪费人力物力的暗中观察他们两三个月甚至有的长达小半年,我容易么我?!
後来又苦口婆心了许久,也说不清心思撇不开关系,温浮祝很是无奈——他有点可惜,这个小孩适合练武,心思也活络,可惜不开窍。
世上永远没有强求来的感情,再说了,他堂堂正正一个男人,怎么就还能喜欢上同性了?这便算了,怎么就还能喜欢上一个小孩子?倒不知那群活在金钱欲望之堆里的人又是怎么产生了这种畸形的情感。
不解归不解,温浮祝却也只能继续无奈笑着佯装安慰他,骗他不会让他去做那些不情不愿之事的,直到哄到他睡着了,指缝间的幽绿银针倒倒转转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刺了进去。
——他不能心软的。他一时心软,可能就要为隗昇日后埋下个天大的隐患,毕竟他已经把事情同这个小孩子抖落出去了。
也怪他一时太过心急。
也怪他太过笃定自己的内心揣测。
却远远未曾料到——他之所以能那么听自己的话,那么听自己的吩咐,那么誓死跟从,却只不过是为了能被『自己一人』所用。
真是可笑!他长得像是那么变态的样子么?
还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小孩子,心里已经将自己认定为一个玩物,不能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所以,随着年龄越大,他手里的『纸烟』部队越壮大,他才更加佩服一开始认识的那位芷烟姑娘。
世间贵在有『知情人』,更贵在有『明白人』。
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实际很多事都明白不了,明白了,再怎么揣着糊涂装不明白又是一个学问。
芷烟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青楼女子,家道中落,半路入了艺妓这条路,可因才艺双绝,又生的清秀出尘,多少人不想将这样的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乱世之中,终归是难逃权色二字。
所以说……有的时候,一个人太过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万物皆有度。
他当初拉她出水火之中——只是不忍。
花楼戏鼓声声,门前灯火昏黄染染,那时还年少的温浮祝一柄青色骨伞,暂入阁楼只不过是来避一下雨而已。
——小破城镇里竟然还有如此妙音妙景,彼时倒也让他哑然了一番。
那时隗昇刚建,他抽空来了一趟近南之地,听夫子和大哥说过,这里是自己老家,原先繁华的很,战火几摧之后也甚么渣都不剩了。
又恰逢了天意哭雨,他只好又短暂小停一晚。
再救她出这里,是自己已经催马北上了小半月,心中却一直牵挂着那个世间奇女子,忍不住又猛的调转了马头往回狂奔。
他心里晓得这种感情的——不是喜欢,不是欢爱,仅仅是欣赏。纵使有了瑕疵的玉又怎样?让一个本该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姑娘沦落到这般境地,她不照样谈笑风生,她不照样活的风光无两?!
这般才艺、这般风华,拿到如今最繁华的都城岂还会是要被村中谁人放在身下可任意骑弄的?!
他气喘吁吁闯进她闺房里,拉了她的手便要往外带。
「你不该在这里。」
「那我该在哪里?」
一句话反问的温浮祝哑然。
他的三寸不烂舌竟然也会有僵掉的时候。
甚至,甚至那时候有点不自在起来——是因为体内还留存着那点江湖人的血性么?自己不该是困在庙堂那种地方久了,做不出这等荒唐胡闹事么?
後来她还是跟他走了。
她坐在马背上,头轻轻靠着他后背,笑音清浅,好似从未被那般乌潭之气所污染过,「公子说话还真是绝情,既然不喜欢我,救我做甚么?」
他只能木讷的重复,「你不该在那里。」
就像……我是不是也不该在隗昇的大笼里一样。
『那我该在哪里?』
是啊,那我该在哪里?
温浮祝那时候也忍不住在心底问了问自己。
他一开始伸手援救,真的就是不忍心她在那种地方,可是……又为何衍生了之后的许多事呢。
或许没有那个姑娘,也没有他的『纸烟』。
直到那日院落清清,她笑说,「温浮祝,你能不能,让我也为隗昇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