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苦—— bySgru3u

作者:Sgru3u  录入:07-13

等等等等的思量考虑之后,谭谌觉得,温前辈应该是被压的那一个。
但又觉得,常哥也没太硬气到哪里去,估计哪怕是在上面那个,也是怕老婆怕的厉害的那种……所以真有可能他是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怕媳妇,才如此说的?
心下刚对这个有了点定义,便听得身后声响急了些。温浮祝催马上前,微动口型道,「前面路口左拐,然后奔马。」
这一句明明说的很轻,几乎是擦着自个儿的耳朵根就那么轻飘飘的没了音,也似乎只是气流微微擦着口唇带出的一句臆想,但不知怎的,谭谌忽然听得出一股子发号断令极其果决又严肃的意味,便像是听得甚么天恩浩荡的宏令似的,只觉心中一禀,满心清明,也不知怎的,没在心中多想,自然而然的就顺着温浮祝的命令去做了。
匆匆牵引马头过了左路,一眼望去忽然又变作了类似郊外的小路丛,谭谌一拍马屁股便带着胯下坐骑飞快的狂奔起来。
温浮祝眼神也不由得一亮,其实他一开始是没把握叫谭谌这么听自己的话,只是他们从一开始离开了那最先暂住的小院不久就被人盯上了,自觉跟过来的是几个高手,温浮祝不敢随意讲话揣测对方的来路,只好先引得谭谌陪自己走繁华大路——明明这种地形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擅于伏击,可温浮祝是最擅长利用周边一切可利用的来观察己身这边的情况,故而慢腾腾绕了一圈就已经心下稍微有了数——对方来人实在太藏头露尾,似乎还在忌惮着甚么,如若是江墨派来的人,铁定已经在刚才同样机敏的想办法同自己略微打个一二招呼了,所以他这才放下心来,叫谭谌往旁侧走,好一会儿解决掉这几个跟屁虫。
毕竟,他温浮祝可向来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你都让我不舒坦了,那我就直接让你们这辈子再也不用想舒坦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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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欢,你怎么不吃?」
温浮祝好心情的挽了挽袖子,大大方方的一屁股紧挨着谢常欢坐着了。
眨眼已是两天过小半。
谢常欢原本是急的要死,以为他们又出了甚么事,被小白和秦娘强行按在桌边等了又等,就在差点要暴走的时候,隔大老远就瞧见温浮祝那一套山清水秀的罩衫顶着一张温和笑意的脸同谭谌慢踱而至眼前了。
第一眼瞧到,谢常欢的左眼就不由自主跳了一跳。
秦娘也算是松了口气,当先拉过谭谌,「路上可是出了甚么事不曾?你们怎么晚了小半日。」
「是在下的错,在下自作主张,晚启程了半日。」
语毕温浮祝一作揖,将腰板一弓到底,再抬起脸来时亦是满脸的歉意。
好了,话头说到这儿,势必就要问——「你缘何晚启程了半日?」
「晚辈洗衣衫了。」
「洗衣衫?」
「对,忽然舍不得丢了这件罩衫了。」
「哦,好吧……」秦娘不知道温浮祝这是甚么怪癖,但是只要平安来了就好,估计路上躲追杀也是劳累的,此刻一拖沓到了晚上,倒不如先吃个团圆饭甚么的,以后的事还可再商量。
像是看到他们并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温浮祝显得心情尤其好,一面先提了筷子,彬彬有礼的叨了一筷子青菜到谢常欢碗里,「常欢,一路上肯定是你被追的最惨吧,来,快多吃点饭。」
调子是要多柔有多柔,搞得聂白都察觉出不对来,少年人半咬着筷子尴尬的瞅着坐在对坐的师父和温前辈,心说是不是谭谌……易容成温前辈了?不不不,不对,这也不对,谭谌大概学不出来这么恶心人的模样。
「老温……」谢常欢受宠若惊的捧起了碗,下意识往旁侧移了移身子。
他左眼皮抽的更厉害了。
温浮祝现在身上的那件外罩衫,确实就是他那天拿来肖像成他然后那甚么甚么了的那件。
温浮祝默不作声,只拿眼温柔的注视着他,「吃啊,你看我做甚么。」
你好像个变态了有没有啊!
谢常欢莫名有点心惊,还是下意识拿筷子大口扒起饭来,一边扒一边不时的侧头瞧着温浮祝。
温浮祝看他开始吃饭了,这才显得自己十分『贤良淑德』的拿过筷子去夹菜管自己的肚子。
谭谌和秦娘是最先吃完饭的,像是受不了这种气氛,吃完了便立马走了。
小白估计是饿的有点狠了,还迟迟的没离桌。
谢常欢寻思了下,反正小白不像谭谌那么薄脸皮的人,跟着自己不要脸也应该习惯了,故而将他当了空气,往温浮祝那边侧了侧,含着筷子低声道,「老温。」
「嗯?」
「衣服……你洗了?」
温浮祝施施然吞咽干净嘴中最后一粒米,这也才俯过了身子,凑到他脸边,眼睛牢牢盯着他,一字一句慢吞吞道,「我,亲,手,洗,的。」
许是他眼中水波荡的太厉害了,也或许是他水色的唇在自己眼前轻启轻合时还带着淡淡的米饭香甜,谢常欢盯着面前这张面如冠玉一本正经清清明明的脸,却忽的说出了这种话……
这种暧昧不清却一语微点只指的他俩人能懂的事……
还有外人在场……
不知怎的谢常欢心跳的乍然快了几下,一张老脸也忍不赘腾」的一下红了。
光想想温浮祝如果亲手洗沾染了自己那甚么的衣衫……
谢常欢眼皮又抽搐了一阵,匆匆丢了筷子,「我,我出去一下,你们先吃着。」
「你去哪儿。」
温浮祝一抬手扯住了他衣袍下摆,「老老实实坐这儿吧。我饭还没吃完呢。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法就着下菜。」
「老温,你……」谢常欢又揪了揪通红的耳朵根子,心下已经猜出了七分他这是在干嘛呢。
在报复呢!
因此自己也忽的扭捏了一下,变了调子道,「怪不好意思的。你真讨厌~才两天不见,净讲这些肉麻的话。」
温浮祝握着筷子的手猛然一僵,心说这么快就被他看破自己的奸计了,但是刚才不要脸都不要了……能败在这一时吗!
於是强自撑着嘴角继续微笑道,「那是,你都不晓得,这两天没见到你的夜里,我是如何的辗转难眠。」
「老温……」谢常欢从善如流的掀了下摆,一个侧跨又坐回了温浮祝身侧,将整个下巴又抵到了他肩窝上,呵着气道,「那我们今晚……」
「咳,那甚么……我也吃饱了,我先撤了。」聂白匆匆一抱拳,逃命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气氛彻底古怪起来的房间。
他们都觉得,若不是这还横摆了一个大桌子占了一定的位置,谢常欢和温浮祝指不定是能就地干起来的。
等着聂白也走掉了,温浮祝剐了谢常欢一个眼刀,便起了身,看样子也是打算要走。
这次却换谢常欢抓住了他。
「老温……那甚么……」谢常欢揉了揉额头,这才将自己从刚才太甜美的梦里激醒过来,轻轻晃着他的手道,「那个,你若是很喜欢这件衣服,你跟我说,我替你洗了它。总觉得……嗳呀我是说我知道你对那种贴身的东西有点洁癖……我,你……你若下次有个那甚么……你告诉我,下次换我帮你洗。」
「你想的倒美。」温浮祝冷笑了一声,刚待拂掉他的手要走,忽又省起甚么似的,慢慢俯了腰身去瞧谢常欢那一张仍旧还微微发着红发着烫的脸,这般直勾勾盯了他半晌,看得他脸色潮红微褪又慢慢涨作了酱肝,这才略微有点舒展的扬了眉头,「原来你也能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呃……」谢常欢头大,是是是,老温说的没错,这件事,如果是别人他不会有甚么感觉,但是恰巧是温浮祝亲手洗掉了自己的那东西……不知道怎么了,这事一想想既让他有点羞愧又有点小激动呢!
「嗳老温!我这人其实也经常羞涩,经常不好意思的。每次都是在你面前。」谢常欢双手捂着脸又双腿夹着凳子前后『咯噔』了几下,一步咯噔一下的靠近了温浮祝,这才放下手又拿脸蹭着他的袖子心满意足道,「刚才你自己说的啥你没忘记吧?今晚咱俩……」
「我现在便要去沐浴。常欢若是等不及了,不如……」温浮祝慢慢扯开了自己衣领,也蹲在了谢常欢身前,微眯着自己的眼慢慢眨着,另一只手戳上他胸前,慢慢划起了圈圈。
谢常欢一个侧身迅疾翻下了凳子,「蹭蹭蹭」的往后猛蹿,靠到了窗边,单腿也反蹬上了墙壁,只等着一会万一暗器甚么的万箭穿心时自己还能侥幸留个全尸。
温浮祝继续敛眉温和的笑,「常欢你莫怕,我的暗器全在路上用光了,此时手头没甚么东西能制得住你的。」
谢常欢又侧眼看了下外面天空,又双手互揣着袖子寻思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十分严肃的抬起了头,找着点勇气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容易』剥个精光然后让自己就着一壶好酒下饭吃了的温浮祝,轻轻的发问,「老温,你知道前夜下了场雨吧?」
怎么会不记得,爷爷我一面应付着十来拨杀手,还一面在树林里脚踩各种泥潭。而能导致发生这种种令我糟心不已的事,全都是因为我上了你这条贼船,拜你所赐啊。
「那你也应该知道,雨天常伴着打雷吧。」
谢常欢一手扒上了窗框,看着面前这个不能来在他身上画圈圈索性就一边拉扯着领子一边在自己胸前画圈圈的温浮祝道,「那么你也该知道,妖孽在下雨天容易渡雷劫吧?」
「所以……老温你这莫不是成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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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原来你们才是在路上被追杀最惨的那个?」谢常欢笑的猛捶桌子,一边笑还一边顺手扯过温浮祝那宽大的袖袍去揩眼泪,「说说吧小白,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上桃花债了?」
事况出乎他们最开始的预料,包括温浮祝在内,都未曾料想到,最后一合计在路上遭遇伏杀的次数后,竟然是聂白和秦娘最遭殃。
温浮祝和谭谌在路上遭遇了十来次,跟谢常欢差不多平分秋色,但聂白他们真的是被连番密雨一般的攻击了近一天,又用了整整一天才甩脱那群跟屁虫。
对的,是甩脱,不是反截杀。
温浮祝和谭谌顺利的把跟屁虫都反截杀了,谢常欢那边的虽然也比较多,但几乎是一被他发现就下意识的知道自己小命不保先行跑路了,他还惦记着今早过来赴约瞧见他老相好,就懒得浪费精力时间回头拦他们了。
倒是谭谌和温浮祝这边,估计是谁都没料想到,两个人都是这么狠的角儿,包括那群跟屁虫中虽然有几个高手,也让他俩联手给整死了,一点活口都没留。
谭谌也是在这一次行动里对温浮祝有点刮目相看了——这个人的手段完全跟他这个人的长相成反比。
於是也忍不住在桌旁多看了会儿温前辈。
这人无论动还是静,都是一副很闲散温和的模样,可若仔细瞧了瞧……倒不知是不是受先前那事影响太大,这会儿谭谌再一瞧温浮祝,便觉得他是一直很稳练的坐在那里,不单单是静,是有一种主宰过生杀天命后厌倦尘世的那种禅静之意。
只不过……看的时间久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哪怕同样身为个男人,却也想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看来看去,他有让人一直看下去的欲望,便是甚么事也不做,光盯着他发呆也很好,也很心静。
又忍不住再瞧几眼,恰巧逢了他抬眼想去寻茶杯,左手袖子还被谢常欢拽在手里,他也不去拉扯,只独独伸了右手去勾,可惜那茶杯离得比较远,还摆在桌中央,不得环顾下四周有没有也想喝茶水的人一并替他们满盏了,恰巧一凝目看见了对面眼睛黑亮亮瞅着自己看的谭谌。
倏忽弯了一双眼,撞碎整整桃花潭的平静,温浮祝一边敛眉,一边有点不好意思的将左手从谢常欢手中又抽了回来。
谢常欢回头瞧了一眼他似乎是想喝水,这才停止了笑话聂白,一边伸手大大咧咧拿过茶壶来了给他倒了一杯推过去,手下也没闲着习惯性的又抓牢了他的手,这才又扭回头去,「说说吧,你犯甚么事了?还是被『荼蘼』的人给发现不对来了?」
温浮祝本是尴尬的都想出门去了的,本以为有了昨天那一幕互相恶心对方还顺道把他们这群看戏的小伙伴也都给恶心着了,他今天就能更放达一些,可发现自己脸皮实在还是太薄了,瞧见谭谌他那么盯着,也不知怎地,就又不自在起来了。
可屁股还未及挪一寸,听得了谢常欢这话,他又一瞬间移不动了。
怎么回事……
聂白不是挂名在『荼蘼』里吗?甚么叫被『荼蘼』的人看出不对来了?
「应该不能。」聂白也显得极其困惑,少年人现在脸颊上还有一道微薄的血杠子,是在前天不小心逃亡时划到的,「我在申请这次长假之前,他们还问了我下次何时归队出任务的时间。」
不及谢常欢再开口询问,聂白又道,「而且……荼蘼那边杀手一般都是在外的,大家很少有相互认识了解的,我觉得我休假这事,应该也就上头负责的人知道罢了,其他人应该不知道的。再加上我又不是像师父您这么大名气的,谁管我呀。」
秦娘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就去敲了聂白一个爆炒栗子,「你说谁不管你了?」
「我就随便那么一比方……秦娘你别生气……师父你也别生气……」
「我生个甚么气?我是真不想管你。」谢常欢撇嘴,可也没在心下停止过思量,想了会儿还是问出口,「连个活口也没抓着么?」
「我毒伤了两个,那伤越颠簸发作的越厉害,最好是原地不动的疗伤。常欢你不是去拿蛊虫换下张图的么?拿到了看看在哪儿,我们还得再回南边不是么?这样的话,路上仔细点搜搜,兴许能杀他们个回马枪。」
「这倒不至于吧……」谢常欢摸了摸下巴,「他们若是有心,再怎么着都是能继续追来的,我们没必要为他们浪费时间。其实我原本对这事不太上心的,毕竟我和小白榜上都有名,被追杀是正常的,只不过怎么放着这么值钱的我不抓,全都去抓聂白了倒是有点奇怪。再就是,老温……恐是我连累你了,不然你不会被盯上的。」
温浮祝只低头抿着茶,不放声。
谢常欢又往这边挤了下,单手揽过他的肩,「是我不好。」
温浮祝状似随意的一边放茶杯,一边单手按在了他腿上,「我知你是无意的,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没有怪罪我你灌了七成内力打在我腿上。」
「明明只有四成。」
「莫非是前几日我们双修大法成功了,於是老温你功力见长?」
「……」谁跟你双修!
小说话本看多了是不是!
温浮祝一甩袖袍,银针乱窜了一番迫得谢常欢坐远了,这才隔着他去问聂白,「小白,那你还记得追杀你过来的那群人,和那天一起追杀我们的是同一类么?」
「小白?」
聂白猛的一抬头,「啊……他们攻势太密集了,我只注意着躲了,没太注意这个。」
语毕便双手撑着木桌站起来了,「我太累了,先去休息休息。」
「你这不才醒吗……欸?这孩子……」谢常欢对着聂白的背影空吆喝了几声,又回过头瞧秦娘,「他怎么了?」
秦娘轻微摇了摇头,「估计是路上真累坏了吧,他跟着我肯定还是存了要照顾我的心思。你也知道的,小白独来独往惯了,带个人肯定不适应。他路上也出手救我的次数多。」
「他独来独往?」谢常欢翻白眼,「你不瞧瞧他跟我出了多少次任务,像块牛皮糖似的真烦。」
又甩了甩袖子,似乎是搞不懂小破孩心里想的是甚么,谢常欢只短促道,「再在这里休整一夜,我们继续南下,换条水路。」
语毕便扯过温浮祝的胳膊,将他拖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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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浮祝不明所以,但是却也甚么都不多说,只顺着谢常欢的性子来,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默默陪着就好。
眼瞅着野草荒芜,枯木丛生,四处枝桠藤蔓漫绕,一步两步的一个不小心就能踩出巨大声响,惊起林中飞禽走兽一片时,温浮祝就有点无语了。
「你又想干吗?」
谢常欢一听温浮祝那跟训人似的调子也有点无奈,回过头来讪讪笑道,「老温,我在你眼里就是成天只想把你办了的那种人吗?」
「哦,你难道不想把我办了吗?」
一句话噎的谢常欢有点语塞,想,当然想!!!怎么会不想。
可现在,有个比把他办了的更重要的事得提上日程。
这事其实他早就想做了,但是以往他在茶渡小筑待得时间都不算久,就算待久了也都用来同他讲外界趣闻,叫自己见着的那些个新鲜事新鲜人的……
若不是刚才秦娘那一番话,让他更加笃定了这番心思,他可能也是会得过且过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
大家都是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这句话,有八分正确的。
毕竟在心里,他们每一个人大概都是独来独往的,一时要接受路上可能带着个『拖油瓶』,大家心理都会调整不过来,就算调整过来了,但是这个习惯也是日久天长的……还得慢慢改变适应。
「来来来,老温,站到这棵树面前。」
谢常欢随手捡了根枝条握手里了,冲他比划了下具体要站的方位。
温浮祝仍旧不明所以,可还是听话的站过去了。
拢袖而立,公子如玉。
谢常欢啧了一声,心说这人便是随便往哪儿一站都是这么一副要了人命的架势,真是……真是……
「那甚么,我教你轻功。」
「啊?」温浮祝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教我轻功?」
「对,我教……啧,你笑个毛啊?」
「不是,常欢啊,」温浮祝语重心长的拉开了调子,颇有点当年教苏衍时的慈祥神色,「我们都不小了。别闹了。」
「你看看你这个人……我他娘说你甚么好。」
若是眼前这人换成聂白,他敢这么在没做一件事之前先自暴自弃的否决掉自己,那谢常欢一定先把他揍个半死才行。
有点志气没有?
有点朝气没有?
对呀……
「老温,你别总是这样,这样对自己没信心嘛。年龄不是问题~对了,你看,我可以给你打个比方……我觉得我哪怕是七老八十了,也照样干的动你。」
「滚。」温浮祝直接叫他气笑了,轻微抖了抖袖袍,转身便要走,他也想去休息休息,不陪他在这瞎胡闹了。
「滚甚么滚呀,嗳嗳嗳,你今天若是跟我学了,我一会儿回去的路上真滚给你看。你别走嘛老温~老温~你舍得把人家单独扔在这荒郊野外嘛~嘛~」
「谢常欢,你够了啊你。」温浮祝不理会他,径自淡定的迈着步子往回走。
「温浮祝。」谢常欢突然又严肃回调子,接着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其实你是不是怕我笑话你笨啊?还是你怕你自己根本学不好……」
「你放屁。」温浮祝头也不回,「激将法对我没用,你死心吧。」
「那你说,你怎么肯跟我学轻功!」
奶奶个熊!
老子这辈子连徒弟都是别人求我帮着收下的,杀人也是别人求着我帮忙杀的,活了三十多了结果现在却反倒要求着别人来跟自己学轻功了!
你当我……
嗳~我还就是死皮赖脸的想求着你会了。
「老温……」眼瞅着这个等价交换的方法都没用,谢常欢有点挫败,温浮祝这个人就是有时候甚么事都不用做、甚么话都不必说,也能在某个方面把自己制的死死的人,「我说过的,此行真的十分凶险,我知道你功夫也好,但是你轻功不是硬伤吗?你也知道的,轻功和暗器真的配合的天衣无缝了,那么……你也能是天下第一了。」
「於是你这意思是,我轻功不好,还就配不上你这个天下第一的杀手了?」
「嗳呀,我没那个意思!」谢常欢刚想开口解释,忽然调子又拔高了好多,「天呐老温,你原先不会一直有这种想法吧,可千万别,你就算甚么都不会我也照样稀罕你。稀罕的简直要死了!」
温浮祝远去的背影倏忽一僵,接着肩膀忍不住抖了几抖。
谢常欢这个人有时候就是甚么都不用做,单独开开口就能让温浮祝十分头大的存在,比如说——他故意恶心人的时候。
眉头又跳了一跳,温浮祝强压着有点升起的恶心,笑的云淡风轻的回过头来,「常欢,你我都三十好几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稳重成熟不说这些恶心你的话。」谢常欢忙窜过去携了温浮祝的手,一边在自己手心里拿指腹摩挲着,感受其下的暖意,一边强硬的将他往回拉扯,「但你瞧,你若是听了我的话学了轻功,我不也就不会故意恶心你了吗?」
「……」还是绕回来了。
「老温,听我一次,成不成?算我求你跟我学次轻功好不好?」
「……就算学了,也不是这么快就会的。」温浮祝犹豫了下,还是把心底话说出口,「其实我……我只是担心如果没学好你这个,又跟我原先的基础冲突了的话,可能,甚么都不会了。」
「你那么聪明,不会的不会的。」
谢常欢又抬出另一只还空的手忙拍了拍他的手背,内心默默腹诽道:你那点轻功基础跟没有有甚么区别,换做是我,我直接破釜沉舟的废了它来重新学更好的。
刚寻思到这儿,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谢常欢像是想起了甚么似的道,「老温,你喜欢扔旧东西吗?」
「啊?」温浮祝先是疑惑了一声,随即好像是猜到了他想说甚么,只轻笑了一句,「我并不是特别念旧情的人。我只是活到现在这个岁数,有点懒罢了。」
谢常欢一顿,随即有点哀怨的回过头来,用手点着自己鼻尖道,「於是你这意思是,你想和我以后一起过,也无非就是——啊,之前遇见这个人了,还蛮合胃口的,我又比较懒,就这样凑合凑合过吧。」
温浮祝学着他平常日子笑起来的模样笑眯眯的点头,「是呀是呀。」
谢常欢冷哼了一声,「好你个温浮祝,你哪里是对我存了真心的?你分明是对我存了懒心的!」
「那也存了颗心过去。」温浮祝只垂着眼轻轻笑,不想开口去安慰他貌似受伤的心灵。
真是的,也正如他说的那般,都三十好几了,也算尘海里小半载而过,一双眼也算看尽了点浮世之人,能连点心意都分别不出么?
也不知又想到甚么别的,温浮祝有点小得意——还好这人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样一天天于千万纸张的雪片里耐心搜寻他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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