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姨娘给抚着胸口顺气,过了好大半天,这才缓过来。
“……这身子骨真的不行了……”齐老爷末了感叹。
傍晚时,小院。
“真的?”刘妈妈先惊了问梅香,“那李婆子真被赶出去了?一家子都发出去了?”
梅香打听到的,此时说:“我就说后半天闹轰轰的,那声音跟杀猪似的喊,后头李家一家子都从后门走干净了,就带了些包袱被褥衣裳。”
那就是真赶走了。
小菊听了没忍住,“为啥呀?”
这个梅香没打听出来,但还有一桩痛快的,“大奶奶进香楼反省去了,齐家后宅由林姨娘当”
“啊?!”刘妈妈手里碗差点摔了,这可严重了,虽说齐家小门小户,无所谓宠妾灭妻,但老太爷在时管的严,老爷还是要些脸面的,一向也疼爱些杜氏,这会怎么就明晃晃打杜氏的脸了?
梅香是好奇,咬了咬唇,她倒是能问前院的蕊红,但到底是没去,嫌自己,没得用的上人家时上杆子,当初可是闹掰的。
“算了不管前院了,咱们吃咱们的饭,三少爷和郎君醒了吗?”刘妈妈说。
梅香说我去看看。
岑越齐少扉这觉睡得香,可能心里不担事,加上家里的床铺睡着好,醒来外头天已经麻黑了,梅香在门口候着,可能听到里头动静吱了声。
“进来吧,怎么了?”岑越喊人进来。
梅香推门进来,问三郎君三少爷要不要用饭。
“先窗户开开透透气,等会吃。”岑越中午吃的席似得午饭,这会不饿,就说:“下午吃什么?清淡点好。”
梅香开窗,一边笑说:“刘妈妈说了,郎君晌午吃的腻了,下午指定要清淡的,就烧了清粥,说佐一些小菜,郎君看看还要什么吗?”
“对了,郎君,之前您走前晒的变蛋好了,我们都没敢敲。”
岑越当即是来了胃口,“对对对,还有这个,我惦记了一路。”他穿着外套,跟赖床的阿扉说:“那你继续磨蹭,我去看我的蛋了。”
“阿扉也要去,阿扉不磨蹭了!”齐少扉忙穿衣裳,一边也想起来,“还有草莓苗苗。”
岑越:“回来时都看过了。”
“再看嘛再看嘛~”
“成吧,你快起。”
晌午回小院,路过门口的草莓田,是齐少扉还没蹲下身仔细瞧,刘妈妈先喜庆的喊他们,迎他们进屋,不过匆匆那一眼,草莓苗子涨势喜人。
岑越睡饱精神奕奕,卷了袖子去灶屋,同刘妈妈打过招呼,见粥好了,还有小菜用香油拌的,放了许多醋,别有一番风味。梅香指路,那罐子变蛋就在那儿。
取了一颗,岑越先扒开外层定型的石灰木屑,露出里头的蛋,颜色已经变得发白,是轻轻磕了一下,梅香小菊都凑过去看,想看看郎君口中的‘变蛋’。
天气这么热,寻常鸡蛋早放坏了。
“诶呦,咋还熟了。”刘妈妈也惊呼,没见过谁家鸡蛋没煮过就跟熟了的一样,“不过这颜色咋发青,是不是坏了。”又没闻到坏味。
岑越慢慢剥开,鸡蛋外表是青色混着黄色,有自然的松树花形状,用刀切开一颗,里面是流心的……
“成了!”岑越说。
梅香小菊都高兴,这活自打郎君走后,两人是宝贝一般看着腌鸡蛋的坛子,拿出去晒也是小心翼翼,现下终于做成了。
“不过流心多了些,扒了外头的石灰,再放锅里煮一煮,回头切了凉拌好吃,你们也尝尝。”
刘妈妈笑呵呵说:“那我们要尝尝郎君手艺了,还是第一次吃这个变蛋。”
小菊梅香忙去扒石灰衣去煮蛋,岑越擦了擦手,跟阿扉去外头看草莓苗苗了,草莓田里一片的生机盎然,本来蔫了吧唧的苗苗这会都活了不说,还冒出了新的嫩的芽芽。
齐少扉可喜欢了,蹲在那儿跟苗苗说话,还数了数一株都没少都在呢。
“越越,我们七月是不是能吃草莓了?”
“看着涨势,差不多吧。”能吃早一批的。
齐少扉亮晶晶的眼,说:“我们给大嫂大哥拿一些吧!”
“……你这是想回村里玩了。”岑越一眼就看明白大崽小心思,说:“到时候还要问父亲和母亲——”
小菊来了,凑巧听到这儿,插嘴说:“三郎君,大奶奶被老爷骂了,就是后半天的事,关香楼里去了,还把李婆子一家赶出去了,还让林姨娘管家了。”
岑越:……他只是睡了一下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吗。
不过岑越没说什么,只是小菊要好好教教了,他知道,两人回来小院人都高兴,规矩、说话都比以前略放松一些,岑越也没觉得不好,只是小菊年岁小,还是齐家买来的,要管教,不然才是害了小菊。
今日先算了,之后再说。
切了一盘变蛋,拌点酱、醋、略来一点辣椒、盐,成了汁儿,淋上去就成了。岑越做了两盘,给刘妈妈三人留一盘尝尝味。
晚饭是清粥小菜,多了盘变蛋。
岑越坐定是先尝一口,齐少扉看着越越,也过去夹,他小心咬了一口,眉毛拧了下,神色有点古怪,但又忍不住在尝一口。
“你这是喜欢吃呢,还是不喜欢吃?”岑越看的好笑问。
齐少扉放下筷子,神色松快,说:“好奇怪啊越越,有些些好吃,有些些奇怪,还想吃。”
这就是变蛋了。
不爱的尝不了这个味,觉得古怪,喜欢的欲罢不能。岑越:“咱俩能吃一个锅,明日给你做皮蛋瘦肉粥,再烙个野菜饼,不过现在地里野菜没了,换别的菜吧。”
齐少扉点点头,高高兴兴学越越吃法,他也将变蛋放白粥上,用勺子一大口舀着,混在一起放嘴里,一口吃不下,他就慢慢吃。
“好吃好吃!”声都上扬了。
灶屋里,刘妈妈几人也尝了变蛋,刘妈妈看着颜色有点怕,是架不住尝了口,顿时脸色神色难受,愣是喝了勺粥压下去的,跟吃药差不多了。
春梅和小菊也是,一个咦,一个唔,觉得味道古怪,吃完了嘴里还是味,可过了会,又觉得有点好吃,没忍住再吃了个。
刘妈妈看的都瞪直了眼。
梅香说:“刚吃是有些难受,但吃着吃着觉得还挺好吃的。”
“刘妈妈这个配粥可好吃了。”小菊说。
刘妈妈架不住又尝了个,这次是要了老命了,说什么都不吃了摆摆手,躲似得说:“你们吃吧。”
吃过饭,刘妈妈去收拾堂屋碗筷,说起前院的事,岑越点点头,让刘妈妈先把碗筷放回去,一会他说。
刘妈妈就犯嘀咕,郎君下午睡着呢,咋知道前院的事?
等收拾完了,岑越见刘妈妈过来,三言两语把药事说了,刘妈妈当时气得差点撅过去,岑越扶了一把,刘妈妈双眼含泪,说:“真着了她的道,我死了怎么有脸去见夫人。”
“夫人把三少爷交给我,这、这就给三少爷不知道吃了几年的害他的药,我的三少爷怎么这么可怜啊。”
岑越扶着人坐下,说:“小邹大夫说了,还没到那一步,先给阿扉调养调养身体要紧。”
刘妈妈挣扎起来要给郎君磕头,岑越握紧刘妈妈胳膊,说什么也不愿意受这一跪,只说:“阿扉命大,以后定会健健康康的,刘妈妈别伤心了,这跟你没关系,前头害人的心有,那是害人的错。”
“幸好,幸好三少爷遇到了郎君您。”刘妈妈哭着说。
郎君才是三少爷的福气啊。
刘妈妈乍听春梅说时,还觉得齐老爷宠妾灭妻,不过因为厌恶齐大奶奶,也只是心里说了个活该!当时夫人在时,杜氏还想在夫人面前翘尾巴,无外乎老爷整日宿杜氏的院子里头,那又如何,老太爷在,谁也越不过夫人去。
夫人那是正正经经,有派头的正经娘子。
三两下,就按的杜氏翘起来的尾巴低低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做一个妾室。
不过说是这么说,夫人是面上没受什么‘宠妾灭妻’的苦,可私底下如何,刘妈妈知道,夫人也是受着委屈不过不显露,把精力都放在了三少爷身上的。
到了如今,杜氏也该被妾室磨磨,活该的!
只是这会,刘妈妈又是换了一道心境,恨不得撕了杜氏,咬牙切齿说:“老爷就是心软,呸,这等子恶毒不要脸的娼妇还给她什么脸面……”连着脏话骂的。
小菊和梅香都看愣了,没见过刘妈妈这等样子。后来知道内情,梅香气得咬牙咯吱咯吱响,小菊对着三少爷恩情不长,没那么恨,只是觉得前院大奶奶可怕……
齐家的格局变动了。
杜氏白日去香楼反省,屋子也迁到了东侧厢房,正室屋子空了下来,是夜夜里流泪,想着咋能发现,又想着当时没听弟弟的就好了……可也不能怪小六,小六说的也是为他们娘俩好。
齐少扉是傻了,可没绝子孙根,要是给娶个姑娘,要了个娃娃,再比少修聪颖,那齐家哪里轮得到少修手里。
说来说去弟弟也是为他们娘俩着想,怪就只能怪岑越了,要不是岑越说带齐少扉去府县看病,也不会被发现,捅到老爷那儿害了她。
这个晦气的克夫命……杜氏捂着胸口诶呦叫,却发现李妈妈不在身边,只能先叫了蕊红来顶事。
林姨娘自然是没住正院,不过白日里要在正院堂屋处理杂事,就在杜氏的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不然在后小院总是不方便。
杜氏气得心肝跳着,快撅了过去,谁家正室住到了侧屋,一个小妾爬到了头上进了正堂,没了天理了啊……
虽是气,但齐老爷大动肝火,杜氏此时也不敢上去说话,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而齐家后宅因把李婆子一家打发到乡下去种田,底下人倒是皮紧了,一个个都规规矩矩的。
因此齐家后宅看上去更规整了。
过了两日,齐家的圆夜饭日子,岑越和齐少扉拾掇后晌午过了没多久就去了,杜氏关在东侧屋里,不出门,齐少修在家,比起上次见面时的得意,处处给阿扉下绊子,这会的齐少修就老实多了。
齐老爷也在,岑越瞧着,齐老爷脸色有点难看——字面意思那种,就是气色不好,像是身体不咋好,不过一想,杜氏事才过,能好脸色才怪,都是气的。
“父亲。”
“林姨娘程姨娘好。”
一一见了礼,打了招呼,岑越和齐少扉坐。齐老爷坐在中间正位,还粉饰太平说了句:“杜氏身子不好,养养病,你们没事就不去打扰了。”
“知道了,父亲。”岑越说。齐少扉乖乖也补了句。
桌上齐少修抓着手,恨的眼睛都红了,忙低下头去。
岑越:……他都看见了!
一行人坐下,底下人上菜,这次位置还如上次,除了杜氏没在,位置也没空,林姨娘顶替上去了。岑越照旧吃饭,照顾阿扉,今日饭桌上没杜氏找话题,安静的很。
“父亲,我娘家嫂子七八月快生,又快农忙,我想带着阿扉去乡下村里住两日。”
齐少扉可高兴了,他盼着去村里呢。
齐老爷无所谓,还未说话,林姨娘说:“诶呀,郎君的嫂子也怀了有身子了?”
岑越一听,琢磨出不对味,便笑着搭话,“是啊,我嫂子还有几个月快生了,不过林姨娘说也,是不是也有喜信了?”
“可不是我,我一把年纪了,是小程,她来找我的,说有三个月没见红——”林姨娘见大家都在,捂着嘴把这女人家的事含糊过去,笑说:“我正想告诉老爷,但她怕拿不住,说先请大夫瞧瞧,不过家里看大夫总是要有名目的,我不敢隐瞒,先给老爷说说。”
齐老爷可高兴了,那一张气色不好的脸,高兴的涨红了。
“好好好,这好消息啊。”
程姨娘羞涩低头说:“也许不是,我也第一次心里怕。”
“父亲还是先叫个跑腿去请大夫看看吧?”岑越说。
齐老爷才惊觉,这天大的喜事,让底下人跑快去请林大夫,是高兴的乐呵呵说:“好事好事。”
这下子齐老爷是没心思吃席了,等了约一炷香功夫,林大夫拎着医药箱到了,进来一把脉,当即是给老爷道喜,说有了,程姨娘都怀了四个多月了。
屋里都给齐老爷道喜。
齐老爷亲自扶着程姨娘坐下,笑的开怀,让好生照料身子,想到杜氏的歹毒,便托付给林姨娘照看,林姨娘答应下来,话又说:“还是托了郎君嫂子的喜气,小程起先都不敢信……”
“是了是了。”齐老爷乐呵,想起来了,跟岑越说:“如今家里忙,回乡下先缓一缓,不过你嫂子怀孕了,你做弟弟的是该尽尽心,齐家也得照看照看,你看着库房里有什么参啊备一些,再添几件重礼,让牛二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可怜巴巴:不能回乡下睡大炕给越越暖床了【哭哭
厅里喜气浓。
齐老爷是笑的合不拢嘴,他都五十三了,小妾给他添一子,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年轻,还没老。
“老爷,要是生个闺女呢。”程姨娘听老爷一口喜添丁,一口生个儿子,当即是心里有点怕,万一是个闺女呢。
岑越先笑说:“那更是独一份了,齐家我光看有男丁,还未得女郎。”
“是了。”齐老爷高兴,笑呵呵的拍拍小程手,说:“小女郎更好,我这辈子就两个儿子,还未得个闺女,好啊,都疼爱。”
反正不管男丁女郎,那都是他有本事!
程姨娘听着心略略踏实了,对三郎君抱着感激一笑,她其实不在意男郎女郎,只要有个孩子傍身就好。林姨娘自是羡慕,她曾经也有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没了……
小程这孩子有福气。林姨娘只羡慕不嫉妒,都是可怜人,这会笑盈盈同老爷说:“老爷,小程有喜是家中大事,我照看小程再兼管家,怕是忙不过来有疏漏,不如三郎君管家吧?”
岑越:……林姨娘真是步步铺着话。
齐老爷先是思忖了会,说:“他年轻才到家中……”
林姨娘也不再劝,全听老爷意思,可齐老爷说完这句,话锋一转,“管家事,你和小岑一起吧。”
“诶好。”林姨娘笑着应下来了。
岑越也点点头应上了。
这一日的圆夜饭吃到了很晚,主要是齐老爷特别高兴,兴致好,说起以前的事,众人捧场,程姨娘也是大大出了风头,到了天色不早,齐老爷才略略收了收兴致,意犹未尽模样,说回去歇着吧。
众人才散去。
林姨娘扶着小程走回小院,离开了正院,程姨娘才低声感激道:“谢谢姐姐今日为我操劳。”
“你这话生分了。”林姨娘摇摇头,“不谢。我帮你其实也是帮我自己。”
程姨娘人年轻,心里没什么弯弯绕绕,是真的谢林姨娘,林姨娘知道所以后头补了句不谢,她知道小程并非跟她生分的意思。
两人住一个院,吃喝一道,说话一道,杜氏当初处处变着法子刁难程姨娘,也是林姨娘背地里帮着——有一度,程姨娘的月银减半,饭桌上的肉菜那都是蔫了吧唧,或是不新鲜骚的。
林姨娘就把自己饭菜送到程姨娘那儿,程姨娘心里感动,鼓足了勇气,让丫头端着去找了林姨娘,称了姐姐,之后俩人就一道吃饭了。
程姨娘都四个月的身孕,就算是没当过娘,怎么可能半点不知?都是做小妾的,也不是未出阁丫头。程姨娘第二个月没来月信时,就找上了林姨娘,是一边高兴一边又忐忑,说她好像怀了。
林姨娘当时高兴说好,想起她未出世的孩子,又说小心为上,如今先等等,别告诉老爷,寻个好时机说。
那时候杜氏管
掉孩子这事,林姨娘怀疑是杜氏下的手,但她找不出证据。
等啊等的,一直没合适机会,终于三郎君带着三少爷回来了,前头正院杜氏被送进了香楼反省,林姨娘一下子就知道好时机来了,她去找了小程,两人说了半天的话。
林姨娘说:“老爷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了,齐家以后要是杜氏掌家,你肚子里是女孩还好,男孩杜氏容不下,三少爷是有个当官的外公在,你我有什么?咱俩的卖身契吗?”
“可要真是女孩了,杜氏那般外头装模作样大度,底子里小性子,女子的婚事最为要紧,不能光想了眼前,还得替未出世的孩子想。”
程姨娘听得唇咬破了,是双眼含着泪说:“若是女郎,千万不能做了人家妾,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着她平平安安,是个正经娘子。”
“你别怕,我是想的糟了,现在有个好时机——”林姨娘把老爷想把齐家交给三郎君打点这事说了,“也是我猜的,但我想,齐家交给三郎君了,与咱们是好的,三少爷是嫡子,你入宅子晚没见过夫人,夫人是真的大度,跟寻常商贾小门小户的浅眼皮不同,有大志向,只可惜……”
程姨娘知道,只可惜三少爷傻了。
“三少爷是夫人教养大的,如今病了,也是善心大度的,只要咱们与他们夫夫俩为善,三郎君三少爷也不会刁难咱们两个做妾的,以前你没孩子时,我就想过,老爷要是去了,我宁愿喝了药,也不愿在杜氏手里讨生活。”
“她恨着我呢。”
程姨娘两行泪下来,“大奶奶何尝没恨过我,巴不得我死了。”如今有了孩子,她不能死的。
姐姐说得对,唯一活路就是靠三郎君三少爷了。
因此这天圆夜饭,两位姨娘起先也没太大动静,要真是时时捧着三郎君,显得太过了,到了关键是,林姨娘出口,先捧了三郎君嫂子有喜,这是喜气,再说程姨娘怀孕这事,末了再说管家权。
林姨娘知道自己管家是一时的,杜氏是继室,她一个妾,怎么也越不过去,不如让三郎君接手,练一练,老爷要是器重三郎君,有这个意思,就会答应的。
如今果然。
林姨娘和程姨娘两人都松了口气,答应了就好,她们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小院里。
“怎么今日这么晚?”刘妈妈问梅香。
梅香看郎君和三少爷都有些疲惫,便说:“程姨娘今天诊出有喜,有四个多月身子了,老爷高兴说了好多话。”
刘妈妈呀了声,很是惊讶,回过神来,说:“都四个月了,才诊出来?”这么久,别是故意瞒着,今个戳出来。
“刘妈妈,晚上烧口素汤,不要荤腥,要是有面条下一口面,要汤面,切一盘变蛋就成了。”岑越现在是肚子饿但嘴里干燥,没什么胃口。
席面吃的久,大鱼大肉,后头又当捧哏说了好多话,回家了,就想吃点清淡的,反正晚上了也别吃太多。
刘妈妈应是,问三少爷吃什么。齐少扉说跟越越一样。刘妈妈便去忙活了,梅香也进了灶屋搭把手,正好把下午的事跟刘妈妈说说。
灶屋里是压不住的声。
“老爷子嗣稀薄,没成想都这把年纪了,程姨娘倒是有本事,怀上了,也不知道男孩女孩。”
“不拘男女,平平安安生下来那就好。”刘妈妈年岁大了,心肠也软,再说程姨娘生下的,也越不过去三少爷,年龄都差着呢,因此对程姨娘怀孕这事只是惊讶好奇,倒没别的心思。
梅香想了下也是,就不说这个,高兴说:“刘妈妈,老爷让郎君管家——”
“呀!你这个怎么不早说。”刘妈妈在意这个,笑的合不拢嘴,“这可是大好事啊。”
程姨娘生不生,跟小院关系不大。
梅香也高兴,“是林姨娘提的,我瞅着林姨娘对咱们郎君挺好的,说她照顾程姨娘精力不济,管家事三郎君能不能接手?就差不多意思,老爷说郎君年纪轻了些,就说一道管着。”
刘妈妈琢磨了下,“林姨娘抱佛脚倒是快,她一向聪明,知道提前找去处……”
以前小院在齐家是冷灶,如今倒是热了几分,往后啊更热闹了。
刘妈妈高兴想,三少爷娶三郎君可真真好,三郎君带着福气呢。
夜里点着油灯吃宵夜。
绿叶子菜切成丝,一点紫菜碎,嫩豆腐切成了丁,半点油没用,烧了一锅汤,切成细丝的面条煮好后,捞出来放汤里,汤还是清的,面条少,放点醋、盐就成了。
梅香端饭过去,这都是她做的。
岑越喝了一口,当即夸梅香做的好,梅香很高兴,先下去了,郎君和三少爷用饭不爱下头人伺候的。
齐少扉原先是拿勺子吃的,看越越抱着碗喝,他也端起来喝了口,有细细的面条滑到嘴里,吸了口,他觉得好玩,又一口。岑越:……
他也吸!
吃完了,凭着月色院子溜达了一圈,刷牙洗漱上床睡觉。
齐少扉侧身看越越,说:“越越,我有小妹妹了。”
“是啊。”岑越本想说也许是小弟弟,但想起来阿扉对弟弟可能PTSD,也就打住了,算了下说:“今年十月多就能见到了。”
齐少扉说太好了。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会话,就睡着了。第二天,吃了早饭,岑越要去正院处理齐家内宅事宜,把齐少扉也一同带去了,就当过去玩。
林姨娘也在,互相点头见了礼。
齐少扉坐在一旁玩,岑越听林姨娘说每天要处理什么事,听完就是个无语:……
丫头婆子干活进度,今日正院买的菜肉报账,后院姨娘们的吃喝——这个还管?岑越诧异,“不是说,月银分到小院,自行采购吗?”
林姨娘说:“话是如此,但外出采买的人要走后门,都是宅子里的下人,我和小程院子的丫头婆子是没资格出去的。”
岑越:……
除了粮食外,这个是每年农忙后定时送来的,全在齐家仓库堆着,按照每月给各处批发送过去。
这就是说各处灵活也灵活,其实归根到底还是被辖制着。
杜氏不敢对小院伸手太长,克扣太多,但对姨娘院子可就没什么不敢了。最简单的没过吃方便,衣裳上杜氏不在这儿下手脚,因为容易被看出来。
两姨娘身上衣裳、料子,每年跟着正院统一做,穿在身上,打扮上,齐老爷过去一看都还过得去,也有几分新鲜衣裳,不会察觉到哪里不对。
但吃喝上就简单了。
外出采买的人都是杜氏手下的,送一些烂菜、不好的肉过去,姨娘灶屋的婆子一看,就去说,人家会说,买的时候都是好好地,谁知道回来怎么颠成这个样子,明日,明日定留心……
然后明日又是烂糟糟的。
又或是专挑一些两个姨娘不爱吃的买。
什么时候俩姨娘低头服软了,杜氏抬抬手,给送几天新鲜的,要是齐老爷宿程姨娘那儿太勤快了,杜氏再磨几天程姨娘性子,给吃吃素,说是为程姨娘好,火气别太大了。
岑越听完,难怪杜氏管家管的‘碎’,什么小事都要攥手里,一是闲的,每天时间多,就这么打发着‘玩’。二是管家怎么说也是权利,杜氏又不爱出门,就喜欢在齐家跟着俩姨娘斗法,好过齐大奶奶的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