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商贩接了钱拱手道谢。
小厮:……刚听了还以为这商贩要坚持不要钱的,结果收了——
岑越收了银钱,道:“我们齐家果园卖草莓,今日得贵客喜欢,之后一个多月会有新的果子寒瓜送上来,若是客人方便,可留下地址,为表感谢,寒瓜我送上府中,免费赠送您三个。”
寒瓜秦钰吃过,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人给送,那就送吧,反正没有唐小月的事,一扬头看唐小月。
唐少爷气得不成,说:“本少爷也要,不就是三十两吗。”
“懒得搭理你,无趣。”秦钰跟老板说:“回头来了,找秦府,报我名字秦钰,就说是我让来的。”
秦钰虽是被家里惯得骄纵,但不坏,也不会轻视作践百姓,他听出来了,这果子商贾是自家种的果子,自家卖的。
大热天跑这么一趟,才赚个一两。
钰口玺.
秦钰不知疾苦,是张口就来,“你就该要十两一盘。”还是胆子小了。
岑越:……
秦钰说完,家里马车也到了,施施然的扬长而去,又气着了唐小月,多好玩啊,回去吃果子咯~
“他要的,我也要。”唐少说。
岑越头疼,说:“客人,我这还剩四车货,估摸是开不出来这么多——”
“坏的我也要。”
你是钱多烧着了。岑越自然不给,砸了他家招牌的,刚给秦钰那是因为对方买的果子给的赏钱,他也想搭上这条线——一看那家少爷就是贵族级别的。
刚还愁,北雁郡市场打不开,如今来了贵人,自然是要套路上的。不过也不能得罪这位客人。
岑越便说:“烂果子实在不能卖给您,您要是要,可以免费拉走——自然不好脏了客人的手,我接下来还在开草莓货,要是有了,先紧着您卖,若是一盘都开不出来,为表歉意,您先定寒瓜数,先给您送府里。”
反正刚没答应,第一个寒瓜给秦府送。
唐少一听第一个送他,当即是心里舒坦了,说:“不错,你开吧,开出来了,我买下。”
留着小厮在这儿候着。
走时又说了声:“到北雁,就找唐家,报我唐宵名字。”
岑越还愣了下,不是叫唐小月么?如今这会回过味,这两家少爷应该是认识,互相捣乱,打打闹闹那种关系,也不算坏。
剩下的四辆车开出了六盘草莓。
唐家小厮给银钱掏了三十两,岑越要给找钱,对方是摆手不敢收,“老板求求您了,您收下吧,别为难我,我家少爷要是知道得撵走我,秦少爷三十买的,我家少爷不能差一文钱,只多不少的,不然我给您六十两?”
这般也好,回去跟少爷说了,不是压了秦少爷一头么。
岑越:“三十可以,劳烦你回去跟你家少爷说一声,就说寒瓜我送他五个。”
“这般好这般好。”小厮一听忙高兴坏了,送唐少爷三个,送他家五个,那岂不是更好了,比拿银子压还好——
银子压了,少爷有时候会骂他蠢货的。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小厮闹不明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用银子压,什么时候是用别的压,反正如今这老板说了话,回头他都推到这老板头上。
九辆车的草莓卖完了,赚了六十两——
车夫们看的目瞪口呆。
“先收拾吧。”岑越给大伙说,把地上的烂果子收拾干净,心里算了下账,其实没挣钱,九辆车一辆租车钱是二两二百文银子,路上吃喝住宿——这个花的少,可来到北雁郡客栈贵,更别提还让人家送热水洗澡,这个不能省。
一路上花销加北雁郡客栈,总共有个三两银子。
二点二乘九,有个十九两八百文,加三,估算个二十三两银子——他卖了草莓,还搭上了八个寒瓜,真算下来的话,估摸能挣个三十多两银子。
“……”岑越想到秦家少爷说的,该要十两银子一盘。
这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平时生活打交道都是拿文说的,一千文是一两银子,那十两就是一万文了——
真没这么敢要价的,十两三十个草莓?
“回吧,货卖完了,休息两日,大后日回。”岑越想着调整方针,反正明年草莓要减少了,要是有冰用冰运就好了,冰运的话,那得贵一些——
岑越满脑子十两一盘。
回头再说吧。
来时九辆货,一下午就‘卖’完了,车夫们是不可思议,不过后来一想,这也没挣多少,要是就十三盘,没碰着俩少爷打赌,那岂不是才十三两银子?
“好像十两银子才值得辛苦跑这么一趟。”车队里有人念叨。
另一人说:“老天爷呀,三十个草莓卖十两!!!哪里敢这么卖,真是吃金喝银了……”
“刚那位少爷这么说的,我算了下觉得好,岑老板赚了钱,才能雇咱们。”他们才能赚银钱,有个稳定收入。
“人家少爷买了,可不是有人买吗,又不是都跟咱们一样,苦哈哈的挣几个辛苦钱,北雁郡城咋这么多贵人啊。”
“可不是嘛。”
岑越跑了一趟北雁郡城,旁的不说,反正是开了眼界,要真是想打开北雁郡城市场,那肯定不能走平价、中档路线,必须是高档的,这才有的赚。
主要是水果路上消耗太大了。
“越越我们明日不做买卖吗?”齐少扉问。
岑越说:“都卖完了,明日咱们逛一逛郡城,顺便去看看医堂……”
阿扉的病,来都来了,那肯定要去郡城的医堂瞧瞧了。
第73章 桃花乡73
唐宵回到府上,是车马刚到大门,管家迎了上来,说:“少爷,老爷说您回来,叫你去一趟。”
“我爹在家中?”唐宵顿时头皮紧了。
唐大人是中北郡军指挥所的布政使,正三品,平日里不在郡城,都是在与西牧国界处操练兵的,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回来一次,或是老母大寿。
这不年不节又不是祖母寿诞,他爹怎么会回来?唐宵是心里嘀咕,但不敢不去,想到什么,喊小厮:“把那果子送我祖母和母亲那儿。”
秦钰是两腿走过去买,这果子味道肯定不错。唐宵心想。
小厮不进内宅,先是跑去送到中门外,交给正院婆子手,说是少爷尽尽孝心的。
唐宵拔腿先去前头父亲书房,反正他爹在家,总是要骂骂他,迟早的事,拖久了,怕一顿变两顿骂。
唐家不如秦家有底蕴,是氏族大家,多出文人。唐家祖辈是跟着大盛高祖打天下赢的功绩,之后子弟一直是矜矜业业,只跟武沾边,不碰文官的事。
两家上,唐家是外来的,祖籍是南方一个村里的,不过落在北雁郡城已经有百年了,可跟着秦家几百年来的氏族比,那就是有些‘新贵’味道了。
唐宵硬着头皮挨了他老子一顿骂。
“……你跟秦家那小子走远些,别整天一道玩。”
唐宵就差跳脚了,可面对他父亲,只能是低头垂脑的说:“没一道玩,我和他打小不对付。”
“你骗骗外人,还骗你老子了?整日巴巴凑上去。”唐大人说了句儿子,又说:“算了。”
今上如今十四岁了,想亲政,是四处拉拢世家女子结亲。这该是太后的主意,可摄政王哪里会这般轻易放手——
盛都的权谋不关他们家的事,守好中北就好。
“父亲,您这算了,是说我和秦钰能一道玩,不计较了,还是……”唐宵话还没问完,就挨他老子瞪了。
意思他没出息。
唐宵:“有您和大哥在,我出息啥。”
唐大人被噎的不成,本是脱口而出的不成器,最后也咽了回去,他这小儿子,小时候很是聪颖,也是成器,可惜了……
秦家也怕,所以留着秦钰在祖籍,不许去盛都,秦家已经树大招风,出了位惠妃娘娘,还有进翰林的长子。宵儿和秦家那小子,也算是同病相怜。
唐大人惯例训诫完儿子,之后就是一家人团聚饭了。
唐宵祖母疼在身边的孙儿,可要是儿子回来训孙儿,祖母也不会护着——除非是唐大人要打唐宵,不过这事早了,那是唐宵七八岁的时候,屁股都被打开花了。
唐夫人也是如此。
吃饭时,祖母说:“今个饭摆的略晚了一些。”
唐大人便说:“是儿子耽误了些功夫。”
“我爹许久没回来,想我想的紧,跟我聊了许多,祖母放心吧,孙儿好好地呢。”唐宵没脸没皮逗祖母开心。
唐祖母一下笑开了,乐呵呵的。唐大人见状,就忍了这孩子满口胡说八道,谁想他了?
吃过饭,唐宵见母亲用的少,关心问了句,唐夫人是轻轻摆摆手,意思在你祖母这儿,别说这些,扰你祖母挂心。
唐祖母已经听见了,偏头看儿媳妇,唐大人解释:“母亲不必担忧,颂娴一到天热,便饭量减半。”
“是啊。”唐夫人笑道,“一些小事。”
唐祖母点点头,“食的少些,那就多加些点心,这才五月底,要是到了七八月暑天时,你那身体得清减多少?”
正好底下人送来茶、点心,还有一道果子。
唐宵一看,端着盘子亲自伺候祖母母亲用,两位长辈被此举逗得乐呵,唐夫人笑盈盈的,给儿子颜面,拿着叉子取了一块。
“这个没见过,什么果子?”唐夫人问。
唐祖母一瞧,她年岁高,早年圣上登基,她还去过京里,吃过宫宴,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果子,“红艳艳的倒是喜庆。”
“回老夫人、夫人,这果子老奴可不知道叫什么?是小少爷有孝心,今日带回来的。”
唐宵说:“说是叫草莓,今个在瓦舍外碰见的——”
话还没说完,唐大人听到‘瓦舍’俩字就皱眉头,打断说:“又跑去那乱七八糟的地方。”
“爹,人家是正经去看戏看杂技。”
唐祖母是护着孙儿说儿子,“你不在家,他小孩子家家跑出去看戏,回来给我说了解闷,这是孝心。”
唐大人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难不成还要夸儿子去瓦舍去的好吗,只能岔开不提,插了一口那红果子送嘴里,唐夫人见相公不气,也吃了一口。
顿时:“这果子第一次见,味道倒是好极。”
“是不错。”唐大人也夸了句。
唐祖母一尝,很是喜欢,笑呵呵说:“看吧,孙儿瞧见什么稀罕的都记挂着家里,好孩子。”
主要是夸唐宵。不过这果子味道也确实是好,第一次尝。
唐祖母年岁大,如今吃饭喜欢软的、甜点的,吃东西都是清淡口的,嘴里是没滋没味,要是吃口味重了,晌午吃下,一下午都不舒服,一直饮茶要如厕,要么或是上火,身上病痛。
如今吃这个果子,口齿生津,酸酸甜甜的,正适宜。
唐祖母都这般觉得了,更别提晚饭只吃了小半碗的唐夫人,吃了些果子,胃口倒是开了,不过婆母这儿都收拾了,不能在这儿再用饭,只是回到自己院子,难得让小厨房动了一动,做了宵夜。
唐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略一想便知道怎么回事。这日早早歇着,第二日又喊了儿子来,说:“你昨个买的果子不错,你祖母和阿娘都喜欢吃……”
“爹,我知道,昨日我也发现了,只是那果子您不知道,是从北方一个叫桃花乡的地方运过来的,花了十日,九车的果子最后只落了个十来盘,秦钰买了大头七八盘,剩下的我包了。”
唐大人一听,便蹙眉,嫌吃这个果子太浪费了,九车货得十来盘,过于奢靡,便摆手说:“不用了。”
唐宵本来想吹一下自己眼明手快,识货的人,抢了剩下的,在父亲这儿表表功,结果父亲怎么不用他买了?后来出了府,一想就明白,唐家勤俭,他父亲是武将,说句大逆不道的,那就是糙惯了,吃什么都一样。
不过祖母和母亲喜欢,他再去问问。
唐宵没出府,先是派了小厮去打听昨日北方果子商住在哪里,一直到晌午过去,唐宵才乘车出门,往那客栈去。
昨日花了银钱打点,客栈小二送热水很快,岑越和齐少扉都洗了个痛快澡——没用泡澡桶,不过这家客栈有‘澡堂子’,是拿手瓢淋浴洗,也很方便。
俩人互相给彼此当花洒,洗过澡,换了衣裳,是和衣早早睡。
舟车劳顿十天,如今终于‘卖’完货了,得了空闲,岑越睡前就和阿扉说,明日不急着起床,多赖一会床——
齐少扉可高兴了,大眼睛亮晶晶的喊越越。
“这些日子辛苦阿扉了,日夜颠倒的。”
“我才不辛苦,越越辛苦,阿扉爱和越越出门。”齐少扉怕说累,越越以后不带他了,当即是牛皮糖一般,撒娇说可爱出门了,出门好,不累云云。
岑越:……你眼皮子都困得快合上了。
“好好,以后都带你,咱们明日逛一逛,见见郡城的繁华。”
两人是说完就睡,第二天也没人扰,岑越跟赵立、王勇说了,在郡城留两日不急着回,他包食宿的,这两日,其他人爱去哪里去哪里。
因为不是他的下属,岑越也没多说什么,不过这些车夫走南闯北,应该是有分寸的,不会喝酒赌钱乱来。
早上也没在客栈吃早饭,换了新衣,两人上了街,昨日说了西市热闹,货行商铺多,今日便逛西市,西市顾名思义就在西边,他们住的客栈离着不远——因为瓦舍在东西交接处,所以客栈也在这边。
郡城主干街道宽大,有车辆同行,安安静静没有商贾小摊贩买卖,横平竖直的街道将整个城市划分起来,快到西市门时,就听到热热闹闹叫卖吆喝声。
一进西市门,更是热闹,岑越切身体会到了府县和郡城的区别,这里真的有种在电视里看古装剧热闹京城的感觉,他们二人身着长衫,也算新衣,走在西市街道也是平平无奇。
府县里穿长衫的人有,与短打一半一半,但此时这里多是锦衣长衫,或是丝绸,短打的也是布衣,都是铺子里的伙计。
“越越那是什么?”齐少扉指着一处。
岑越一看,眼睛也瞪圆了,这好像外来有色人,正在做飞饼——反正转着饼在天上飞,不然大崽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
小孩子都喜欢有趣的。
“走,买饼吃。”
齐少扉高兴坏了,牵着越越的手,这里人多可不能走丢了。岑越拉着阿扉的手,到了饼铺,那薄薄的饼贴在泥路里,岑越问多钱一张,有什么口味。
老板是高鼻深眼窝,操着有口音的大盛官话,说:“羊油酥的、芝麻的、孜然的、羊肉的,你们要什么?十五文一张。”
好家伙十五文。
北雁郡城物价果然贵。
岑越说要一张孜然的,他以为老板报了各种口味,结果发现就只有一种口,那就是羊油抹饼皮,卷,撒孜然料,沾一点羊肉糜,飞饼扯开,贴烤。
“……”
薄薄的就跟家里做的薄锅盔一样。
齐少扉后来拿到了一半,他和越越分一只饼吃,后来就小声念说:“越越做过的。”
“是,不过这个羊肉馅,你尝尝。”岑越咬了口,薄脆不说,里头是咸香带着淡淡的孜然羊肉味,半点膻味都没有,特别香。
老板说:“羊汤,送你们的,要不要?不要钱。”
不要钱,那要!岑越拉着阿扉坐下,这家铺子门口就有桌椅凳子,老板送了两碗汤,跟他们说:“你们一张饼,本来一汤,送你们一碗。”
岑越是忙道谢。
北雁郡城的铺子老板人也挺好的。
羊汤煮的奶白,上面着一些葱花香菜,碗不大,两人配着饼吃,大热天的喝了汤,出一身薄薄的汗,半张饼一碗汤吃了个半饱,之后又去逛别的吃食了。
各式各样什么都有,甜的咸的辣的,俩人吃饱了肚子,还去铺子逛了逛,糕点铺子,衣服布料首饰,什么都看,除了吃食,什么都没买。
即便如此,一早上俩个人快花了一百文了。
岑越打听到北雁郡城最出名的医堂,在南市,要是过去有些距离,不过可以租车过去,岑越想的租车是包车,人家店铺伙计忙摆手说不是的,车上挂黄色旗子木牌的就是租车,招了手有位置,你们过去的话,一人二三十文是差不多。
“……”有点像公交车了。
郡城物价真贵。
到了主街道打车过去,到南市门口停下,车夫给说了第几巷子走多久,岑越道过谢,带着阿扉进了南市门。
这边是住宅区很是安静。
但到了医堂那条街,老远就看到排队的,如此又排上了。幸好俩人早上吃饱了,到了他们时已经晌午之后了,药堂的大夫听闻病情后,是把脉看外伤——外伤早都好了,又看了药方,听说是针灸。
“……都不错,四平八稳的。”药堂大夫说了句。
岑越听估计是保守派,没什么大问题。
大夫琢磨了许久,也没研究出什么新的更好的办法,最后给他们药方添了一味药引——蛇皮晾干磨粉做药引。
齐少扉听了吓着,连连说不要。
大夫闻言有些不愉,岑越安抚拍了拍阿扉肩膀,同大夫道过谢,客气后结了诊费,也没买蛇皮粉。
“你如此惯着他,又何必带他来看病。”大夫道。
齐少扉藏在越越身后,只是他那么大只,露出大半个脑袋在岑越头顶,是目光如炬虎虎生威的瞪着大夫,这人要给他吃蛇皮!
阿扉可不要吃。
岑越说:“他如今也没有什么不好,病好了,老天垂爱,若是不好,他日子过得开心便好。”
“谢谢大夫了。”
后来两人出了医堂的门,岑越牵着阿扉的手,发现阿扉还是害怕,当即说:“你不要吃,咱们不吃,我不买。”
“阿扉不要吃,越越你最好了。”齐少扉吓得吸了吸鼻子。
岑越:“好,不吃。”他跟大夫说完了,好像那一刻心里也有了定夺,平静许多,以后大崽病情就随缘,看老天爷吧。
两人到了主干街道,打了车回客栈,不想去西市吃饭了,回客栈用好了,路上时,齐少扉说:“蛇咬阿扉,齐少修给阿扉丢蛇,让蛇咬阿扉。”
岑越才明白过来,刚阿扉为何害怕,不由磨牙骂了句小兔崽子,齐少扉知道越越骂的是齐少修,乖乖点了点头,觉得越越骂的好,只是又说:“小兔子乖。”
“那齐少修就是连小兔子也不如了。”
“是了是了。”
下了车,还未进客栈,王勇在门口候着,一看他们下车来,当即是急巴巴迎上去,说:“岑老板,昨日买草莓的贵人来了。”
又补了句:“来了许久了。”
“哪一位贵人?”
王勇:“后头那位,看着不好惹的那位。”
那就是唐少爷了。岑越拉着阿扉进客栈,王勇也没说唐少来意,一脸忐忑,怕那唐少是来找事的——果子卖那么贵,是不是退货,或是不好吃?
王勇是这么想的。
岑越却知道不是这回事,有钱人家一两银子的果子,要真是不爱吃,也不会当回事,亲自上门讨银钱的——人家丢不起这个脸。
唐少爷还是在包厢等候,等的快不耐烦要走,让小厮买时,对方回来了。岑越是进了客栈直奔包厢,见面就赔礼道歉,说早上带他相公去看病了。
“去看病了啊,应该的。”唐宵一听便收了脾气。
只是没想到这夫郎老板的相公是个病的——他看了眼对方,那人高高大大,昨日就发现了,观气度面相不像是寻常百姓,也不像是商贾。
岑越见对方看阿扉,说了几句实话,“我家相公十三岁时考中了举人,赴京赶考出了意外。”
唐宵一听,当即收回目光,对面前岑老板多是几分佩服,此人带那么多货到北雁郡,昨日果决砸果子,今日就带他家相公看病,怕是看病为主吧。
“客人,您是想订一些草莓吗?”岑越直奔正题。
唐宵愣了愣,而后也说回来意,“是,不过你这草莓运的废——还有吗?”
“地里还有,不多了,客人您要的话,我下次送寒瓜再带一批过来。”
“还是像昨日那般吗?那也太奢靡浪费了。”
岑越摇头,“我想着买一箱冰,用冰运,下次带草莓货不多,轻车上路,尽量缩减时日,所以草莓的价格也会贵,十两银子一盘。”
唐宵一听不当回事,说:“那你下次来,给我带十盘。”用冰运也是奢侈,不过免了许多浪费糟蹋,父亲知道了应该不会骂他的。
岑越应是,还想跟唐少爷签订单,人家财大气粗,直接放了一锭银子,这是百两。然后唐少爷就摆摆手,带着人走了。
根本不签什么订单合同。
岑越:……
傍晚时,秦府也来人了,不过是秦少爷的小厮,见了他们是擦了擦汗,说幸好你们还没走,我家少爷说果子不错,你们要是下次还来,再送一些。
岑越把和唐宵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给小厮了。
秦家小厮变了变脸,这外来老板,咋一天一个价,昨日还一两银子如今又变十两银子了?他拿不定主意还要不要,这般大的事,总归是要问问少爷的。
岑越看小厮脸色变来变去又纠结,便说他们明日还在,后日走。
“那我明日再来,或是不来了。”小厮道。
岑越客气拱拱手,听出小厮嫌贵的意思,“冰也贵的,实在没法子,草莓只接预定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厮不耐烦道,让他白跑一趟。
回去之后,小厮先说外来那果子商贾涨价了,涨到了十两银子一盘——他说到这儿,没成想听到自家少爷抚掌高兴说:“这人听劝啊,就该十两。”
秦钰扭头问小厮,你给定了没?
小厮:……咽了咽口水,这下收了告状的心,一五一十把话说明白了。
秦钰听那商贾还要买冰运,便叹说:“夏日冰稀罕,他一个商贾,买冰运草莓,那草莓十两一盘,又便宜了。”
“明日你去,定个二十盘。”
小厮:……
不知不觉中,秦钰是又压了唐宵一头,翻了个倍。
第二日秦家小厮又跑来了,给了一百两定金,拿了定契,说要二十盘,等你们送货到了,再给剩下的。
这是自然。
第三日,车队轻车上路,车夫很少有买东西的,都是车板上放着木箱、棉被——这个也要运回去的。
回去路上,车夫还一言一语聊,说北雁郡城什么东西都贵,咋那么贵呢。
可不是嘛。岑越也觉得贵。
车是空的,走起来快,骡子马儿能跑起来,八日就回到了桃花乡。岑越见到乡里乡亲面容,油然生出亲近,还是家里好。
“齐家郎君和齐三少爷回来了。”
岑越一一打招呼说好啊,回来了,买卖还行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