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和二管家同时回过头去,看见二少爷正和常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二管家立刻迎了上去说:“二少爷,您回来了,我找您有点事。”
“行,进屋说。”二少爷脚步都没停地往自己屋里去了,从桃花身边经过时就像没看见她似的,目光压根就没瞄到她。
以前,桃木在的时候,二少爷也常常这样。虽然二少爷跟桃木整天形影不离、说笑不断,也因为桃木这层关系让她比别的丫头待遇好些,得到的关心多些,但二少爷的眼睛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若不是因为她一直跟在二少奶奶身边,在二少爷出入汤慧珺屋里时有机会跟二少爷碰个面说个话,她根本就没可能叫二少爷正眼相看。
二少奶奶原来是她的主子,现在是她的对手,但仍然还是她可以利用的人。于是,桃花眼波一转,笑了一下,抱着小小姐向汤慧珺屋里走去。
桃花一进来,正在外屋绣帕子的玉心便站起来挖苦了一句:“呦……姨奶奶可是有日子没来瞧我们奶奶了,今儿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还带了一口?”
“我近日身子不好,这不才起得来,就想着看姐姐来了。敬敏是二管家抱过来的,哭得正欢,我帮着哄哄。你家奶奶可在?”桃花往里屋门口瞧了瞧。
“二少奶奶睡着呢。”玉心说,一副不打算让她进去的态度。
这时,屋里却传出汤慧珺有气无力的声音:“桃花来了是吧?进来吧,我醒了。”
桃花一听,便抱着小小姐进去了,玉心在她身后瞪去一眼便又坐下接着绣花,也没给她端茶。
汤慧珺从床上坐起来,见桃花抱着小小姐,便笑了一下,问:“你怎么还给大嫂带起孩子来了?”
“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也不能看着不管。”桃花说着,把小小姐放下来,敬敏便抽泣了两下向汤慧珺告状:“婶娘……我娘打我……”
“好了,等会婶娘找她去,叫她以后不许再打你。你去找玉心姐姐要糖吃,婶娘和姨婶娘有话要说。”
小小姐听话地出去了。
“姐姐……我自打从树上摔下来一直身子不好,没来看你,千万别怪我,我……也是觉得那阵子一直霸占着二少爷,让他在我屋里住了大半个月,怪对不起姐姐,所以一直没脸来见你。”桃花说着话,头低着,倒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汤慧珺心里倒不介怀二少爷在她屋里住了多久,这一个多月以来桃花没来看过自己,是的确让她心里有些不高兴,毕竟原是自己的丫头,但想想桃花是病着,自己也没去看她,也就两清了,所以勉强笑了笑说:“妹妹别往心里去,你这好起来了就过来了,我知你心里有我。等身子大好了,也坐坐二少爷新买的汽车到城里兜兜风,这一大家子就你没凑着这个热闹。”
桃花一听,故意唉叹道:“姐姐别说笑了。妹妹自己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二少爷,姑奶奶们走后,他从来没到我屋里去过,刚刚在院子里遇见,也没看见一样。我哪里还奢望着去坐他的车?他能跟我说句话我就感激不尽了。”
“瞧你这话说的。”汤慧珺拍了拍她的手说:“都已是夫妻了,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就直接问他。二少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女人生过气?再怎么样还有桃木这层关系,他能待桃木如亲兄弟一般,难道还能把你当外人?”
“姐姐,你说的都在理,可我还是抹不开这面儿……”
“好,你抹不开问,我来问总行了吧?”
“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桃花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搂住了汤慧珺的肩膀。
二少爷那边听完二管家的话之后不禁笑了:“这事怎么找我商量来了?行不行你让大嫂直接去问老夫人、夫人不就得了?”
二管家嘿嘿两声接着说:“这算大事,书院搬了,先生和两位少爷的住处也要跟着搬过去,还得跟着几个丫头和小厮,这里外要占用不少屋子。大少奶奶是怕她说不动两位老人家,所以才要请二少爷帮帮忙。”
二少爷思忖了一下,摇了摇头说:“这忙我也不好帮。老夫人那边大家都知道肯定没商量,她年纪那么大了,怕吵怕闹,就图个清静才自己单独住那么个大个院子。至于我娘,她对大哥大嫂向来有求必应,也用不着我说情,唯独要顾念着院里还有个三姨娘,你倒不如去问问她,若是她没意见,我娘那一关根本不用我出马,自然也就成了。”
“啊……”二管家搓了搓手,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二少爷便问:“还有什么事?”
二管家这才吞吞吐吐地说:“这若是搬了书院……重新收拾房子……添置些东西,恐怕还要花些钱,所以……”
二少爷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又要钱来了呀?于是站了起来,用一副送客的口吻说:“去找我娘说这些,她若想给,谁也拦不住,她若不想给,我也说了不算。”
二管家只得“哎”了一声,默默退了出去。
“一个月两千块大洋的进项还嫌少?我院里一个月才一千块!”二少爷气得一拍桌子。常生还在桌上捣鼓他的破瓷瓶子,二少爷这一拍,瓶子一晃差点倒了,他连忙扶住瓶子,看了二少爷一眼,轻声说:“你拿桌子出什么气啊?”
二少爷看他拿那些破瓶子滥罐子当宝贝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整天捣鼓这些不值钱破玩意,你这不是丢我的脸吗?”
常生这才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那你也不说给我发工钱?我一文钱都没有,只能去拣这些破玩意。”
二少爷一听,心里想说我的不就是你的?但表面上却把脸一板,不苟言笑地说:“你要工钱做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什么缺着你的了?你要是真喜欢这些东西,明儿我给你买个好的去。”
“真的?”常生立刻眼睛一亮,笑着说:“前两天古董店老板还问我呢,拿了他那么多坏的,什么时候也买一个好的?”
“行,明天带你去挑一个。”二少爷爽快地答应了。
常生高兴地收起了那个破瓶子,然后又想起来似地说:“对了,今天打黄包车的钱还是关大夫帮我垫上的,你不给我发工钱就帮我还了他吧。”
“就几个铜钱还还个屁呀?”二少爷瞪他一眼,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扔下一句:“等他走的时候送他一只钢笔。”
常生笑了,又对着人已经离去的门口“嗯”了一声。
二少爷从自己屋里出来以后转身去了二少奶奶房里,此时桃花已经走了,汤慧珺也到大少爷院里送小小姐去了。二少爷想了想便又出来了,交待玉心等少奶奶回来了去通报一声。
常生见二少爷转眼间又进来了,奇怪地问:“去哪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少爷没吱声,走到床前脱了鞋便躺下了。
“这晚饭还没吃呢,你就要睡觉啊?”常生更觉奇怪,来到床边看着二少爷,见他还真闭着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样子,便坐在他身旁,将一只手放在他腰际,轻轻地摸索着伸进衣服里面去。
二少爷睁开眼睛一丝不苟地问:“你干什么?”
常生笑了笑,没说话,正准备将手抽回来,不料二少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里一拽,一下子将他从自己身上拉过去,掀翻在床上,然后翻身压在他上,扯了扯嘴角说:“这是你自找的啊。”说完,啄住他的双唇,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正这时,就听门外传来夏风的说话声:“舅老爷!您来了?”
“常生在吗?”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在里面呢。”
“哦,我进去找他。”
二少爷急忙从常生身上起来,常生也骨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蹦到了地上。张瑞轩进来时,二少爷仍然还在床上坐着,常生已经往门口这边迎来了。
“你找我?”常生主动打了个招呼。
“是啊,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张瑞轩说着话,看到床上的二少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说:“修仁在啊,那正好,跟你借常生用几天,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啊?”
“借常生用几天?”二少爷听得糊涂,不禁挑了挑眉毛。
“关先生去英国嘛,两天后在上海上船,我和宋祖宪准备去上海送他,顺便在上海玩两天。我们想带上常生一起去,让他见见世面嘛。如何?你应该不会不放人吧?”
二少爷盯着他没说话,心说让常生见世面倒无妨,只是要带也是我带,关你们什么事?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但话不能这么说,一时便哑了口。
张瑞轩见他不表态,便问常生:“你自己呢?想不想去?上海可是大都会,那比咱们南京繁华热闹多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也数不胜数。怎么样?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常生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没兴趣,他只知道二少爷没点头他哪也去不了,于是一本正经地说:“我没钱。”
张瑞轩听笑话似的笑了一下说:“谁要你花钱了?而且这也用不了多少钱,不过是来回船票吃饭住宿,包在我身上。”
常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便去看二少爷。二少爷也看了看他,不疼不痒地问了一句:“你想去吗?”
常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眼里闪烁着不解的目光。二少爷看他那样不禁笑了,瞪了他一眼说:“想去就说想去,我又不会打你骂你。”
常生仍然不敢说,便小声地哼哼道:“二少爷你说了算。”
对常生这种私下真性情却人前装怂的样子,二少爷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于是一高兴便穿上鞋下了床,站起来说:“行!去吧!明儿我给你拿一百个大洋,免得你跟我抱怨不给你工钱。”
“真的?”常生一听立刻高兴起来。让他兴奋的不是去上海的事,而是那个一百个大洋,他脑子里此时此刻想的是终于能去古董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张瑞轩一听二少爷答应了,也不多言,告诉常生明晚动身,提醒他准备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便告辞了。
等他走了,常生才奇怪地问二少爷:“你不是总不放心我和宋先生见面吗?为什么这次还同意我和他们一起去上海?”
二少爷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挑衅地说:“要是管不住这里你试试?回来我扒了你的皮!”
常生羞涩地笑了一下,然后瞪他一眼,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
二少爷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唏嘘道:“最近家事有点繁多,我不便外出。还有,关向天走了,我还得找人打理他的医馆,一堆事呢。”
“那你准备找谁?”
“臭小子,你要是肯接这事我还用找别人?我手下的这帮人,要说信得过不多,不过码头赵管事的侄子赵恒倒是块料,你不干我想也就是他了。”
常生倒是认识赵恒,只是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只觉他看起来倒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平日里跟着赵管事一起打理码头事务,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如此一来,他对拒绝打理医馆的事也就没了半点愧疚感。
这时玉心来传话说二少奶奶回来了。二少爷向外应了一声,回头对常生说:“今晚我住少奶奶屋里,你晚上就别等我了,晚饭也自己吃吧。”
常生稍有一愣,眼里便有了些不高兴的神色。二少爷见了,反倒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轻声问:“吃醋了?”
常生闷闷不乐地睨了他一眼,扭开了脸。
“好了,等你从上海回来,我们就去新宅子住几天。”二少爷把他的脸扭过来,又在他唇上用力一吻,才放开他出去了。
常生是有些不高兴,但二少爷走了以后,他也在心里劝了劝自己。本来他和二少爷这样的关系就见不得人,永远也没有光明正大的那一天,能好多久谁也不知道,犯不着跟他计较他心里是不是还装着个女人。更何况,他和二少奶奶之间也没有夫妻之实,就算睡在一起,也不行夫妻之礼,大可不必为了他们夫妻二人为掩人耳目逢场作戏而不痛快。可道理归道理,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常生这次去上海不过才五六天,可等他回来时,孔家便已经不是他走时的样子了。
在上海,送走了关向天以后,三个人玩的还是很开心很尽兴的,该吃的都吃了,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看的热闹也都看了,还照了几张相片,留了洋行的地址,等过些日子给寄回来。
因为有宋祖宪和张瑞轩打赌的事,所以这两个人趁一起游玩的机会变着法拐着弯地套常生的话,想从他口中寻个蛛丝马迹出来。但常生也不傻,嘴紧得很,什么也不说,说了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愣是让这二人摸不着头脑。对此,张瑞轩越来越胸有成竹,认为这个赌注他是赢定了。
就在几个人在上海吃喝玩乐不亦乐乎的这些天,孔家的气氛却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大少爷院里在搬书院的事,二管家在二少爷那时里没有寻求到帮助,大少奶奶便亲自出面去求孔夫人。别看这当娘的平时偏心大儿子,可真到了影响她过舒坦日子这份儿上,她也不愿意。表面上不好明说,便也和二少爷说的一样,让她去问三姨娘,毕竟这院里还住着另外一个长辈呢。
大少奶奶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三姨娘。可这三姨娘是个精明人,心知这孔家迟早是二少爷的天下,犯不着巴结大少爷那头,何况这大少爷对孔家一分贡献没有,倒是每年吃了不知多少钱财下去,真真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这会又来讨扰她的清静,她也不是任人捏的主,当然是不肯答应,说这教书的先生和两位少爷再加上跟来一帮小厮都是些男人家,在这只有两个女眷的院子里出入不方便,而且老爷不在了,她的年纪又不比那段先生年长几岁,时间长了怕是避免不了惹人嫌话。
三姨娘如是说了,大少奶奶自然是没话跟着,只得去回了孔夫人。孔夫人便让她去求老夫人去。结果到了老夫人那里,不但没有答应反而遭了顿骂,嫌他大少爷院里事多,那么大个院子怎么就住不开了非要占用别人的院子?虽然大少奶奶说是烧塌的那几间屋子修缮工作要持续几个月,就够吵的了,加上少了这几间屋子确实不够用了,敬敏又不懂事云云,但丝毫未博得老夫人同情,还是铁面无情地拒绝了。
折腾了几天,大少奶奶连着吃了几个闭门羹,回来仗着有身孕不能把她怎么样跟大少爷发脾气,气得大少爷咳嗽得吐了血,也起不来了。孔夫人一见,虽是也把大少奶奶骂了一顿,但总归不能不管,便厚着老脸去找二儿子,逼着他把后院腾出几间空房子来给小少爷们读书用,说他院里本来人丁不兴旺,多几个人无妨。
二少爷气得胃都疼,把这事跟汤慧珺一说,汤慧珺终于咬咬牙,决定把肚子里的孩子留下。一来为了二少爷在这个家的地位,她也认命了,只要二少爷不嫌弃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她愿意生下来,让这孩子堵住孔夫人的嘴,看她以后还怎么拿无后的事来做文章。再者,这段先生如果真在自己院里住着,就算再怎么想避嫌,可毕竟多年抹不掉的感情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难免控制不好情绪,生出让人捉住把柄的闲话来,所以这书院断然是不能搬到自己院里来。
只是,汤慧珺让二少爷答应她,一辈子也不能让这孩子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她无法接受自己身人为妇却与另外一个男人生下孩子的事,她也不想将来她的孩子因为母亲的不光彩而受到任何影响。
二少爷答应了她,于是立刻又把大夫请来,向全家宣布了这个消息。
二少奶奶怀孕这对孔家的很多人来说无疑是一颗炸弹。
首先桃花就懵了,腊梅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差点摔倒在地上。她第一时间预感这孩子是常生的种,因为二少爷和她说过他和二少奶奶之间无夫妻之实,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因为如果不是二少爷的,二少爷怎么可能认?况且从时间上算,这孩子现在一个多月,二少爷可不就在她屋里一直住了一个多月了?保不准就有了夫妻之实也说不定呢!如此说来,二少爷碰都不碰自己,还是心里有她汤慧珺啊!二少奶奶当初明里暗里地劝她不要嫁,原来还是想要独霸着二少爷,如今终于怀了孩子,这孔家不就是她的天下了吗?
她总以为自己熬出了头,可到头来一想,自己算什么呀?丫头出身,无依无靠,只能做妾,丈夫还不碰她,哪有她的出头之日?这越想她心里越上火,没多会便郁结成疾,倒在床上头昏脑胀,起不来了。
然后是大少奶奶,立刻就慌了手脚。她原以为二少奶奶不能生,四年多不见动静也就没指望了,虽纳了个桃花,可新婚快三个月也没声响,便猜测大概是二少爷没那本事。婆婆一心偏着老大,自己又生了三个还怀着一个,任他二少爷再能赚钱,没儿没女的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孔家将来势必是她大房的。可如今二少奶奶怎么就怀上了呢?这二少爷一旦有了后,她大房人丁再旺,也挣不过二少爷的一个孩子,谁让人家有能耐给孔家赚钱呢?
大少奶奶也上了一股暗火,这下家产不知道要被吞掉多少,搬书院的事也恐怕没的指望了。
再说那孔夫人,听到二儿媳妇怀孕,当真是以为听错,她本以为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了。这几年因为汤慧珺没有生育没少给她脸色看,难听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这突然就有了,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她这脸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当然怀孕是大喜事,她还是非常高兴的,不看汤慧珺的面还得看儿子的面呢,虽说平时没少为难老二,不也就是因为他不把生儿育女当回事吗?这下终于有了,她心里也舒坦多了,总算是二房后继有人。只是刚刚硬要把老大院的书院搬到老二院里去,赶着二儿媳妇怀孕了填这个堵,这不是欺负人吗?想着这些,孔夫人也是一肚子酸甜苦辣一应俱全,心里说不出个难受。
听了这消息唯独只有开心没有其它情绪的也就属孔老夫人一个人了,她是真真乐了半天,然后也不顾年岁大身子不便,让秋云扶着到二少奶奶屋里去探望。
听说婆婆都去看了,孔夫人也坐不住了,再没面也得去瞧瞧。
二少奶奶自然是把婆婆逼着他们接纳院里为大少爷的儿子设书院的事给祖母说了,孔夫老人正把自己儿媳妇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孔夫人也到了,于是老夫人也没给她好脸色,直接将她数落一顿,让她把搬书院到二少爷院里的这个想法给断了,并且当下还撂下一句狠话:“你要疼老大没人拦着,把书院弄你自己院里去,别妨碍别人!”
孔夫人有口难言,只得听着,等孔老夫人走了,她才叹着气对二儿媳妇说:“娘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这不老大院里有难处嘛。可眼下你这边情况有变,娘也不能让你没法安心养胎,这书院就搬我院里吧,回头你和修仁说一声,就说娘对不住他了,让他别往心里去。日后你这院里缺啥少啥,尽管跟娘讲。从今儿起,你们每个月也多支一百两的月钱,若不够再多支些也无妨。”
汤慧珺见她那副见风使舵的嘴脸,多得了银子也高兴不起来,只淡淡地说了句:“多谢娘体谅。”便不再多话,只当身子不适就躺下了。
孔夫人自知呆下去自找没趣便走了,去了大少爷院里。
这三姨娘一听孔夫人答应将书院搬来自己院里,心里那个堵得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假惺惺过来问她的意见?明知她不愿意还要搬,这不是给她难看吗?她一气之下,去孔夫老人那里,求着老夫人让自己搬到她院里,她也想图个清静。
三姨娘素日不讨人厌,人也不吵,老夫人便同意了。
这大少爷院里的书院往孔夫人院里搬,三姨娘往老夫人院里搬,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管家带着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一看二少爷不在家,便又赶紧叫人出去找。
等派出去的几个人分头去了二少爷平时主要出现的地方都没找到人回来以后,管家正着急,常生和张瑞轩便风尘朴朴地进了院子。
管家急忙跑上去拉住常生说:“常生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可知道二少爷除了平时去的店铺码头还能去哪?我这有急事找他呢。”
常生“哦”了一声说:“关医生的医馆吧,别的地方不在就应该在那里了。”
“知道了。”管家赶紧又叫人去医馆找二少爷。
常生见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禁问了一句:“什么事那么着急?”
管家却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您二位刚回来,赶快回去歇着吧。”
张瑞轩抬头看见前面三个院子之间出出进进那么多人搬着东西不禁奇怪地问:“那是干什么呢?”
管家这才答了一句:“搬家搬家,没咱院里的事,甭管了。”
常生和张瑞轩对看了一眼,然后耸耸肩,一起朝二少爷院里走去了。
第55章 灭口
常生进了屋,便把夏风叫了进来,然后从皮箱里翻出一支蝴蝶形的翡翠珠花送到她手上说:“这是我从上海带回来送给你的,谢谢姐姐这么多日子来对我如此照顾。姐姐若是不嫌弃就收下,日后还要姐姐多行方便。”
夏风捏着珠花,笑了笑说:“这么好的东西谁能嫌弃?我定要收了。只是……这日后多行方便指的是……”
常生低了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笑了一下,说:“也没什么意思。”
夏风寻思了一下,便试探着问:“你可是想说你和二少爷……”
“啊?”常生愣了一下,有些惊慌地看着夏风,紧张地问:“你……你这话是……”
夏风把他推坐在椅子上,然后小声说:“看你吓的,我不会乱说的。”
常生更加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不禁问道:“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夏风点了点头,说:“我原是二少奶奶屋里的人,被派过来时就被交待过了,日后免不了要看到主子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我们当下人的若是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事自然不能多嘴,所以你放心,不管你和二少爷之间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乱说,也一样该怎么侍候就怎么侍候。”
常生听她如此说,放心了许多,便想起日前二少爷交待的事,于是又问:“那……我和二少爷有时候会出去住几天,你可愿意跟我们同去吗?”
夏风先是一愣,继而有些迷惘,然后不解地问:“你可是真愿意和二少爷在一起?不在乎他有妻妾?”
常生同样纳闷地看着她,反问:“二少爷也不是今天才有妻妾的,我早就知道,若在乎何必等到今日?”
“可今日……”夏风想了想,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今日怎么了?”常生奇怪地看着她,刚才进门时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管家也急急地找二少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成?于是连忙追问道:“姐姐可有什么话要说?你且不必瞒我,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问二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