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她。”翁启良稍微扯了一下嘴角:“一个多月前,在父亲的寿宴上,我与陆家大小姐曾经共舞……”
“翁公子!”常生打断他,不想听他兜圈子,便表情严肃但声音却压的很低地说道:“你知道你不喜欢陆家大小姐,你有你喜欢的人,你也有很多选择其他千金大小姐的机会,为什么偏偏要选中陆祺薇?你没有权力毁了她的幸福。”
翁启良仍然镇定地看着他,只是眼里有了些内容,却是一些常生看不懂的内容,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他有话要说,但又不想说。
“如果你愿意退了这门亲,至少陆家大小姐会感谢你一辈子。”常生又说。“至于颜面,你不必为陆家考虑,如果我义父和义母不认为女儿的幸福应该会比颜面更重要,那是他们的错,与翁府无关。”
翁启良这才流露出一抹轻轻的不屑的笑容,淡淡然地说:“你错了,家族的颜面远比儿女的幸福重要。这门亲我是不会退的。”
常生不禁怔住了。他万没想到这话会从翁启良的嘴里说出来。
“常少爷请回吧。”翁启良站起来下了逐客令。“麻烦你对令妹说:要不要嫁到翁家,不是她应该想的事,这是我们翁家的事。”
常生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气愤,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既视女人的幸福如过眼云烟,为何不挑一个贪图你家名望权贵的女子?为何要葬送一个陆祺薇?”
翁启良眼中像突然失去了温度,立刻有一副凛冽的目光打在常生脸上,却喃喃地吐出几个字:“因为她很出色。”
常生又是一怔,完全不理解他的话。可翁启良已经转身离去,头都不曾回一下。
常生落魄而绝望地走出来,却听见旁边有人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常少爷。”
他扭头一看,是翁大帅的副官李南兴正从大厅外的一侧长廊向自己走过来。
常生忽然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迎上去问:“你有没有听到刚才我和翁公子的谈话?”
李南兴摇摇头。常生这才又叹了口气,是啊,会客厅那么大,他们说话声音又那么小,李南兴人又在外面怎么听得到?
这时李南兴在常生肩上拍了一下说:“即使我听不到,但我也猜得到你今天来的目的,只是……”
常生忽又抬头看着他,一脸的期盼,抢着说道:“你既然猜得到,为何不阻止他?现在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想要再往回走,有多难?”
李南兴又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难。”
“嗯?”常生还是没听懂,这两个似乎是在跟他打哑谜,实在是听不懂他们都在说什么。
“你且先回去吧。”李南兴放开他,也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很多事你左右不了,我们也一样。既然如此,就听天由命吧。”
常生无奈地叹气,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便也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翁帅府。
他没有勇气再回陆家告诉祺薇自己白来一趟的消息,便回新宅子去了。
他到家的时候,二少爷还没回来,想必是在孔府吃晚饭。后悔走的时候叫夏风不要准备晚饭,他饿的都快死过去。
张妈赶紧给他煮了一碗青菜肉丝面,常生狼吞虎咽地连汤都不剩地全部吃光了,才有力气问二少爷怎么还没回来,于是让夏风去府里看看怎么回事。等夏风回来一说,方知大少奶奶早上摔的那一跤导致胎儿早产即将临盆,二少爷还在医院里陪着夫人和老夫人呢。
一看二少爷晚上未必能回来了,常生就洗洗先睡下了,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想着明天去陆家怎么跟祺薇交待?翁启良像是铁了心要娶,这要想不嫁也还真难。可想想翁启良和李南兴说的话,又似有些什么玄机一般,他实在是弄不懂这两人到底怎么想的。
带着一肚子的苦恼和疑问,常生想了很久,总像是有什么事就差一步没想通,而这一步通了也就似乎可以找到答案似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常生隐约觉得旁边的床陷了一下,然后有人向自己贴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往后看了一下,原来二少爷回来了。
“你才回来?”常生稍微清醒了一些,房间里太黑,根本看不到挂钟上的时间,估计已经是凌晨了。
“嗯。”二少爷疲惫地应了一声,搂住他就要睡。
“你大嫂怎么样了?”常生轻轻地摇了他一下。
“生了。”二少爷咕噜了一句:“又是一个少爷,母子平安。”
“哦,那就好。”常生刚搭完话,耳后就响起了二少爷沉重的微鼾。看来这一天是累的不轻,以前从不见他如此疲乏,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常生自打从上海回来,几乎每天都起的比二少爷晚,但今天赖床的却是二少爷。
挂钟都快指向十点了,二少爷还睡着,早已经洗漱完毕的常生趴在他身边看着他,时不时揪揪他的鼻子,扯扯他的嘴唇,揉揉他的头发。和二少爷在一起也快半年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其实二少爷长的不算多英俊,翁大帅寿宴那天上流社会的贵公子云集,若挑选十个美男子出来,二少爷定不在其中,但要论气质风度,比得过二少爷的倒是没几个。只是这会他睡的脸也垮了,嘴也歪了,哪里还有什么气质风度可言?
常生一边看一边笑,更是故意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嘴扯出难看的形状出来,然后用手指杵着他的脸,自言自语地说:“我喜欢你什么呢?长的也不好看,脾气又坏,年纪又大,还有家室,真是一无是处啊。”
说完了,自己又傻笑一阵,然后接着说:“不过……看在你不花心,又知道心疼我的份儿上,我就凑合跟你过吧。”
常生见他还不醒,便把手伸进他胸前的衣服里,在那突起的小肉豆上轻轻地荡着,然后对着二少爷皱起眉头来的脸说:“还装睡是不是?我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二少爷终于翕动着嘴唇说了一句话:“你折磨我一早上了不说还用那么难听的话刺激我,我不想看到你。”
常生笑了,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说:“不刺激你你能醒吗?快起来吧,你胡茬又出来了,我给你刮刮脸。”
二少爷这才睁开眼睛,瞪了他一下说:“你不是嫌我丑吗?我以后不刮脸了,就丑给你看。”
“谁嫌你丑了?”常生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了他身上,然后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比那些皮白肉嫩的皮囊有男子气概。”
“皮白肉嫩?你说的可是自己?”二少爷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常生抬起头来不高兴地瞪他一眼,二少爷这才反问道:“许你骂我又老又丑不许我说你一句?还真是把你宠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嘛!”见常生撅起了嘴,二少爷终于笑了,用力地亲了他一下,坐起来说:“行了,不逗你了,起来刮脸。我今天带你去逛逛吧,最近我一直忙顾不上你,你也在家闲了一段时间了,闷了吧?”
常生跟他进了浴室,一边帮他准备刮脸的东西一边说:“我今天还要去趟义父家。”
“哪天去不行?非要今天去?”二少爷开始洗脸。
“嗯……有事。”
“什么事?说来听听,理由不充分不许去。”
“就是……翁帅府给义父家下了聘书,翁启良想要娶我大妹妹祺薇,祺薇不愿意嫁。”
“这关你什么事?”
“嗯……我答应祺薇想办法让翁家退亲……”
二少爷忽然抬起头来瞪着他:“你管这种闲事干什么?”
常生这才为难地咬了咬嘴唇小声说:“翁启良和他父亲的副官李南兴关系暧昧,他不喜欢女人,我不能让祺薇嫁过去守活寡。”
二少爷又不禁纳闷:“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
常生点了点头:“在翁大帅寿宴上李南兴警告过我让祺薇离翁启良远一点,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昨天……我去找翁启良,确定我的猜测没有错,只是……”
“你去找过翁启良?”二少爷打断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不高兴地说:“常生你以后做什么事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
常生不解,讷讷地问:“这事与你又没关系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懂个屁!”二少爷瞪他一眼,然后一边蘸了牙粉刷牙一边说:“你只是陆家的义子又不是亲儿子,人家女儿的亲事你跟着参合,如果真搅黄了,你以为陆子亭夫妇会感激你吗?被男方退了亲的女子以后不好嫁人的你懂不懂?不但他们会怨恨你,就连翁家也会怪你多管闲事,到时候你里外都不是人的!”
常生一听也拧了拧眉头,然后无奈地说:“可……祺薇她已经有了心上人,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嫁,所以我才……”
“你不要以为你能干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二少爷白了他一眼,然后漱了漱口又说:“你去找翁启良是很蠢的事,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和李南兴是那种关系,那么他还能下聘就说明这是有预谋的事情,你说什么都没有用。陆家要是知道你去求翁家退亲,不恨死你才怪。”
常生把打好的泡沫涂在他脸上,然后一边开始给他刮脸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蠢事我已经做了,如你所说,翁启良打定主意不肯退亲。”
二少爷又瞪他一眼,趁他洗剃刀的时候又说:“如果陆家大小姐真有心上人,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常生洗耳恭听。
“前提是她这个心上人愿意马上娶她,假如这个条件成立,那么让她的心上人也立刻下聘。一女不能嫁二夫,陆家若是收到两份聘书,必须要选择其中一个而退掉另外一个,这个时候就有理由退了翁家的,而翁家在这种情况下被退亲也能保住些面子。”
常生一听,立刻笑了,不顾二少爷一边脸上还涂满了泡沫就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说:“姜还是老的辣,早知道你有办法我就先跟你商量了。”
二少爷掐了掐他的脸说:“看你以后还自作聪明不了?”
“不了,不了,肯定不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先和你商量。”常生笑嘻嘻地把他另外一边脸刮干净。
两人从浴室里出来后便都换好了出门的衣服才打开卧室的门出去吃饭。
夏风猜到他们要晚起,便让张妈直接准备了午饭并提前做好放着,等他们一起来就端上了桌。
两人也都饿了,昨天都没好好吃过饭,这会便也都顾不得吃相,甩开了腮帮子猛吃,不禁忙活的额上直冒汗,夏风见状,忙又切了一盘西瓜送进来。
两人刚一人一块抓在手里还没等咬,就听有人在院外拍打大门并高声喊着:“二少爷!二少爷!”
夏风忙跑出去问刘伯:“看看谁喊二少爷?”
刘伯跑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又是府里的管家,便给放了进来。管家跑进来看见夏风忙问:“二少爷在吗?”
夏风见他慌慌张张的便问:“府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见管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夏风才回身进去对二少爷说:“您出去看看吧,怕是又出什么事了,管家急的不轻。”
连着两个早上不让人消停,二少爷着实有些不高兴了,便沉着脸走出去不耐烦地问:“昨天摔了一个,今天又谁怎么了?”
管家一听二少爷这口气也知道他不高兴,但也不得不说:“二少爷,您赶快回去看看吧,大少爷他……好像要不行了。”
“什么?”二少爷愣了。昨天大嫂刚有惊无险地生下一个儿子,今天大哥就要不行了?这也太没道理了吧?“我大哥他……知道大嫂生产的事了吗?”
管家点点头说:“知道了,可也没什么帮助,今儿一大早二管家就跑来找我说大少爷要断气了。这会大夫也在,说是快不行了,让准备后事呢。您快回去吧!”
二少爷这才赶紧往外走,屋里的常生听见了也跑了出来说:“我跟你一起回去!”
三个人一起上了车赶紧往孔府赶。半路上,经过一条集市的把角,报童的叫卖声隐约传来时,二少爷不禁一个急刹车。
“号外!号外!翁大帅的公子和副官昨晚在大帅府双双被枪杀!号外!号外!翁启良和李南兴在大帅府内被神秘暗杀!号外!号外……”
常生也听到了,怔了片刻之后,打开车门就跑了出去,冲进集市找到那名报童,从他手中买了一份报纸。回到车上时,他对着一脸震惊的二少爷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是真的。”
第95章 僵局
二少爷赶到大少爷屋里的时候,除了还在医院里暂时不便移动的大少奶奶,一大家子人都在。老夫人和夫人以及几个孩子都围在床前,除了敬敏小不懂事之外,大家都在掉眼泪。而大少爷两眼紧闭,似乎气息十分微弱的样子,可一只手却有力地攥着敬平的手。敬平跪在床头,看着父亲,满脸泪痕,一副心酸难过的样子,却紧闭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二少爷一进来,二少奶奶和大夫都向他走了过来。二少爷又退到外屋,然后等他们跟出来,才问了大夫一句:“我大哥还能挺多久?”
大夫叹了口气说:“最多也就一天半日吧。悲伤肺,郁成岩(那时管癌叫作岩),大少爷这病是长年郁结所致,现在脉弱的都已经快摸不出来了,任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大哥多年不问世事,虽然身子弱,但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日子过的只有舒坦何来郁结?”二少爷纳闷地问道。
大夫说:“医者只能看得见病征和病因,却看不到病者心里去,二少爷若心有疑虑,还是多问问大少爷身边之人吧。”
二少奶奶接了一句:“许是大哥一直觉得自己没担起孔家的担子却给家里增加了很多负担而自责吧。”
二少爷这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也是怪我,不常与大哥谈心。虽然这家里外面都是我们一头在操持,可大哥毕竟是长子,我却忽略了他身为长子长兄的那份责任感。”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尽管多劝劝娘和祖母,爹才走了半年,大哥这又……我怕她们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知道了。大嫂那里……”
“正要与你商量呢,到底要不要说?她那边刚坐月子,又是早产,自己身子弱,孩子也惊动不得,日夜都要由大夫和护士照料着,我怕是让她知道了伤了身子……听闻有月子里的产妇经不起噩耗停了奶水的,若也如此,那不足月的孩子更难活下来了。”
“也是。”二少爷点了点头说:“那就先不说吧,日后大嫂知道了,要怪就让她怪我。总归不能让她们母子在这个时候再出点什么差池。”
夫妻二人商量好以后,便悄悄吩咐了管家,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将大少爷的事告诉给医院里的大少奶奶,然后就开始安排大少爷的身后事。
常生跟来只想帮点忙,大少爷院里的事他向来不闻不问,除了上次听夏风说过的一些关于敬平小少爷和丫头的儿女情之外,他对大少爷院里的事一无所知。这会大伙出来进去的忙活着,也没人叫他做什么事,他便坐在外屋的椅子里发呆,手里还捏着那份特大新闻的报纸。
尽管有二少爷这层关系在,但在常生的心里,大少爷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反而是翁启良和李南兴的死更令他心神不宁、感慨万千。刚听到报童大喊号外的时候,他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看到报纸的那一刹,他又觉得这两人的死太蹊跷,而当他坐下来,仔细回想昨天翁启良对自己说过的话以及最后李南兴那放任不管甚至心灰意冷的态度时,他才恍然觉得自己就差一步没想通的事好像有了答案。如果这个答案是对的,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只是这个答案,他不敢轻意去下定论,因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更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更不能理解的,那就是——两人并不是被杀,而是殉情。
虽然这个答案把常生自己都吓了一跳,但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大。翁启良的好多话都太奇怪,可如果他已经决定了要跟李南兴一起殉情,那么他说的那些令人不明所以的话便都是一种暗示。然而,纵使这个答案是正确的,可常生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殉情。就算翁大帅不允许他们相恋,但活着总归还有一份希望,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常生攥着报纸在忙忙碌碌的人影中兀自发呆的情景终于被二少爷注意到了,于是他向常生走过去。低着头的常生看见眼前出现两条熟悉的腿,连忙抬起头来,看着二少爷的脸,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帮什么忙。”
二少爷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家里的人足够用了,也不用你帮什么忙。眼下翁帅府出的事更大,你也别呆在这里了,去你义父家看看吧,估计他们用得上你。”
常生点了点头,也对二少爷笑了一下,并在他胳膊上拍了拍又轻轻地捏一下,表示让他保重,然后转身走了。
常生来到陆家的时候,客厅里堆满了昨天翁帅府送来的聘礼箱子,陆子亭正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坐在客厅里盯着那些聘礼发愣,陆夫人和祺薇则坐在他的对面,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暗自啜泣。眼前情形令常生好生纳闷,翁启良人已经走了,两家的亲事自然就作废了,陆家又不缺钱财宝贝,把聘礼还给翁家就是了,有什么好犯难的?祺薇昨天还哭着说不想嫁,这嫁不成了怎倒又哭了?
常生进来跟陆子亭夫妇打了声招呼,不解地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陆子亭指了一下身边的沙发,等常生坐下了,才沉重地叹了口气说:“翁帅府来过人了,说聘礼不让退,翁家仍然承认祺薇是未过门的媳妇,还说翁大帅因失子之痛精神有些崩溃,今天一早上已经崩了四个手下了,除了夫人无人敢靠近。这明明就是……就是威胁我们如果敢提退亲的事就要翻脸啊!天下哪有这等欺负人的事?他家儿子不在了,还要拉我家女儿陪葬不成?”
常生一听,不禁吓了一跳,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翁家仰仗握有兵权,这样胁迫陆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可眼下根本没有对策,胳膊拧不过大腿,陆家地位再高也拼不过人家枪杆子当家的帅府。
虽然是没有办法,常生还是安慰了一句:“现在翁大帅还在气头上,难免有些偏执,也许待事情平息过后就会想通了。”
“唉……时间不等人啊。”陆子亭又说:“翁家不肯退亲,这三日后就要出殡。若出殡之时亲还没退,祺薇的身份就很尴尬,未过门就成了翁家的未亡人,这以后想再嫁都难啊!”
这时祺薇抽泣着插了一句:“若我原本想嫁也就罢了,算我忠贞不渝,可明明是我不想要的亲事,却让我去做那未过门的寡妇,这还有天理吗?”
父女俩的话让常生顿时脑袋发胀,是啊……如果不尽快把亲事退了,那祺薇一辈子的幸福就堪忧了。
一时间,一家子都不说话了,厅里气氛非常凝重。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汽车喇叭声,守卫将大门向两边拉开,洪移山的汽车开了进来。
陆子亭与常生虽是起身迎了出去,脸上却也不见笑容,洪移山下了车,也一脸严肃,沉声说:“我都听说了。进去吧,我们商量商量。”
回到客厅落了座,陆子亭问道:“你可有法子让翁大帅回心转意?”
洪移山摇摇头,诚实地答道:“没有,高官富商痞子流氓,我全都能应付,唯独一个翁大帅,我也拿他没办法。”
陆子亭又一声深深的叹息,常生也跟着仰天一声长叹道:“翁启良真是害人不浅啊!”
第96章 契机
孔家大少爷孔修身毙于当晚子时一刻,享年三十八岁,不但英年早逝且临终前一句遗言也没有留下。
孔家大少爷向来身子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亲朋好友也都明白大少爷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留下遗言总归是一大遗憾,所以孔家办丧事,这里里外外前来奔丧的人便都在感慨万千地谈论着这件事。当然,私下里也顺便在悄悄议论翁帅府的事。那翁家的丧事比孔家早了一天,但由于翁启良的死因是一大忌讳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加之翁大帅精神状态欠佳又崩了几个手下人,所以胆子小的就算平时跟翁家关系再好也不敢登他家的门,只派了下人送去丧葬礼金了事。特别是两家都认识的人,肯定选择来孔家而不去翁家。于是乎,同样办丧事,孔家门庭若市,悲伤的气氛中却不乏人气,而翁家,门庭冷落,出入的宾客寥寥无几,甚是凄凉。
由于到孔家吊丧的人络绎不绝,府里确实很忙,常生便在陆家住了一晚就回到孔家帮忙。陆家的麻烦他有心想帮着解决却也没有那个能力,只得暂时让他们自己先烦恼去,孔家这边他不出现绝对不合适,他毕竟是孔家商会的代表。陆子亭也理解,便放常生回来,说自己再想想办法。
常生回来以后,被二少爷安排他和敬平小少爷以及舅老爷夏张瑞轩一起在大门口接送宾客。他负责孔家生意上的宾客,敬平负责孔家本家的亲戚,张瑞轩负责孔家的外戚,每个人身后还都有一个小厮配合把宾客们往各处引领。三人分工合作倒是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出入孔家的人虽多,但无一人被冷落,都夸孔家礼仪周到,有大家族的风范。
常生虽在孔家忙碌着,但心里仍然放不下陆家的事,他一直留意着宾客里是否有翁家的人,也好打听一下翁府的消息。不过按当下的情况,两家同时办丧事,各忙各的,倒是可以省掉相互上门吊丧的礼节,致丧费也可互免,所以直到第二天,常生也没有看到翁家有人来。他猜翁家应该是不会来人了,就像孔家也不准备派人去翁家一样。但明天翁家就出殡了,祺薇的亲事不退,陆家人将以何种身份出席葬礼呢?
想着这挥之不去的烦恼,常生不禁唉声叹气。他正一愁莫展之时,无意间一抬头,似乎瞥见街角站着一个身装军装的人,刚要仔细看,却又不见了踪影。他正纳闷,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悄悄走了过来,并径直来到他面前递上一封信,怯怯地说:“少爷,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常生接过信来一看,信封上面除了写着“常生亲启”四个字没有任何其它文字。门口仍然有宾客进出,他也没时间拆来开看个究竟,便先收起来放进了口袋。
等到了晚饭时间,各路宾客都入了宴席,常生才闲下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那封信掏了出来。里面有两张信纸,上面是毛笔写的工整的字迹,常生未先看信的内容而是先去看落款,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顿时感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因为这封信居然是翁启良写给他的。这当然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所以又赶紧开始读信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