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 by不吃姜糖

作者:不吃姜糖  录入:07-26

秋君药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这里置身之外的人,却没想到,也许当他入书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也就成了曲中人,而他的姓名,也便成了他人生中,最贴切的注脚。
但.......命薄又如何呢,起码他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足够快乐。
妻子在侧,子嗣环绕,秋君药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遗憾,起码他来过,留下过属于自己的痕迹,即使他死了,也会有人记得他——
甚至他们中间还有人,愿意为了救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雪还在下,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埋葬其中。
风更大了,呼呼地卷起周遭的一切,秋君药在那一刹那,几乎要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已经病的看不清了,还是周围本身就是一片花白。
在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那一刻,秋君药似乎有些回光返照,抬起手,勾起引鸳的后脑勺,然后凑过去,在引鸳的唇上印下一吻。
只有一吻。
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要听不清,一如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那般近距离的呢喃:
“阿鸳。”
他断断续续道:“这辈子吻过你,我........不枉此生。”
引鸳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几秒钟就将整张脸染得湿透。
他想说他也是,可是眼泪却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似的,将喉咙也堵的酸涩生疼,急的他哭的愈发厉害,眼泪从秋君药的指缝往下淌,冰凉刺骨。
看着引鸳这幅模样,秋君药也只是笑,神情很安静沉稳,轻轻抹去引鸳的眼泪,眼底带着鼓励,似乎是在等引鸳回话。
引鸳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擦干净眼泪,正想说出“我也是”,岂料他一个“我”字还没有说出口,秋君药瞳仁里的光却忽然散开了,引鸳见此一怔,紧接着,秋君药轻抚他面庞的手也脱了力气,缓缓垂下,搭在躺椅的边缘,再也没有动作了。
引鸳心脏瞬间加快,他不顾形象,猛地扑到秋君药的身上,疯了一样大哭着喊秋君药的名字,但秋君药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淡淡的、安静的笑,没有像之前那样,抬起手去哄他了。
他死了。
片刻后,听到动静的秋景秀等人赶来,看到已经气绝的秋君药,秋景秀等人皆不敢相信,在漫天雪地里脱力跪下,声嘶力竭地喊着“父皇——”。
斯人已去,沉重的丧钟鸣起,当当三下之后,天边便飞过一群鸿雁,发出凄惨的叫声,在惨白无垠的天幕中,显得如此的扎眼寂寥。
先帝病逝,举国挂起了白皤,四处飘扬,到处皆闻哀声,出殡当日,皇城百姓自发夹道送行,看着木棺,所闻皆是一片痛哭嚎啕。
秋君药为他们所做的,他们都看在眼底,记在心里,他虽然未必是千古一帝,但依旧能称的上是仁君。
秋君药在位期间,减免赋税,放轻徭役,改革科举,不计出身任用贤才,修订法度,加强边防,防止外戚干政,朝野内外一片清正清明,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人民富足。
如今他短命而亡,没有一人不感到悲痛,没有一人不感念他在位时的圣明。
白皤,纸钱,香烛,哀乐,一切的一切混杂在雪地里,显得这个冬天,愈发的森冷刺骨。
引鸳身为皇后,身着白色丧服,已经哭的失声了,话也不会说,在灵堂守了足足八天。
在这八天里,他几乎只喝了一点水,吃了一点米糕,剩余的时间,便是呆跪在灵堂之下,仰头看着秋君药的棺椁,复又垂下头,将那些纸钱丢到盆中,看着火舌吞噬一切。
秋君药死后,秋景秀顺理成章地即位,尊引鸳为昭圣慈寿皇太后,并改大端年号为天元。
秋景明在送秋君药出殡的第八日,回了青州。边境不可一日无将无主,他即使心中悲痛,但为了顾全大局,他仍旧不能在京城停留太久。
秋景秀即位后,秋景和和秋景月等人留在了京中,替尚还未成年的秋景秀打理一切朝事。
秋景和仍旧做了贤王,秋景月则被册封为宁亲王,与秋景和一同摄政。
同年,秋景明被册为瑄王。
半月后,引鸳将秋景秀和秋景和等人召到披香殿,几人难得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引鸳秋君药去世的这半个多月里,瘦了很多,终日只着白衣,也不再上妆。
能让他上妆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便终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也不再佩戴任何装饰,除了秋君药曾经留给他的九龙纹玉佩他始终贴身戴着,其余时候,都只用白色发带扎起马尾。
“今日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自从你们父皇去世后,我们母子几人,就很少坐在一起吃饭了。”
引鸳像是在笑,只不过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有些疲惫的苍白,像是强撑着一张假面,道:
“动筷吧。”
秋景秀等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秋景秀率先拿起了筷子,给引鸳夹了一筷子菜,低声道:
“母后,您多吃一些吧,您瘦了好多。”
引鸳笑了笑,道:“多谢皇帝。”
秋景秀没有说话。
母子几人一同吃了饭,饭后,秋景秀还需要回勤政殿批奏折,秋景和和秋景月也各自有事要忙,毕竟先皇刚驾崩不到一个月,还有很多事情要帮着处理。
看着几个儿子离去的背影,引鸳不知为何,忽然叫住了他们:
“景秀,景和,景月。”
被叫到名字的三人下意识回过头,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向引鸳:
“母后。”
“........”看着儿子们疑惑的眼神,引鸳的眼睛闪了闪,随即笑道:
“没什么事。”
他坐在上首,身形消瘦,脸上的笑意也不似秋君药在世时那般开怀,总觉得像是强装出来的那般,慢条斯理道:
“你们都长大了,我没有什么好叮嘱你们的。”
“只是如今虽然已经快要入春,但早晚天凉,还是要勤添衣,不要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国事政事繁重,但三餐还是要按时用膳。早晚看书看累了,也要早些放下书简休息,不要点灯熬油,看坏了眼睛和身体。”
“.......就这些了。”
言罢,引鸳顿了顿,随即摆了摆手,最后只道:
“去吧。”
“........是。”
秋景秀和秋景和等人虽然觉得今天的引鸳说的话有些怪怪的,但又想不出怪在哪里,最后抱着这一层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的疑惑,退出了披香殿。
兄弟三人行至半途,忽然间,秋景秀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好似终于感觉到些许不对,忙呵止前进的轿撵,忙让宫人们将他抬回引鸳的披香殿。
在重新跨入披香殿的路上,秋景秀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几乎等不及宫人前去通报引鸳,就直接闯进了殿中,结果刚进入殿内,就被梁上悬挂的一袭白衣给吓的摔倒在地。
梁上挂着的人晃晃悠悠,而脚下的椅子则被踢到在地,秋景秀跪趴在地上,在怀着不可置信的心情,看清那悬梁自尽的人的脸时,至此,终于捶地,嚎啕大哭。
紧跟着入殿来的秋景和和秋景月在看到梁上挂着的人时,愣了一下,旋即,也缓缓垂下眼睑,跪倒在地。
在秋君药死后不到一个月,昭圣慈寿皇太后引鸳悬梁殉情,年仅二十二。
帝后二人生同衾死同穴,共葬入端昭陵。
天元十七年,瑄王秋景明在抵挡蛮族的过程中,战死沙场,年三十八岁。
同年,宁王秋景月替兄上阵,提枪上马杀退蛮军,占领北蛮国,替大端打下万里疆土。
第二年,天元十八年,贤王秋景和为政事鞠躬尽瘁,在带领贤王妃前往巢州查看当地疫情时,不慎染上瘟疫,最后吐血而亡,为了防止病情蔓延至京城,死后留下遗言,就地火花埋葬,尸骨没有葬入皇陵,年三十九岁,未至不惑。贤王妃楚瑜殉情,夫妻二人同葬巢州。
彼时,宁王秋景月尚还在边疆,没能赶回见兄长最后一面,此后,亦成为人生中一大未能解开的心结和遗憾。
兴乐六年,宁王秋景月因未能见到兄长临终最后一面,终日郁郁,年四十七,病故边疆,死后留下遗言,尸骨埋于沙场,未能回京。
至亲接连去世,此时,秋景秀不过四十,就已经无亲人在世。
他身着一身黑金龙袍,披风扫过雪,立于梅园之中,忽然想起,也是那样的一个大雪天,是父皇将他从冷宫带了出来,一步一步将他牵上了皇位。
斯人已逝,岁月如流水滔滔,转瞬间便带走了他所有的至亲,如今他孑然一身,已再无他人可以依靠。
微风拂旧面,鬓边染白霜。
秋景秀闭着眼,有风雪扫过他的脸颊,还有梅香淡淡,让他忍不住想到秋君药还在世时,抱着他,在御花园里,教他学写字,教他练剑,低声笑着唤他“景秀”。
风雪拂过眉眼,一如秋君药在世时,轻抚他脸颊时那般温柔和暖,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父皇........”他喃喃地喊着秋君药的名字。
“父皇!”
一声小小软软的童音骤然在秋景秀的耳边响起,打断了秋景秀的呢喃。
秋景秀闻言,缓缓睁开眼,看见一个玉雪团子正扒拉着梅树,半身藏在梅树后,怯生生地看着他,手里还举着两枝梅花:
“父皇。”
“念君,你怎么来了。”秋景秀缓和了眉眼,招了招手,示意秋念君过来,随即将他抱起,轻轻捏了捏小团子的脸颊,温言道:
“你皇兄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思君哥哥今日被母后叫去诵读课文了,儿臣一人只能一人来玩梅园玩了。”
秋念君抱着秋景秀的脖子,奶声奶气道:
“父皇为何一个人在此?”
“想看梅花,便来了。”秋景秀笑着喊他的小名,亲昵道:
“走吧月奴,外面冷,父皇带你回丹阳殿看莲池里的冰莲,好不好?”
“好耶!”秋念君欢呼道:
“儿臣最喜欢看冰莲了!超级好看!”
“这冰莲,其实是父皇的父皇,也就是你皇爷爷给父皇种的。”
秋景秀抱着秋念君,慢慢往丹阳殿走去,徒有声音被风吹散,带着淡淡的笑:
“你皇爷爷是个很好的人,对不对。”
“皇爷爷长什么样呢?”秋念君日日听见秋景秀将秋君药挂在嘴边,懵懵懂懂道:“是像画像里那样吗?”
“比画像里好看。”秋景秀说。
“那父皇给儿臣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皇爷爷吗?”
秋念君,也就是小月奴趴在父皇肩头,手里晃着两只梅花,有些好奇:
“我还听思君哥哥说,皇爷爷最喜欢梅花,所以父皇你便在皇宫里中了很多梅花耶。”
“是啊,小月奴。”
秋景秀说:“你要和父皇一样,记得皇爷爷的名字,记得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永远也别忘记。”
父子俩的声音被风吹的有些乱,卷上天去,逐渐变低,再也听不清分毫,雪中只余背影残影几息,脚印几个,还有一路散落的梅花花瓣,但那星点鲜红很快又被皑皑新雪覆盖,留不下任何痕迹。
但有些人,有些事,会一直烙印在后来人的心上,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甚至会铭记一生,代代相传。
君去日已远,郁结令人老,人生一世间,忽若暮春草。*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君药........君药!”
一声熟悉的呼唤声将秋君药从昏睡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好似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漆黑的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恐, 额头细汗密布,显然是被吓的不清,胸膛起伏, 呼吸声沉重的他自己都能听见。
一位和他长相颇为相似的女子站在他身边,怀里抱着一个还在咿咿呀呀说着不明短句的小孩, 见此,不由得担心道:
“君药,你没事吧?”
“.........”
秋君药闻言, 才好似从恍然中回过神来,缓缓转动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看着站在他床头的女子, 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母亲商邬, 还有他几乎未曾见过几面的妹妹秋君承。
他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有点想喝水,但是商邬抱着秋君承,腾不出手来给秋君药喂水, 秋君药只能自己身残志坚地做出了一个试图坐起来的动作,最后还是路过的护士璐姐看懂了秋君药想要干什么,好心地倒了一杯水,扶着秋君药喝下。
“.......”
喝完水之后,秋君药沙哑不能言的嗓子总算恢复了些许干净和清亮。
由于睡得太久面部发僵, 他不太能做出表情,只能扯了扯嘴角, 低低向护士道了谢。
一旁的商邬看秋君药喝完水之后,愣了一下,几秒后才终于明白了秋君药想喝水的意思,想到自己身为母亲,竟然还没有护士更能立刻领会秋君药的意思,瞬间感到一点尴尬。
秋君药自己扶着床头坐好,看着商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默了片刻。
他早已不在意。
在母亲商邬和父亲秋晔得知他患白血病的一个月内,就决定要生二胎,并火速执行之后,秋君药就对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自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对他们抱有什么不该有的期待。
“......妈,今天怎么来看我?”
自从秋君药半个月前意外苏醒后,他的白血病就不治而愈了,但是因为案例过于特殊,所以秋君药被医院留下来观察了半个月,秋君药很感谢生病以来护士璐姐和医生对他一直以来的照顾,所以愿意全力配合观察半个月。
“今天是你要出院的日子了。”
商邬很忙,但是她很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秋君承,抱着她不愿意撒手,一边摇晃着轻哄,一边温言细语道:
“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秋君药重复了一边,随即笑着道:
“不了,我不回去了。”
他的情绪也自始至终保持稳定状态,没有发疯,也没有怨恨任何人,只有平静的语气在商邬的耳边响起:
“我想回明水苑住着。”
“明水苑?”商邬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丈夫秋晔送给秋君药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是坐落于市中心的一套房产,虽然位置好装修也好,但毕竟离主家远,于是立刻提出了反对:
“不行。”
她说:“你现在身体才好,不能自己一个人住明水苑,那儿离本家太远了,妈妈和爸爸很难照顾到你。”
“我身体不好的时候,你们也没有照顾我,现在身体好了,就更不需要了。”
秋君药看着商邬笑:“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散发着健康肤色的指尖,眼睛闪烁片刻,随即道:
“我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秋君药这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令商邬骤然一怔,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秋君承还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气氛变的古怪了,但小孩子就是要比大人敏感些,顿时抱着商邬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两只手上戴着的金手镯晃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商邬见此,还以为秋君承不喜欢闻医院的消毒水味,忙抱着秋君承出去了,临走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病床上的秋君药一眼,见对方仍旧低着头,似乎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恢复健康了,许久没有抬起头来。
他从头到尾........也一直没有正视自己这个母亲。
秋君药健康出院以后,就自己一个人搬到了明水苑。
因为自己因病在医院里停摆了一年,所以一直处于保留学籍未上学的状态,秋君药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申请复学,忙完之后,才有闲心收拾明水苑。
好在商邬虽然更宠爱健康的女儿,但对于这个抚育到成年的儿子,也并非不管不顾,提前叫阿姨把明水苑收拾了一遍,还买了不少食物放在冰箱里,秋君药也乐的清闲。
他并不恨自己的父母,毕竟恨也没有意义,何况他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若是一边恨他们一边又享受着他们给的好处,便是又当又立,秋君药觉得没必要。
他索性直接躺平,先是给父母发去了感谢的短信,然后拿着父母给的生活费,该吃吃该住住,也不含糊,并打算一直在家休养,好好躺到开学。
但没想到,再离正式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许久没有见面的父亲秋晔却忽然打来了电话,让秋君药和他一起去拜访一个自己曾经的老师。
秋家一向奉行精英教育,不仅让孩子上学,一般还会请其他各行各业的精英老师来给孩子私底下补课,这回秋晔要拜访的,就是曾经给自己上过周易课的老师。
周易老师家和秋家不同,是正宗的书香门第,据说从祖上开始就是天子的老师,家庭学术气氛颇浓,而嫡系一脉又人丁兴旺,一些人很早就开始行商、从政,所以家大业大,一点儿也不比秋家这个纯纯经商的商业新贵差,甚至可以说家底更厚实,关系网也更盘根错节,想要讨好、攀上他们家的,不在少数。
秋晔也是其中之一。
他之前之所以能请到周易老师给自己上课,纯粹是自己无意间撞破过周易老师的孙子被人绑架,于是顺手报了警而已。而那老师知恩图报,很感谢他,也便应了秋君药爷爷的要求,给秋晔上过几节周易课,还给了秋家几样价值连城的古董,以作酬谢。
礼也送了,课也上了,课程结束之后,恩怨两清,两家也没什么交集了。
而这回,那老师能破天荒地邀请秋晔来自己家,是因为自己的七十大寿。
秋晔虽然有了秋君承,但见自己的儿子身体又恢复健康了,也有心让秋君药继承自己的一半家业。
秋君承还太小了带不出去,只能带秋君药,让他多适应这种上流人士集会的场合,日后要是到社会上来,也就更能适应些。
秋君药本来不太想出门,但是秋晔催的紧,而且这是秋君药出院躺家混吃等死这么多月以来,秋晔对他提出的第一个要求,秋君药思来想去,只能答应。
放下书,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后,秋君药去厕所洗脸洗澡又洗了头发,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之后,又去衣柜里挑了一件得体的衣服,随即扣上帽子出了门。
秋晔的迈巴赫早就等在外面了,一见秋君药戴着帽子坐进车里,就皱起了眉,习惯性道:
“今天要去老师家做客,也不穿的得体一些,”
他上下扫视了秋君药一圈,最后落在秋君药头顶的黑色帽子上:“衣服就算了,为什么要戴帽子?”
秋君药没看他,转头看向窗外,淡淡道:
“出院后,头还是经常会疼,不能吹风,医生建议出门在室外的时候,要戴个帽子。”
秋君药反问:“妈妈没把检查结果告诉你吗?”
“..........”秋晔直接把头转回去了,没再纠结秋君药戴帽子的问题,直接叫司机开车。
到了老师家以后,秋君药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着这老师家的宅院。
只能说不愧是书香门第,在帝都还能住这么千平米的豪宅四合院,只能说是有钱中的有钱。
门前就是抱鼓石,各处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秋君药走进月亮门的时候,入目就是围合式的风雨连廊,然后便穿过小巧精致的亭子、太湖石的假山,潺潺的流水从通往主宅的路边流过,他踏上小桥,低头,还能看见底下的五色锦鲤群畅游其中,各个长的胖圆。
“.........”秋君药暗自咂舌,继续往前,走过前庭院,直到此时,错落有致的白墙灰瓦的主宅才出现在秋君药的视线里。
有带路的人迎了上来,将秋晔和秋君药迎进屋里,低声说老太爷还在后院看戏,一会儿才过来。
秋晔应了一声好,脱下外套,熟练地开始和四周社交,秋君药也脱下了帽子,交给引路的人,四处查看。
室内的装修也依旧是中式的风格,楼梯都是木雕的,上面刻着仙鹤松柏等代表长寿的动植物,还有无数盆景和古董花瓶,客厅内的家具陈设也是最昂贵的黄花梨木打造的,看上去庄重古朴,意蕴非凡。
好在秋君药也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第一次被父亲带到这种地方,也并不露怯,和每一个前来搭话的人礼貌回应。
不一会儿,后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秋君药停下和人沟通的动作,下意识回过头去,之间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住着红木拐杖走了进来,身后鱼贯而入的都是他的子孙或者近亲,女的身着苏绣旗袍,男的都穿着中式改造的衣服,看上去轻便又贵气。
秋晔见此,忙叫来秋君药,和老人贺寿。
老人看到自己曾经的学生已经功成名就,很是欣喜,但他话不多,和秋晔简单攀谈了几句之后,就想离开,视线习惯性地落在跟在秋晔身后默不作声的秋君药时,不知道为何,忽然一愣,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手让秋君药过来。
他身后的亲族子孙都不认识秋君药,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会特地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上来,于是也纷纷朝秋君药投去疑惑的视线。
秋君药还算镇定,顶着众人打量地眼光走上前,礼貌道:
“爷爷。”
他说:“祝你生日快乐。”
“........”老人家明显被秋君药这质朴到近乎简单的祝福语说的愣了一下,随即不由得笑的前仰后合。
他听多了恭维的话,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少年会这么实诚,而身后的秋晔也有点急,只恨自己刚才在路上没多教秋君药说一些祝寿语,全然忘了自己刚刚上车的时候把秋君药一阵数落,又被秋君药暗戳戳怼回去的事情。
但老人显然没有怪罪秋君药,摸了摸秋君药的头发,慈祥道:“你叫.......秋君药?”
秋君药点头:“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长大的样子,听说你前段时间病了,现在好些没有。”
老人关心道。
“好多了,无大碍。”秋君药道:“多谢爷爷关心。”
老人拍了拍秋君药的脸,随即拉着他的手在椅上坐下,四处端详着秋君药的脸,暗自道: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好奇怪。”
秋君药笑了笑,没说话。
不一会儿,有人过来说可以开席了,秋君药本来想和小辈坐到下座去,却被老人家强硬地拉到主位上坐着。
主位靠着庭院的前方,不远处就是咿呀唱戏的戏班,一边吃饭一边听戏实在不符合秋君药的审美,他比较喜欢对着ipad,一边盘腿坐在地上吃外卖。
但老人家不知为何,偏偏是很喜欢他,不仅让他坐在主位上,还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下面坐着的都是老人的子孙,有几个还比秋君药年纪大,秋君药被那些长辈犀利的视线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能赶紧扒饭,期待着早点吃完早点走开,免得被人当做猴一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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