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治不好父皇,本太子让你们通通陪葬!”
“太子殿下息怒.......”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诚惶诚恐,再也不敢多言。
本以为因为秋君药去世,就能早些继位的秋景秀会希望秋君药早点死,但没想到,秋景秀自秋君药生病之后,就始终在床前侍疾,甚至忙起来连茶水都喝不上一口。
秋君药病危,引鸳摔伤了腿,宫里的重担一瞬间都压在了他这个太子殿下身上,秋景秀便一日一日沉默下去,越发的喜怒不形于色,连照顾了他很久的浣尘都说,太子殿下越来越像陛下了,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都是当年秋君药的影子。
所以,当许久未曾回宫的秋景和听说父皇病重,赶回宫里的时候,看着半年多未见,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的秋景秀,忍不住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景秀?”
“二哥.......二哥哥!”
秋景秀在见到秋景和的一瞬间,眼睛立刻红了,猛地扑上前,抱住秋景和,压抑已久的情绪在看到哥哥的那一刻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哽咽道:
“你终于回来了!”
他抱着秋景和,把身为太子殿下不能做的事情在哥哥身上都做了一遍,痛痛快快地哭出声,在秋景和面前袒露了自己的脆弱:
“你怎么才回来啊..........”
“.......辛苦你了。”秋景和抱着自家弟弟,有些心疼,又有些焦急道:
“我听说父皇病重,可是真的?”
“嗯。”秋景秀擦了擦眼泪,几乎没有办法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口:
“太医......太医说父皇已经活不过七日.......母后,母后也摔伤了腿.........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哥哥在这里。”秋景和抱住秋景秀,低声道:
“已经是太子殿下了,要端庄些,在人前也不能这般哭,知道了吗?”
“呜呜.......嗯........”
秋景和给秋景秀擦干净眼泪,牵着他的手往里走,道:
“你瑜嫂嫂也来了,我让他先过去看看了,晚点儿再听他怎么说。”
“好。”
晚上,四个兄弟久违地坐在了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的肃容,对着烛火,商量怎么治好秋君药。
秋景和现下虽然不是太子,但他毕竟是太子的哥哥,也比在座的人要沉稳些,便率先开了口:
“阿瑜。”
他说:“你去看过父皇了,父皇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楚瑜看了一眼秋景和,犹豫了一下。
烛火在他侧脸打下跳跃的晦暗的光,吐出的话更是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父皇他.......怕是真的不行了。”
他说:“赵悯和我说过,父皇的半心疾,只有道法玄术才能治好,但是对于半心疾,我和他皆束手无策。”
秋景明闻言,率先沉不住气,一拳垂在桌子上,红烛瞬间被震下一滴烛泪: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
回答他的,是在场所有人的沉默。
秋景和他们也想不惜一切代价地救秋君药,但是他们找不到方法,现在就像一个无头苍蝇,纵然急的团团转,也毫无头绪。
该怎么救,如何救,谁去救,现在都是个未解的难题。
“........对不起。”
许久之后,还是楚瑜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层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我学艺不精。”
他顿了顿,又道:“倘若我师父还在世,或许有法子。”
“不是你的错。”
秋景和马上回答:“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是啊,瑜嫂嫂。”
现在楚瑜是在场唯一一个懂道术玄法的人,谁也不敢惹他不快,还是秋景秀反应快,迟疑片刻后就马上接话:
“瑜嫂嫂,你在老国师门下呆了这么久,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楚瑜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
“师父说,太懂这些不是好事,过于窥探天机,搬弄术法,迟早有一天会反噬其身,而我师父也是因为这样,才不到五十就去世了的。”
“..........”
看着众人瞬间失望的眼神,楚瑜心理也不是很好受,还是秋景和体贴老婆,见此,忙拉过楚瑜的手,将他揽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
“没事,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他说:“娘子,父皇他.......真的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很重要。算夫君求你,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有没有办法,搞清楚父皇这半心疾究竟是从何而来,又该怎么医治?”
“.........”楚瑜靠在秋景和的胸膛上,听着秋景和略带急促的心跳,到底还是不忍心推脱夫君所求,只能闭上眼睛,细细去想,当日老国师所传授他的所有术法。
其实,楚瑜对于这些,知道的也很有限,而且当初秋君药炼丹的时候,老国师和秋君药是关上门避开他炼丹的,楚瑜直觉问题肯定发生在那些他看不到的阴暗房间里,但无奈他到现在根本不知道老国师和秋君药在炼丹房里做了什么,自然就不知道秋君药这半心疾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
电光火石间,楚瑜的大脑中忽然闪过一卷书页,是他当日为了仓促间想法子救呼吸暂停、魂魄离体的秋景和时,慌张下不慎从书架上碰落的一本书。
......不,那不是书,是他的师父,老国师留下的起居录。
那本起居录,相当于老国师的日记,上面记载了他每日所做的事情,和所学的术法。
思及此,楚瑜猛地从秋景和怀里直起身,沉声道:
“父皇的半心疾究竟从何而来,又该如何治........我总觉得,只有我师父知道。”
秋景明一脸“你说的不是废话吗”的表情,暴躁道:
“可是他已经死了,我们.......”
“他留下了一本起居录,上面记载了他所做过的所有事情,和所学的术法。”
楚瑜打断了秋景明的话:“如果能看懂那本起居录,我想,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言罢,连刚才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的秋景月眼睛都不由自主的一亮:“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师父留下的那本起居录!”
言罢,秋景月和秋景明纷纷站起,就想去国师殿,但秋景秀却蹙着眉,将楚瑜的话在心里推敲了一遍,随即迟疑着道:
“瑜嫂嫂,你说的........看懂,是什么意思?”
如果楚瑜早就知道有这本起居录,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而是要等到秋君药重病的时候,才肯说?
很快,楚瑜的话就解答了秋景秀的疑惑:
“因为那本起居录上面所用的字体,是我师父自创的。”
他说:“为了防止一些术法泄露,让有心者拿去为祸人间,所以师父他便自创了一套语言标记,应该是只有他才能看明白.......所以就算我们拿到了起居录,我也看不懂起居录上写了什么。”
秋景秀:“........”
好不容易燃起的一丝希望破灭,秋景秀用掌心捂着脸,已经心累到极点,整个人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语气里颇有些绝望道:
“那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他说:“作为父皇的孩子,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崩逝,而束手无策?”
秋景秀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死生亦大矣,每当提到死亡,都禁不住让人沉默,又沉默。
但更让这些皇子无法接受的是,明明有可能,明明有办法,但却因为他们的无能,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君药受苦。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们混账了那么多年,而秋君药无声包容了他们那么多年,将他们抚养长大,让他们知书懂礼,但到最后,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来救秋君药,来救他们唯一的父亲。
或许从他们一开始想杀死秋君药的时候,第一支诛心的箭就已经射出,在时隔三年之后,就猛然射中了他们自己的心脏,让他们心痛不已。
悔意如潮水般漫了上来,包括秋景秀在内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或坐或站,但统一的却是长久沉默。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国师.......
老国师.......
如果老国师还在世,如果还有人能看得懂他的文字,如果那本起居注......
忽然,刚才一直垂着头没有说话的秋景月一改面上的颓丧,猛地抬起头来,盯着楚瑜。他似乎因为情绪激动,久久没能开口,整张脸的肌肉甚至因为失控开始颤抖,幅度大的甚至有些诡异。
他嘴唇哆嗦了一会儿,因为一时间没能调整好情绪,所以激动的甚至没能开口发出第一句话的声音,到最后,他忽然一拍桌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两个字:
“赵.......赵悯。”
他扶住身体,强行压下那一瞬间的情绪起伏,艰难道:
“我伯外公,赵悯。”
“.........赵悯,赵悯怎么了........”
秋景和看着秋景月略有些失控的神情,有些疑惑地接过话,片刻后,他也刹那变了神情,也如秋景月一般,瞬间激动起来,站起身,在大殿内转了几圈,握拳锤着掌心,一遍遍重复:
“对,对,赵悯.........”
只有赵悯看的懂国师的那本起居录!
原因无他,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个只有身为他侄孙子的秋景月才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恰好是由赵悯亲口说出的惊天密辛——
其实当年的赵悯,是因为误修术法,走火入魔之下竟失去理智,数次强迫楚瑜师父和他交欢,最后两人日久生情,情浓至此,纸包不住火,才被赶出师门的。
而后,为了不被师祖发现两人私底下还有往来,赵悯便自创了一套暗号语言,即使两人不在一处,却仍旧与楚瑜师父暗通款曲,书信往来,而楚瑜师父起居注上的文字——
恰恰好引用了他的情郎特地为了能与他青鸟传书,而独创的暗号。
第109章 破译
彼时的赵悯尚还不知秋景月等人发现了什么, 一如往常一样,照顾完院子里的青兰花, 随后便想去街头集市上采购一些东西, 没想到他刚打开小院的门,还未跨出门槛,十几双眼睛就瞬间聚焦在了他脸上, 炯炯有神,一眨不眨, 把没有防备的赵悯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
见赵悯似乎是被吓到了,秋景月忙提起衣摆闯进小院中, 扶住赵悯的手,关心地问道:
“伯外公,你没事吧?”
“.......没事。”赵悯就算年轻的时候作天作地, 但毕竟现今已经年纪大了, 冷不丁见十几个人不打一声招呼就站在自己门口一杵,到底还是没能立马消化这点惊吓,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抖着胡子问道:
“你们几个.......一大早站在我门口干嘛?”
“伯外公,”虽然秋景和等人是皇子, 但赵悯毕竟是他们的长辈,因此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用熬了一晚上熬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悯,低声道:
“我们有一事相求。”
“.......你说。”赵悯看着秋景明这几人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接下来肯定会说很重要的事情, 否则也不可能熬夜在自己门口守着,像是生怕自己跑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 如果有困难,能帮的我一定帮。”
说完,他捂着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被秋景月扶着,颤颤巍巍地坐下了。
“其实也没什么。”
秋景和等人不方便说想偷看楚瑜师父日记的事情,到最后还是楚瑜站了出来,端正地对着赵悯行了一礼,这才低声道:
“师叔。”
他看着赵悯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又缓缓垂下眼皮,漆黑的睫毛轻颤着,将想说的话轻轻道来:
“我师父和您的事情,他临死之前,已经告诉我了。”
“........”赵悯闻言,低低地叹了一声气,随即别过头,没有再看楚瑜,而是将视线虚虚地落在了满园的青兰上,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他病重的时候,我就写信让他放宽心些,还寄了忘我花,让他磨成粉服下,但没想到他........”
“师父把忘我花种满了国师殿,但却没有服下,师叔,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楚瑜颤着唇,道:“师父从未有一刻忘记过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手里都还握着忘我花,都还在想您。”
“...........”赵悯这回没有说话了。
他沉默片刻,指尖轻轻蜷缩,在膝盖的衣料上留下一片鲜明的折痕,像极了他起了波澜的心绪,再难恢复平静。
“而且。师父之所以会收养我,就是师叔您曾经在山脚下救过我一命。”
楚瑜为了打动赵悯,再接再厉道:“您离开听雪宗之后,师父思念您,才把我带回了听雪宗,抚养我长大。”
“........”这回轮到赵悯惊讶了,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楚瑜一眼,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
“我........救过你?”
“嗯。那年我四岁,还是个吃不饱饭的小乞丐,因为捡了包子摊上客人掉落的一个包子,被包子摊主人误认为是偷东西,包子摊主人便放出野狗咬我,是师叔你救了我,还请我吃了包子和面。”
“临走之前,您给了我一笔银子,还将听雪宗的信物交给了我,让我如果有困难,就去找您。”楚瑜道:
“后来我觉醒了圣女血脉,被族人带回青州,但是一年之后,师父便寻到了我,不知和大长老说了什么,大长老便同意师父带我离开,但是等我跟着师父回到听雪宗的时候,您已经不在了。”
“........是,那时我已经和师尊三击掌,发誓与你师父此生此世不再相见。”
赵悯叹道:“甚至连青岚死了,我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师尊他不仅带走了他的尸体,埋在听雪阁的竹林里,还不许我吊唁,甚至连我三跪九叩求到山门,也不肯放我进去。”
他苦笑道:“你敢相信吗,为了阻止我见到青岚,他甚至派出了四大长老来拦我,我被他们打的吐了血,却连宗门都进不去。”
“..........师祖他一直觉得是您引诱了师父,害他最心爱的徒儿相思成疾,因此丧命,所以一直恨您,甚至在我面前,他提起您时,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楚瑜说:“修道之人必须清心寡欲,同宗相恋,更是大忌。”
“罢了,不必说了,是我害了青岚。”赵悯活着的每一天,没有一日不再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师尊的劝告,非要练那些招魂邪术,不仅让自己走火入魔,还把一向冷清又与世无争的小师弟楚青岚拉下了神坛,落的今天这个下场:
“他将你视若己出,所以他死的时候,我就留下了信物,只要你有难,我一定全力相帮。”
赵悯回过头,此事眼底已然恢复了冷静和肃然,只是脸上的哀伤任旧藏不住:
“你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见此,楚瑜和秋景和对视一眼,知道赵悯已然被他们说动,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下去,道:
“师叔,我师父他,临死之前,留下了一本起居录。”
“上面记载了很多道法玄术,和他平日里的所思所想,许是不想流传开去,为祸人间,所以上面的文字,都用特殊的符号暗语所记录,我无法破译,还望师叔您出手相帮,若有可能,说不定能在其中找到治愈父皇的良方。”
“哦?”赵悯闻言,脸上凝重的表情微微松开,低声道: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其实那些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暗语符号,是我闲来无聊的时候所创,就是为了防止师尊知道青岚和我还有交流,一怒之下又惩罚青岚。”
“.......”楚瑜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两位长辈曲折坎坷的爱情故事,下意识往秋景和的怀里靠了靠,再度沉默下去。
此时的他大概只能庆幸秋景和的父亲秋君药是为开明的家长,不仅一开始就成全了他那点心意,最后还让自己和秋景和有情人终成眷属,免受分离之苦。
假如秋君药不同意他和秋景和在一起,是不是他也会像师父那样,在无尽的相思中,郁郁而终呢?
楚瑜这边还在为自己而后怕,而在另一边,赵悯已经同意了破译楚瑜师父楚青岚所留下的起居录的事情。
因为国师殿闲人免进,所以最后,秋景明等几个皇子都留在了外面,只有楚瑜和赵悯进入了国师殿的内殿密室中。
那件密室是楚青岚临死前才告诉楚瑜的,两人进入密室之后,赵悯低头看着这四周的陈设,半晌叹息这,又笑道:
“你师父还是那样,密室里除了书和法器,什么也没有。”
楚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掌心摸到墙角,随后往里轻轻一按,一块砖头就瞬间陷了进去,紧接着地面轰隆一阵响,赵悯只觉脚下一阵摇晃,片刻后,脚下的地面就凹了进去,顷刻间,有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冰棺缓缓升起,出现在他视线之内。
赵悯一开始还在疑惑为什么楚瑜不先给他看楚青岚留下的起居录,而是给他看了一座冰棺,但当他伸出头去,看清那冰棺里的人时,脸色顿时骤变:
“这是?!”
“是父皇。”楚瑜显然是一直守着这个冰棺,接过了话,随即才走到书架上,拿出了那本起居录,交到赵悯手上,解释道:
“师父临死的时候,才告诉我这座冰棺的存在,他让我好好守着这座冰棺,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赵悯在看到冰棺里的秋君药时,脸色已经变的铁青:
“你动过这具身体了?”
“.........嗯。”楚瑜没想到赵悯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曾经动过冰棺里的人,摸了摸鼻子:
“我夫君那日离魂身死,只有至亲的心头血才能接上断绝的血脉气息,我便只能取了一点心头血,来救活我夫君。”
“荒唐!”赵悯一拍桌子,发出重重的一声响,连带着整个人桌子的边角都被他震碎,扑簌簌地掉下些许木屑,低呵道:
“心头血是人的精魂所在,这个是能随便取用的吗?!”
“可是这个人明明已经死了,他的心头血为什么不能取用?”
楚瑜不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夫君死去,而我却只做壁上观吗?!”
赵悯:“........”
他差点忘了楚瑜和秋景和如今已经是夫妻,于情于理,楚瑜取了秋君药心头血的事情,都挑不出任何错处。
赵悯闻言,再也说不出斥责之语,半晌只能低下头,叹息着摇头,随即打开那本起居录,一页页看了下去。
这本起居录上,刚开始大多记载的都是一些楚青岚思念赵悯时所吐露的心声,赵悯不忍再看,只能快速跳过,而越看到后面,他的表情便愈发凝重,看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变成一字一句地堪读。
楚瑜站在赵悯的身边,虽然很想知道师父的起居录上到底写了什么,但他又怕打扰到赵悯,于是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赵悯终于读完了这本起居录的关键所在。
他的神情很不好看,半晌缓缓阖上起居录,靠在冰棺前,一言不发。
楚瑜不知道赵悯因何会做出这个情态,于是急道:
“师叔。”
他问:“师父他,到底在起居录里写了什么?”
“.........”赵悯眼神闪烁了片刻,指尖捏紧那本起居录,沉默许久,才在楚瑜焦急的神情里,缓缓道:
“你师父他,用了我之前练过的邪术。”
赵悯沿着冰棺慢慢坐下,后背抵着散着寒气的冰面,脱力般道:
“我终于知道师尊为什么差点要把我打死了......他打的没错.......是我将青岚带进了歧途里。”
“师叔,你到底在说什么?!”
楚瑜懵了:“什么邪术........什么歧途........”
“........”赵悯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转过头,看着冰棺里被封印的秋君药,片刻后又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让楚瑜坐下。
等到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赵悯才开了口,用最轻的话语说出了最炸裂的信息,让楚瑜大脑嗡的一下,瞬间宕机:
“阿瑜,你知道........活人傀儡术吗?”
“活人.......傀儡术?”
楚瑜在听到这五个字的时候, 面上明显怔了一下,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 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师祖说过, 这是邪术,您怎么........”
“这确实是邪术。”
赵悯摇头道:“当初,我就是因为偷偷使用了这种邪术, 才会走火入魔的。”
“怎么会.........”
楚瑜并不相信:“师父说了,您是个好人.......”
“哈哈, 你把我想的太好了,我救过你是真的,但练过邪术也是真的, 当初,确实是误入了歧途,”赵悯抓了抓头发, 把本就蓬乱的头发弄得愈发凌乱, 似乎有些不敢面对当初的事情,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过去,将修炼邪术的原因一一坦诚道来:
“当初,我大哥养子战死沙场,唯一的亲生女儿赵美人又葬身火海, 我不忍心看他终日以泪洗面,所以,竟然想要使用活人傀儡术,复活我的亲侄女。”
“您想复活赵美人?”
楚瑜无法理解:“可是,人死不能复生, 您怎么........”
“就是当时我还年轻,想的太少, 总觉得修习道术,就要为常人所不能为,所以背着你师父和师祖,偷偷修习了邪术。”
赵悯显然是对自己当初的想法和做法感到无比的羞愧,垂下头去,指尖捏着那本起居注的书角,不住地摆弄着:
“你师父当初也劝过我,但见我不肯听他的,也就随我去了。”
“但是邪术之所以是邪术,就是容易改人性情,致使人走火入魔,我就是在那时候意志不坚定,没有把持住,强行拉着你师父尝了禁果......再后来,我就被你师祖赶出了宗门。”
“被赶出宗门之后,我道骨已废,不能再修行邪术,只能弃道学医,加上后来我大哥去世,我执念消除,更加没有再想着用邪术复活侄女的事情了。”
赵悯将那起居录的书页捏起了边角,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我走之后,你师父便入了宫,给当今的天子当国师,我听说他一直在给秋君药炼丹,但我不知道他在炼什么丹,因为无论哪种丹药,都不能致使人长生不老。”
他抬起头,看着楚瑜,声音低低的:
“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让秋君药的容貌依旧保持如此年轻的,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他缓声道:“因为他用了活人傀儡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