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喝酒吗?”
命格老儿等着惩罚呢,忽然听得这话,回的时候差点闪了舌头,“回上神话,小仙会些。”
“那你今日有福了。我的银针雪今日恰巧起封,过来尝一杯吧。”
就这样,命格老儿竟然成了泠雪峰的常客,成了若生唯一的朋友。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命格星君过来做客时说道,“近来仙籍多有改制,一下子多了不少小仙,天帝想要把她们往各天府塞塞,上神不如要上几个,身边也有个伺候的,就算不贴身,多些气氛也好啊。”
若生正侍弄花草,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没有,就轻轻的“嗯”了一声,应下了。
命格老儿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这事,得了若生的应许,也不再耽搁,告辞忙活去了。
要说这神仙二界本来就有很高的台阶,仙是自不用说,非得历经万年的修炼不可,因此数量并不可观。神是万物之灵,天之精华,无法修炼而成,因此更是极为稀少。除去天之浩劫羽化的四神,仅剩四族。天帝天后一脉,初云一脉,离轲一脉,若生一脉;这四脉中的三脉经过百万年的繁衍,已育三代,可唯独若生这一脉,只他一人。神族子嗣单薄,纯神族血统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各家族极重视联姻,也都看重若生这块未婚“肥肉”。若生不知道这些,可命格老儿知道哇。他作为唯一一位和若生有接触的仙人,已经因此连升两级,一跃成为上仙了。于是买卖难做,他只能答应其他三脉在泠雪峰放人。加之天界正在扩招,让他更有底气跟若生开口,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顺利。
命格老儿才上报,不日便来了许多仙人奉天帝之命为若生建造宫殿,天帝以为若生终于开窍喜不自禁,于是便风风火火的为他操办生活起居。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而且越传越离谱,好像他明天就要成亲似的。命格老儿这几天可是急出汗了,这要是得罪了若生,他可得吃不了兜着走。相反若生表现的就漠然多了,好像不关他事一样,守着他的树,抚着他的琴,不多跟来往仙娥说一句,不看多出来的宫殿一眼。
第19章
初云国的端南上神是整个天界的战神,可惜却一直无子。三万年前更是仅凭一千天兵便镇压了妖界,使其臣服。然而赶巧,端南上神的夫人竟在他凯旋那日诞下一子,取名寒戈。
端南上神凯旋得子甚是得意,当场便为寒戈定下一门亲事,便他的表姐,离轲的次女,妍茶。
因而寒戈从小便知道自己有个未过门的媳妇,他父君更是严禁他和其他仙娥接近,连他身边的使役用的都是男仙。寒戈时不五常的去看望妍茶,相反妍茶却一次都没有来过。等他好不容易熬过三万年算是成了年,又听说妍茶要下凡经历七世情劫,这哪里是要成亲的节奏?他娘知道他不满这门亲事,悬在空中吊人玩儿似的,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于是便与寒戈商量,让他去送上一送,也趁此机会得句痛快话。
寒戈略一思索便动身了,妍茶看见他时显然吃了一惊。不过也没说什么,直接跟着他走了。寒戈不傻,见妍茶的神情就知晓她大概早已心有所属,只是碍于情面不肯说破罢了。他不是强求别人的人,更何况他们二人也没什么情分,要不是碍于纯神稀少,他也不会耽误她这么多年。
二人一路无话地走到了泠雪峰下,妍茶向上望去,只见一终年不化的雪峰隐在云间,层层云霭中一棵苍翠挺拔而立。
“表哥”,她忽然道,“能驮我上去看看么?”
寒戈随着她的视线抬头,也看到了那抹苍翠,晃的人有些眩晕,他闭上眼,不知道是为了缓和眼睛还是思考什么,总之他再度睁眼时就弯下了腰。带着温度的夕阳映上他的侧脸,坚毅又怅然。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妍茶不确定地问他。
“知道,不过也没什么。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离别礼物吧,我们做兄妹,也挺好的。”
妍茶闻言怔怔的,手臂搂的更紧了。那句对不起被吹散在风里,轻轻的飘落在地。
寒戈把妍茶放在树顶,仿佛能触摸苍穹的高度。妍茶依偎在他怀里,湿了眼眶,如果他们早些相知,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寒戈折了一段松枝递给妍茶,“听闻凡世有送别折柳的习俗,那我便也折些东西为你送别罢。”
妍茶用双手接下收进袖中,道别道,“原就是我对你不住,今日又诓你来此,他日我若完好归来,定赎此罪。来日方长,表哥珍重。”说完纵身一跃,眨眼便已淹没云海。
寒戈下去的时候,若生正在抚琴,难得他今日抚的曲子婉转,竟因此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今日妍茶打得主意就是让寒戈得罪若生,接近过泠雪峰的人都知道若生爱松如命,莫说动上一动,就是看上一眼也会惹怒他。妍茶出门前她父母对她的嘱咐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要去好奇那棵树。她还曾不屑的想这树有什么好看,就算再好看也不过是棵树罢了,值得她父母如此叮嘱么?
可当她真瞟到了才知道,这树简直钟灵毓秀,亦梦亦幻!就算不为了捉弄寒戈她也要去看一看!她知道她不用法力就不会被发现,而且刚好可以只让若生捕捉到寒戈一个人的。她本以为寒戈从未来泠雪峰所以无从得知,可她没想到寒戈明明知道却还是随了她的愿,不怨她背信弃义。
寒戈跪在若生面前。
“你为什么跪?”
“因我折了你的松。”
“你因此而跪?”
“我为等你发落而跪。”
“我不发落你,你对不起的是松,不是我。”
“那我该如何求它发落?”
“你若对它有愧,便照看它,何时愧消,何时离去就可。”
第20章
寒戈从小便听小仙说过若生如何如何。听得多了,他心里也就自有了一派若生的模样,长得那必须是最像神仙的!然后端的是高洁傲岸,自得其乐,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回一回首。这一下离的近了,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可是他连日来观察到的,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这个若生极度的寂寞,眼神里似乎清澈的什么都存不下,又好像什么都能进他的眼里,一棵草,一只飞虫,甚至天空中偶尔变化的云朵。和传说一样时常抚琴,琴音虽绝世无双,可终究缺了些什么东西。他身边连一个伺候左右的仙娥都没有。这样的落差让寒戈心里涌起波浪。没有尽头的生命于若生而言算什么呢?他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法力,难到就该承担与生俱来的孤独直至泯灭吗?
若生回头看了一眼盯着自己的那个火热眼神,那个人已经这么盯着他好几天了啊。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理会,仰躺在树下看起了星空。
他还记得刚出生的时候,夜空里只有黑,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夜空里有了一个大圆盘,那么那么亮,还围了一圈晶莹的尘埃。他的树还只有那么一丁点儿,他也还不会说话,也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和他一样的人。
然后他又忘了是某一天了,那圈尘埃突然散了开,像是有人对着它们吹了一口气,它们霎那间遍布夜空,每一颗都璀璨耀眼。他听说,天界从那以后便有了银河。
若生眯着眼看尘埃们眨眼睛,一闪一闪地直到最后被太阳隐秘。又或是终于眨不动了,从银河上流下来。
才看了不一会儿若生就感觉身边多了一股气息,新鲜又带着点晴朗的味道,大概是下午的那个人吧。他还记得那个火热的眼神,像要把他烧穿一样。若生偏过头看了看他,男人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下午的侵略火热,转而温柔又潮湿,正爱怜的看着自己。
若生好奇男人的变化,不经意又朝他近了近,看着男人的眼睛,那里面盛了满满的自己,若生心念一动,问道,“你这是在可怜我么?”然后不等寒戈回答又说道,“这是第一次有人可怜我。”
寒戈顿住了,他想了一个下午的安慰统统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局促的用手指搓弄草地,直到搓了满手绿浆,才干咳着呵呵一笑,道,“好巧啊,我也是头一次可怜人呐。”
真是愚蠢至极!
寒戈尴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起身把若生一抱,便走边说,“以后我来陪你,陪你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抚琴,一起喝酒,一起看花开花落,一起看月盈月亏。直到你不再孤独,直到你肯下峰看看。”
若生愣愣的看着他。
其实若生的孤独一直掩盖的很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平淡,他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到哪天羽化。第一次命格星君不告而来他以为自己会不舒服,可他没并有。到第二次他甚至留下人来,然后现在他竟然默许自己窝在这个人的怀里,放任自己沉沦。
这一晚若生睡的格外香甜,他的脸紧紧地贴附着那个坚实的胸膛。那个可怜的眼神和许下的承诺,让他不仅交付了自己的信任,也交付了一颗孤独多年却依旧年轻跳跃的心。
那颗可以波澜整个世界,可以摧毁漫天璀璨的星河,也可以摧毁任何一个他曾珍爱过的生命的心。
然而睡梦中的寒戈还不知道,他接过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场惊涛骇浪!他许过的到底是多么重的承诺!
----若生。
寒戈走了,在若生露出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以后。寒戈的世界不是只有若生而已,或者说的再明白一点,若生只不过是他帮的一个忙罢了。
微风吹拂着若生额前的碎发,被碎发的主人轻轻按下。
“你说,为什么一个人会离不开另一个人呢?”
“可能因为习惯吧。”
“那为什么从那以后就再也习惯不了自己一个人了呢?”
“因为那个人的心,已经不在自己那里了吧。”
命格星君抿了一口酒又问道,“上神莫不是惦念着寒戈上神吧?”
若生不答,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好像千言万语都化在那双眼里了。
命格老儿见他这副模样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您若真是,就算您不爱听,那小老儿也要劝您一句。小老儿是管命格的,平日里见多了悲欢离合难解难分,可一旦时辰到了,皆是前尘往事烟消云散,半分也存留不得。且不说您二位都是男子,就是您们的地位也不准许啊。您是富贵闲散人,可寒戈上神却不是。您若存着心思一条路走到黑,只怕到时候这整个天界都得为您二位动颤了。”
若生拨动琴弦,薄唇微启,连浮在他左右的灰尘都听不清他回的话,可是命格老儿看清了。他说,那又怎样。
风儿还在吹,吹动树的针叶,人的衣袂还有额前的碎发。
命格星君起身告辞,若生沿着寒戈辟出的小路回屋。他合衣躺在床上,被子上仿佛还有那个人没来得及散开的味道,额头上仿佛还有那个人留下的体温,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个人的声音。
“以后我来陪你好不好。”
眼泪悄无声息的爬到脸上,若生抬头看了看不远处高耸的宫殿,站起来缓步走去。
宫殿里井井有条,来往仙娥低眉顺目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仿佛若生一直都住在这里从未离去。他挥手招来一个小仙,开口道,“你去回禀天帝,就说我希望结一桩婚约。”
小仙领命下去,若生继续往前走,他的衣衫只是随意而系,现在大半个肩头已经露在外面,如缎的黑发散到踝处,眼里尚含水雾,一片波光粼粼,面如桃,唇如樱,哪里还有一点上神的样子?等到跌跌撞撞的走到里面,他已经浑身颤抖了。
仙娥急忙上来搀扶他,他一把挥开,挣扎着挺直腰背吩咐道,“去初云,请寒戈上神来一趟,再叫两个男仙在门外候着。”
他喝了最强的合欢酒,药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些,他躺在床上大口的呼吸,他走出了这一步,无论接下来是什么结果他都要承下。
寒戈赶到的时候,只见若生的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埋首在他身上的两个男人正卖力的讨好他。
寒戈几乎是霎时暴怒,双眼赤红,拉着那两人就扔了出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若生。
若生全身绯红,眼神迷离,寒戈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他稍稍来晚会是怎样的后果。他拍拍若生柔媚的脸,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但这句显然石沉大海,若生已经彻底的沦陷在情欲里了。在进入的一刻,若生突然恢复了清明,推拒着寒戈,“你出去,出去,我不能给你。”寒戈发了狠,他虽然不知道当他看见别人动若生的时候自己的暴怒是为了什么,但他清楚的知道,现在,他只能允许若生眼里心里只他一人!
寒戈开始毫不留情的鞭挞,若生挣扎的更厉害了。寒戈不知道自己离开的几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若生又为什么如此性情大变。他蓦地很恨,加大手里的力气板住怀里的人,恶狠狠的问,“那你想让谁进?你想让谁进?”若生呜咽着拍打他,“除了寒戈谁都不行,谁都不行!”
寒戈说不清听到的那一刻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激动,兴奋,酸涩,冲动?总之他加大了力气,边动边在他耳边呢喃,“你看看我到底是谁,嗯?”
若生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卖力的寒戈。他缓缓的缠住了寒戈的腰凭着本能回应着……
第22章
做完之后若生酝着力气没有睡下,他勾过袍子裹在身上,静静地坐在床边。他把手塞进寒戈的手里,温柔的滑过掌心的每一条纹路。若生的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柔软,他轻轻开口道,“既然不能陪我到尽头,你又何必开始呢。我本来并不知道我有多寂寞,是你教会了我,可你怎么能把我再推向更深的寂寞呢?”
然而睡熟了的人没有回答他,若生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罢了,罢了。既然注定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遥远,那他也只好消弭些,哪怕将来要为此付出所有。
若生拿出一个锦囊,这是两万年前一个即将身殒的堕仙给他的。当时他只是出手替她抵了一下,她便把自己的精元送给了他。他还记得那仙最后说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上神今日之恩是谓怜我,那我便再占最后一卦。”若生见那仙掐指默念,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捧着精元跪倒在地,怆然道,“奴婢可知晓天命,所以精元就是这世上最好的无妄丹,您日后会有一劫,只希望到时它能助您扭转一二。”
所谓无妄丹,顾名思义就是食下使人无思无念,忘尽前尘的丹药。
寒戈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冬雪茫茫,看不见边际。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而且动弹不得,嗓子也像被锁住了,只能发出类似呜呜的声音。他的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摇颤,他拼命稳住身体,却发现那东西根本无法波及到自己。然后紧接着就出现了一个面容模糊的人,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心脏。寒戈觉得自己似乎认识他,因为他每走一步自己都那样疼,疼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裂出来。寒戈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不过那人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开始不住的流泪,泪珠奔腾而下流入他的心脏,然后汇成血液流往全身。他的嗓子突然在那一刻获得了解放,他嘶吼着,更大的呜呜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他忘记了自己该喊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喊着,空广的荒原上回荡着他的呜呜声,没有一个人回他。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等他再次醒来,一切就都不同了。
炫目的阳光灼进寒戈的眼,他看见一个很好看的人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那人和梦里的人一样的身量。
寒戈看着他笑了出来,“我记得你,我梦里的人。可是我不记得我自己了,你记得我吗?”
“你叫寒戈,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神使。”
“那我该叫你什么?”
“若生就好。”
时光碾碎了一般从缝隙中溜走,现在的寒戈再也不是从前的模样,他温和顺从,成了一个真正的神使。若生有时看他也会晃了神,仿佛自己不是把他留在了身边,而是亲手杀了他。
命格星君已经一百零一次上来大骂若生了,初云正满天界地寻找寒戈,命格星君已经替若生挡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若生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给寒戈吃了无妄丹,所以命格老儿就一直以为若生把寒戈囚了起来关了整整二百年。命格老儿越想就越可怜寒戈,也恼恨自己识人不明还做帮凶,结果突生一股豪气直冲脑门,恶狠狠的指着若生说,“我不想再帮你了,可我终究撕不开脸皮,不如我们赌上一赌,看看你们重入轮回,他会不会爱上你!如果会,那我承认你们有缘,并且帮你瞒着初云直到最后一刻。如果还是没有,那你就必须放手,让他会初云去!怎么样?”
若生没有理会发飙的命格老儿,而是朝宫殿的方向看了看,他想象着寒戈这时候应该正在沏茶,温文的眉眼已不见往日的灵动,他即使对自己百般照顾也不是因为爱情。
如果他当真要死,无非是因为这个世界不配他的脚再在上面踩踏。----霍桑
若生最后还是答应了命格星君的这场赌局,却不是为了赢。他得让寒戈永远的记住他,哪怕是恨,他也要永远的留在寒戈心里。
若生把寒戈体内的无妄丹拿了出来,这是他最后能为寒戈做的一件事了。
恢复记忆的寒戈变得陌生,他疏远若生如洪水猛兽,处处同他作对,伤人伤己,直到他面带笑意的投入轮回之湖。若生对这一切早已木然,寒戈的爱与不爱,恨与不恨都像刀子,寸寸拧搅着他的心。寒戈只知恨他,却不知万事皆有因果,对与错如何能轻易判断。
是时候了结了。
当若生再次醒来,寒戈已经不在身边。好像不止那个赌不再真实,就连过去的那二百年都仿佛是一场梦。
寒戈的内心也无比纠结,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对待若生,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说什么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只好逃,逃到一个若生追不到的地方理清楚。可是寒戈怎么也没想到,若生竟然就这么放过了他,他竟然真的能安安静静的把心里的乱节理清楚。
等他再次得到若生的消息已是三百年后。
三百年前的东海浩劫他不是没有听过。传闻东海突发汪洋之力,吞两山裂地岩,生灵涂炭。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好了,他便没有再做过多的打听。所以一直到他回国,他才听人讲起若生上神凭一己之力便困东海平地岩,保万方平安的故事。只不过,在故事的结尾处若生上神不幸羽化了。
寒戈没想到若生竟然就这么羽化了,他以为若生会一直纠缠着他,而他也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人却不在了。
他这些年想了很多,包括事情的起因,包括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爱的,可等他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却发现已经没有人在等他了。
泠雪峰上的那棵松还是一样的挺拔,好像若生随时都会出现在它身边。
若生用永远的消失还了他自由。
那他欠若生的承诺,又该怎么还呢?
“以后我来陪你,陪你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抚琴,一起喝酒,一起看花开花落,一起看月盈月亏。直到你不再孤独,直到你肯下峰看看。”
他对他说,“我来陪你好不好。”
(某夏有话说:下章想插个番外的说,想把方可配给王欢~~)
我叫王欢,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欢。
有个还不错的家庭,一堆狐朋一个狗友。唯一的狗友名叫张戈,这家伙的名字带着绝对的恶意,凡是遇到的,无论老幼统统都要叫他一声“哥”。不知道是擎不住万人叫哥的气势,还是挡不住天性本淫的勾引,这家伙做了牛郎。
开头那叫一个顺风顺水,长了一副好皮囊不说,
哄人开心也不在话下。直到前段时间,他失足招惹了一个男的。那个男人具体怎么样我不知道,只知道缠张戈缠的死紧。是哪家有钱又没眼力见儿的小少爷吧,所以那天 下楼的时候我是打算教训一下他的。
背多了“为伊消得人憔悴”之类的诗,但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不知道具体什么样。直到那天看到他,嘴里的这句才觉得贴合上了。他穿的单薄,好像风吹过来就要打晃,人跟纸片差不多。说实话那天他真是不美观,衬衫皱皱巴巴,头发乱如鸟窝,一双兔眼肿得只剩一条缝,连件外衣都没穿。怎么能有人把自己折磨的这么落魄?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风衣已经披在他的身上了。他和张戈似乎是有话要说,于是我十分识趣的转身就走。
张戈一下午也没回来,所以我只好一个人无聊的打发晚修之前的休息时间。把风衣借出去的我缩着脖子跑到校门口的奶茶店去买关东煮,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那人看我一眼又慌张的把头低下去,“还有谢谢你借给我衣服。”一边说着一边把衣服用双手递给我,他的手就这么直直的横在我们中间,头低着,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冻的,反正耳后的皮肤红红的。我赶紧把衣服接过来穿上,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手,指尖凉得冰块似的,我的手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索性就把他拉进了奶茶店。
这时候已经快要晚修,店里的人很少,我自然而然地买了杯奶茶递到他手里,又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有点儿尴尬的坐到我对面,看样子是没想到我会拉他进来。
“你好,我叫王欢。我们,交个朋友吧。”我伸出手,开门见山的说。
他听完我的话之后很错愕,两只手紧紧攥着奶茶杯,下午肿到不行的眼睛消下去不少,但还是湿漉漉的,像只无害的小动物。我突然想到下午女同学之间传的那张照片,‘一只杯宠猫,伸出舌尖舔自己放置在胸前的尾巴’,和于此对应的一句话“这哪是猫啊,这tm是妖姬!”
他被我盯了一会儿,脸都红透了。才想起自己还没做自我介绍,连忙伸出手道,“我,我叫方可。”
“咱们一起去看个电影吧?”我握住他的手。
他抬头难为的看着我,“今天就先不去了吧。”
我厚着脸皮装做没听到,把他从凳子上捞起来,又借机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今天你跟我走就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压着,今天我的肩膀给你靠。”
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手滑选了个爱情片!这他妈是两个男人该看的么!方可嘴角抽搐的拿着两张电影票,弄得我心里那叫一个尴尬!
“其实,爱情片也不错啊。它,它……它起码文艺嘛!”
哎呦我这说什么呢,真恨不能抽自己个大嘴巴。话说出来了,哪怕再瞎,再扯淡也得往回圆不是?这可是男人的面子!我酝酿了一下刚准备开口,方可低着头噗哧一声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