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几百年的慕白:“……”
卫哲继续语重心长道:“白啊——”
“哥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在你身上了啊,你可别学什么那什么无脸鬼和无头鬼啊,把自己身上搞得脏兮兮血淋淋的。”
“没事也别摘自己眼珠子玩,就像现在一样,有事没事出来洗个头,抹点小香油,干干净净的,多好……”
经过前几天的事,他可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后半辈子能不能扬名风水界,全靠面前的小鬼。
造型师敬业地礼貌打断道:“先生,我们这个不叫小香油,叫做精油。”
卫哲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管他什么小香油还是小精油,把小鬼弄得人模人样的就是好油。
另一边。
顾庭漫不经心靠坐在休息椅,长腿交叠,时不时抬头,似乎在望着什么。
小明星以为他是等得不耐烦了,贴心地软声道:“顾哥,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晚上再去找你。”
顾庭确敷衍地道:“没事。”
他起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大厦楼下,天空依旧阴沉沉,雾蒙蒙的细雨爬满车窗,空气中泛着铁锈的水汽味。
顾庭低头点燃了烟,眯着眼想着刚才惊鸿一面的男生到底是津市谁家的小少爷跑出来拍戏,又或者是扮演某个喜欢的角色。
但在脑海里过了一圈,顾庭也没想出来。
“跟在阎总身边,就别跟那些野鬼一样乱丢手乱丢脚……”
叨叨絮絮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出来,顾庭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一柄黑伞下,穿着雪金色长袍的男生眼睫微垂,黑发柔顺地搭在眉眼,面颊生得雪白,在雾蒙蒙的天气中越发显眼。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专心致志地望着被毛毛细雨打湿的地面。
顾庭下意识直起了身,他掐了烟,三步做两步地走上前去,含着笑道:“打扰一下——”
黑伞下的慕白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的人。
顾庭生得五官硬朗,笑起来带了点痞气,目光落在了穿着白袍的男生身上,目不转睛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有些眼熟。”
他很是一副熟稔的模样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伞下的男生有点愣,然后摇摇头道:“你记错了。”
“我们不可能见过。”
顾庭笑起来,并没有在意。
他搭讪经验众多,也碰过对他这套说辞并不来电的对象,于是笑着道:“那看来可能是我记错的,也可能是觉得跟你有缘,所以觉得眼熟。”
他天生就是一副与谁都合得来的模样,笑吟吟道:“你也是来这里剪头发的吗?好巧,我刚好也陪我弟弟来这里剪头发。”
“我弟弟跟你年纪一样,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你微信号多少?”
黑伞下的男生对着他认真道:“我没有微信。”
顾庭哦了一声,依旧是笑吟吟道:“那能告诉我手机号是多少?”
小鬼又摇头,老实道:“我也没有手机。”
顾庭眉头一跳,以为是面前男生不愿给他联系方式,便无奈道:“好了,不愿给也没关系。”
他半开玩笑道:“没手机你平时怎么跟你朋友联系?”
“总不能飞鸽传书吧?”
顾庭的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放松一下气氛,但没想到黑伞下的少年却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还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跟阿生确实是用飞鸽传的书,只不过用的是鸽子的魂魄。
顾庭:“……”
他以为面前人还在敷衍自己,依旧不死心地展开话题,笑着道:“你多大了?”
慕白想了想,老实道:“三百多岁了吧。”
顾庭:“……”
他神色复杂,轻声道:“你要是不想我打扰,直说便可以了……”
大可不必胡言乱语。
因为长相优越,家世出众,加上对对象的挑剔,顾庭在搭讪这一块几乎碰过什么壁,还是头一回碰到同他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人。
面前少年看上去也不像是会睁着眼胡说八道的人。
正当顾庭不死心再次尝试开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
“顾总。”
顾庭偏头,看着来人穿着一席黑色大衣,肩宽腿长,撑着一把黑伞,面容淡漠地望着他。
顾庭愣住,好一会才挤出个笑道:“是阎总啊,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阎鹤就打断他,淡淡道:“借过。”
顾庭:“……”
这块地那么大,面前人就偏得从他这边过?
他同阎鹤也算是熟人,毕竟津市顶层圈子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个人。
甚至顾庭还同阎鹤是同学,他样样成绩都优秀出色,只不过每样成绩都是第二名。
因为第一名是阎鹤。
学生时期,无论学校空降多少外地招来的大神,第一名永远都是阎鹤。
但好在阎鹤还有一点是比不上他顾庭的。
顾庭稍稍舒了一口气,他性格好,玩的圈子多,阎鹤却因为一些阎家的风言风语,上学时期几乎没有同伴。
家世差的没资格靠近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家世好的,因为那些风言风语忌讳同阎鹤走在一块。
总有人为了讨好他这个万年不变的老二,说阎鹤这样的人,也就是成绩好了点,要论受欢迎,还得是他顾庭。
顾庭皮笑肉不笑地让出了位置,结果却看着撑着黑色的男人从头面前走过,来到了男生面前低声道:“卫哲他们呢?”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刚才什么话都不愿与他说的男生半仰着头,同阎鹤乖乖道:“他们还在里面,我出来透透气。”
“你怎么来了,开会开完了吗?”
小鬼确实是一副很乖的模样。
毕竟刚才吹个头吹去了四千根蜡烛,抹个小香油又去花去四千根蜡烛。
他跟阿生做了几百年的鬼,都没挣过那么多香火。
慕白想了想,又将黑伞撑高了一点,给阎鹤遮伞。
阎鹤明白了面前人的意思,他收了黑伞,半弯着腰,进入那柄黑伞下,说会议已经结束了。
顾庭:“……”
他先前站在这里那么久,也没见男生有给他遮雨的意思。
顾庭刚忍不住想开口,就听到穿着长袍的男生小声说:“我刚才在上面洗了一个头,花了好多钱。”
阎鹤嗯了一声,问花了多少。
男生声音更加小道:“花了八千多根蜡烛。”
顾庭一听就来劲了,压根就没管男生口中八千多根蜡烛是怎么一回事,他只知道阎鹤果然还是同以前一样,跟冰山木头一样。
跟小男生处居然还要人担心花钱多。
这不妥妥是木头还能是什么?
要他顾庭来,面前人早就被他哄得高高兴兴地去做头发了,怎么可能会担心开销大?
顾庭立马笑吟吟道:“八千多算什么,我在这边办有卡,能打五折……”
话还没说话,顾庭就看到阎鹤接过男生手里的黑伞,偏头道:“那下次我们在家洗?”
慕白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他现在手上有伤洗不了头,但八千多根蜡烛又太贵。
拜托面前人帮他洗也行。
阎鹤沉吟了一会,道:“我下次洗应该不会像上次那么糟糕。”
慕白欣然同意,并且举着手:“那等我手好了我也帮你洗。”
阎鹤微微一笑:“好。”
顾庭有点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八千多对他们来说怎么可能会贵。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嗓音将他唤了回来。
“顾总,借过。”
顾庭下意识要向一旁走去,但反应过来后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死心道:“等等——”
黑伞下的两人一同望着他。
顾庭笑吟吟,看上去颇为熟稔道:“阎总,这么多年没见,您也不介绍介绍身边的这位。”
他颇为诚挚道:“也不知怎么,我一看到阎总身边的这位,就感觉特别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顾庭不相信,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身旁的男生还无动于衷。
但凡是津市上层圈子的人都知道点阎家的风言风语。
跟着阎鹤这块冷冰冰的木头还不如跟着他。
顾庭笑吟吟,心中信誓旦旦。
毕竟从前在学生时期,几乎大部分人都是选择跟随在他身后。
果不其然,穿着长袍的男生望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顾庭眼神更加温柔似水,一双桃花眼微弯,深情款款地望着面前人。
黑伞下的慕白偏头,同阎鹤迟疑悄声道:“我怎么感觉我看他也有点眼熟?”
阎鹤微微敛眉道:“他身上没有阴气,是活人。”
意思是面前的顾庭不可能同小鬼一样是鬼魂,死了几百年的小鬼也不会看他眼熟。
慕白摸了摸鼻子:“兴许是我看错了。”
对面的顾庭还在眼神温柔似水地望着他。
慕白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那样子……”
阎鹤偏头,忽然低声道:“你看他那样子,觉得他那样的人很好?”
确实,顾庭长年累月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瞧着便让人放松警惕。
慕白摇了摇头,他小声道:“不是,我看他那样子,我总想抽他……”
跟他娘小时候想抽他一样。
阎鹤眉头跳了跳,不太理解小鬼口中想抽面前人是什么意思。
顾庭还在坚持不懈,他含着笑,佯装苦恼道:“阎总不愿介绍吗?”
“也是,是我唐突了,阎总一直都是不太爱搭理我们,以前大家同学聚会也都邀请不到您……”
风风火火洗了个头赶下来的卫哲听到这句话,警惕地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
面前男人穿着休闲西装,身材很不错,长相硬朗,带着点痞气,仿佛一副同阎鹤很熟稔的模样。
但他可没忘记前不久去洗头的时候,男人可是见了他们,掐了烟就随他们大步跨过来。
要不是电梯门关得及时,面前男人指不定就跟小鬼搭上话了。
卫哲脑海中立马敲响警钟,要知道他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挂在小鬼身上。
要是面前小鬼被眼前的男人哄骗了去,他后半辈子还怎么在风水界扬名?
卫哲打起精神,笑容满面道:“先生,你好你好,阎总现在没空。”
他一边热情地将人挤走一边道:“下次阎总有空再跟您聊。”
跟在卫哲身后赶来的杜平:“?”
他只迟了一步,怎么感觉自己的工作就被人抢了。
顾庭强势地挤上前去,也挂着笑道:“我知道阎总平时忙,我就想问问阎总身后的人。”
“阎总不介意吧?”
黑伞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望着顾庭,忽然微微一笑:“当然不介意。”
他拿出手机,温声道:“他没有手机,你加我的联系方式就好了。”
顾庭哽了哽,皮笑肉不笑道:“阎总,您这就说笑了,这都什么时代了,还能有谁还没手机……”
小鬼朝他老实道:“我就没有。”
顾庭:“……”
卫哲哎呀哎呀地叫着,生怕面前小鬼因为手机被面前男人给哄走了,立马道:“别急别急,过后哥给你买一个——”
顾庭看了一眼微笑着拿着手机的阎鹤,又看了一眼站在黑伞下的慕白,咬咬牙,扫了阎鹤的联系方式。
阎鹤将手机放在口袋,嗓音温和道:“刚才听顾总说同我们家小白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庭笑吟吟道:“当然是真的。”
“我一见到阎总身后的人啊,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阎鹤微微一笑道:“这样,小白刚才也说好像同你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慕白点了点头。
顾庭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语气也更轻柔:“大概我真的同阎总身后的人有缘吧。”
他叹息道:“不过说起来,我跟阎总您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的同学。”
“如今想来也是十分感慨啊,要不这样,明天晚上我请阎总和您身边的人吃顿饭怎么样?”
他语气热情道:“阎总可别拒绝啊,从前聚会请了您那么多次,您都没来,这次可真不能拒绝了啊。”
顾庭想法很简单。
既然阎鹤不让他接触身后的人,那就两个一起请。
到时候他再指使人找个理由把阎鹤支开,他再好好地同身后的男生聊聊天谈谈心。
他家世和样貌都不输阎鹤,性格好,从不屑于强取豪夺,对待情人一向温柔,还没遇到过拒绝过他的人。
顾庭很是信誓旦旦,他倒不怕阎鹤拒绝他的邀请,大不了多邀请几次,阎鹤也就不好拒绝了。
谁知面前人竟同微微一笑道:“确实,我们许久未见,在餐厅恐怕不好叙旧。”
“要不这样,明天我在家中招待顾总怎么样?”
顾庭被吓了一大跳。
他同阎鹤哪里有什么同学交情?
平时能说上几句话就不错了,背地里谁不知道他这个万年老二不爽阎鹤?
摆鸿门宴要吓唬他顾庭?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顾庭知难而退?
他顾庭可不是被吓大的,他只会觉得在家勾搭人更刺激!
顾庭稳了稳心神,假装热情惊喜道:“果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顺道带瓶好酒登门拜访。”
“还望阎总不要嫌弃。”
阎鹤点了点头,撑着黑伞道:“好,那明晚七点恭候顾总,回见。”
杜平立马上前,问顾庭要联系方式,明日让司机去接顾庭上门。
顾庭给杜平联系方式,再抬头时,发现撑着黑伞的两人已经朝着停好的车辆走去。
雾蒙蒙的雨雾中,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在细雨中连成一道昏黄的线。
顾庭不经意地望向地面,却愣住。
黑伞下,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顾庭起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谁知道抬头低头对了好几次,发现地面上都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的影子很长,身形看上去也很高。
是阎鹤的影子。
那个穿着白袍的男生没有影子!
顾庭下意识朝前走了两步,看到穿着雪金色长袍的男生坐在车内,车窗半敞开,露出脸。
他微微歪着头望着他,似乎是注意他的眼神,男生朝他微微一笑。
顾庭愣愣地停住了脚步。
黑车缓缓地行驶着,穿着雪金色长袍的男生渐渐消失在视野,再也瞧不见,跟一场梦一样。
顾庭怔怔地在原地,直到身后的小明星担忧地叫着他:“顾哥,你怎么了?”
顾庭才回过神,发现染头发染到一半的小明星站在他身后,说见他太久没回来,就出来找他。
小明星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顾庭抓了一把头发,说没什么,便跟着小明星一同上了楼。
只不过在上楼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雨雾。
黑色迈巴赫车后座,慕白好奇道:“刚才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啊?”
阎鹤弯腰摸了摸他的鞋靴,看有没有湿:“不是。”
慕白疑惑道:“那你怎么明天要请他来家里吃饭?”
阎鹤见到鞋靴没湿,直起了身子,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看他眼熟吗?”
慕白想了想:“确实是有点眼熟……”
“但你说了他身上没有阴气,是活人,估计是我看错了。”
阎鹤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温声道:“不一定是看错。”
“还有别的可能也不一定。”
慕白扭头问他:“什么可能?”
阎鹤笑了笑:“大人明天就能知道了。”
小鬼也不急,只点着头说好。
第二日晚。
依旧是个阴沉沉的下雨天。
顾庭穿戴整齐,手上提着一瓶红酒,站在别墅门前。
他脖子上栓了好几根红绳,里头全是他昨天找人求来的护身符。
顾庭脸色肃冷地摁了门铃。
门铃响起几声,便有人打开了门。
来人是卫哲,笑呵呵地给他开了门道:“顾总,来得真准时——”
顾庭瞟了几眼门内,发现客厅里亮着灯,没有其他血淋淋的场景出现。
他进了门,也挂着笑道:“打扰了。”
穿着黑色毛衣的阎鹤从厨房里端了一盘菜,沙发上的男生抱着枕头,正在看电视剧。
似乎是发现他来,有些好奇地望着他。
顾庭下意识朝着那人的身下望去。
果真没有影子。
顾庭心中惊骇,步伐下意识顿住。
客厅内灯光明亮温馨,电视声传来电视剧的笑声,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
但顾庭却愣然地站在原地。
他望着沙发上没有影子的少年,抱着枕头,想了想,同他礼貌打招呼道:“你好。”
顾庭下意识道:“你好。”
说完后,便直直站在地面,愣然地一动也不动。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慕白挠了挠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说来打下手的卫哲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餐桌上只有几盘冒着热气的菜肴。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慕白朝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努力活跃气氛道:“要不要坐一坐?”
顾庭有些僵硬,点了点头,将带来的礼品放在桌面,随后也坐在了沙发上。
慕白也有些拘谨,不再盘着腿,两人一人坐在沙发最左边,一人坐在沙发最右边。
这时候,卫哲从楼上下来,见到两人坐在沙发上,他笑眯眯地坐在中间,热情道:“顾总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顾庭余光望着专心致志看着电视剧的慕白,整理一下领带道:“做一些海外进出口的贸易。”
卫哲惊叹道:“真厉害啊,顾总祖上就是做这个的吗?”
顾庭虽然面上谦逊,但面色还是难掩矜傲道:“对的。”
“祖上曾经还是皇商,从仕的也不少。”
卫哲笑得更加热情:“呀,顾总祖上真是厉害……”
顾庭语气矜持道:“都已经是过去了……”
卫哲笑呵呵地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拍着脑袋道:“厨房里的鱼还没处理,我去处理一下。”
慕白也跟着起身,自告奋勇道:“我也去——”
结果一起身便被摁了下来,卫哲:“你就坐着吧。”
面前小鬼可是取厨房里的人身上两大碗血才有了实体。
这实体可不是让小鬼宰鱼用的,是得好吃好喝地养着用的。
慕白被摁着坐在沙发上,看着卫哲一溜烟地跑进了厨房。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跟顾庭。
一人坐在沙发一边,看起来都颇有些拘谨。
大概是先前卫哲同自己说了几句话,顾庭心里稍稍稳了稳,不再像之前那么惊疑。
顾庭抬眼扫了一圈大厅,没发现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阴祟摆件,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阴森森。
相反,客厅里的摆设倒是不同于大多数人印象中冷冰冰的阎鹤,反倒温馨得让人讶异。
顾庭曲起手指,止不住地敲着膝盖,眼光时不时看着空荡荡没有男生影子的地面。
他背后有些发凉,想起了年少的上学时期关于阎鹤的传闻。
阎鹤的传闻大多是阎家人传出来的,说阎鹤天生就沾邪祟,八字硬,同谁走近,谁就容易被邪祟缠身。
起初也有人不信,但伴随着时不时出现的闹鬼事件,渐渐的,年级里大多数人都不敢靠近阎鹤。
顾庭作为万年老二,但家世好,性格也好,在圈子里人缘也是顶顶的好。
如今见识到了没有影子的慕白,顾庭反倒对传闻更加深信不疑。
果然,阎家人说得对。
一向性情沉稳冷静的阎鹤跟邪祟息息相关,指不定还用了什么手段把男生带回了家。
顾庭坐在沙发上,他压低声音同身旁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白偏头,同他道:“慕白。”
顾庭抬眼看了一眼厨房,看见厨房没有人出来的迹象,他继续压低声音道:“我都知道了。”
”你——”
慕白歪着脑袋:“知道什么?”
顾庭神色带着点凝重:“你是不是平日里都出不去?”
慕白点了点头:“对的。”
阎鹤说他现在魂魄凝结成的实体还不太稳固,如今昼长夜短,平日出去容易损伤他的魂魄,所以一般不让他出去。
顾庭:“是不是阎鹤不让你出去的?”
慕白又点了点头。
顾庭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又试探道:“上次你说你没有手机也是真的?”
慕白老实道:“真的。”
顾庭:“所以你平日里不能出去,也没有手机联系其他人,只能待在阎鹤身边?”
慕白想了想,觉得面前人说得没错,于是便点了点头。
顾庭深呼吸一口,想到了一个惨死的年轻男孩,死后变成了魂魄后也不得去投胎,要日日夜夜待在阎鹤身边,满足阎鹤的私欲。
他神色越发凝重,最终还是开口道:“你……你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睡的吗?”
慕白摇头。
顾庭神色更加凝重,立马追问道:“你平日里不会是同阎鹤一起睡的吧?”
慕白点了点头道:“对的。”
顾庭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果真是这样……”
阎鹤果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连一个惨死的魂魄都不曾放过。
“聊什么呢?”
一道温和的嗓音响起,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望向他们。
顾庭立马打着哈哈镇定道:“没聊什么,就随口说一些家常话。”
阎鹤稍稍颔首,他温声道:“菜做好了,可以开饭了。”
顾庭起身,僵硬地点了点头道:“好。”
他今天就是跟谁说,谁都不可能相信,有一天他会在阎鹤的家里,吃阎鹤亲手做的饭。
这听上去比恐怖故事还要恐怖。
顾庭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对着一桌的菜肴只觉得梦幻。
阎鹤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帮身旁的慕白盛饭。
饭桌上说话的人并不多。
顾庭从小到大都不爱吃青菜,成年后又能选择自己喜欢吃的菜肴,也没人敢对着顾总挑毛病。
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忘记了这一茬。
直到他看到对面的慕白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吃青菜。
顾庭点了点头,紧接着见到慕白望着他的眼神,他下意识就伸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青菜。
那眼神跟小时候他妈看他吃饭时不听话的眼神一模一样。
阎鹤盛了一碗汤给小鬼,温声道:“顾总大概是吃不惯小白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