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接过汤,拧着眉咕哝道:“那也不能老不吃青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见到顾庭从头到尾都没吃过青菜,就有点手痒。
跟他娘想抽他一样,他有点想抽面前人。
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对的。
小鬼喝了一口汤,咽了下去对顾庭道:“没事,你吃你的吧。”
顾庭愣然哦了一声,然后准备用公筷夹排骨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小鬼望着他的眼神。
顾庭:“……”
手中的公筷默默地转了一个弯,夹上了清炒小白菜。
慕白的眼神满意起来。
顾庭将小白菜放进自己的碗里,跟兔子一样默默地吃起了青菜。
一顿饭吃完,顾庭感觉自己塞了一肚子的青菜。
吃过晚饭后,顾庭坐在沙发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多了青菜不习惯,有些昏沉。
他心想果然他小时候不爱吃青菜是有道理的。
看吧,如今他一吃青菜脑袋就晕乎。
顾庭强撑着打起精神,拆了自己带来的红酒,准备套面前两人的话。
倘若慕白真是一只惨死的小鬼,因为私念被拘在阎鹤身边不得去投胎,那阎鹤便是罪孽深重的大罪人。
顾庭笑吟吟地醒了酒,给面前的阎鹤和卫哲倒了酒,小鬼吃饱了犯困,早早就上楼去睡觉。
顾庭心想上楼了也好,那小鬼一看便什么都不知道的,倘若知道了这些事情,指不定得心里得怎么想。
他举着杯,微笑着张了张嘴,却发现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眼前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沙发上另一边的卫哲风风火火将人扛到沙发上,一边扛一边叨叨道:“这人还挺沉……”
阎鹤坐在沙发上,偏头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卫哲点头:“都准备好了。”
“只要取面前人一点血,再融进符纸里,看符纸有没有产生反应,就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小白的子孙后辈。”
阎鹤点头,双腿交叠,神色淡淡道:“那就开始吧。”
卫哲嘿嘿一笑,取了跟绳子将面前人捆了起来,又取来了符纸开始试验。
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顾庭昏昏沉沉听到有人说话交谈的声音。
“符纸产生了不小的反应,这人确实是慕白的子孙后代,同他有些血缘关系……”
“虽然已经是几百年的后代了,但还是有关系在的,慕白可以说是他祖宗……”
顾庭从小对药物代谢能力很快,此时此刻昏沉的脑袋渐渐清明,他睁开了眼,愣愣然地听着卫哲说的话。
“有了后辈就大概能知道大体的方向,说不定他家庙堂上还供奉着慕白的牌位,族谱上写着慕白的名字也不一定……”
顾庭愣愣然地恍惚着神色。
那穿着白袍的男生是他的祖宗?
真往族谱上数能数出来的那种祖宗?
顾庭神色越发恍惚,直到他猛然想到刚才同慕白谈的话。
——“你平日里不会是同阎鹤一起睡的吧?”
——“对的。”
这两句话如同惊天巨雷炸响了顾庭的脑子,将愣然恍惚的他脑子炸得嗡然作响,愤怒脱口:“阎鹤,你他妈睡我祖宗?”
一声“你睡我祖宗”如同惊雷响彻客厅。
拿着符纸的卫哲吓了一大跳,他反射性一擒一压,将沙发上的顾庭给死死压住。
顾庭被捆住双手使劲挣扎,他脖子爆出青筋,无能狂怒道:“阎鹤——”
卫哲立马虎着脸道:“说什么呢!”
“叫阎总!”
顾庭依旧奋力挣扎,声嘶力竭道:“阎鹤,你他妈不是东西——”
居然还睡他祖宗。
卫哲差点按不住顾庭,他搞不懂为什么刚才还好好躺在沙发上的顾庭如今却像是发了狂一样地挣扎。
但没过多久,他就反应过来,楼上的小鬼是顾庭的祖宗。
阎鹤好像真睡了人祖宗。
卫哲有点心虚,抬眼望了望一边沙发上的阎鹤。
阎鹤面色淡定,泰若自然地喝了一口茶。
顾庭怒目瞪向压制着自己的卫哲:“你他妈给老子松手。”
阎鹤抬了抬眼,淡淡道:“松手。”
卫哲麻溜地松手。
顾庭被捆在沙发上,跟一条鱼一样挣扎,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阎鹤真不是东西。
阎鹤:“你都听见了?”
顾庭怒目道:“我不止都听见了,我都还看见了!”
阎鹤哦了一声,他道:“那你还不叫人?”
顾庭继续怒目道:“我他妈叫什么人?”
阎鹤慢条斯理,嗓音轻缓道:“祖宗的对象叫什么,你就该叫我什么。”
卫哲嘶了一声,心想好像没错。
这样算来,阎总好像是面前顾庭的祖……祖奶?
顾庭傻眼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挣扎,在沙发愣住,足足过了好几秒,大脑却依旧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学生时期,他成绩永远是第二名,永远赶超不了阎鹤,是众人口中的万年老二。
但是在人际关系这方面,他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周围阿谀奉承的人都说阎鹤没有半点笼络人脉的本事,哪怕次次第一,到头来还不是独来独往一个人。
他那些狗腿子总是说:“要论起人脉,我们顾哥可是甩某些人是十万八千里,也是顶顶优秀的。”
“就是,指不定毕业二三十年后,凭借顾哥的人脉,某些人见到了还得叫顾哥一声哥……”
大脑一片空白的顾庭神情恍惚,过去二十多年信奉的人生信条粉碎成了渣。
原来二三十年后,他这个万年老二不仅没混得让阎鹤叫他一声哥。
阎鹤却混成了他的……祖奶。
顾庭面如死灰,木然地停在沙发上:“你们怎么就确定慕白就是我祖宗?”
卫哲将手中的符纸晃了几下,解释道:“这符纸产生了反应,足以证明他与你同宗。”
顾庭其实心中已经信了八九分。
他对迷药一类的药物代谢很快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倘若不是误打误撞醒来知道这件事,恐怕阎鹤这辈子都不会让他知道先前碰见的少年是他的祖宗。
顾庭又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心想自己说什么也要把自家祖宗给带回去。
卫哲连忙上前压制,一个拼命挣脱,一个拼命逃,又吵又闹,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从楼梯上传来,带着点茫然。
慕白懵然地站在楼梯上,一手还搭在楼梯扶手,望着客厅里混乱的场景。
客厅地板上散落着几张符纸,卫哲面色稍稍狰狞,他抬起膝盖,手脚并用,拼命地压住沙发上的顾庭。
顾庭一身西装已经变得皱巴巴,手和脚都被捆了起来,面红耳赤地拼命挣扎。
穿着家居服的阎鹤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坐姿端正,清风朗月,手持茶杯,跟混乱狰狞的场面格格不入。
听到声音,沙发上的两人一齐扭头望去,阎鹤随后也抬眼望去。
慕白谨慎地小声问道:“你们是在杀人越货吗?”
一脸狰狞的卫哲:“……”
疯狂挣扎的顾庭:“……”
阎鹤轻轻吹了一口茶水,温声道:“没杀人,也没越货。”
“只是给你找个孙子。”
慕白:“?”
他懵然望着沙发上一米八,被捆得像个大螃蟹一样的顾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庭。
他张了几次嘴,才结巴地说出话:“我孙子?”
阎鹤点了点头:“嗯。”
“准确来说应该是曾曾曾孙。”
慕白:“……”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有了曾曾曾孙,而是怪不得他那天老是想抽面前吊儿郎当的顾庭。
跟他娘想抽他一样。
原来是一脉相承。
小鬼恍然大悟。
他走下楼梯,绕着沙发走了一圈,小心地观察着沙发上的顾庭,似乎在谨慎地判断面前人究竟是不是他的曾曾曾孙。
被捆在沙发的顾庭看到慕白,眼前一亮,用眼神努力示意慕白靠近他,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慕白凑近了一点,听到顾庭压低声音,同他急急地说把卫哲给支开,再给他松绑,他们一起逃出去。
慕白蹲下来,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也是被抓进来的。”
顾庭:“……”
慕白:“我都被抓了好多天啦。”
顾庭:“……”
慕白:“不过他们人挺好的,包吃包住还包洗头。”
阎鹤现在洗头洗得可好了。
泡沫都不会流到他眼睛了。
被捆得像螃蟹一样的顾庭对压住他的卫哲无能狂怒:“你要是还不放开我,信不信老子让你蹲局子?”
“老子举报你个江湖骗子招摇撞骗,让你牢底坐穿信不信?”
卫哲:“我可不是江湖骗子,我有证。”
他淡定道:“道士资格证、符箓师资格证、天师资格证都有,蹲不了局子。”
说完,他还不忘拍一拍阎鹤马屁,骄傲道:“我现在还交社保和纳税呢。”
“我天天都在给国家做贡献。”
顾庭简直要昏了头脑,怒目道:“你拘禁人祖宗这事不犯法?”
卫哲谦逊道:“目前抓鬼这事还没有立法,抓鬼这事暂时还没有人能管得着。”
慕白安慰着自己的曾孙道:“他说得没错。”
“确实是这样的。”
顾庭:“……”
话虽如此,但蹲在地上的小鬼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祖宗的样子,他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地问阎鹤能不能松开绳子。
没想到阎鹤竟然点了点头,朝卫哲道:“松绑吧。”
慕白跟着松了一口气,仔细打量松绑后的顾庭。
乍一看,他跟顾庭并没有多大的相似,但细看下,眉梢眼角处又有着细微的相似。
慕白扭头朝阎鹤小声道:“我真的是他祖宗?”
阎鹤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用符纸测了几次,结果都显示你跟他同宗。”
慕白望着面前的顾庭,有些紧张。
毕竟作为孤魂野鬼流浪了那么久,如今乍然得知自己还有后辈存在世上,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顾庭在族谱里对慕白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顾庭却有些尴尬,说他们顾家早就没了什么族谱。
慕白:“???”
卫哲也傻了眼:“你不是说你们家祖上是皇商吗?还有人从了仕啊!”
顾庭无奈道:“我家祖上确实是皇商,也确实有记载的古籍与大批的古玩,但战争时期,谁管你家是皇商还是皇帝,打起仗来,抢的抢,烧的烧,该烧的都烧没了……”
“早些年我祖父他们还出国留洋躲过一段时间,隔了挺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就连顾家的祖宅也是后来才修缮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古建筑……”
“平时祭祖也都是祭祀有名字的祖先,其他的祖先因为记载不全,都没办法祭祀,只能摆一个顾氏牌位,其余再多的也没了。”
卫哲不死心道:“你不是说你家有几百年的历史吗?一百年都不剩了?”
顾庭咳了咳道:“做生意嘛,半真半假打点噱头啊,更何况我家祖上确实是皇商,只不过该烧的东西都给烧没了而已……”
慕白也不死心,急急问道:“真的烧得一点都不剩了吗?”
顾庭犹豫了一下:“应该是烧得差不多了,但老一辈可能还留着些东西,连着户口本一起锁在保险柜。”
慕白巴巴道:“真的吗?”
顾庭看着比自己还小的祖宗蹲在地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咬牙道:“真的——”
赶明他就回家偷户口本,翻箱倒柜找一找能不能找到什么没烧完的东西。
实在不行就带两颗古玩珠子回来哄一哄祖宗。
总不能让自己亲祖宗失望。
得知或许还有些东西没烧完,慕白松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高兴。
顾庭也跟着高兴起来,心想慕白再怎么说也都是他们顾家的祖宗,也应该由他们顾家养着才是。
这样想着,顾庭便隐晦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阎鹤,压低声音朝着慕白说:“到时候我把您给接出来。”
“给您塑个大金身,天天给您拿钱纸烧着玩,想吃多少香火就吃多少香火!”
慕白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道:“真的?”
顾庭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镪”地一声,茶杯不轻不重地落在茶几上,阎鹤偏头温声道:“在说什么?”
顾庭坐直了背脊,笑呵呵道:“没说什么。”
阎鹤望着他:“顾总不计较刚才放血绑人的事了?”
顾庭笑呵呵继续道:“阎总替我们顾家找到了祖宗,我这个小辈不过是被放了点血,有什么好计较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阎总,让顾家能在百年后接回祖宗。”
阎鹤望着笑眯眯的顾庭,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忽然也笑了,慢慢道:“这有什么好谢的?”
慕白看着两人说话,一会扭头看顾庭说话,一会又扭头看阎鹤说话,总觉得两人间的气氛颇有些怪异。
他看着阎鹤慢慢温声道:“他找到了宗族,也就能给我名——”
话还没说话,他就被猛然弹射起身的小鬼捂住了嘴巴。
顾庭:“?”
他愣然道:“给什么?”
小鬼强装镇定道:“给他快乐。”
他捂着阎鹤的嘴,掷地有声道:“我找到了宗族,也就能给他快乐。”
顾庭一脸不相信犹疑:“真的?”
慕白镇定地点了点头,并且用捂着阎鹤嘴的手上下动了动,假装阎鹤也点了点头。
顾庭:“……”
阎鹤神色平静,全然一副没有被强迫的模样。
慕白有些心虚,但还是没放开手。
开玩笑。
只要他一放开手,阎鹤保准会对他的曾曾曾孙说真好,自己找到了宗族,也就能给他一个名分了。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在床上,阎鹤左一个大人不负责,又一个跟着大人没名分,几乎要活活将他闷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窘迫到了阎鹤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阎鹤说今晚九点半要关灯睡觉,他九点便老老实实待在床上,连话本都不敢再带上床。
小鬼耳根子有些红,他偏头小声道:“你别在他面前说名分的事好不好?”
他好歹也算是面前人的祖宗。
哪有祖宗的对象朝着曾曾曾孙追要名分的。
还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祖宗就得有祖宗的样子。
阎鹤偏头,望着他,好久才点了点头。
慕白小心翼翼地松开手,看着阎鹤果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微垂眼睛,不再说话。
他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但仿佛是被他刚才的话伤害到了,接下来阎鹤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侧的沙发上。
顾庭在一旁拼命给自己祖宗上眼药,试图让自己的祖奶换人。
他故作惊讶与感动道:“帮您找回曾孙,阎总竟然会感到快乐。”
“没想到阎总竟是那热心的人。”
“毕竟从前老师说阎总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了点,也不太爱与同学交流……”
慕白下意识反驳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热心的。”
就连祈福得的娃娃都带在身上,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挂在口袋中。
慕白严肃着脸道:“你也不要乱说他不爱交流。”
他每天晚上还给他讲故事。
怎么就不爱交流了?
胡说八道。
顾庭无端被自家祖宗教训了一顿,他张了张嘴,心想道:“那学生手册上就是这样写的啊。”
“他也没乱说……”
为了让面前人不当他祖奶,顾庭咬牙继续上眼药道:“阎总以前确实是独来独往一人,不太喜欢跟周围的人说话……”
沙发上的阎鹤说话了。
他微垂眼睫,嗓音轻而淡道:“从前我的确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冬日里落了很大的雪,我都是一个人扫雪,常常扫到天黑了再回去。”
顾庭:“???”
他目瞪口呆。
他们学校什么时候要让学生扫雪了?
慕白立马道:“你们学堂也太过分了。”
阎鹤摇摇头:“都是我的问题。”
他抬起眼,像是叹息道:“如果我像顾总一样,肯定会有很多人帮忙一块扫。”
顾庭:“……”
慕白望着自己的曾曾曾孙,语重心长道:“小顾啊。”
“你同他以前都是同学,怎么不互帮互助一下?”
顾庭:“……”
他总觉得阎鹤这幅嘴脸比考了第一名还要面目可憎。
阎鹤掩唇,自言自语道:“没名没分的,顾总不帮也是正常的。”
顾庭:“……”
面前人还真想他叫他祖奶?
慕白心虚地没敢抬头,小声地安慰着阎鹤。
一会说冬天下雪时陪他一起扫,一会又说阎鹤看着他扫就好了。
最后见阎鹤依旧是掩唇,垂着眸子,看上去很是落寞的样子,慕白绞尽脑汁哄着哄着,蹦出了一句等落雪了让顾庭过来扫。
顾庭:“?……”
阎鹤这才放下手,微微一笑说:“这怎么好,”
看着笑起来的人,慕白扭头,巴巴地使眼神,朝着顾庭做了一个拜托的神情。
顾庭:“……”
几百年前的祖宗求他办事,他还能怎么办?
顾庭咬着牙道:“我扫,我从小就爱扫雪,我一天不扫我浑身难受……”
阎鹤礼貌道:“辛苦顾总了。”
慕白见阎鹤终于抬起头,不再是一副落寞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
但这幅模样在顾庭眼里活脱脱就是一副已经被迷了心窍的模样。
简直就是被迷昏了头!
他痛心疾首,刚想开口,却听到阎鹤同卫哲说夜深了,送客。
顾庭抓着沙发,刚想说还早得很,谁知道阎鹤礼貌道:“顾总刚才也说了。”
“以前我性子冷淡,不爱跟人交流。”
潜台词便是同他没交情,赶紧趁早滚蛋。
语气是谦逊温和的,内容是简单粗暴的。
只可惜他死了几百年的老祖宗半点也听不出来潜台词,只坐在阎鹤身边,唏嘘从前那些老师同学看错了阎鹤,明明多有爱心的一个人。
顾庭也只恨自己从前瞎了眼。
竟觉得阎鹤是块木头。
慕白一路将自己的曾曾曾孙送到门口,本还想上演一出祖宗与孙子分别的感人剧目,甚至顾庭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同他悲痛相拥。
可剧目最后被阎鹤一句伤口有点疼被拦腰折断。
小鬼耳朵跟雷达一样竖起来,立马丢下自己的曾曾曾孙,跑到阎鹤身旁嘘寒问暖。
顾庭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同他死了几百年的祖宗说常联系,有时间带他出去逛一逛。
只可惜他祖宗一心扑在了祖奶身上,对他也只是匆忙点头。
等到别墅的人都走后,阎鹤才对着要掀开他衣服的小鬼道:“好了。”
“刚才忽然疼了一下,现在又不疼了。”
慕白碰了碰那伤口,再三确定道:“真的不疼了吗?”
阎鹤:“不疼了。”
小鬼哦了一声,又同他道:“你说顾庭回去能翻到有用的东西吗?”
阎鹤:“大概能吧。”
他悠悠道:“大人不是济州青天小老爷吗?”
“这么有响亮的名号,想必顾家肯定是记载了不少的。”
“大人不必担心。”
慕白心虚得厉害,当初虚张声势要板责面前人的气势全然不复,含糊着道:“好……”
他故作镇定道:“那就等他找一找罢……”
结果第二日,慕白没等来顾庭找的东西,等来了一通电话。
晚上,两人在书房中,阎鹤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是顾庭的声音。
电话那头的顾庭很是有理有据,说要带自己祖宗出去走一走。尽一尽孝心。
阎鹤没说什么,只把电话给了慕白。
慕白接过电话,听到顾庭要带他出去逛一逛,还要出去给他买手机。
小鬼有些蠢蠢欲动。
但阎鹤却一边低头翻着文件一边说今晚睡前要讲尼克萨苏的结局。
小鬼立马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不去了,他要在家陪阎鹤。
什么手机都比不上他如今的挚爱——绿色大块头尼克萨苏。
顾庭:“???”
他没忍住:“是不是阎鹤不让你出去?你尽管跟我说,我有的是办法……”
小鬼自然是不肯将自己沉迷话本这种听上去就玩物丧志的事情告诉自己的曾曾曾孙。
毕竟祖宗就应该有祖宗的样子。
他拿了电话,跑到书房外头,想到从前自己对阿生说过的话,便胡诌了一个借口说:“家里停电了,阎鹤他怕黑,我得在家陪着他。”
顾庭:“……”
小鬼一板一眼道:“他一向怕黑还怕鬼,等会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好了不跟你说了,明天见。”
——明天见还是他同绿色大块头尼克萨苏学的一句话。
挂断电话后,小鬼冲进书房,端正地坐好在书桌前。
批改着文件的阎鹤头都没抬,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当初绿色大块头电影大结局的时候,他那十八岁的侄子哭嚎着求他装作他父母向学校请假,说是爬都要爬到电影院看结局。
别说是曾曾曾孙,就是他,现在在绿色大块头面前都要靠边站。
另一边。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暧昧昏暗,舞池里人群不断起舞,口哨声不绝。
某个卡座,大理石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昂贵的酒水,顾庭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四周的狗腿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庭性情一向大方,总是笑吟吟的,极少见到这幅黑着脸的模样,好像吃了天大的什么憋屈一样。
狗腿子一号跟狗腿子二号对视一样,奋勇上前讨好顾庭,上来就拿出了永不失手的杀手锏与永恒的话题。
“顾哥,我听说阎家那位今年还单着呢。”
“哎,依我看这正常得很,阎家那位上学的时候就跟块冰山一样,什么都不懂,自然跟顾哥不一样……”
“那是那是……”
一群人一如既往地七嘴八舌地编排着,把阎家那位说得跟块木头一样,单了那么多年,定是没有什么心眼,不知道该怎么开窍。
老流程了。
正当一群人说得热火朝天,如火如荼时,一声咬牙切齿的爆喝忽然响起。
“谁他妈说阎鹤是块木头的?”
顾庭额角的青筋都冒了起来,他气得半死,想起前不久持茶的男人,破口大骂道:“谁他妈说阎鹤没心眼?”
“他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心眼比莲藕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