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鹤:“……”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早知道就不应该给小鬼下那么多短视频软件。
他微微弯腰,拉进同小鬼的距离,注视着小鬼的眼睛,同他道:“大人好好看看我。”
醉酒的小鬼一脸肃穆地望着眼前人,从眼前男人的眼睛打量到鼻子,再从鼻子打量到嘴巴,最后挫败地发现眼前男人长得确实很好看。
英挺的五官优越到找不出一丝错处。
可小鬼还是用一根手指戳着男人的肩膀,将靠近他的男人给往外戳,摇头道:“你确实长得不错,但是比起我对象还差远了。”
“他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阎鹤眼里蕴着笑意,顺从地被一根手指戳走,他道:“有多好看?”
醉醺醺的小鬼想了想一下,嘟哝道:“反正要比你好看……”
眼前的男人却不依不饶,紧接着笑吟吟追问道:“哪里比我好看?”
“大人是不是看错了?”
“大人再好好看一遍?”
小鬼有些生气。
问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
都说了哥有老婆。
他绷着脸生气说:“没看错。”
“他那里都比你好看,你看你眼睛,长得跟王八绿豆眼一样,做甚么想不开同他比?”
男人终于像是自行惭愧,转过身,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顶着一头炸毛的小鬼满意了,浑然不知转过身的男人终于是忍不住笑,坐在沙发上扶着额,笑了好一会才转过身面对醉昏头的小鬼。
他对着小鬼道:“大人喜欢的那人再好看,也不如我厉害。”
脑袋头发炸成海胆的小鬼立马炸开道:“胡说八道。”
“他连破了八个洞的棉袄都会补。”
“怎么可能不如你厉害。”
男人:“可我眼睛会变颜色。”
他对着眼睛眨了眨眼,瞬间,如同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渐渐转变成红色。
喝醉酒的小鬼愣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人居然酷到眼睛都能变色。
男人:“大人喜欢吗?”
愣愣的小鬼刚要说喜欢,就意识到自己快要被诡计多端的男人勾引。
他立马摇着自己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摇晃成拨浪鼓,挣扎着说:“不喜欢——”
男人:“不喜欢?”
“可是我同尼克萨苏一样眼睛会变色。”
“大人真的不喜欢吗?”
小鬼炸开的每一根头发都在挣扎:“不喜欢——”
男人又笑着同他低声道:“大人果真那么喜欢那人?”
醉了酒的小鬼:“喜欢。”
他吹嘘道:“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老碰见我们都要夸一句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你不要有非分之想,老是动手动脚的……”
“像你这样的……长得勉勉强强也算不错……大概也能找到对你好的另一半……”
“——都说了不要有非分之想!别伸手牵我……”
“我可是青天大老爷……”
拥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嗯了一声,说:“我没想。”
醉醺醺的小鬼绷着脸,瞧着伸手过来的男人果真收回了手,站起身。
小鬼满意了,以为是自己震慑住眼前的男人。
却没想到,下一秒,男人弯腰将他横抱起来,托着他,低头亲了他一口。
他低笑着同他说确实不该想,应该直接做的。
没人能忍住。
头发乱糟糟的小鬼双颊蔓延满红晕,眼神明亮,严肃又一本正经地说喜欢他。
身上穿着的短袖在先前胡乱脱毛衣的时候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一大截被酒精熏红的锁骨和大片白腻的肌肤。
形状姣好的薄唇红润泛着水泽,仿佛饱满鲜红的果实,哪怕用手指轻轻一抿都能碾出香甜汁水。
被亲了一口的小鬼愣了。
等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脑袋上的毛炸得更厉害,宛如愤怒的海胆:“你胆大包天——”
男人抱着他,踹开卧室门:“嗯,我胆大包天。”
醉醺醺的小鬼被放到床上,他愤怒地伸出手指:“如此胆大妄为,小心我叫人把你拖出去板责四十——”
男人哦了一声,低头亲着小鬼伸出的手指,淡定地说打就打吧。
小鬼傻眼了。
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头亲着他的手指,似乎极为爱不释手,就连指缝间都细细密密地亲吻了一遍,泛起阵阵酥麻的痒。
那阵酥麻渐渐从手臂蔓延至升腾到背脊,腰眼那处开始发麻发酸。
等指缝间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淡红吻痕后,身前的男人俯身亲了他一口,带来格外熟悉好闻的淡淡草木香,仿佛夹杂着水雾,氤氲地将人包裹其中。
小鬼双颊红得几乎发烫,酒精作用下脑子混乱成了一锅浆糊,模糊地觉得眼前男人似乎有点熟悉,便开始出神地想着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似乎是察觉到身下人不专心,男人低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小鬼的唇,低哑道:“大人,张嘴。”
脑子昏昏沉沉的小鬼迷迷糊糊地就张开嘴,不多时就得到了一句低笑的夸奖:“真乖——”
还没等醉醺醺的小鬼想到熟悉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他想到什么,骤然惊醒,将男人推开,忽然哽咽惶急地开始说自己完了。
他居然在青楼狎妓!
阎鹤动作一顿,看着脑袋炸开毛的小鬼惶急地说完了自己居然狎妓,一边说一边还红了眼眶,鼻尖都落满泪珠看上去好不可怜。
小鬼抓着自己的裤子腰带哽咽道:“我……我完了……”
“我做不了官了……我对不起孔圣人……”
“我明天脑袋就要掉了……”
“你这人怎么上来就亲……我不做了……钱都给你……”
阎鹤胸膛闷着笑,生平第一次没在小鬼掉眼泪的时候立马哄上去。
他扶着额头,笑了好一会才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黑色衬衫,袖口只挽起一小节,其余地方都包裹得一丝不苟,领口一颗扣子也没有敞开。
都不知道小鬼是如何联想到狎妓。
他迎上去,用指尖抹掉小鬼脸颊下坠的泪珠,语气轻柔地哄着说这哪里是狎妓,说罢还让他好好看看他,看他到底是谁。
泪眼朦胧的小鬼哽咽地抬头望着他,愣愣地望了好一会。
他愣的时间太长,让阎鹤都顿了一下。
但很快,泪眼朦胧的小鬼就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抽噎着下定了什么决定,握着他的手:“我会赎你出去的。”
阎鹤:“?”
头发炸成海胆的小鬼哽咽着坚定喃喃道:“我对你一见倾心,虽然我是个穷书生,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赎出去的。”
“我家还有一头老黄牛,我一边耕地一边读书,你放心等着,我会攒够钱将你赎出去的。”
“若是以后我考取了功名,我给你挣诰命……”
阎鹤懂了。
眼前小鬼脑海中的剧本这会已经上演到了穷书生与青楼女子的戏码。
他沉默了一会,觉得有点好笑,最终还是道:“那我在这里多谢大人了。”
醉醺醺的小鬼抹了一把眼睛说不用谢,然后鼻尖泛红,泪眼朦胧地问他:“那我现在能亲一下你吗?”
他从兜里掏出卫哲给他的符纸:“我有钱,我有好多钱……”
阎鹤接过那些符纸:“大人给不给都可以亲。”
小鬼摇头:“我要给。”
“你没钱的话会被老鸨教训的……”
阎鹤:“大人听谁说的?”
头发炸毛的小鬼:“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我不想你被教训。”
阎鹤只觉得心尖全然都软成了一汪水,似有无限柔情。
他柔声道:“那大人亲一亲罢。”
醉昏头的小鬼半仰头,很是纯情地在他的下颚上亲了一口,朦胧的泪眼中亮得厉害。
他坐在床榻上,似乎是心满意足,炸成海胆的头发看山去都高兴得昂扬地竖起来。
阎鹤无奈又纵容地帮小鬼捋顺炸开毛的头发。
他指尖穿梭在柔软的黑色发丝间,微凉的发丝如同绸缎一般顺滑,指尖轻轻地摁压着脑袋。
小鬼舒服得半眯起眼睛,不多时,便已经在床上蜷缩着香甜睡了过去。
阎鹤梳理好后,还能依稀听见小鬼时不时嘀咕着说梦话,但说的话听上去并不真切。
他弯下腰,将小鬼穿着的居家棉拖脱下。
正当脱下小鬼的居家棉拖时,阎鹤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刚碰见小鬼那会。
有只不长眼的恶鬼被绞杀后留了一只鬼手,满是怨恨地在洗漱室的镜子与天花板写满了小鬼凭什么能上床这句话。
他那会分明已经对小鬼纵容得厉害,却还是给小鬼找了个理由,说小鬼上床会脱鞋,比别的鬼乖多了。
如今,看着穿着鞋在床上的醉酒小鬼,阎鹤面不改色地替小鬼脱下家居拖鞋。
上床穿鞋又怎么样。
压床的小鬼就是比旁的鬼要乖得多。
阎鹤亲了亲小鬼的鼻尖,惹得小鬼嘟囔了几句。
他起身去洗漱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再用温热的湿毛巾将躺在床上的小鬼浑身上下都细细地擦了一遍。
这会的小鬼比先前要乖很多,不像刚醉酒的时候闹腾得厉害,同他上演十八种话本剧情。
这会的小鬼会软软地由阎鹤抱着,甚至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脸颊的时候,还会主动地凑过去,依稀有些黏人。
阎鹤没忍住,揉了揉小鬼的脑袋,结果一个不小心,把刚顺好炸毛头发又得揉得炸开。
阎鹤没怎么注意,拿起换洗的睡衣去了洗漱室,顺带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
第二日清晨。
小鬼睡得很舒服,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舒舒服服地起床,但很快像是想起什么,他猛然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大叫一声。
阎鹤在衣柜旁拿去腕表,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身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小鬼的额头,问他怎么了。
小鬼火急火燎道:“我忘记去车站送我兄弟了!”
阎鹤以为小鬼口中的兄弟是水鬼,便道:“阿生?”
“他这几天都在屋外的那口大缸里睡觉,说没事别打扰他。”
“没有走,不用送。”
小鬼跪在床上到处找自己的裤子:“不是阿生,我昨天同卫哲刚结拜成把子。”
“如今他要去车站离开津市,我得要去送送他。”
阎鹤没见过哪家的小鬼同天师拜把子。
但慕白不同。
慕白跟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不一样。
因此在他看来,压床的小鬼同天师拜把子是一件十分合情合理的事情。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我送你去?”
小鬼跳下床捡起自己裤子里的手机,捣鼓了一下,然后送了一口气高兴:“不用不用。”
“我小弟还没走,他说过几天再走。”
阎鹤:“小弟?”
小鬼挺了挺胸膛:“对,我们结拜为兄弟,我是大哥,他是小弟。”
“我们歃酒为盟。”
阎鹤:“大人真厉害。”
小鬼谦虚摆手:“没有没有,也就随便喝了几杯。”
说罢,他又虚心求教:“我头一次给人做大哥,还不是很熟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阎鹤说没什么建议。
他说:“我觉得大人如今对人就很好,很有做大哥的典范。”
小鬼使劲忍着翘起的嘴角,谦虚:“过誉了过誉了。”
他由鬼魂状态凝结成实体,因此宿醉后并不感觉到难受,穿好衣服后便起床去洗漱室洗漱。
他如同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弯腰洗脸时却发现自己脖子上一枚由红绳系着的吊坠落出来。
慕白低头,抓住那枚坠落的吊坠,发现是一颗赤红色的不规则琥珀珠子,珠子瞧上去熠熠生辉,泛着点金光,异常漂亮。
他举起琥珀珠子,发现泛着鎏金色光芒的赤红色珠子内里似乎有金沙一般的流体缓缓流动。
系着琥珀珠子的是一根红绳,红绳的末端有一枚极为精巧的金扣,粗细与红绳一般大小。
慕白将吊坠放下,洗干净脸后下楼问阎鹤自己脖子间的那枚吊坠是不是他给的。
阎鹤正给他做早餐,银色叉子抹上厚厚的蓝莓奶酪酱,又细细将奶酪酱地抹上烤得酥脆的贝果。
闻言,他也只是微微抬头道:“觉得很合适大人,就给大人了。”
“大人之前不是也给了我一条很重要的吊坠吗?”
慕白想起之前自己确实将阿娘送给自己的那条吊坠给了阎鹤。
阿娘那条吊坠送给他时,对他说过,若是以后碰上了喜欢的人,便将这条吊坠送给他。
慕白低头小心翼翼拨开那条琥珀珠子的吊坠:“这条吊坠很重要吗?”
阎鹤点了点头。
慕白郑重其事将那条琥珀珠子放到衣襟中,说自己之后会好好保护这枚吊坠。
阎鹤替他抹好贝果,同他说:“它保护大人才是。”
小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几天后,黑白无常来人间找阎鹤处理事务,碰见了小鬼。
他们如今已经同小鬼很熟稔,小鬼说阎鹤正在书房中开视频会议,得等一会。
黑白无常便坐在客厅等着阎鹤,小鬼像模像样地替他们两人泡了茶。
在泡茶时,慕白弯腰,脖子上的那条吊坠垂在半空中,被黑白无常两人瞧见。
黑白无常显得很是震惊,随后小心翼翼地问他脖子上的吊坠是不是小阎王给的。
小鬼点了点头,看着眼前黑白无常久久无话的模样,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摸了摸颈脖间的吊坠,迟疑道:“这个……很重要吗?”
白无常神色复杂:“很重要……”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出乎你想象的重要。”
“这颗珠子相当于命珠。”
他说阎鹤将这颗珠子给他,相当于把自己的命分给他一半来护他周全。
生死契阔。
解开那颗珠子的唯一方法就是取出小阎王的心头血,滴入那道精巧金锁,才能解开红绳。
小鬼愣了很久,好一会才喃喃说:“他没告诉我……”
白无常说大概是怕他有负担,所以小阎王没告诉他。
说罢,他又打趣道:“这会,方圆十里的鬼就属你最厉害了……”
黑无常点了点头:“横着走爬着走都没有关系。”
小鬼:“……”
他为什么要去做那种爬着走没脑子的事?
他神色复杂地将黑无常面前的茶水给拿了起来。
黑无常低头,神色肃穆地说他职场霸凌,不能这样给他穿小鞋。
小鬼往黑无常茶水里丢了两块糖,语重心长道:“老黑啊……”
“没事多学学老白说话……”
“说话说好听一点……”
黑无常哦了一声,捧起茶喝了一口气,被甜得难得皱起了脸。
阎鹤开完会议从书房出来,见到黑白无常在客厅里坐着,知道大概是地府有事找他。
小鬼听不懂那些谈话,去游戏室同阎樟连麦打游戏。
阎鹤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桌面上泡好的茶水,微微挑眉,
想到小鬼装模作样地泡茶,他笑了笑,问黑白无常泡的茶怎么样。
黑无常说不太好喝,太齁了。
喝都没喝过小鬼亲手泡茶的阎鹤:“……”
他沉默了一下,起身走到冰箱面前,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三块五的冰绿茶瓶装饮料,平静地放到黑无常面前:“你喝这个。”
没品的东西。
白无常:“……”
楼上游戏室。
慕白坐在电竞椅上,带着头戴式耳机,在游戏的空暇间,有意无意地朝着阎樟打探:“大侄子。”
阎樟嗓音洪亮地道:“哎,您说。”
慕白舔了舔唇:“你知道阎鹤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小时候想要的也行。”
阎樟沉默了一瞬,然后干巴巴道:“您问我?”
“我小叔小时候要什么有什么,您问他有什么想要的,还不如问我呢……”
“我小时候经常泼洒打滚要各种零食玩具……”
慕白有些挫败,他扣着键盘,仍旧不死心道:“他真的什么想要的都没有吗?”
阎樟无奈:“至少我是不知道我小叔有什么想要的……”
慕白只好惆怅道:“好吧……”
阎鹤什么都不想要。
他怎么准备聘礼?
总不能两手空空,腆着一张脸问人家能不能同他一起成亲吧。
若真是这样,恐怕慕家的祖宗得气掀开棺材板骂他没礼数。
谈完主要的公务后,白无常大着胆子道:“您把命珠给了小鬼……”
“老阎王肯定会发现的……”
“到时候老阎王问起来,我们要如何交代?”
如今同小阎王走动得最多的就是他们黑白无常,老阎王肯定拉不下脸问小阎王,肯定会来问他们。
阎鹤坐在沙发上面不改色:“怎么交代?”
“如实交代,顺带同他说多准备一些见面礼。”
“小鬼可是大户人家出生,金尊玉贵得很,别拿些拿不出手的破烂玩意。”
在阎鹤眼里,小鬼就是金贵得厉害。
那些奇珍异宝都得经过精挑细选,得是拔尖的那批才能奉给小鬼。
浑然不知在二楼游戏房,小鬼为了一个五十八块的皮肤正在奋勇做各种主线任务领取奖励。
阎樟瞧着那些任务无外乎都是跑到各个地图打卡,麻烦不说,还格外浪费时间。
得知小鬼是奔着五十八的皮肤做任务,阎樟大大咧咧道:“你充个首充就好了。”
“那些任务太浪费时间了,别做了,跟我一块打本吧。”
小鬼依依不舍:“可那个皮肤跑完地图就能够免费领取。”
“这皮肤还有两个大翅膀呢……比上次奖励的皮肤好看多了……”
阎樟一听,便大手一挥买下皮肤送给了小鬼,拉着小鬼要打副本。
小鬼看到金光闪闪的大翅膀落在屏幕,他想了想道:“我先跟下本吧。”
“我先赊着你的皮肤,等我做任务攒够了游戏币,我再还游戏币给你。”
他兴致勃勃道:“我现在也攒了挺多的,每天上线都能领十几个。”
“实名认证后能得更多,可惜我没身份证……”
阎樟一听小鬼说要还给他皮肤钱,刚想说用不着还,但听到小鬼说自己没有身份证,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道:“小婶,你身份证是丢失了还是没办?”
小鬼想了想:“好像没办。”
他倒是能够用阎鹤的账号上线登录,但每次都要阎鹤刷脸。
而且用了阎鹤的账号充值,半夜偷摸起来玩游戏,阎鹤那边就会收到提示,抓包的话简直是一抓一个准。
听到小鬼说没办,阎樟倒吸了一口凉气,挣扎了一番,更加小心翼翼道:“小婶……你如今在家出得去吗?”
小鬼扭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雪,老实道:“不怎么出得去。”
最近雪下得又厚又密,有时候还雨夹雪,路面湿滑,他做鬼又做惯了,时常不看路,穿着厚厚的棉服摔了几次后,阎鹤便同他最近说得少出门。
听到小鬼说不怎出得去,阎樟心中拔凉拔凉,冒出了个痛心疾首的念头。
没办法,游戏耳麦那头的人年纪比他还要小,本来应该是在上学的年纪,但两人打游戏时,听小鬼透露的信息,仿佛并不用去学校。
先前阎樟还以为慕白是早早就在国外修完了学校的课程,但如今连身份证都没有,学也没上,甚至在家都不能经常出门。
听起来颇为揪心。
阎樟脑子里忍不住想到了各种强取豪夺,在他小叔的强权下,他小婶学也上不了,身份证也没有,一个五十八的皮肤还要腼腆地问能不能帮他充值。
还说攒够了游戏币再还给他。
阎樟更加痛心疾首。
每天登录才得几个游戏币啊。
原来每天晚上八点小鬼准时在线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勤勤恳恳地积攒游戏币充值。
阎樟心情略带复杂地带着慕小鬼玩了游戏,给小鬼刷了几套游戏皮肤,几乎刷爆了小鬼的好感。
小鬼感动地对他说:“大侄子,你真是个好人。”
先前他天天蹲在阎樟床头等着吸食他入睡时的精神气,虽说一次也没有成功,但阎樟如此慷慨,怎么不算得上以德报怨。
阎樟心情更加复杂,巴巴地说:“没事……”
过了几天,阎樟挑了一个阎鹤不是很忙的日子,特地跑到阎鹤公司,小心翼翼地问了一下小鬼的事。
他先是咳了咳,佯装无意问小鬼如今好像并不用上学,是因为不读书了,还是没机会读。
阎鹤那会正在看文件,稍稍倚在椅背上,听到阎樟问的话,他翻了一页文件说:“都有。”
阎樟痛心疾首,刚想同自家小叔说强取豪夺要不得,小鬼看上去年纪那样小,若是连书都没机会读,岂不是可怜得很。
谁知阎鹤神色如常,下一句就是:“换算下来,他应该是博士毕业,读完了。”
常年考试临时抱佛脚的阎樟:“……”
阎鹤还想了一下,补充道:“继续换算的话,他应该算得上是省状元。”
乾帝年间二十一年的状元和榜眼同小鬼都不是一个省,作为探花的小鬼自然算得上省状元。
如遭暴击的阎樟:“……”
——轮天天跟自己一起狂玩游戏的朋友年纪轻轻读完博士,还是省状元是种什么体验。
过了好一会,他才磕磕巴巴问阎鹤小鬼家里是不是特别困难。
他甚至还巴巴劝阎鹤对小鬼好一点。
“我朋友谈对象都得大把大把地花钱哄他对象开心……”
“那些不愿给对象花钱的,对象没过几个月都跑了,我觉得也得给对象花钱,总不能让对方连想买的都买不起……”
阎鹤抬起头,诧异道:“谁跟你说他有想买但买不起的东西?”
“他手头上的卡能把你车库里那几辆限量版的车都买了。”
再次遭受暴击的阎樟:“???”
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神情恍惚道:“不是……可他舍不得往游戏里充钱啊……”
“上次还跟我赊了一个五十八的皮肤……”
不止是朝他赊了五十八的皮肤,小鬼角色的装饰都是系统赠与的装饰,有些是做活动上线领取奖励得到的。
兴致勃勃的,每天对连对药草更新的时间都进行精准蹲点。
就是为了能够在游戏中第一时间收割药草,甚至都不舍得用加速生长的肥料丸。
阎鹤:“他开心收集那些东西。”
“有时还凌晨三点偷偷起来收菜。”
阎樟沉默。
他麻木地想起自己同小鬼这个年纪的时候,想买一辆超跑,都得给他爹做牛做马大半年,才换得来他爹松口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