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艳红色的纱衣,随着他的动作平铺在地上,像朵水墨般层层晕开的玫瑰。
那由配饰碰撞而成惑人乐声暂歇。而他低柔的、沙哑的声音,却富含着更加动人的韵律。
他说:“吾神,您在看着我吗?”
“注视”这个词,只是一种直觉的形容。
准确来说,他感觉到身体之中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都在一味兴奋的剧烈悸动,扭曲变化。他感受到了深邃宁寂的死亡,无法抗拒的毁灭,横亘旧日的阴影,颤栗灵魂的恐怖。
平日里,这座宫殿并不会拒绝他的到来,然而大多数时候,高座之上的神明只是一个分身下界的幻影,并不能给他如此强烈的感受。
而此刻,对方已真身降临。
思考难以为继,疯狂如影随形。难以遏止的兴奋在血液之中剧烈奔流,怪物的本能压迫着臣服,吞噬的本性却叫嚣着僭越。
那是神明。亦是死亡与恐怖本身。
他伏跪在地上,血色纱衣铺散,苍白的手向两边伸展,形成献祭的姿态。
这场祭神之舞尚未完成,他不能停。
他腰肢柔软,如同一根纤细的蔓藤,探身向前,手指绽开,如同两朵盛放的莲花。
漆黑的荆棘蔓延过他皮肤,吊住他的身体,他如同被锁链束缚住的羔羊,羔羊在锁链中挣扎,他低垂的眉眼却浓郁而乖顺,柔软扭动的肢体流露出难以言说的妩媚,与此同时,他挂在身上的、手腕上的、脚踝上的、骨链和铃铛在他轻微的动作之中,开始发出富含某种神秘韵律的响声。那声音本来细微遥远,而渐渐鬼魅激狂。
他的手随着乐声而变换,高举,慢慢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往后折叠,指尖如莲,两朵莲花凑近到了一起,便成了一个椭圆的环。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比月色更冷更洁白的肌肤。而后,他抬起了腿——那条腿的形态难以想象的柔软和优美,犹如神明最出色的造物,绷直的脚背径自穿过了用双手构建出的花环,在这过程中,悬挂在那只脚腕上的铃铛竟没有丝毫晃动。
他的足尖点到了地面。这是一个极度美艳而诡异的姿态。他的双腿已经完全展开,那血色的纱衣之下,在没有任何其他的布料了只有大腿腿根处,有骨链和铃铛绑缚。那缠绕着他身体的黑色荆棘,遮掩住了他重要的部位。而他脚背绷紧,手臂延伸,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诡异的献祭的图腾,这图腾是如此的美丽,诱人沉沦——
月光,玫瑰,莲花,藤蔓,荆棘,以奇妙的轨迹交织在了一起,让人疯狂,想要不顾一切拨开那些藤蔓,追逐那底下的月光。
这姿态维持大约有十多秒,他的双手才缓缓放下,双腿合拢,如同人鱼摆动着尾巴,将自己支起身来。
散乱卷曲的黑发妖媚的贴在他的脸颊上。他血色的眼眸倒映着火光,此刻,那里面拥有着足以将旁观者燃烧殆尽的疯狂和虔诚。站定身形,他再度扬起双臂,艳红的衣摆垂落下来,像是一只展翅待飞的蝴蝶。
然后,他真的飞了起来。
神殿空旷而巨大,高座之下是长长的阶梯,有数百级高。四周是高大的雕刻着浮雕的柱子,还有坐落在古铜桌面上的白色蜡烛。
蝴蝶扬起的风吹熄了蜡烛,只剩下寥寥几只还在燃烧。
幽暗明灭的光影里,他宛如传说之中神出鬼没的妖精,飞跃到了最靠前的那根柱子之上,而后如同藤蔓般缠住。他的身体似乎没有骨头,附身于石柱,像是一汪水又如同一捧烈火,用妖媚诡艳的舞姿蜿蜒燃烧而上,随着乐声律动,一直到百米之高,才停止了移动。
而正是这个高度,恰好能与神殿之上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对视。纵然他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但他灵魂里兴奋与疯狂的因子却因此而激增。他曼妙的身姿与高高的柱子融合在一起,纤长的手臂向上攀沿,另一只手抓着浮雕上突出的地方——那图案,是一只邪恶无比混乱狰狞的巨兽。拥有着难以数清的头颅与诡异生长的触手,而他所抓住的地方,若有意似无意,那点用以支撑他身体全部重量的突i起是那头巨兽的无法言说之处。是污秽的所在,欲i望的归处。纤长的指尖因用力而紧绷,底下的血管如同青色蜿蜒的暗河。
他艳红的嘴唇弯弯,忽然身体倒转过来,足尖勾住那一处突i起。就以这常人难以想象的小小支点,他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甚至,他将全部的身体以舒展奉献的姿态面向神明,展开了双手。
此刻,他就像一个倒转的被十字架钉住的天使,亦或者是将被送入烈焰中焚烧的恶魔。
他与那高座之上的神明对视。倒转的姿态,错位的地板和穹顶,让他有了颠倒的感知。他的血液往头脑低处飘荡而去,他的灵魂却在往上不断蒸腾。
他闭上眼睛,放开了那勾住的支点,整个人往下坠落,也是在飞向高天。
有人抱住了他。
鼻尖传来浓郁的、夜息花的香。
他松软了身体,发出一声低低的笑,震动胸腔共鸣。
他将脸颊贴近对方掌心,声音带着蛊惑,道:“吾神,今日是您的庆典,您可以尽情享用您的祭品。包括我在内。”
对方冰冷的指尖触及他的下颚,炙热澎湃难以描述的阳气随之而来。与对方冰冷的体温并不相同,那阳气以一种极度侵占不可拒绝的方式涌入他的身体之中,烫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面色绯红,呼吸变得急促,眼尾带上霞光,比身上红衣更艳。他颤抖着掀开睫羽,想要去尝对方指尖和喉结,尝那让他着迷的味道。
而后,他看到了蜿蜒在对方显露在外的皮肤上的漆黑诡异的纹路,看到了对方兜帽之下露出来的苍白的下颚。一切都如最初见到的模样。而越过对方的肩膀,他惊异地发现,原本周围漆黑昏暗的宫殿已经不见,他们现在身处于虚空之中,正上方是乐园漆黑无光的穹宇——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漆黑无光了。那永恒的黑夜亮起的繁星,映照着他们之间无比贴近的距离。
那星光是如此遥远,却又如此熟悉。
漫天星辰闪耀,仿佛都在对他眨着眼睛。他好像在一瞬之间被拖入到一场无比盛大迤逦的梦境,但是转瞬之间却又忘却,只感觉到对方的怀抱是如此熟悉。他们水乳i交融,他感觉自己胸膛的跳动是如此之快,他仿佛天生就缠绕在对方身上的一根藤蔓,是对方延伸出来的肢体。
他望着天上的繁星,微微弯唇,道:“吾神,这算是您给我的奖励吗?”
那捏住他下颚的手不动,拇指温柔,抚摸过他的唇角,似是默认。
于是他便也用唇碰了碰对方的指尖,道:“谢谢您。”
“谁教你的舞蹈?”
祂忽然问。
“没有谁。这是我从乐园图书馆的藏书里学看来的。”他道,“好看吗?我专门为这次庆典练了许久,只为得到您的赞许。”
他的神不语。
而他却并不愿就此甘休,灵魂中的激流让他亢奋,泛出粉色的指尖攥着神的衣服,追问道:“不知道我的表现,能否及上您以前的祭司?如果有不足的地方,请您告知我,我可以改。”
“……不。”
他的神回答。
看到他微微眯起眼睛,神明道:“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一个。”
他不解歪头:“只有我一个什么?”
神:“只有你一个祭司。”
他有些出乎意料。乐园存在已经无数年,怎会只有他一个祭司?那放在书架上的祭祀仪式,编纂完善的祭神之舞,还有无数来自远古的传说,无不叙述过,但凡神明,皆以信仰依存,需有祭司为其行祭祀之礼。被其眷顾之人将得力量代行神职,聚合信仰,联通俗世与至高的桥梁。
对方的存在已经足够久远,之前怎会没有一个祭司为他收集杂乱的信仰?
祂明明是神。
祂已经拥有了世界。
“之前拉菲格尔不是吗?”他问。
他仍然记得那位形容优雅的前任怪物之王,初见时如此高高在上,也如现在的他一般,主持乐园的庆典,收集怪物的献祭。对方能够出入神明的宫殿,更是神明最初的造物。而他,不过只接受过一次神明亲手的改造,还是用自己的执念和绝望无比侥幸才呼唤而来。
无论如何,最初的他只是一个人类。一个在乐园世界里,无比弱小的人类。
虽然最终赢的人是他,但他心疑自己在对方眼中的位置,仍然不及最初的拉菲格尔。
似乎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神明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道:“你是唯一的。”
你是唯一的。
他仰着头,看向他的神明。
他看不到对方的脸庞,看不到对方的目光。对方的言语平淡冰冷,阳气虽然汹涌胜过他遇到的所有生灵,却并无人类感情的波动。
但他依然为这句话感到雀跃。他出生优渥,依恋亲人,却被至亲赶出家门。他进入乐园,依赖同伴,却被同伴背叛抛弃。他从此不再信任任何人,他只信他自己。
但是神不一样。不必害怕失去,因为祂就站在他面前,同时亦在末路的尽头。从生命的开始到终结,祂都在那里。
漫天的星星对他眨眼,而他也对神明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您也是我唯一的。”他轻轻地说。
是我唯一的,此生曾信仰过,除我自己之外,唯一的神明。
舷窗之外,一轮耀日正从海面上升起。
晨曦的光芒落在他旁边secure的身上。机器人正拥着他,一动不动,眼睛上的光芒没有亮起,这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线条完美的银色兵器,横陈在雪白的布帛之上。
不过此刻,这兵器却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手肘上的尖锐,以最光滑不伤人的部位,来拥抱他。
“Secure。”谢眠喊它,声音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哑。
机器人并不需要休息,除非能源耗尽。
随着他的声音,机械运转的声音重新响起,Secure睁开了眼睛。
“真难得。”谢眠轻轻笑了笑,道:“今天居然不是先生叫我起床。”
Secure似乎有片刻的迷茫,它撑起身,低头看着他几秒钟,才有了动作。
它伸出手,用比常人要长许多的指尖帮他把一缕卷曲散乱的发丝撩到了脑后。
谢眠刚刚做了个漫长的梦,有点饿了,于是顺势靠近过去,贴住它额头,尝今天的早餐。
吃饱喝足之后,他起身换衣服。
黑色的巫师袍重新披到身上,他坐在镜子前,用特殊调制的墨水,勾勒出诡异神秘的图案。
绘就这些图案对他的精神力消耗不小。他画一会停一会,直到一点点蜿蜒而上的黑色花纹逐渐占据了他的脸,只露出一个苍白下颚,他才满意地停笔,开始给自己的手描绘。
他专注的样子十分兴致勃勃,Secure静静看了他一会,才拿来他的手机,放到他面前桌面上,提醒道:“你昨天有很多通未接电话。”
谢眠挑了挑眉。
他睡觉的时候手机习惯开的是静音。此刻,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十几通未接来电记录,并且来自好几个人。看来,昨天发生了什么有关他的事情。
正在这时候,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谢凛。
谢眠仔仔细细把指尖最后一点纹路画好,才接了电话,“喂。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谢凛声音急急道:“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昨天白昙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在处理了,他说的一些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因此影响情绪。”
白昙的事情?
谢眠手敲击着桌子,微微挑眉。
“现在我们还在游轮上,事情不能立刻解决……不过,等下船之后,我会即刻召开记者发布会,所有谣言都不会存在,没有人能够再污蔑你……还有我们的母亲。”谢凛道。
谢眠敲击桌子的手一顿,随便对付几句,挂了谢凛的电话。
谢眠打开微博。
热搜显然已经被压过,但还吊在尾巴上,热度浮动不定。
事情起因于昨天白昙回去之后开的一个直播。
视频里,他直播给膝盖伤口换绷带。
弹幕里的粉丝们都很担心,有些没有看节目的,询问他是因为什么受的伤。
白昙苦笑着摇了摇头,表情看上去却有些委屈。
一些看了节目的粉丝开始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白昙的膝盖受伤是因为轮船的意外。
白昙点头承认了粉丝的说法,迟疑了一下,又叹了口气,补充道:“其实我摔倒,也是因为当时太心不在焉了。”
【太心不在焉了?是因为表演太专注的原因吗?】
【说起这个,昙昙,下午的表演你究竟在通灵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们都很好奇唉。】
白昙顿时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感觉不太对劲了。但并不是因为通灵,而是因为在表演里面看到了一些让我有点难受的东西。”
他一副不太想多言的样子,但眉目间的抑郁却一直没有消散。
终于,在粉丝们越来越多的关心之中,他才终于道:“我看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照片,关于我已经过世的母亲。你们也知道,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直怕出什么差错,但最后还是让你们失望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他含含糊糊的措辞,让他的粉丝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我专门去回放了一下,表演一开始盒子里放着的那张女人照片,难道是昙昙的母亲吗?】
【怪不得昙昙瞬间脸色都变了。虽然说是通灵,但是不经同意用别人母亲的照片,真的很过分哎。】
【我记得昙昙之前就已经有焦虑症了,谢眠不会是知道这点,才故意这么折腾昙昙的吧?这也太可恶了!】
白昙虚弱地笑了笑,沉默下来,没有说话。直到弹幕渐渐发酵,许多粉丝说要去谢眠微博下面要个说法的时候,他才低声道:“其实我也能够理解的……我和谢眠,本来算得上是很亲密的兄弟,虽然同父异母……但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们关系发生了变化,他可能有些想不开,现在回过头想捉弄我一下,也、也很正常。你们不要怪他。”
这番话包含信息量可太大了。
白昙说完这些就关了直播,可微博里,关于谢眠和白昙两个人关系的讨论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没有停止过。
【卧槽!谢眠和白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谢眠、白昙……他们姓氏都不一样啊,不过,谢眠……谢家,家人们,我忽然有个猜想。】
【你们还记得之前谢眠在B市赶通告的时候,深夜回S市为富豪千里送的黑料吗?那座照片里的豪宅,和谢家大宅很像哎。】
【所以之前谢眠不是去千里送,而是回家吗?可是回自己家他肯定自己有钥匙啊,为什么要在门口站着还被记者拍了下来?而且谢眠本人还不解释?】
【业内人士爆料!其实之前谢家早就已经把谢眠赶出家门了,之前还有过一段时间的针对和封杀。直到最近谢眠继承了褚氏集团,谢氏才放松了封杀力度,大概是不想两个集团闹僵吧。】
【这,可是,如果谢眠是谢家人,那他们自家人打自家人?为什么?】
【查过了,谢氏集团上一任的掌权者谢奕,曾经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叫白婕,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谢氏现任总裁谢凛,另外一个孩子意外走失,不过最近似乎找了回来,谢家之前还广发了请帖,大张旗鼓德准备给他筹备生日宴呢。而白婕车祸死后,谢奕却马上隐秘再婚,又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应该就是谢眠。】
【人刚死就再婚,怕不是婚内早就……啧啧。】
【虽然但是,好歹是第二任妻子的儿子,谢眠怎么进不去自家的门?】
【白昙说他们“本来同父异母”,这句话,你们品,细品。】
【本来同父异母,岂不是说现在是异父异母?谢眠的母亲出轨了???】
【原来如此!这样全部都说的通了。谢眠母亲出轨,谢眠是对方和外人通奸所生的孩子,最近不知怎么被查了出来,于是被谢家扫地出门。而白昙就是那个谢家意外走失的孩子,又刚好被接了回去。这一进一出,是个人都会不甘心的吧?这应该就是白昙说谢眠“想不开”的原因了。】
【其实之前我就觉得谢眠对昙昙好像有很大的敌意,总是针锋相对,原来果然是因为嫉妒吗。】
【他继承了褚氏遗产,现在倒是拳头硬了,所以又回过头来报复。这么看,白昙确实很可怜。】
有人还截图出了在他们最初一起参加节目时候谢眠曾经给白昙玩过的抽牌游戏,公然说要夺走白昙的一切。
一些人本来就对谢眠的感情生活不太理解,不少人给他贴上“风流花心”、“心机深沉”、“渣到极点”、“不负责任”等等标签,不过之前这些风言风语都被淹没在了颜粉和CP粉的滔滔大流里面,而且谢眠平白继承了褚氏集团一笔横财,不知道惹来多少人的艳羡。而现在一石激起千层浪,舆论如同一锅水到达了沸点一样,炸了。
褚氏集团的公关团队已经在全力运作,但是这一次流言却像有组织有预谋般,没有办法立刻完全压下来。
【虽然基本都有锤证实了,但这件事我还是有个疑点——你们难道不好奇吗,谢眠母亲是谁?能生出这么漂亮一个儿子,还能让堂堂总裁婚内出轨,甚至反手还给人戴了绿帽,总不会是简单人物。】
【说到这,你们有没有觉得谢眠长得像谁?】
【虽然性格是真的坏,但不得不说,谢眠的长相真的是长在了我心巴上,这些年来娱乐圈应该没人能超越了。他的母亲大概率不是圈内人吧?】
【不,其实还真有一个,你们还记得很多年前的师影后吗?】
【流言退退退,别碰瓷我白月光!师影后演技那么好,身段还那么绝,她的孩子但凡遗传到她一点优点,也不至于像谢眠一样天天被人嘲讽花瓶。而且我绝对不相信是师影后会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生活、还给人戴绿帽的小三!】
【但不说则已,一说起来,谢眠长得还真有点像哎……或许,美人美的地方都是共通的?】
Secure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谢眠一点点翻着微博热搜里的评论。明明那些网上的流言猜测十分尖酸难听,但他居然还是唇角弯弯。这笑容就像是面具一样挂在他的脸上,旁人绝难猜出他的所思所想。
不禁沉声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眠关上手机,淡淡道:“对手太蠢,自己把自己送上风口浪尖,还省了我不少功夫。”
根据原书描写,他即使到死的那一刻,他和谢家的关系还有生母就是师倾歌的事情都没有被爆出来。
这一次,白昙的算计反而让他和谢家的关系暴露了。
距离他在书中死亡的时间还有两天。
两天时间,足够他做很多事情。
小琴在外面敲门,要和他去吃早餐。
Secure留在了房间里。
它似乎很喜欢那本未读完的书,坐在窗边低头翻阅,并没有跟出来的意思。
坐电梯的时候,小琴的表情非常关切。
作为谢眠的助理,她知道网上散布的那些流言恐怕其中有很多是真的,虽然公关已经在处理了,但她还是很担忧谢眠的情绪状态。
谢眠有过精神病史,虽然现在已经好转了很多,难免不会受刺激复发。
但谢眠的情绪比他想象的更加稳定。
周围偷偷看他的人很多,但他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旁若无人地去餐点区域拿了一盘子甜点回来,一只手拿着手机悠闲看着视频,另一只手叉开松软的蛋糕送入口中,还因为蛋糕的甜蜜弯起了眼睛。
这时候,白昙走进餐厅。
他眼底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大概是整夜都没有睡好,而且此刻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狼狈,似乎刚与谁发生过争执,手腕上的表也不翼而飞了。
他注意到了谢眠所坐的地方,却有些不太甘心地发现,这人纵使现在黑料缠身,依然是全场瞩目焦点,望向对方的那些目光,竟然还是惊艳追慕居多。
他咬了咬唇,拿起餐盘愤愤走远。
谢眠惬意地品尝早餐。
游轮上的蛋糕做的不错,可以考虑把甜点师请回家里。他想。
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就喜欢甜食。糖分可以给人带来好心情。
不过,在成为怪物之后,他就再也尝试不到正常食物的滋味,只能感受到血肉和阳气的芳香。
此刻,借助自己这具原本的人类身体,倒是重新品尝到了“甜”究竟是什么滋味。得趁着机会多吃点。
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对方长相尚算英俊,眉眼看起来有些痞气,手中拿着一盘餐点,开口的语气很轻佻:“美人,我有这个荣幸坐在你的身边吗?”
“周围空余的桌子还很多。”谢眠淡淡道。
那人笑道:“但是芳香娇艳的玫瑰却只有一支。”
谢眠撩起眼睫看他。
是云之明的儿子。云柏。
百余年前的记忆浮现。
这人曾经在他出道的时候觊觎过他,千方百计威胁没有得手,就在微博上大肆嘲讽,播散流言,还给他贴了个“内娱第一花瓶”的标签。
“我一般不和喜欢随便乱吠的狗交流。”他道。
“谢总何必说这样的话。一年之前的事情,我深感抱歉。”云柏却出乎意料没有生气,不仅道了歉,还弯身靠近道:“你比一年之前更加吸引我,我一直都期待着与你的见面。”云柏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在网上有一点小麻烦。我可以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谢眠浓稠锋锐的眉眼掠过云柏,手撑着头颅,笑了一笑,“云先生,我猜你是背着你的父亲偷偷上船的吧。作为偷渡客,这样大张旗鼓,就不怕被你的监护人抓回去管教?”
他早已经把所有被邀请上船的人面孔全部记在脑中,云柏并不在其中。
而且船上的危险云之明心知肚明,又怎么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上船。
云柏露出一点讶异表情,不知道谢眠是怎么猜出来,他确实是偷偷上船的。
他觉得要是当面承认自己这么大还被老爸管束,实在太丢面子,尤其在美人面前,于是不屑一顾道:“这是我自家的船,我想上来就上来,我爸哪能管我?”他急切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谢总,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按年龄,云柏和谢凛一样大。
但确如传言,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满脑子吃喝玩乐,心思明摆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