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明实在把他宠得太过了。
不过,这样也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网上那些事情,我本来就不在意。”谢眠微微眯眼打量着云柏,拿着蛋糕上的巧克力棒咬了一口,“我在意的,只是有不有趣,好不好玩。你想要和我玩游戏,就要遵守我的游戏规则。你能做到吗?”
那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云柏眼中,简直就像是火焰,灼过他的身体,让他浑身发烫,连忙道:“我、我平时最会玩游戏了,不就是遵守规则吗?我肯定能做到。”
谢眠笑了笑,“说吧,你的房间号?”
云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简直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谢眠这么直接。
果然,网上那些小道传言都是真的吗?对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高冷拒绝他的明星了,现在不仅滥情花心,勾搭了不止一二三个男人,似乎还玩出了X瘾,没有男人就不行。
不过想想也对,一个人在娱乐圈这大染缸里面浸泡久了,堕落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并不介意自己也成为了对方找乐子的一部分,甚至光是想想,就激动了起来。
“我的房间在第二十层2003。不过你来之前,记得打一下我的电话……不打也可以,不过最好是下午两点之前过来,我记得你那时候刚好拍节目休息。”而且那时候云之明应该不在。
云柏有些心虚,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明信片递给谢眠,上面有他的电话号码。
谢眠接了过来,淡淡道:“忘了说,我比较喜欢干净整洁,身上带香的人。”
云柏本来还想坐到旁边跟他一起吃早餐,忽然想起昨天打游戏打的太晚,自己根本没有洗澡,不知道谢眠有没有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汗味——如果真因为这个原因,搞没了这场艳遇,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明明他已经久经花丛,但是谢眠这样又美又艳还带刺的美人,却实在勾人心弦。云柏从没有如此心猿意马过,半点都不想惹恼他,决定遵守他的规则,道:“好好好,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等你过来。”
他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旁边的小琴满脸都是焦急表情,现在终于出声:“眠眠,你怎么能答应他的邀请。云柏虽然长得还行,私底下就是个烂人!圈子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小明星被他霍霍了,之前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我答应他什么了?”谢眠淡淡道,“一只乱吠的狗,随便扔点骨头就追过去了。省的打搅我们早餐。”
说着,他又叉了块蛋糕进嘴里。
小琴呆了呆。
是哦,谢眠好像只是问了云柏房间号,说了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是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正面答应云柏的邀请。
云柏这烂人,终于也被人玩了?
小琴松了一口气,“噗”地笑了出来,“不过眠眠你刚才说话语气,我都差点信了。”
谢眠倦懒地笑笑。
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听到云柏的住处。
作为云之明的儿子,云柏住的房间肯定是云之明安排的最安全的地方,大概率在云之明房间的附近,这样也省去了他仔细查找的功夫。
而根据云柏的话语可以确认,在下午两点之前,云之明应该都不会在房间里面,正是查探的最好时间。
虽然让白小云和因萨斯去查看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白小云曾经中过他们的陷阱,被困入一个白色空间之中,云之明房间里面大概率也有专门针对鬼魂的陷阱,白小云太弱小,不如他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吃完早餐,上午的节目录制开始。
鉴于昨天挑战完成的情况,节目组今天降低了一点难度,很快就有别的组完成了挑战,伊西斯总算摆脱了教导江岚舞蹈的折磨。
江岚得到了解放,却依然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谢眠走过去:“说吧,今天又是怎么了?蔫耷耷的小蘑菇。”
“为什么跳舞那么难?”江岚声音闷闷的,“明明别人那么容易就能够学会的东西,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我、我昨天一个下午都没看过手机,已经很努力了。而且,很多人都骂我还嘲笑我。”
他不太开心。他想,谢眠昨天将他抛给伊西斯,肯定也是嫌他笨吧。
谢眠发现这小崽子生起闷气来,身上海腥味变得浓郁了许多——大概形容的话,就是从海盐珍珠奶茶变成奶油蘑菇浓汤了。
“一个下午都没看过手机,确实很努力了。”谢眠似笑非笑:“不过,你说网上的人在骂你?”
江岚戳手指:“难道不是吗……”
“你对骂和嘲笑的定义似乎有点误解。”谢眠道,“说说,有人因为你跳舞不行就叫你滚出娱乐圈吗?”
江岚呆呆道:“没有。”
“有人恶意剪辑你的视频发到色i情网站,还给你P遗照和肢解的照片私信你吗?”
江岚摇摇头,表情明显受到了惊吓,似乎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会干这么恶毒的事情,“当、当然没有。他们只是一直在我的微博和视频底下里面发‘哈哈哈’,还骂、骂我是小傻子。”
“小傻子。”谢眠似乎忍俊不禁,看到江岚因为称呼又扁了扁嘴,又道:“虽然你一直在说跳舞很难,但昨天的练习,你觉得自己有进步吗?”
江岚:“……应该有,一点点吧。”
“一点点已经很不错了。”
谢眠蹲下看他,淡淡道:“真正的傻子,无论别人怎么教,自己怎么练,也连一点进步都看不到。明明已经知道不行,被人嘲笑辱骂,却还非要去努力。他不会像你一样受了委屈就跟人说出来,所以也没有人会怜他只能自己在原地前行。”
江岚呆呆地看着他,磕磕巴巴道:“真、真的有那么傻的人吗?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谢眠却没有回答,转了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进娱乐圈就是为了出演你父亲导演的电影吗?只是受了这么点挫折,你就想要退缩了?那还不如趁早回家找你妈,至少她还疼你。”
江岚眼睛一红,好像要哭,但是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又忍住了。
“不……我、我不会退缩!我这就去练习!”他说完,就快步跑去练习室。
没过一会,他又折返回来,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自己心爱的手机递给谢眠。
“我的手机给你,请、请你帮我保管!”
谢眠接过手机,揉着一把他的头。
节目组为每一组嘉宾们都准备了一个用来自由练习的舞蹈室,里面有环绕三面墙的镜子和各类器材。高处四个角落有摄像机,用来记录嘉宾们的表现。
谢眠尝试拉了拉筋。
这副人类身体并没有怪物时候的柔软,一切似乎都保持在他进入乐园之前的那一刻——十分僵硬、脆弱易折,身上随便被磕碰一下就是一片青紫。
自然,不像他被神明亲手改造和洗礼过的本体,现在的他没办法做任何高难度的动作——比如360度转头看背后之类的事情。
啧,还有点不习惯。
关于巫师舞。
他从庞大繁杂的记忆之中翻找出来一些有关材料,想编一套简单的舞蹈并非难事。
不过编舞简单,却要与乐曲声相和。
为了完美配合节目组的演出,游轮上专门配备了一座巨大的管风琴,就在教堂一样的舞台一侧。
此刻,塞缪尔就坐在那里演奏,引来了不少观众驻足。
他弹出的乐曲圣洁而治愈,配合着轮船周围中世纪复古装饰,有净化人心的感觉。
看到谢眠过来,塞缪尔停下了演奏,转头看他。
他脸上的单片眼镜反射着日光,映照出蓝天白云,还有谢眠的影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有什么事情吗,眠眠?”
谢眠走到他身边,弯身用手覆住塞缪尔放在琴键上的手,道:“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现在有结果了么。”
昨天,塞缪尔答应了为他谱写乐曲。
不过管风琴向来是一种专用于教堂的乐器,演奏的音乐大多庄严、肃穆、神圣,多数时候,是为神咏唱,凝聚信仰。
而他想要的音乐——却如同他身上他所选择的黑色巫师袍。
邪恶、吊诡、疯狂。
其实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试探。
在这布满黎明教徒的船只上,对方是否敢于为自己的承诺,不敬神灵?
你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塞缪尔。
“曲子已经谱好了。”赛缪尔递给他几张稿纸,在他接过去的时候,反手握住他的手,微笑着低声道:“今天慈善晚会结束之后,你能过来这边吗?这首曲子的第一次演奏,我只想要献给你一个人。”
船上不少富豪都收到了晚上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不过,晚上拍品很多,根据邀请函所写安排的时间,等到慈善晚会结束,已经快要零点。
谢眠看着塞缪尔握着他的手,勾了勾唇角:“虽然我也很想答应,但我一向早睡。”
塞缪尔已经很懂他脾气了,笑道:“好吧,作为邀请你的礼物——今天拍卖会上,第144号拍品,你可以拍下来,也许会对你有用。”
塞缪尔曾经送给他两份礼物。
第一份,是他遗失的魔术纸牌。第二份,是那只神秘的眼睛。
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
谢眠的兴趣被挑了起来。
“那么,晚上零点,不见不散。”他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塞缪尔低头吻了吻他手背。
“当然。”
回去编舞的时候,谢眠打开了塞缪尔给他的乐谱。
稿纸上的音符凌乱,字迹恣意而癫狂,和塞缪尔给人的印象不太符合。
谢眠扫了下去。
这确实是一首足够令他满意的乐曲。
不过,难度很大。
他有点期待晚上的到来了。
时间很快便到中午。
用过午餐后,谢眠和小琴交代自己要出去走走。小琴不疑有他,便先回到了房间。
谢眠走出甲板,在不同楼层绕了几圈,已经心中有数。
不同层数的甲板之间有楼梯和电梯联通。楼梯在轮船的前段和后段各有设置,而电梯厅每层都有三处。
他去了二十层。
二十层的住客并不少,谢眠迈步过去,花了十分钟走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云柏所说2003号房间所在。
二十层的起始房间号,是2010。
这就很奇怪了。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游轮内部还有一个隐藏的私人电梯和楼梯。云柏因为自己天天在使用,并不知道其他人没有办法到达20层。
谢眠思考了一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冷白的灯光映照这他脸。他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笑。
洗手间需要空气流通,因此,这里设置了有为游轮专门设计的通风管道,连通各个房间。
柔软的藤蔓绕过他苍白指尖,从通风口伸了进去。
通风管道很窄,不断有阴冷的吹荡着,带起呜呜的声音。
他的感知也随着延伸了出去。
灵魂仿佛飘了起来,甩脱了沉重的身躯,轻盈得无与伦比。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就此脱离自己人类的身体,让本体降临,展现他的本来面貌,让整个世界颤抖、破碎、毁灭。
他的指尖伸展又收缩,像在编织网线的毒蛛。随着他的动作,纤长苍白的手和上面诡异的花纹在不断的律动,带起诡异的韵律。
藤蔓以惊人的速度铺展,他的感知延伸的更开。
四处蔓延的藤蔓连接着他的思维,逐渐占据几乎整艘巨大游轮的通风管道,而就是这一瞬间,他将整艘轮船数千个房间的立体定位编纂。
而完成这些,他只动用了本体的极少一部分,大约十分之一不到。
全盛时期的他,藤蔓甚至能够包裹住整座怪物之城,无数怪物的能量晶核被它抽出来吃掉,成为他的养分,滋养他的血肉和灵魂。
他感觉到了一种阻挡他的力量。那也是整张立体空间构图中所缺失的部分。
这种力量分为几个部分,一部分在二十层和二十一层的交界,一部分在船底比地下的餐厅更深的地方,还有一些。则在几个人的房间里面。
忽然,喉咙之中涌现出铁锈味。
他轻轻咳嗽了几下,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所有藤蔓迅速收拢回归到他的灵魂之内。他从那种轻盈的的状态中回归。
他抹去了唇边的鲜血,用清水漱了一下口,右手按在浴室的镜子上看着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瞳孔漆黑无光,表情僵冷,像具冷藏了好几天的尸体。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稍微柔软了表情,走出了洗手间。
Secure还在看书。
刚刚的查探消耗了他不少力量,他走过去坐到 Secure身边,向对方求索今天真正的午餐。
“你的脸色很苍白。”
Secure说着,长臂把他揽在怀里,揽得更紧。
“可能是今天的工作有点累。”谢眠道。
他半阖着眼睛看向桌面。
一个早上过去,那本《华氏451度》似乎并没有被翻动几页。
Scure似乎有事情瞒着他。他想。
不过,现在显然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吃饱喝足之后,他走出房间,打通了云柏的电话,语气平静地告诉对方自己迷了路。
云柏自告奋勇说要带路,让他回到餐厅门口等他。
见到云柏的时候,对方穿着的十分骚包,粉色衬衫西装长裤,像个开屏的花孔雀,还喷了麝香调的香水,刺激人的鼻腔。
云柏想牵他的手,被他躲开。
“眠眠?”
云柏亲热又不解地喊着,打量着谢眠的装扮,微微皱起眉,“你怎么还穿着上节目时候的衣服——”他顿了顿,想起谢眠说过,要和他玩必须遵守他的规则,忙道:“我知道了,你想玩cosplay,我、我以前还没玩过这种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今天一切都遵从你的命令,我的巫师大人。”
谢眠撩着眼睨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你再废话,我就回去了。”
云柏被他看得心火涌动,连忙闭嘴,引着他七拐八拐,去到一处隐秘的隔间。
里面果然是一个私人电梯。
私人电梯需要虹膜认证。
云柏顺利通过,站在电梯门口,向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眠走进电梯里。
电梯上升,很快就来到了二十层——不,应该说是二十层到二十一层的夹层。
夹层的装修和其他楼层并无明显区别,也难怪云柏一直把这里误认为普通的二十层。地面上铺着和其他楼层一样的浅色地毯,唯有头顶上高悬着的吊灯,数量明显比其他楼层要多,几乎把走廊里面一切都照的一片通明,连人的影子很难存在。
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吊灯。
这处空间里面,充斥着浓郁的光明的力量——倘若是白小云这种不算强大的鬼进来,恐怕一瞬间就会被净化消融成尘埃。
就算强如谢眠,也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适——也怪不得能够阻挡住他刚才那点本体。
不过,因为此刻有着人类躯体的隔绝,那些光明力量对他的影响大幅度减弱了,仅仅不适,还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走廊没有人。
两人的脚步停在2003号房的前面。
云柏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应该被他今天早上好好整理了一遍,看上去相当整洁。
窗帘被拉开来,室内光线明亮,外面是碧蓝的天空和波涛汹涌的大海。房间里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但是以谢眠刚才的感知,这扇窗户其实并不存在。
天空和大海,其实全都是假的——由光明力量构建出来的假象。
云柏脸色已经很红,像是喝了醉酒,看着他露出了有些踌躇期待的表情:“你需要先洗澡吗?那边是浴室。”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谢眠开口道:“你父亲的房间在哪里?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云柏连忙道:“不会被发现的,虽然我爸房间就在对面,但他平时一般这个时候都会工作,不会回来的。”
谢眠点点头,走到他身前。
他的身形比云柏要高,这让云柏感觉有些不自在,不过转念想想,待会他就能把这样高挑又纤细的美人压在身下,那肯定征服感爆棚。他忍不住舔了舔唇。
他听到谢眠好听的声音。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那么接下来……”
云柏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剧痛。他的膝盖受到了重击!剧痛让他失去平衡,直接跪了下来。
他脑袋还有点发懵,努力尝试了一下还是站不起来,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谢眠,咽了口唾沫,“你……你,我,不是,虽然我想和你玩游戏,可我不接受S。M啊!”
谢眠面无表情低头他,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莫名让云柏感觉到恐惧。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手颤抖着想要去掏口袋里的手机,然而还没掏出来,就被谢眠一脚给踩住了手。
“我说了,和我玩,得学会遵守游戏规则。”
云柏痛叫了一声。他平时最喜欢打游戏,可是此刻他却有些不能理解规则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声音有点抖:“游……戏……规……则?”
“为了你的游戏体验着想,记住,规则我只说一遍。”谢眠道。
“第一条,不要试图向人呼救。”
云柏缩了缩身体,手指的疼痛让他脸色有点扭曲。
“第二条,不要试图自己逃跑。”
谢眠他的声音低柔而富有韵律。
云柏看着他的漆黑眼睛,忽然开始不能思考。
“第三条,不要试图理解一切。”
云柏神情已经完全呆滞。
“最后一条,”谢眠看着被他引导着陷入催眠的云柏,“不要试图用自杀逃避痛苦。”
“那么接下来,我将带你坠入死亡与恐惧的深渊,让你拥有梦寐以求的难忘体验。”
谢眠声音停顿了半晌,才继续道:“现在,你闭上双眼,平躺在地上,进入了梦乡。”
“游戏开始了。”
“你梦见了自己身处一个迷宫之中,后面有恶犬追逐。一旦被它们追上,它们就会咬住你的身体,一点一点把你撕成碎片。在此期间,你一直保持清醒,所以,你记得它们撕咬的顺序——先是小腿,再到大腿,然后是腰腹,它们拉出你的肠子,咬光肾脏,啃食手臂,最后,才是头颅。”
“你终于得到了解脱。可是下一秒,你发现你重新回到了起点。”
“犬吠声在身后,你拔腿就跑。你发现以自己跑步的速度,你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分二十秒就会被它们追上。然而迷宫太大,似乎完全没有尽头,无论如何,你都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出口。”
“你逃跑、呼救、试图利用恶犬的弱点反杀、甚至为了逃避痛苦自杀,可这些通通没用。你陷入轮回,在没有找到迷宫的解法之前,一遍遍无止无休,循环往复。”
“好了。祝你游戏愉快。”
云柏躺在地上,已睡了过去。
谢眠从云柏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为他贴心地关上并反锁了门。
走廊中依旧没人。光很刺眼。
他走到一间房间面前,停住了脚步。
2001。
这是云柏房间对面的,云之明的房间。
谢眠握上门把手,然而门锁住了。所幸是老式的钥匙门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用来别衣服的回形针,掰开插进锁孔里,灵巧的手指动了动,门就开了。
卧室里没有窗,灯开着。
他迈步进去,转身关上房门并上锁,才开始仔细观察起房间之中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个房间实在是太整洁了。
目之所及基本看不到什么杂物,并不像是一个将要在海上旅行半个月的男人的房间。
桌面上,除了一台黑胶唱片机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床上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被子和枕头叠放的形状,像是在军旅之中生活过的人。而据他所知,云之明没有参军的经历。
他拉开了对方书桌的抽屉,没有东西。行李箱是打开的,里面叠放着一些专业的医疗书籍。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不妥的地方。
直到谢眠打开对方的衣柜,目光忽然凝住。
衣柜很大,里面却很空,只挂着十几件款式几乎相同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十分单调一致。
突兀的只有最左端——因为那里挂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张人皮。
一张女人的皮囊。
皮肉组织被剥离的很干净,显然是专业的手段所制,连毛发都还很完整,且浸泡过防腐药物,依稀还能见到五官的形状和模样。只不过在一些地方,有着被缝补起来的伤口,似乎人皮的主人的身体曾经破碎支离。
是白婕。
云之明应该是笃定没有人能够进入他的房间,所以,这张人皮就跟他的衣服在一起,如此大大咧咧地挂着。
这时候,谢眠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
云柏不是笃定,云之明中午两点之前不会回来吗?
不过以那小子的智商,想想也不太靠谱。
只有几秒钟的思考时间,在这样高浓度的光明力量环境之下,使用任何其他力量都有可能会暴露自身存在。
谢眠选择走进衣柜里,并且关上了柜门。
女人空洞的眼眶凝视着他。
一种奇异的香气萦绕在衣柜里面,像是尸体的油脂、腊油、混合着墓地旁生长的白晶菊的味道。
谢眠静静和她对视了几秒。
房门吱呀一声响,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进来之后似乎静立了一会儿,才走到桌边,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黑胶唱片机。
唱片机开始响了起来,是很久之前的一支出名的科幻电影插曲,充斥恐惧、忧愁与悲伤。
衣柜的柜门之间有一条小缝,外面的光得以透露进来。
这个角度,他能够看到对面的床,却看不到站在桌前的人是谁。
那脚步声忽然又开始移动,往这边走了过来。
是想上床休息?
就在谢眠猜测对方行为的时候,下一秒,他与一双眼睛对上了。
谢眠没有动。
“解冻失败,意识分离崩溃,我们又死了一个人。”忽然响起的声音沙哑而压抑:“……我们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是云之明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后,云之明沉默了下来。许久,才又开口道:
“上次我和你说过,我见到了思云。昨天,我又见到了他,他缠着小昙,不肯离开。”
谢眠静静听着。
对方口中的谢思云,就是走失后的白小云。
果然,云之明能看到白小云。
云之明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可是小昙和思云,他们本来应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