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悄悄看一眼黎铮,而后被抓了个正着。
黎铮仿佛浑身散发着黑气,手里还拿着把漂亮匕首,转着转着,一刀飞出去,一只兔子就嘎了。他再慢条斯理地擦着匕首上的血,幽幽说道:“我出来很久了。”
大黄呜咽,可怜兮兮,他用这招哄过人类狗子很多次。
黎铮不为所动,他一边擦着匕首一边说:“要是你那人类朋友问起来,我这看起来可有可无的男朋友怎么还不回去……”
大黄:“汪呜?”
黎铮:“你负责解释。”
大黄:“汪?汪呜!”
黎铮笑了笑,“不会说人话?”
大黄警惕。
黎铮:“没事我教你。”
大黄后退。黎铮进一步,它就退一步,它觉得危险极了,转头拔腿就跑,却正好又撞上一只死兔子。
兔子被它撞飞了,直往下掉。
它又回头看黎铮。
黎铮藏在斗笠下的脸若有所思,蓦地,他的嘴角又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释放出令狗忌惮的气息来,“这样吧,会投球吗?”
大黄歪着头,“汪?”
黎铮:“你把这兔子往胡地扔,砸死一个是一个。”
“哪来的死兔子砸我?!”
挎着菜篮子走过街头的胡地居民,被兔子砸了个正着。他摔倒在地上,头磕破了,手臂骨折了,嘴角还淌着血呢,好不容易爬起来,一支话筒就戳到了他嘴边。
“你好,请问你现在还好吗?”青蛙头奇志闪现,又搞起了他的街边采访。
“你不会用眼睛看吗?”居民一张嘴,血沫就喷在了奇志的脸上。绿色的青蛙头上喷了红色的血,画面有点诡异。奇志也没有擦,听话地看了,那圆溜溜的青蛙眼左看右看,又把话筒往前一递,“看完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废话!”居民翻了个白眼,那只断了的手臂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却没有出血,看起来像是仿生肢。
奇志又问:“请问你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呢?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什么什么东西?那东西就在你脚下你没看见吗!居民往下扫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火冒三丈。奇志一只脚踩着死兔子,一只脚还踩着他买的番茄,难怪看他整个人都是歪的,脚下踩的东西都不一样,身子能不歪吗?
“奇志,你踩到了我的番茄。”居民郑重提醒他。
“什么?!”奇志的话筒又一次戳到了他脸上,青蛙头上仿佛笼罩着愚蠢的光芒,“在哪里?”
居民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在你脸上!”
奇志扑通倒地,话筒咕噜噜滚出老远。就在这时,又一只死兔子如同炮弹般砸下来,一头撞在前方民居的烟囱上。
“砰!”
烟囱裂了。
奇志和居民都呆呆地看着那裂掉的烟囱,以及烟囱里冒出来的拐了弯的烟。紧接着,前方的屋子里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见鬼的天气预报,从来不准!”
房屋里,老旧的大屁股电视上,屏幕左上角显示着当日的天气。天气预报根本没说要下雨,更别说下兔子雨了。
胡地的居民们表示愤怒。
前几天才刚停过电呢,这日子过得,糟心。
兔子雨还在持续。
不过片刻,屋顶上的瓦片被人从里到外掀开来,一个胖乎乎的大婶爬上屋顶,抓起那只死兔子,又爬了回去。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街边的奇志和倒霉居民,朝他们比了一个中指。
在胡地,这是一种友好的打招呼的方式。
奇志又爬了起来,举着话筒非常执着地问居民怎么看?
居民在房屋里传来的剁肉声中,说:“你问我?我连天气预报是谁报的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奇志还真知道,是全知全能空间站。
他为什么知道呢?
奇志歪了歪头,想起来了,是倚红船的唐小姐告诉他的。
此时此刻的全知全能空间站,一片混乱。
“错了!又错了!”
“天降异象!”顶着银白色金属头盔和天线的瓜皮接线员们,抱着头奔走相告。继天狗食月之后,兔子又死了,还掉进了胡地,太可怕了。
胡地明明已经关闭,兔子怎么还能掉进来?
不吉利,太不吉利了。
“因为月光照出了通路?”
“因为狗?”
总而言之都太可怕了。他们才刚刚搞定停电的事情呢,幻树的电闸也才修好,刚刚通上电,又搞这一出,让他们脆弱的心灵都开始摇摆。
“狗不会吃人吧?”
“我们要先跑路吗?”
瓜皮接线员们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都无心再去查到底是谁毁了电闸。天降兔rain,必须to run啊!
老祖宗的智慧不能丢!
至于是哪个老祖宗,天下祖宗那么多,总有一个会放点幽默的洋屁。
可对于瓜皮接线员来说,全知全能空间站就是他们的老巢,是他们的家,岂能随随便便跑路呢?怎么着也得带着空间站一起跑吧?
又能跑哪儿去呢?
大家的天线凑在一块儿,集思广益,然而就在这时,又一个黑夜来临。其中一个接线员看到了月亮,眼睛瞪大,瞳孔骤缩。
“狗!”
“快看狗!”
只见那坑坑洼洼的月亮上,出现了一个足以遮挡整个月亮的巨大的黑色狗影。它有着健硕的身躯、锋利的爪子,蓄势待发,威猛、凶悍。
它一张嘴,就露出了尖尖的犬齿,仿佛能瞬间将你的血肉撕碎。哪怕隔着老远,你也好像能听到它压抑在嗓子里的怒吼。
瓜皮接线员们吓了一跳,有那胆小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天狗凌日!”
“亡世之兆啊!”
Run!
必须to run!
在这疯狂的兔rain里,马上to run!
“滴滴滴!”
“滴滴滴!”
全知全能空间站里,信号疯狂闪烁。
月亮上,黎铮百无聊赖地打着手电,照着大黄,化身缝隙导演Lily铮。那手电的光打在大黄的身上,照出了它的影子。
光影在变化,距离的远近决定影子的大小,而Lily出手,必无失手。
他在带着大黄吃月亮时,同样目睹过幻树的熄灭。那样突然的熄灭,像熄灯似的,很难让人不产生一点联想。
而后他和大黄掉到了月亮上,发光饼子暂时吃不了了,因为他们就站在了发光饼子上,那怎么办呢?
之前的月亮虽然大,但跟大黄比起来,也不算很大,可以勉强吃一吃。
现在这脚下的月亮太大了,就得把大黄也变大一点。大黄的本体不会变,但它的影子可以变,譬如——用灯光。
这是缝隙的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
“你再吃一口。”黎铮看着大黄,发话。
“汪呜!”大黄不是很想吃,发光饼子太难吃了。但它正因为闯了祸而心虚,也看饼子非常不顺眼,最后还是张了嘴。黎铮指挥着它,巨大的狗头的影子覆盖到月亮的边缘,开始——虚空咬饼。
大黄竖起了耳朵,整个狗都机灵起来。它目光灼灼地看向黎铮,似乎很不理解,怎么它一口咬空了,但还是咬到了发光饼子。
黎铮勾起嘴角,“继续。”
大黄摇晃着尾巴,又欢快起来。
这边快乐了,下边的人,快吓死了。
上方城里,无数的人都忘记了不能望月的规则,抬头遥望。又在望见的那一刹那,吓得直往后退。
天狗吃月了!
这回可不仅仅是全知全能空间站的人了,现世的人也全看见了。那巨大的黑色狗影,几乎要把整个月亮都挡住。
它一口一块月亮,一口一块月亮,何其凶悍!
简直狗魔在世。
“大黄!”燕月明从楼顶的医疗帐篷里醒来,刚走出帐篷看了一眼,就差点给它跪了。别人认不出来那狗是什么狗,他还能认不出来吗?
鸩也要疯了,这狗、这狗、简直不把他,不把世界意识放在眼里。
如此猖狂。
不,这个月亮死了,那所有的月亮都得死。他咬牙切齿,目光却十足阴冷,那冷飕飕的目光跨越人海停驻在燕月明的身上,让他打了个冷颤。
小动物的警觉一下子拉满,燕月明瞬间握住斧柄,霍然回头——谁?!
谁又要杀他?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里突然有两个壮汉向他扑来。燕月明的心一下子提起,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急忙侧身避过,可谁知道旁边还有。
仓促之间,燕月明看到了他们的眼睛。那眼神不够清明,略显浑浊,让他直接猜出了罪魁祸首。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得保命。
藏在身上的警报器被他瞬间拉响,而这边异动的同时,搜救队员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并迅速展开救援。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燕月明猝不及防。但攻击他的人也很仓促,手里甚至都没有武器。
搜救队员经验老道,“这么多人突然失控,鸩一定在附近!”
“所有人回到帐篷!戴上墨镜,从现在开始不要直视任何人的眼睛,不要有任何回答!打开你的手机摄像头,不会出现在镜头里的人就是鸩,警惕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
一条条指令下达。
“砰!砰!砰!”气雾弹将整个楼顶笼罩,既能让大家保持清醒、保持思考,缓解犯规带来的意识混乱,还会影响鸩。
正所谓,汝之砒霜,彼之蜜糖。
这气雾剂虽说不能对鸩产生多大的针对作用,但稍微克制一下,还是可以的。
冬游园楼顶的异动,周边区域的人都发现了。
如此令人恐惧的夜晚,没有人睡得着。他们看到气雾喷涌,那弥漫的雾气中身影晃动,看得人揪心。而城中某处居民楼的厨房里,一只颤抖的手正悄悄拧开煤气阀门。
一张被揉成了一团又强行平展的纸落在客厅的地上,上面有两个醒目的大字——WAKE UP。
拧着煤气阀门的手,纤细、苍白,因颤抖而无力。他拧了许久都没拧开,似乎害怕极了,又强行深呼吸让自己镇定,用过长的衣袖裹住阀门,试图继续拧。
月光如水,流淌在地上,淹没了他的身影。他低垂着头,骤然看到一点影子,便吓了一跳,整个人后退着撞在厨房的玻璃门上,视线不期然撞见了正在吃月亮的大狗。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他几近崩溃,又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去拧阀门。然而就在这是,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窗口,用力拍响。
“啪、啪!”那声音几欲震碎男人的魂魄,让他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里,眼珠子瞪大,差点脱眶而出。
紧接着,一张年轻的脸突然出现在窗口,他嬉皮笑脸,“你好,我们是上方三剑客,少年救援队!”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咦?你在拧什么玩意儿?”
这话一出,窗口顿时又探出两个脑袋来。三个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青春、朝气、充满活力,仿佛这个诡异的小说世界特意设置的他的对照组。他的心态瞬间失衡,“滚!滚啊!”
窗口又探出第四个脑袋来,正是闻人景。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男人的失态,只是问他:“你真的觉得,死了就可以从噩梦中醒过来了吗?”
他手上还拿着一面八卦镜,手里掐着决,“我掐指一算,你这个死法,得下地狱。”
第228章 冬游园(十四)
要说闻人景为什么会和隔壁班的倒霉三剑客出现在这里,还要从他那不着调的老师开始说起。黎和平在气相局的医务室里疗伤休养,精神是恢复了不少,但身上的外伤哪里是那么快就能好的?可这人闲不住,知道燕月明进了冬游园之后,就更闲不住了。这会儿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要加入、要帮忙,以他那脾气,谁也拦不住。
闻人景可不得上行下效?
这不,冬游园里发现了梦醒理论的海报,全城都开始排查,并下发了文书,请所有居民小心留意。隔壁班三剑客偶然发现一点苗头,琢磨着要上报。可光上报哪行啊?热血少年当然要奋勇向前,斩妖除魔、拯救世界。
于是他们通知了闻人景,这个他们认识的同学里最厉害、跟气相局最有渊源的人。
闻人景没有托大,他告知了气相局自己的去向,并且带了负责此事的工作人员过来。此时此刻,他们四个半大小子站在一楼的棚子上,扒着二楼厨房的窗户,吸引里面人的注意,确保他不会真的拧开煤气阀门引发爆炸。
工作人员则从正门偷偷开锁潜入。
“下地狱”三个字,成功定住了那个男人。闻人景眨眨眼,已经摸到厨房门口的工作人员立刻行动,顺利从背后将人制服。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上方城的许多地方。
这边接到居民举报说有问题,那边也说有问题,大部分是疑神疑鬼的误判,但还是抓到了几个梦醒理论的支持者。
也有没抓到的。
晚上八点多,城东某公寓式商住楼内,发现了一起水箱投毒案。因为下药的人没什么经验,毒药被稀释过后浓度不高,所以暂时无人死亡。
半个小时之内,一辆面包车撞进了街边餐馆。司机喝得酩酊大醉,当场死亡,好在绝大多数人都安稳地躲在家里并未外出就餐,餐馆里只有准备关门的老板受了点轻伤和惊吓。
晚九点,燕月明的母校明湖大学出现无人机无差别杀人案。犯案者是个平日里阳光开朗的大学生,他在无人机上做了个装置,搭载了无数轻薄的刀片,如同喷洒农药一般,闯进了人员聚集的宿舍楼。
好在学生们反应迅速,在最初的慌乱过后立刻躲进宿舍里面紧闭门窗,但仍有安保人员死亡,多人受伤。犯案者被捕时,坚称自己是在帮大家脱离苦海。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主动去做的,有多少是被鸩控制了被迫去做的,暂时还无法统计。但气相局的每个人都明白——鸩潜伏多日的成果开始显现了。
他就在这里,在上方城,播撒了无数黑暗的种子,而现在,这些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开出了罪恶之花。
热血的少年们,永远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他们握紧的拳头锤着掌心,觉得愤怒、不解,又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害怕、恐惧。
他们也不理解,刚才那个被救下的想要拧开煤气阀的男人,为什么在恨他们。
闻人景比他们好一点,他左手八卦镜,右手拿符纸,看起来很像个少年神棍,但少年人已经开始抽条了,那挺拔如青松的背影,已经有点可靠的模样。
他想起学长说过的话,又转告给隔壁班的同学,“我学长说,当一个人只想自己死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去理解他;但是当一个人想拉着别人一块儿死的时候,他已经无药可救了,所以不要再问为什么,因为下一个被拉着去死的可能就是你。”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说明:“括弧:我们学长想干嘛就干嘛,因为他很强。”
三剑客蹲在地上,抬头看着他,在鲜血的冲击中,努力找回思考。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挠了挠头,“那就不问为什么了?不管了吗?以后碰上了怎么办?”
“快跑啊,报警啊。”工作人员叉着腰看着他们几个,“谁十几岁的时候天天思考变态为什么杀人?”
三剑客:“啊……”
工作人员:“所以你们知道现在你们最应该干什么吗?”
三剑客:“什么?”
工作人员板起脸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许是他故意板着的脸严肃中透着搞笑,三剑客沉重的心也重新变得轻盈起来,话也变多了。十几岁的年纪,天真烂漫、中二无敌,其实接受能力也并不弱。
他们更不理解的是——
“为什么啊?如果现实真的是一场大梦,死了之后才算苏醒。那我们现在是在梦里啊,那不就可劲儿造?反正死了才算活,史上最强复活甲!谁害我我给他一个大比兜,都不带犹豫的!”
“拳打小鸩子,脚踩小相子!”
“他们连死都不怕,究竟在怕什么呢?”
少年人天真的疑问散落在风里,无人解答。
冬游园内,一个过期了的少年、九成新的成年人燕月明,其实也不大理解。只是世界上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这都得排到后面去,他现在最不理解的是——
鸩为什么变成了个女人。
搜救队在楼顶的各个出入口布控,在楼顶下面一层的所有窗口布控,所有地方都安排了人手,如同一张大网张开,终于逮到了鸩。
他纵有通天手段、千万种变化,但不能在摄像头里留下身影这件事,就是他最大的可被人甄别的点。可燕月明不理解啊,眼前这人分明是个长发的穿着裙子的女人,跟鸩一点都不像。
隐隐约约还有一点熟悉呢。
“你学我小姨!你不要脸!!!”燕月明气得脸都红了,拿着斧子的手都在发抖。阴暗小明再度暴走,拿着斧子追在鸩后头砍。
鸩会怕区区一个小明吗?他根本不怕,小明的斧子挥得毫无技术含量。
他甚至隐约感到一丝快意。
瞧瞧这被气到浑身发抖的模样,倒是比那只大黄狗可爱多了。要真能这么时不时逗一逗,取个乐,倒是不用杀他也可以。
对,鸩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最贴切。
可是,“砰!”
一声枪响,阎飞和肖莛同时出现,搜救部身手最好的两位队长齐聚于此,对鸩展开了围杀。鸩冷笑着后退几步避过,瞬间改变了心意,扬声道:“这样吧,如果你们杀了燕月明,我就把打折券的正确使用方法告诉你们,怎么样?杀一人,救万人。”
听到这话的搜救队员们咬碎了一口牙,又来了,鸩的常用把戏。他就喜欢看人类自相残杀,就喜欢挑拨离间,还说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没有人回答他,阎飞挑眉问自己的队员,“你们闻到一股味道了吗?”四队的队员秒懂,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放屁!鸩是好他妈臭啊!”
说话也不影响他们杀鸩,因为鸩总是会被人类的言语气到,所以他们平常队内训练时有些项目练得有点偏门——譬如如何在战斗过程中持续说话还不会岔气。
三队就跟他们不是一个风格的,那位队长同样好战、勇武,但作风严谨。三队、四队没少别苗头,但此时此刻,她和阎飞并肩作战,却难得地认同了他的队伍作风。
“垃圾话,骂得不错。”她微喘了口气,道。
四队队员诚邀她也加入,她却又冷酷拒绝,说:“我喜欢直接杀。”
她箭步跨出,三队队形随着她的动作切换,丝滑流畅,严丝合缝,不等鸩反应过来就将他围住。鸩慌乱了一秒,身形晃动,似乎又要变回原来的样子。四队队员立刻压上,配合三队行动。
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人再抢着出风头。
然而就在这时,高手过招逐渐插不上手的燕月明,忽然看到鸩的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不对,这不对劲!
燕月明心里警铃大作,大喊一声:“小心有诈!”
可是已经迟了,“砰!”一声枪响,冷枪来自背后,目标是——阎飞!
动手的人是阎飞在重案组的前队友,他也在冬游园执勤,数次跟在阎飞后头行动,大家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再加上他与阎飞的往日交情,谁能想到他会突然反水?
“队长!”四队队员惊呼声中,阎飞后心中弹。他追击鸩的动作被迫停止,踉跄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昔日队友。
队友却冷静道:“我知道你穿着防弹衣。”
“所以呢?这就是你背后放冷枪的理由?”阎飞二话不说开枪反击,那子弹比他说出口的话还要快。
“砰!”
枪声响起的刹那,前队友却也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那子弹打在他肩膀上让他后退一步,鲜血直流,但没能打断他拿着武器的手。他直勾勾地盯着阎飞,忽然笑了笑,不逃也不避,决绝地按下小盒子的按钮。
燕月明不用思考都知道那小盒子是什么,肯定是类似引爆器的东西!
他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离他远去,他不顾一切地扔出斧子企图阻止,而说时迟那时快——比爆炸声更快响起的是枪声。
“砰!砰!砰!”枪声连响。
不知哪儿来的子弹击中了前队友,于刹那间将人击倒,黑盒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太狠了,没有什么啰里啰嗦的对话,没有什么言不由衷的推拉,生死只在转瞬之间。燕月明根本跟不上这速度,当枪声震得他耳朵嗡鸣,当所有的声音都重新归来时,他听到了直升飞机那震耳欲聋的螺旋桨的声音。
对了,是飞机。
是狙击手。
这是一场对鸩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围猎,那——鸩呢?
燕月明倒吸一口冷气,倏然回头,就看到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你好啊,小明。”
“去死吧。”
燕月明感觉到瞬间的撞击,五脏六腑都差点儿移位,大脑失去思考。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地伸手去抓那近在咫尺的敌人,用尽了全力,好似抓到了什么,但又在瞬间脱手。
下一秒,失重降临。
呼呼的风声吹过耳畔,如同刀割。燕月明看到了所有人急切的脸庞,看到了头顶那坑坑洼洼的月亮以及巨大的黑色犬影,后知后觉自己被推出了楼顶。
那种感觉很奇妙。
他在坠落,但世界好像是静止的。与此同时一股阴冷侵袭后颈,让他反应过来——他犯规了,还犯了个大的。
犯什么规呢?
大概是大晚上的不能在冬游园跳楼?
这垃圾世界。
诅咒你!!!
晚十点,月亮坠落于冬游园。
那怪诞诡谲的一幕,多年后还留在上方城居民的脑海中,没有丝毫褪色。因为月亮是真的掉下来了,不只是这个“月亮”,还有那个“月亮”。
他们看到巨大的黑色犬齿将银白玉盘撕裂,听到隐约的犬吠声仿佛从九天外传来,似闷雷,好像近了,又好像还隔着层什么,听不真切。紧接着,那被撕碎的、摇摇欲坠挂在夜空里的玉盘,开始浮现出金色的光点。
乌云缭绕,但遮不住金光。
好奇的、心脏砰砰跳动的人们,忍着望月犯规的惩罚,对着夜空投去了目光,而后惊奇地发现,那似乎是火。
月亮起火了。
犬吠声再次响起,那张开的大嘴狠狠咬住了最后一块月亮,用力撕扯。所有人惊呼着,后颈因为犯规而发凉,认知、意识都因为犯规而开始出现轻微的错乱,让他们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