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世界末日要到了吗?
离冬游园近的人们,还能隐约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不间断响起的枪声。世界好乱,这座城市里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一些超出正常值的事情。
“冬游园又怎么了?”
“天狗食月啊,真的是天狗食月!”
“它掉下来了!”
“天呐!”
“快关窗!”
月亮终于被彻底撕碎,大半进了那狗肚子,还有一些碎片沾着金色的火光从夜空掉下来。那火光倒映在燕月明的眼睛里,他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看着。
不过眨眼间,那月亮的碎片就直直地朝他砸了过来,而这会儿他都还没掉到地上呢。
提问: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先因为犯规被相掏了脑花呢?还是先坠楼摔死?还是被月亮的碎片砸死?
燕月明不知道。
风吹出了眼泪,又堵住了嗓子眼。燕月明听到惊呼声一片,还有许多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想呼救,可张了嘴却喊不出话来。
时间仿佛在此时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他开始怀疑——虽然冬游园的楼很高,但自由落体运动这么久,也该掉地上了才对啊?
他为什么还没掉下去?
燕月明忽然感到腰上传来拉力,像是有绳子拽住了他,硬生生阻挡了他下坠的趋势。惊疑之中他低头去看,果然在自己腰上看到了类似于登山绳的绳索。
有谁救了他吗?
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顾不上被绳子拽住带来的痛感,顺着绳子往上看,待看到绳子的另一端时,那颗稍有些回温的心,又在瞬间变得拔凉拔凉的。
他怎么不记得,摔下来之前,冬游园的楼顶上有突出的一截类似于起降装置的钢架?
哪儿来的?
钢架上放下了绳子,绳子上吊着燕月明。燕月明大概在离地十几米高的位置,随风晃啊晃,根本看不出来是刚吊下来的。
像——已经在那儿挂了三天三夜了。
一切的转变都突如其来。
月亮被狗吃了,掉落的碎片砸向上方城,引得全城哗然。关窗的关窗,注目的注目,然而那燃着火的碎片并未真正地砸落在地,它们掉下来了,又在大家都下意识地抬手躲避时,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当你再抬头看时,月亮还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呢。皎皎月光,灼灼其华。
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实的吗?
无数人揉着眼睛,发出了这样发自心底的疑问。
气相局,留守在仓储中心的后勤部员工,看着天幕上骤降的【望月指数】,立刻连接通讯发出欢呼,“月亮恢复正常了!”
“请各单位注意,月亮回复正常了!Over!”
这个消息,让气相局的人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与月亮的变化息息相关的地方,最早出现的阵眼——和平街14号。
从和平街传来的消息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汪!汪汪!”大黄一路从天上掉进14号的院子里,砸在那棵高大的枇杷树上,硬生生砸断了好几根树枝,才堪堪挂在树干上,成了条吐着舌头大喘气的沧桑大狗。
它之所以还有力气叫唤,是因为余光一瞟,跟它有着同样遭遇的人类,单手抓着头顶的树枝挂在那儿,抬脚在树干上稍微借力,便在那根脆弱树枝折断前,潇洒落地。
他掸一掸肩膀,不留下一片碎叶,利落的身手让大黄看了都羡慕。
这个人类,恐怖如斯,逼迫它吃月亮、撞兔子,还放火烧了发光饼子上的那棵奇奇怪怪的树。至于它们为什么掉下来了?
因为它把饼子都吃了呀!
没有地方站了!
大黄可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玩意儿怪难吃的,如果不是那个人类魔鬼一边放火一边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跟它说继续吃,它怎么也吃不下最后一口。
吃完就往下掉,这会儿它再抬头一看,嘿,它回来了。
“汪!汪汪汪!”
我大黄又回来了!
狗叫声瞬间引来了负责驻守此地的气相局工作人员,他们看到大黄和黎铮,惊讶、错愕,又狂喜。
“大黄!黎老板,你们可算回来了!”
至于是怎么回来的?不重要了,现在都不重要了。
其中一个搜救队员火急火燎地冲上来把手机给黎铮看,“黎老板,快看小明,小明被挂起来了!”
黎铮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往外走。他步履不停,迎面碰上在外面巡逻的巡查队队员,直接打开车门坐进去,声音已经将至冰点,“冬游园。”
此时此刻的冬游园,燕月明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挂在树上的风干小狗”。他现在还没有被风干,但想来也快了,因为眼泪流得太多,脱水是必然结局。他也不想的,可是他忍不住,他太伤心了。
楼上楼下,无数颗脑袋、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结结实实享受了一把主角待遇,但这待遇,细究起来,不要也罢。
没有人来救他,因为情况不明,无法擅动。这绳索和探出楼顶的钢架显然不是现实世界里应该有的东西,所以它是因为缝隙才出现的。
这里关联到了一个他们之前都没有发现的缝隙。
“小明?别紧张。”燕月明的耳麦里响起了苏洄之的声音,他在安慰自己。可是随着缝隙对冬游园的渗透逐渐加剧,人类的通讯手段开始变得不稳定,所以苏洄之的声音也时断时续。
燕月明反复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恢复思考。越思考,他就越明白自己的处境,未知的缝隙、未知的规则,不轻举妄动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反正他被吊着,又没有摔下去死掉。吊着的状态目前看来还算安全。
可是他不下去,就会被围观。
冬游园好多人啊。
人人都认识他小明。
燕月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他甚至跟窗户里的小孩儿对上了眼。对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扯了扯旁边家长的衣角,抬着头,好像在问这个哥哥为什么想不开要吊在这儿?
想到这儿,燕月明就不愿再往下想了。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诶诶诶他是不是哭了……”
“哭了哭了……”
“小明!”
“怎么办啊我的小明?”
“呜呜呜……”
小明泪洒冬游园,因为粉丝众多,哪怕信号不好、网络极差,他拼命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流下来的动图依旧被人发到了网上。
身为一个公职人员,燕月明很想保持伟岸、保持镇定,竖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可没过多久张皎月的声音也从耳麦里传来,她作为对策指挥部的人,也来到了现场,负责沟通传信。她告诉燕月明,因为刚才那一阵混乱,鸩受了点伤,但又跑了,而搜救部的人暂时还无法确定他关联到的是哪一个缝隙,所以——
“大家都在看着你,小明,这是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好办法。时间拖得越久,大家累积犯规的次数越多,精神状态就越差。但是当他们都关心你、想要救你的时候,这种纯粹的情感,万众一心的努力,可以压下许多负面的情绪。”
“你或许可以哭一哭。”
燕月明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因为这个要求荒谬又合理,苏洄之还提醒他说:“要哭得好看一点。”
哇,这下燕月明是真的要哭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黎铮出现的时候。
灯火通明的冬游园,亮如白昼。燕月明远远地看到有人穿过警戒线而来,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那么的熟悉。
他跑得很急,不等工作人员放行就跨过了那警戒线,跟平日里做什么都从容的模样有点不同。而且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好像跟他对上了视线。
“学长!”燕月明抓着绳子,努力地保持身体稳定,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在看到黎铮的那一刻,眼睛里骤然出现的亮光,叫人无法忽视。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黎铮。
“哦豁。”
“学长?是不是那个?”
“是他、是他!”
“那个男人来了!”
万众瞩目中,那个男人走进了冬游园。
第230章 冬游园(十六)
黎铮走进冬游园大楼时,阎飞已经在里面等他了。身上披着件外套,匆忙包扎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但他没时间再仔细处理,因为——
放眼望去,这儿也没别人能顶得住这位煞神了,苏洄之又在服务台走不开。
阎飞开门见山,“我们已经在想办法救人了,问题的关键是,现在还不能确定关联到的是哪个缝隙。”
黎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在说废话?”
而后不等阎飞回答,黎铮就径自掠过他,步履不停。阎飞耸耸肩,转头示意队员给黎铮送上耳麦,再快步跟上。
一路上有很多人在看他们,带着好奇、探究,但黎铮没有丝毫的停留,甚至没有分出半个眼神,眉目像染着寒霜,让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七楼很快就到了。
靠近玻璃幕墙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坐落着一家开放式的咖啡吧,原本这儿聚集了许多的客人在此小坐、休息,但现在已经被搜救部清出了一块地方,因为玻璃墙的外边,就是挂着的燕月明。
燕月明已经累了,那绳子勒得他难受,他不得不双手抓着绳子努力将自己往上提,但这样一来,他的手和胳膊的压力就太大了。
才一会儿,他就出了满身的汗。
他苦中作乐地想,幸亏这几个月掌心里长了点老茧,不然现在肯定又会磨破皮。要是出了血,让大家看见就不好了。
学长肯定也会担忧的。
正这样想着,耳麦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燕月明,回头。”
燕月明欣喜回头,就看到了站在玻璃墙里面的黎铮。下意识地想张嘴说话,却又乐极生悲,手里一个没用力,刚提起来的十公分又滑了下去。
绳索摇晃,他挂在上面也跟着晃。怕黎铮担心,他又努力地回头看他,想跟他说没事,殊不知这表情落在黎铮眼里,跟哭没什么两样。
黎铮的眸光暗了暗。燕月明虽然没真的哭出来,但那眼泪像堵在了黎铮的心口,让他有瞬间的滞涩。
不过这滞涩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得旁人根本没看出来。
“还能坚持吗?”他问。
“能!”燕月明连忙点头。
这简短的对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但阎飞挑了挑眉,他品出了黎铮在称呼上的不同,人人都叫“小明”,倒是只有黎铮这个对象,直呼大名。
还挺别致。
紧接着黎铮的目光又迅速从燕月明身上移开,扫过四周,微微蹙眉。
阎飞正色,“你有什么发现吗?”
黎铮:“带我去楼顶。”
他们来了又去,留下满地八卦。
主角小明的八卦,谁都爱听,但此时此刻,不说所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都真切地希望小明能尽快得救。小明就是小明啊,是教科书上的小明,是普普通通有点倒霉但又努力、可靠的小明,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如果他能得救,那大家或许、应该、都能得救的吧?
他们议论着,有为八卦吸引的,也有自己想了办法,去告诉气相局的工作人员看能不能帮上忙的。气相局从不拒绝大家的建言献策,因为在这个荒诞诡谲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不可能。
不一会儿,黎铮就到了楼顶。穿过医疗区那帐篷林,他走到了楼顶边缘,毫不迟疑地踏上了突出的钢架,引来周围群众一片低声惊呼。
钢架探出楼顶大约三米的距离,对于恐高患者来说,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但黎铮如履平地。他半蹲下来,似乎在检查什么,阎飞就站在他身后,道:“这钢架上没有任何标识,把人吊着的情况,也不止一个缝隙里有。我有点猜测,但不能确定。”
别看阎飞作风勇猛,谨慎、周全依旧是每一个搜救队员必备的素质。
黎铮站起来,微微眯起眼,“SB?”
这个猜测跟阎飞的不谋而合,他立刻道:“你确定吗?”
“冬游园摆了很多花和绿植,七楼的玻璃墙前有蓝色的鸢尾,但现在不是鸢尾的季节。”黎铮沉声:“那个傻逼财团的小儿子,最喜欢鸢尾。”
阎飞还真没注意到一朵花,更不知道某个NPC的具体的喜好。在这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从小出入缝隙且经营着花店的黎铮,要比他强得多。
如果眼前出现的缝隙真的是SB的话,那燕月明现在这情况……阎飞不由得挑了挑眉,难怪黎铮刚才都在骂“傻逼”了。
沙波集团,简称SB,胡地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最为人熟知的,是豪门八卦。他们家的儿媳妇不是在集团外墙上挂着、在大门口跪着,就是在上演华丽逆袭,一个月逆袭一次,一年十二次,每次都踩着不同的红地毯、带着不同的BGM出场。
各路极品亲戚每三天蹿出来一个,打了小的必定来老的,族谱比字典还厚。什么天才儿童、108宝,他们孙子孙女走在路上都像克隆人侵占地球。
最疯的还是他们家的儿子,胃病是遗传的,精神病是间歇性的,没有一个人的身心是完好无损的,肾还是可以互换的。
各城气相局的搜救队员在面对这群人的时候表情都是痛苦的,随时准备掐人中,随时准备跑路,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可保三年不谈恋爱。
最痛苦的一位回来之后长了恋爱脑,据说看谁都像在冒粉色泡泡,在三院治了整整半个月,差点爱上主治医生。
且到现在也没有说清楚自己到底喜欢男的女的。
“胡地已经关闭,照理说不会关联到那儿才对。”阎飞凝眸深思,“除非在胡地关闭前,那小儿子夫妻就到了外面,但我们没打探到任何相关信息。或者,胡地又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原本的封闭状态又出现了一条……裂缝?”
闻言,黎铮再次看了眼燕月明,迅速做出决断,“先试了再说。”
怎么试?
直接把燕月明拉起来。
如果真的是SB,那燕月明现在的情况,就跟那豪门儿媳一样,必须在上面挂足三天三夜。这是规矩,豪门的规矩,如果把他放下来,他本人是不会犯规的,因为他是“真爱”啊。
在所有的狗血豪门小说里,背锅的往往是配角,女配、男配、狗腿子、路人、炮灰。而在这里,就是那个擅自做主把他放下来的人。
阎飞蹙眉,黎铮这是要把犯规的风险转嫁到自己身上。这怎么行?当他们搜救部是吃白饭的吗?
他立刻上前,把外套一甩,“我来。”
“你来?”黎铮扫了眼楼顶那乌泱泱的人群,用那毒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你想当着那么多人面翘我墙角?”
阎飞顿住,“啧。”
黎铮:“离我远点。”
阎飞:“……”
至于么。
至不至于的,阎飞都不好再插手了。他看着黎铮伸手去抓绳子,在其他的搜救队员跃跃欲试想要上前帮忙时,伸手拦住,“别了,你们帮不上什么忙。”
其他人的实力在黎铮面前还是不够看,与其大家一块儿犯规,还不如就让黎铮自己来。这钢架上有起降装置,不是纯靠蛮力的,所以一个人的力气也足够了。
可是燕月明不想答应。
他都在耳麦里听着呢,虽然黎铮和阎飞的交谈细节不足,还时断时续,可他还有点小聪明,仔细一想就知道学长想要拉他上来,必定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90%是犯规,且犯规的程度或许不轻。
“学长,再等等——”
“我不想等。”
此刻的黎铮,独断专行,声音里也没有多少温度。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是半点儿不会听别人的意见。燕月明仰着头看不太清他的脸,想再说什么,可黎铮已经牢牢地抓住了他的绳子。
绳子被一点点拉上去,速度并不快,但稳定、持续,因此也没有多少晃动。燕月明是真的不能承受太多的摇晃了,胃里在翻江倒海,脑子也晕乎乎的。
饶是如此,燕月明也一直努力地保持仰着头的姿势看着黎铮。他们离得越来越近,直到他能看见他脖子里、手臂上的青筋,看到他被汗水浸润的鬓角。
“手给我。”黎铮迅速将绳子固定在钢架上,空出一只手来,伸向燕月明。燕月明做了个深呼吸,提起最后一点力气,把手递过去。
两手交握。
黎铮用力,一鼓作气地将燕月明拉上来。与此同时右脚后退半步抵住了身后的一根钢架,让燕月明顺利地靠在他身上,而不至于两个人都站不稳,再掉下去。
“没事了。”黎铮的手抵在燕月明的后颈上,这才意识到他有点发抖。不过燕月明显然是不在乎自己这点小小的过激反应,他担心死了,尤其是看到黎铮脸色有点苍白的时候,眼泪就要从眼眶里飙出来。
时速八百公里。
学长好爱我啊,怎么办?
小明无以为报,唯有抱紧他不撒手。感动之余,余光一瞥——哇,好多人啊。
阎飞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俩要不先上来?”
燕月明决定破罐子破摔。
学长的爱他无以为报,所以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也很爱学长。反正大家都看到了,小姨也说过,爱没什么好遮掩的,她去看脱衣舞郎表演的时候都坦坦荡荡。
根本无所畏惧!
可真要放这么开吧,小明的脸皮又还没那么厚,所以他不敢跟大家对视,干脆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学长身上,试他掌心的温度,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偷偷地、又光明正大地,拉着黎铮的手一直没放,直到两人进入医疗帐篷。
当帐篷的帘子放下来时,那个男人倒是回头看了一眼。
人群里发出喟叹。
“真是好牛逼一张脸。”
“有一说一,突然闪现救人的样子真的很帅,又可靠,三下五除二咔咔就给小明救上来了。目中无人,只有小明。”
“这就是爱情吗?”
“超爱。”
“那搜救队是什么?”
“是爱情保镖。”
“牛逼牛逼牛逼!”
爱情保镖阎飞表示很无语,他转身离开时还有个阿姨问他燕月明和黎铮什么时候办婚礼。阎飞忙着呢,他是搜救队队长,他还得去抓鸩!
可阿姨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冬游园这么多人在呢,请帖都不用发了。鸩那么想杀小明,次次都杀不掉,还要看着他结婚,肯定要被气死咯,今天吃喜酒,明天给鸩办丧事啊。”
旁边的好事者一听,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并且搞出了一个名头,叫——冲喜。
“这个时候办一桩喜事正好的啦。”
“大家开心一下嘛。”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是开心啦。”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刚才我给他们拍了张照,就在钢架上相拥的那个画面,你们还别说,特别好看,大片,适合当结婚照,打印出来挂冬游园外墙上怎么样?”
“有直升飞机!”
“挂天上去啊?”
阎飞一个头两个大,他知道这个时候跟上方城居民们讲道理是没用的,大家的精神状态多多少少都已经在入院边缘徘徊了,你得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讲。譬如——
“各位,气相局支持婚恋自由,但办婚礼总得通知家长吧?他们的家长都不在。”
为什么不在呢?
先不说黎铮的家长,就说燕月明的家长,这会儿还在胡地出不来呢。不用多问,就是世界意识的锅。
大家又开始骂相。
阎飞功成身退。
等走到无人处,阎飞的表情重新变得冷肃。他带着人迅速离开楼顶,穿过安全通道,进入一个被看守着的杂物间。
守门的人看到他过来,主动帮他打开了门。而他走进去,就看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神情萎靡、满身狼狈的前队友。
前队友听见声响,勉力抬起头来,“怎么不杀我?”
狙击手开的枪,还不止一个。楼顶无遮挡,他却没有死,只能说明他们一开始就没想要他的命,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阎飞关上门,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认识宿秦吗?”
前队友蹙眉,“谁?”
“一个想要反抗命运不公,但最后成了命运的刽子手的人。”阎飞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不等他继续问就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你了。”
前队友微怔,那深沉的眸子盯着阎飞,整个人的气质不断沉降、沉降,最终仿佛与地上的阴影融为一体。
阎飞继续说:“枫叶大厦作为鸩故意放出来的一个伪阵眼,目的是混淆视线,拖延我们发现真正阵眼的时间,而你恰好就在枫叶大厦所处的辖区,恰好又是我的前队友。而后你又主动请缨,来了冬游园,继续跟在我身边。”
前队友:“就凭这?不管在重案组还是在辖区,我哪一次不是尽职尽责在办事,你凭什么怀疑我?”
阎飞气笑了,“你都要杀我了,都当叛徒了,还来问我凭什么怀疑你?我告诉你,老子不吃这一套。”
闻言,前队友仿佛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怒视着阎飞,仿佛恨极了,但那些愤恨的话语还未出口,他的椅子便被阎飞一脚踹翻,连带着他也跟着倒在地上。
“尽职尽责?当年那桩大案,你受了重伤没法在重案组待下去了,让你做文职你不做,宁愿去普通辖区干基层。好,你要怎样就怎样,你说会努力复检,谁也没怀疑你,结果你这几年——干出屁的名堂来了吗?上次聚会我没去,你调侃我搜救队长贵人事忙,以为我没听到是不是?”
阎飞发起火来仿佛一只盛怒的雄狮,要不是还记得自己是个搜救队长,那一脚就能踹到对方身上去。
“我能当这个队长,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我会怀疑你,也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是因为我耳朵没聋、眼睛没瞎!”
末了,他又冷声道:“我倒希望你是被鸩控制的,但很可惜现在看来你不是。”
“咳、咳……”前队友痛苦地抬起头来,质问:“案子是我们一起办的,你我都有功,如果不是你靠着局长的关系,怎么会一步登天当上搜救队长?你以为我不想努力吗?是我不管怎么复健,都回不去了!”
他死死盯着阎飞,想要得到一个回答,却看到阎飞反而冷静了下来,吐出一个平淡的:“哦。”
“你什么意思?”
“看来蛊惑你的并不是鸩,而是气相局内部的叛徒对不对?我和局长确实有点交情,但知道的人也不多。”
前队友神色一僵,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但紧接着他又狂喜道:“你承认了!”
阎飞冷笑,“我承认什么了?承认我走了局长的后门?靠这个来PUA我?动摇我的信念?让我愧疚?先不说当初是她用人情请我去的气相局,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