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关门。”燕月明急急出声,第一次做绑匪,他没有经验,还特别心虚,生怕被抓。而就在车门关闭的刹那,燕月明最后一次回望——
远方的天空中,一张面具缓缓从巨型的风筝上掉落。狐狸露出了真容,它有一双漂亮的勾魂摄魄的眼睛。
巨大的毛绒尾巴甩动间,它张开了嘴。
燕月明的心直坠寒潭,哪怕还未听见任何声响,都已经觉得手脚冰凉,还有无限耳鸣。可下一秒,哭声乍响,以更直接、更具破坏力的姿态直冲耳膜。
“呜哇哇哇——”
“好可怕、好可怕,狐狸要说话了,要吃我了!”
榛子开始哭,他一哭,就形成了连锁反应。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哭,那吵闹程度、那杀伤力,差点没把燕月明给干趴下。他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脑子里仿佛有一万只鸭子在叫,还有枇杷和桃子在旁边嘤嘤嘤。
“闭、嘴。”
另一道声音传入耳中,隔着遥远的距离,仿佛天外梵音。燕月明马上意识到这是狐狸在说话,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叫人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他不由自主地紧闭嘴巴,可榛子不干。他哭得更厉害了,坐在地上,张嘴就是哇哇大哭、涕泪横流。
这个世界上什么存在是最不可理喻的?是热恋中的男女吗?是爱恨情仇吗?
不,都不是,是人类幼崽。
必要时刻,他们可以无视一切规则,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恶魔。
燕月明觉得脑子都要炸了,痛苦但是很清醒。如果可以,他宁愿跟麻烦总裁一块儿阴暗爬行,也不想在这里承受这种清醒的痛苦。
难道这就是世界末日吗?以毒攻毒的方法会不会有点太毒了?
孩童的哭声持续走高,文澜都开始流露出痛苦表情。就在这时,燕月明瞥见坐在座位上的盲似乎动了一下,怀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是镜子,镜子突然开始滑落。
来不及了,燕月明一个飞扑过去,赶在镜子落地前将它接住,又迅速将它放回盲的身上。他抬头看,好险,盲的睫毛在颤动,但好在还没真的睁开眼睛。
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狐狸又开口说话了。
“入夜了,该睡觉了。”
五点半,黑夜降临。
虽然哭声犹在,但燕月明依旧感觉到眼皮像灌了铅,控制不住地想要睡去。他甩了甩脑袋,想要把这股困意甩出脑袋,甚至咬破舌尖想要清醒,却仍无济于事。
“小明?”
“小明你醒醒!”
“小明!”
有人在叫他。
燕月明努力地想要回应,但整个人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的脑子还晕乎乎的,越是挣扎,就越是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一丝清明,在不知是谁的推搡中,猝然惊醒。
“小明,你醒了?”文澜惊喜出声,把燕月明从地上扶着坐起来。
“我怎么了?怎么会睡着的?”燕月明捂着脑袋环视一圈,发现胡非、枇杷和桃子都不见了,榛子则跟他一样倒在地上,脸蛋通红,满是泪痕。他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好烫。
“他发烧了。”燕月明顾不得其他,忙从背包里摸出药和水,让文澜帮忙喂给他,再将榛子抱去沙发上安置。
等做完了这些,他才喘口气问道:“我学长呢?还有其他人呢?”
文澜面露苦涩。
燕月明心里咯噔一下,唰地打开密闭的窗帘看向外面。触目的景象让他觉得刺痛,不是因为多么惨烈,而是满世界的雪白,灼伤了他的眼。他闭着眼缓了两秒,才小心翼翼地睁开。只见房车仍在原地,但世界已经变了。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片云都没有。
巨型的风筝坠落于内城的围墙上,黯淡无光。狐狸失去了踪影,天空失去了色彩,白茫茫大地一片死寂,静得好像只剩下房车上的这两个人。
连空气都失去了流动。
时间归于静止。
燕月明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掉进寂静街区的时候,那种惶恐、害怕瞬间撅住了他的心神。与此同时,文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别太担心,当时我们都被狐狸蛊惑着入睡,但有榛子在,多多少少保持了一些清醒。后来外面彻底乱了,丧尸过来,园长出手。黎老板带着胡非和大黄出去,让我留在这里守着你们。现在他还没有回来,但不代表……”
这话越说越艰难,一点都没有安慰到燕月明,他暗自攥紧了拳头,“那枇杷和桃子呢?”
文澜摇头,“醒来就发现她们不在了。”
说着,她又蹙眉道:“你说,她们出现在你身边这个举动,会不会就是Q塔特意安排的?这时候离开,一定有问题。”
“嗯。”燕月明轻声应答,“我也觉得有问题。”
文澜:“那你觉得问题在哪里?”
燕月明:“你。”
文澜诧异,“我?”
燕月明:“你为什么先叫醒我?”
“什么意思?”文澜蹙眉反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警惕,“小明,你在说什么?”
燕月明心里打颤,面上强撑,甚至咄咄逼人,“房车已经熄火了,车内温度很低,这样的温度,如果我躺了很久,我应该会死。”
文澜:“是我一直在照看你——”
燕月明打断她,“那你为什么不先救榛子?虽然他是NPC,但你是经验丰富的搜救队员,在那样的情况下,你不该对一个可能帮得上忙的,而且是小孩儿的NPC置于不顾,等着我醒过来救他。”
文澜恍然大悟,随即解释道:“我身上没有药。”
“你骗人。你没有药,我有,这是在胡地,你直接从我身上拿一片药又不会坐牢。我是后勤你又不是不知道,谁没有我都不可能没有。我学长要是出去了也不可能抛下我一点信息都不给我留,还把大黄带走——你简直胡说八道!”
话音落下,燕月明一斧头劈出去,然后他就又醒了。
“小明?”
“小明你醒醒!”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剧情,但NPC换了一个,变成了胡非。
燕月明直接拔斧,“我学长这次又留你下来照看我了?”
胡非又惊喜又错愕,“你在说什么?快起来,赶快喝点姜汤,别感冒了。你学长带着大黄和园长谈话去了,很快就回来。”
燕月明狐疑,“是吗?那狐狸呢?”
胡非:“内城有人敲鼓,鼓声把风筝震了下来,已经坠毁了。只不过那时候我们都已经陷入了昏睡,后来我比你先醒,黎铮就让我留下来照看你。”
闻言,燕月明扫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榛子也好好地躺在沙发上,没有发烧。可是小动物的本能一直在线,让燕月明的后脖颈凉凉的,脑子里始终有根神经紧绷着。
他举起斧子,真诚发问:“为什么我学长和大黄就总是不在呢?他们就不能留一个人下来陪我吗?我不信。”
燕月明又一斧子劈下去,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
“呜哇哇哇——”
“你别死啊!”
这回是榛子坐在他旁边哭丧。
阴暗小明决定现在就把他劈了。
“等等。”一只手伸过来,制止了他的行为。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热泪盈眶地回过头去,看到黎铮,瞬间变脸。
“你是谁?你好丑!”燕月明站起身来追杀。
这个“学长”,三分邪魅五分高冷,还有两分不伦不类。这是相的品味,可不是他小明的品味,是可忍孰不可忍。
很快,燕月明第四次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拔斧头。
第二反应是好吵,榛子的哭声、大黄的叫声,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头顶隔着车厢还有丧尸的嘶吼,全方位立体声环绕。
狐狸还在说话。
“我好像做了一个幽长的梦,梦醒的时候,胡地都到末日了。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呢?你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回来的你,又是你吗?”
燕月明觉得心好累啊,内心的阴暗滋儿哇滋儿哇地往外冒,抄起小金斧又是一斧头劈下去。小明从不考虑这种哲学问题,他只考虑游泳池里一个口放水、一个口进水,要用多久才能把水排干的问题。
垃圾世界,毁灭吧!
燕月明再次醒来时,车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像是被冻醒的,刚醒来就打了个哆嗦,右手下意识地摸到斧柄,入手一片冰凉。呼吸之间,仿佛有冰粒被吸入肺腑,他连忙坐起身来查探,发现车内的空调已经关了,引擎也关了,只有灯还亮着。
一点灯光并不明亮,照着被冻住的车窗,也模糊了外面的世界。燕月明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同,跟刚才的梦境都不太一样,立刻抬起手看,果然发现手表也被冻住了,指针不再转动。
时间停在了下午17:31分,刚好是狐狸开口说话的时间点。
太静了,周围太静了,燕月明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找到驾驶座看到钥匙还插在上面,试着启动了一下,也没用。
车门打不开,燕月明拔斧四顾心茫然,没个可以劈的对象,最终咬咬牙,劈碎了窗玻璃。
玻璃连同附着在玻璃上的冰层一块儿碎裂,风雪在瞬间涌入,拍打着燕月明的脸,划破了他的脸颊,他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醒来。
风雪夜,能见度低得可怕。燕月明只能隐约瞧见那黑暗中好似还有灯光亮着,但近处除了积雪什么都看不到。幼儿园仿佛已经被埋了,他再晚一点醒过来,车也要被埋了。
其他人呢?
此时此刻的燕月明仿佛被世界遗忘了,除了他,这里再没有第二个活人。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变得很快,很快的同时,又被冰包裹着。每一次跳动都是在撞击冰层,冷得他忍不住发抖。
再待下去,他是真的要死了。
燕月明艰难地用快要冻僵的手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缩在破窗后面,企图找到一条生路。就在这时,他听到远方、仿佛是那雪堆之下,传来呼唤。
“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这是狐狸的声音。
燕月明小声但坚定,“不来。”
呼呼的风声冷酷、尖锐,而狐狸的声音没有再传来。燕月明冻得声音都开始颤,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开始凭着本能碎碎念,“第九条街消失了,狐狸的面具掉了,你就开始说话了,呵呵呵呵……为什么呢?因为狐说八道。你在胡说八道,你休想骗到我,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阴暗小明在破碎窗边露出一只眼睛,他要向这个垃圾世界散发他的恶意,“你要杀我,我就诅咒你,外面下的不是雪,是你掉的毛。”
“秃毛狐狸呵呵呵呵……”小明的声音逐渐变得阴恻恻的,拿着斧子的手还背到了身后。
“砰!”突然有什么撞上了车子,剧烈的撞击将躲在窗边的燕月明都震退了。他不受控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冰冷的车里已经因为风雪涌入结了一层冰,他摔得好痛,屁股都要碎了。
“砰!砰!”外面的东西还在撞,隔着车厢,燕月明就感觉到一阵恐怖的窒息感。但与此同时他的愤怒也开始燃烧,抓起小金斧,朝着撞击的位置用力劈去。
如果这是梦,那在意识的世界里,所有人就像弹簧。意志坚定者自然更强,你强了,对方就弱了。
这也是燕月明无数次挥斧的原因。
外面的东西疯狂撞击,撞得整个房车都开始摇晃,车厢凹陷出奇怪的形状。燕月明则疯狂给自己洗脑,现在的他不是从前的他了,他是钮祜禄·darkside·意念最强者·小明。
“咔!”在燕月明不计代价的斧头攻击下,车厢很快就裂开了一条缝。缝里白光闪现,他仿佛看到了外面刺目的风雪,紧接着——
他又醒了。
第六次醒来,燕月明躺在车厢里,喘息得如同一尾搁浅的鱼。他太累了,手腕酸痛得快要握不住斧柄,脑子介于清醒和不清醒之间,一切行为纯靠本能支配。
突然,脚步声在背后响起。他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躲闪,本能地抄起斧头,从地上爬起来反抗。那斧头劈得又快又狠,却没能劈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牢牢地扼住了他的手腕。
燕月明霍然抬头,被汗水和风雪沾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睛里泛起血丝,还有未曾退散的阴暗与狠厉。可下一秒,那种杀气与阴狠又如雪融般散去。
小明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小明,因为他看到了黎铮。
真正的黎铮。
燕月明所有的痛苦、疯狂和委屈,刹那间就有了宣泄口。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差点冻出两道泪痕。
“哐当”一声,斧子掉在地上,而黎铮接住了燕月明,转头对驾驶座的胡非道:“开车。”
房车再次起航。
其实从他们停在幼儿园门口,接走榛子和文澜,再到现在,才不过短短五分钟的时间。
燕月明看了眼时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拖大家的后腿。而后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榛子还在哭,哭声很大。
逐渐远离的幼儿园里,哭声更是连成了片。而纵观整个房车,除了一直闭着眼的盲,其他人神色如常,跟他“入睡”前没有什么两样。
“你们都没做梦吗?”燕月明诧异。
“没有。”黎铮直接了当,“狐言乱语没有规律,狐狸每次说什么,都不能根据已有经验来推导。但孩子的哭声可以抵消掉一部分影响,我们都没有做梦,只有你是例外。”
“为什么?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要问你。”
燕月明看着黎铮难得的严肃表情,满心疑惑。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要说厉害吧,没有多厉害,真正厉害的都是跟他有关系的人,譬如学长,譬如小姨。
之前传言说他是主角,可最后证明主角其实是大黄。
还是是他太菜了?别人都抵挡住了,只有他没有?可学长都这么说了,必定不是这个理由。
孩子、狐狸、幼儿园……等等!
燕月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透过车窗看向逐渐被抛在后面的幼儿园。此时此刻的幼儿园灯火通明,二楼园长室的窗前,依稀有个人影矗立,正目送他们离开。
那是园长吗?
黎铮瞬间会意,“你带着园长送你的蝴蝶结?”
“对啊。”燕月明回头,反手从包里摸出蝴蝶结来,“在这儿呢,我一直随身带着,怕万一能派上什么用场。还有Y先生给我的卡,我都带着。”
黎铮接过那个蝴蝶结仔细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端倪。这蝴蝶结在他手里,好像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蝴蝶结。
他将东西还给燕月明,“你先收着,再仔细回忆一下,梦里都有什么?”
燕月明揉着发胀的脑袋,冥思苦想,“我、我记得刚开始是文澜叫醒了我,那时候榛子发烧了,然后我……”
“就是这样了,我一共醒了六次,第六次就是现在。”
文澜抱着臂,若有所思,“这里面倒好像是有一些关键信息,譬如你梦里有人说,内城有人敲鼓,把风筝给震下来了,似乎有意指出了敲鼓的事情。还有狐狸说,回来的人,还是你吗,听起来像是在说,睡着后又苏醒的人,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一样。它还引诱你过去。”
燕月明急忙自证,“我还是我的,真的。你们可以随便问我,我都可以回答。”
那急促的模样,把文澜逗笑了。她可不去论证什么“小明到底是不是小明”的问题,反正有黎老板在呢,他总不会认错自己的男朋友。
不过他们刚才谈起园长,她猜测道:“如果真是因为园长的蝴蝶结,小明才没能抵挡住狐言乱语,陷入幻梦。那她是故意的?这个举动跟唐乔有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唐乔,她肯定不会害小明,而是想借此传递什么信息给他。就我刚才说的那些信息。”
燕月明:“可是学长不是说,狐言乱语是没有规律可言的吗?我们都不知道狐狸这一次会说出什么话,下一次又会说出什么话,小姨又怎么能预判,并且根据这个预判,通过园长传递信息给我呢?”
黎铮心念微动,“不,她可以。”
燕月明对上他的视线,眨眨眼,灵光乍现,“全知全能空间站!”
全知全能空间站不就是胡地的钦天监吗?小姨完全有可能通过那里知晓狐狸下一次说话的内容。她身边还有国师Q塔,Q塔也会占卜。
恰在这时,房车拐过街角,终于离开了幼儿园范围。
前方是一条商业街,平时人流量不小,除了美食摊子,还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店铺。胡非平时工作的蛋仔杂货铺也在这里。
可现在这条街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胡非觉得奇怪,哪怕大雪已经开始堆积,哪怕丧尸病毒开始蔓延,这里那么多人呢,不可能跑得一个都不剩吧?他不由得把远光灯打开,视线扫过街边店铺,只一眼,就愣住了。
人没跑,都还在呢,只是一个个都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都睡着了?”文澜蹙眉。
“狐言乱语辐射整个胡地,看来所有人的都睡着了。”黎铮语气微沉,眸光再次回望内城的方向,“你刚才推测的没错,这是信息传递。把他们叫醒的办法,也许是敲鼓。”
燕月明:“可为什么要叫醒他们呢?”
NPC都睡着了,他们不是更容易逃跑?除非有什么一定要NPC苏醒的理由。
第281章 胡来之地(三十三)
“被叫醒之后的人,也有可能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被夺舍了,或者说,设定变了。”文澜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搜救队员,格外在意类似的问题。那关乎信任,也关乎性命。
随着一个个问题抛出,疑问越多,麻烦也越多。
燕月明道:“要不要敲鼓是一个问题,小姨虽然肯定、绝对不可能害我,可这件事不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就觉得心里还是毛毛的,万一这根本就是狐狸托梦骗我的呢?还有啊,现在醒着的,除了我们、幼儿园,大概还有零星一些家里有孩子的人家?谁去敲呢?”
要不要敲鼓、谁去敲鼓,都是问题。
黎铮又让文澜朝着天空放了一发信号枪,但无人应答,阎飞还有其他的队员们要么都已经陷入沉眠,要么找到办法跟他们一样抵御住了狐狸的言语诱惑,但陷入其他的危险无法回应。
两种情况都很糟糕。
最终,黎铮做了决定,“我们再回一趟幼儿园,见一见园长。”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他们再次回到幼儿园时,竟然发现幼儿园关门了。所有灯光都熄灭,大雪覆盖之下没有一点属于活人的动静传出。黑黢黢的大门口,也只有风雪穿过铁门的呜咽声。
孩子和老师呢?
榛子顿时忘了哭泣,站在座椅上趴着窗口眨巴眼,那眼神里先是惊讶、错愕,最终又诡异地流露出一丝欣喜,愉快发问:“学校倒闭啦?”
燕月明:“……”
阴暗小明很能理解他,但还是捂住了他的嘴。
文澜和黎铮依次下车查探,燕月明目送他们的身影进入幼儿园,不多时,一楼教室和二楼园长办公室的灯就亮了起来。
紧张等待的同时,燕月明拿出望远镜悄悄远望。
只可惜雪太大了,又是黑夜,他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风筝是不是还在天上飞,那只狐狸又在干什么。思及此,他不由看向大黄,“大黄,你有感知到什么吗?”
大黄疑惑地仰着头,“汪?”
燕月明指指远处的天空,又比着狐狸的尾巴,试图让它理解,但对于大黄来说,这个缝隙的核心地带处处都是令人讨厌的气息,它实在不理解燕月明说的是哪一个。沟通失败,燕月明也不气馁,转身去问枇杷和桃子,国师Q塔可曾提起过狐狸。
桃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国师大人讨厌一切毛绒绒的东西呢。”
枇杷也道:“他说毛绒控最要不得,会让人迷失心智的。”
那他还啾咪啾咪。
燕月明对此表示怀疑,道:“那狐狸以前还说过什么话,你们知道吗?”
榛子举手抢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吃小孩儿!”
“那是假的,它不吃小孩儿。”胡非从驾驶座上回过头来,道:“狐狸其实很少会摘下面具,上一次说话,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连黎铮都没有亲耳听过呢。”
燕月明惊讶于这胡地竟然有学长没有经历过的事,好奇发问:“那它说了什么?”
胡非却将手指抵在唇上,“嘘。”
燕月明立刻闭嘴,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试探着摇摇头。胡非腼腆一笑,“不是不能说,而是它说的就是这个字。那个时候,胡地三天都没有人说过一句话,说话的人都出事了。”
原来如此。
这时文澜先一步回来了,燕月明听到脚步声,从窗口看到是她,双方对过暗号之后,便立刻开门让人进来。
文澜只出去了六七分钟,但已满身风雪,眉毛都被染白了,呼出的也都是冷气。燕月明赶紧递过毛巾和水,这才问他幼儿园里的情况。
“太奇怪了。”文澜一边拂雪,一边道:“从留下的工作日志上来看,是孩子哭闹不止,所以园长和老师们带着学生出去秋游了。”
燕月明:“啊?”
榛子:“啊?啊??”
又一件燕月明不能理解,但放在胡地好像很合理的事情出现了。他忙问:“去哪儿秋游了?现在的胡地,还有哪里可以——游玩吗?”
文澜对此也一无所知,两人等了片刻,黎铮回来了。他带来了更进一步的消息,“园长在办公桌上留下字条,让我们去敲鼓。”
线索自此串联。
燕月明思绪飞转,“所以真的是在跟我们传递敲鼓的信息?狐狸会说话,然后大家沉睡,再敲鼓把大家叫醒……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园长站在窗边目送我们,又留下纸条,就是猜到我们会回来咯?”
文澜沉声:“八九不离十。”
“那我们……”燕月明迟疑地看向黎铮,询问他的意见。
这鼓,到底敲还是不敲?
文澜抢先道:“让我去吧。你们继续往天河畔走,去倚红船,我的队友们肯定也有人过去了,你们可以在那里汇合。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就算鼓声响起,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变故,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这一刻,文澜的身影与所有燕月明认识的搜救队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的心里泛起波澜。他深吸一口气,道:“还是我去,消息是传递给我的,也许小姨和园长的意思,就是要我去敲鼓呢?”
榛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些外乡人怎么回事,这还争抢起来了?他拍拍胸口,道:“只要你们帮我炸掉学校,我替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