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歌:“四队是先遣队,后续我们也会进去。阎队临走前跟我聊过,苏主播那边,他希望花园路能够盯着一些。鸩是跑了,到现在也没露头,但保不准会再次找上他。”
黎铮:“他倒是会操心。”
燕月明坐下来,忍不住问:“线索到底是什么?”
阙歌看了眼黎铮,见他没有反对,便解释道:“是几样东西,得把它们找齐了。只是它们可能分散在不同的缝隙里,位置不明,所以找起来有点困难。对于,关于那个散会,学弟,气相局这边可能需要去浦匣子弄,在你的家里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燕月明很快反应过来,“是想要查一查我小姨那儿是否有相关的记录?”
阙歌点头,“没错。你是屋主,这还需要你的首肯。”
燕月明没有多犹豫,便答应了。散会既然主动接触了学长,想必是不怕被人查的,不管他们是出于善意还是别有用心,查一查总归更保险。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气相局,更相信花园路的学长学姐。
他只有唯一一个要求,他要在场。
关于这点,阙歌当然赞同且支持。换做她自己也一样,谁要是想进她家搜查,她必定要在旁边看着。
一顿饭最终在和谐的气氛里落下帷幕。
闻人景忙着回房写作业,阙歌要去气相局上班,于是偌大的别墅里,除了卧床修养的黎和平,就只剩下了燕月明和黎铮。
哦,还有大黄。
大黄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它精着呢,干完饭就跑,坚决不让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类有一丝一毫抓到它的可能。
“大黄!”燕月明看着它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也不知道它究竟要跑哪间房去,实在是愁人。可他很快就发现,该愁的是自己。
编制考在即,黎铮要考校他的学问了。
这个时候燕月明才恍然想起,自己来花园路的初衷——上培训班,考编制。
半个小时后,二楼书房。
莎莎的写字声以缓慢的速度在房里响起,燕月明搜肠刮肚,把所有能记起来的知识点全在脑海中盘了一遍,认认真真地答题。他时而也会抬头悄悄看一眼黎铮,他又坐在了那扇窗前,优雅地翘着腿,手边的架子上摆着一束复古色系的月季。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如同燕月明第一天在这里上课一样。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不常上网的黎铮,今天却坐在那里看手机。他的眉头微蹙,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不悦,或者说不解的内容。
是什么呢?
燕月明忍不住走神。是苏主播在社交账号上发的“兄弟情深”?还是主角风波引发的那些争论?
真相只有黎铮才知道。
苏洄之虽然被黎铮拉黑了,但他可以用别人的账号给黎铮发信息。十几条链接满满当当地占据了聊天框,最后附赠一句:
你会感兴趣的。
黎铮本不想理他,这个八卦的男人,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废话,还有一句在意有所指。跟苏洄之说话是一件费劲的事,黎铮从小就知道。
可他发过来那么多链接,实在让人很难不在意。再联想到网上关于主角的风波,黎铮看了眼燕月明,还是点了进去。
这一点,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他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洞,名为网络世界的黑洞。黑洞里什么都有,拉郎CP大乱炖,嗑他和苏洄之兄弟情的,竟已是最正常的一波。
从前月明?这又是什么?
黎铮点进去,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片刻,又放松下来,嘴角似笑非笑的。仔细一看,尽是冷笑。
经过一天的发酵,黎铮的照片也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拉出来了。只是黎铮素来低调,从不曾将自己的照片上传至网络,上学时也没有多少照片流传,所以大家能找到的,也只是他十几岁时的一张高糊毕业照罢了。
也有人给他和燕月明拉郎,毕竟他们都是花园路的人,可远远比不上苏洄之和燕月明的组合。
“从前月明”,取自溯洄从之和燕月明的名字,很文雅。
这个组合之所以那么受欢迎,完全是因为大家发现了燕月明的社交账号,发现他转载了很多有关于苏洄之的图文,明确表达了对苏洄之的崇拜和赞美。偶像与小粉丝,人气主播和主角,噱头不就来了吗?
看到这里,黎铮又抬眼看了看燕月明。燕月明正在冥思苦想,一只手支着侧脸,脸都被他支变形了,看起来真是纯良又无辜。
黎铮又继续看他的社交账号=。
过期鸡汤。
励志软文。
唉声叹气。
转发抽奖。
深夜美食。
今年过年他还发了一条“幸福的烦恼”,说自己吃胖了。小姨带他去买西装,因为上了班要充充门面,结果一点都没有成熟人士的风采,缺少了一点成熟男士的魅力。
燕月明同学为此小小地忧愁了一把,走在街上看到苏洄之的巨幅广告牌,又怀着激动和崇拜的心情,从中得到了鼓励。
精彩,真精彩。
他竟然还是苏洄之的粉丝呢。
第100章 一时冲动
燕月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黎铮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危险,有种他即将为学长献上小命的错觉。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停止这个动作,因为学长是个好人,一切肯定都是他的错觉。
对的……吧?
燕月明又小心翼翼地去窥视他,谁知撞上他的视线,被逮了个正着。黎铮看着他,问:“我脸上有答案?”
“没有没有。”燕月明连连摇头。
他决定苟着,可黎铮偏偏支起侧脸,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小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注视,小明不行的,马上就开始紧张了。
“学长,要不……”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却又被黎铮打断。
“网上流传的你的那张照片,是苏洄之给你拍的?”他问。
“是啊。”燕月明下意识地作答,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黎铮便继续说道:“你了解他吗?”
“谁?”
“苏洄之。”
“我知道他是学长的表哥。”燕月明说起这个来,还有点不可思议。刚开始他是不知道的,后来跟苏洄之见过之后,闻人景才把这个“秘辛”告诉了他。
他也看得出来,学长和这位表哥之间,虽然来往并不密切,看起来关系很塑料,但实际上都很在意对方。学长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就像苏主播说的,他护短着呢。
思及此,他丝毫没有戒备地继续说道:“我还知道苏主播以前上学的时候身体不好,后来养好了,就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气相主播。他的成绩还是第一名,比第二名高很多,而且上学的时候成绩就好,是个学霸。”
黎铮:“还有呢?”
燕月明:“还有……”
他其实很好奇,既然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那就证明学长是知道自己出身来历的。而且黎铮也并不是黎和平的养子,只是收的徒弟而已,为什么他会跟着老师姓呢?
苏洄之的父母,燕月明记得以前他看过的访谈里提到过,那是一对普通的开着小商超的夫妻。丈夫姓苏,妻子姓乔,学长是表弟,那就应该是这位乔女士的亲戚。
难不成学长的父母,一个姓乔,一个恰好姓黎?
燕月明很想了解学长的过去,可这是人家的隐私,他又不好意思多问,因此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黎铮却好像并不在意,甚至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问他:“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姓黎?”
燕月明想否认,但最终还是老实点头。
黎铮换了一条腿坐着,仿佛在哄小孩儿讲童话故事一般,将往事悠悠道来:“因为一次意外,我母亲在缝隙里生的我。当时情况很乱,我和她又分散了,他们找不到我,一个婴儿也不可能独自在缝隙里存活下去,所以他们一度以为我死了。后来是老师救了我,将我带回来,但因为我在缝隙里出生,上方城没有我的相关记录,而当时距离我出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阴差阳错之下,他们没有查到我的来历,于是老师就收留了我。”
如此沉重的往事,偏偏是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出来,听得燕月明心口发紧,他着急发问:“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相认的?”
黎铮:“苏洄之认出了我,不过那个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所以我当然还是姓黎。”
燕月明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安慰,还是该说点别的,学长的神情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哀伤,更别提怨。
要是他说点有的没的,反而惹人烦扰。可什么都不说的话,他的心脏就要爆炸了,此时此刻学长在他心里仿佛套了一百零八个破碎光环,浑身都散发着需要关爱的光芒。
他还知道学长肯定还有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没有说出来,譬如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在缝隙里活下来的。从他跟父母分散到被老师救,这里面还有一个时间差。
那是在哪个缝隙?燕月明光是想象,都觉得很难受。
这种难受无法掩盖,从他的眼神里、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泄露出来。
黎铮看着,刚才说往事的时候他没有不愉快,现在看到燕月明这样,他反而……有点后悔了。他本不应该把这些事就这么告诉燕月明的,好像没有想太多,就这么告诉他了。也没考虑他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多想。
一时冲动。
黎铮忽然想到这四个字。
显而易见,这都是苏洄之的错。
城市另一边的苏洄之,猛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亲爱的弟弟又在心里说他坏话。
不过打是亲骂是爱,弟弟一定是太爱他了。
这厢,黎铮已经换了个话题,“为什么送我百合花?”
燕月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没出来了,突然听他这么问,愣怔了一下,才有些词不达意地回答,“就是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个卖花的婆婆给我推荐的……不对,是我自己挑的,因为、因为百合花很高雅?很好看?学长也很好看!”
我的天。
我的小姨。
我在说什么。
黎铮却好像很满意这个回答,因为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他笑起来,就更好看了,看得燕月明也跟着笑。
下一秒,他又问:“苏洄之好看吗?”
燕月明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点头。
黎铮笑意未减,“是吗。”
燕月明心里咯噔一下,不等他细想,黎铮又问:“你很崇拜他?”
这下燕月明可不敢乱说话了,仔细斟酌,这才说道:“苏主播是……很多人的偶像?因为他是气相主播?做着一份崇高的职业?”
“那是你们的偶像,问我做什么?我跟他不熟。”黎铮轻飘飘一句话给他挡了回去。
你们不熟吗???
燕月明一时都惊住了。
“卷子做好了?”黎铮又问。
“没有。”燕月明于是又苦哈哈地埋头做题。可明明是学长先问的,也是学长先跟他聊天的,怎么最后是这样啊?
学长心,海底针。
唉声叹气的燕月明,最终得了92分。满分100的卷子,还有8分丢在哪里?在学长捉摸不透的心里。
3分是心不在焉选错了答案,4分是真的错了,还有1分扣了卷面分。
卷面分!
是嫌我的字丑吗!
可我已经尽力了!
燕月明无从诉说自己的心事,只能到处找狗,去跟大黄诉说。大黄被他摸着狗头一通输出,无法理解人类的细腻心事的它,都开始翻白眼了。
人类,真麻烦;人类,太脆弱了。
两个多小时后,波动时刻再次来临。
鼓声也再次响起。
燕月明也顾不得自己的少男心事,放下手里的书本,再次跑回书房去找黎铮。黎铮正在里面翻书,看见他进来,道:“放心吧,你小姨还能敲鼓,说明她没事。”
“我知道。”燕月明只是很想跟黎铮一块儿分享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这个时候,他想跟黎铮待在一块儿。
这样就可以了。
这时,黎铮放下手里的书,又看向窗边的那束花,问:“你知道那束花叫什么名字吗?”
燕月明摇头。那是月季,月季的品种繁杂多样,他根本记不住。不过他记得自己并没有进书房来放花,这是黎铮醒来后,自己带进来的。
黎铮告诉他:“它叫‘遥远的鼓声’。”
一个颇为应景的名字。
鼓声接连响了三天。
每次都响起于波动时刻,又在零点停止。这似乎是一场与世界意识之间的博弈,使得现实世界堪堪维持住了正常的运转,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乱象。
三日之后,鼓声没有再响起,异象也没有再进一步扩展。
监测装置终于开始发挥应有的效用,重新读取出了详细的规则。气相局开始派遣更多的搜救队员进入缝隙,发现缝隙里的变化也在逐渐停止,并趋于稳定。
失控的列车好像再次回到了轨道上。
但没有人持乐观态度。
气相局的会议桌上,大家都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看不见的,比看得见的更可怕。你们有谁相信世界意识的临死反扑就这么点威力吗?敲几下鼓,就真的偃旗息鼓了?”
“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缝隙大变,其实是能量转换。如果把能量比作水,这水活了,就有了攻击性,所以能够影响到现实世界,造成那么多异象。而我们一致推断,这个能量转换的阵眼就在胡地,所以胡地关闭了。这是相的一种自我保护。但现在看来,我们是不是想反了?”
“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杀招、或者说底牌在胡地?把它藏起来,是隐忍而后发,其他的都是障眼法?”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仔细想想,鸩这一系列动作,好像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不,不如说每次都……差点运道?如果他的计划顺利,从三院病人窜逃那件事开始,上方城就会陷入不断的骚乱当中,然后是针对花园路、苏洄之的陷害,以及化工厂爆炸等等,再到缝隙大变、异象频出,我们会在缝隙和现实世界之间疲于奔命,抓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哪还有什么余力去管胡地?”
“你们都忘了,我们最早会注意到胡地,是因为唐乔进去了。现在散会的人也浮出水面,我们因此获得了更多的信息。现在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一队的阙歌,那位花园路新来的小徒弟,在阴阳眼碰到的那两个人,也是散会成员。”
“现在鸩甚至已经被逼得撕开裂缝逃了两次。那个诅咒是真的吧?虽说无法确定主角到底是谁,但鸩的运气,确实像被诅咒了一样。”
“这可真像小说里描写的气运之说,不过……轻敌还是不可取的。现在这个局面,是多方努力的结果,不论是唐乔和散会,还是花园路,他们都付出了努力,我们气相局就更不能掉链子了,否则不是让人笑话?”
郝芳:“总而言之,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打开胡地。我希望在座各位都明白,我们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所谓气相局的颜面,不是为了与谁一较高下,是为了这座城里千千万万的同胞,也为了各自的家人、朋友。”
“这是一场为自己、为他人,无人能逃避的战争,所以各位,请务必全力以赴。”
对于燕月明来说,这一切对他还太遥远。他能够抓住的、并且急需完成的,就是编制考核。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成为他们的一员,成为这台庞大机器里的一颗螺丝钉,他才能在最后真的帮上忙,帮到小姨。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带气相局的人去过一次浦匣子弄。但遗憾的是,那个家里没有任何有关于散会的信息。
这几天还有一件事困扰着燕月明,那就是黎铮的态度。
一切好像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但又好像不一样了。继跟苏洄之不熟以后,学长好像开启了随机选择模式,他可以跟任何人都不熟。而且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每天不是坐在那儿看书,就是闲来无事拿着针钩两个玩偶。
美其名曰,养伤。
他都在养伤,老师黎和平就别想着从花园路出去了。闻人景乖乖上学,不敢迟到一分钟,阙歌就变成了花园路最忙的一个,在气相局上班,很难见到人影。
闻人景偷偷跟燕月明嚼舌根子,“你知道学长这叫什么吗?这叫弹性社交。其奥秘和诀窍在于,你得有实力。”
有实力的表现就是,这段时间上门拜访的人很多,送礼的人也很多,打的旗号都是“探病”,但都被拦在了门外。燕月明看着那一个个非富即贵的模样,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报名的情形。
“他们这是……来搞好关系的?”燕月明问。
“有巡查部监管,网上曝光的信息其实有限,你看学长到现在还是个神秘大佬。但这些人不一样,而且他们本来就跟曹家有来往,这次我们救了曹彧,他们都知道了。况且,学长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本来就很响亮。对他们来说,探病送礼,送得出去最好,送不出去,也不费什么事情。”闻人景人小鬼大,说得头头是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花园路闭门谢客。
又过了几天,送礼的热潮稍稍过去,花园路终于重新开门迎客。最重要的是,今天要来的是燕月明的发小韩梅女士,以及当初介绍燕月明来这里报名的实验小学教导主任,也是黎和平的朋友,朱一德。
两人是来探病的,知道花园路前几天闭门谢客,特意拖了几天再来。
好巧不巧,两人到了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呢,曹彧和他姐也来了。曹彧的腿还没好,但拄着拐杖走得比正常人还快,他姐姐曹珏推着轮椅走在后面,本该坐着曹彧的轮椅上,放着的是补品和水果。
这两拨客人一来,花园路登时就热闹起来。
黎和平丝毫不给老朋友面子,当着晚辈的面就叫他的小名“缺一德”,被缺一德好一通缺德埋汰。
“不是我把人介绍过来,你能找得到小明那么好的徒弟吗?我跟你说,老黎,要是你办收徒宴,我可是要坐主桌的。”
“美得你,还坐主桌,你又不是媒人。”黎和平也怼他。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挖苦几句,等到曹珏和曹彧进来,倒是稍稍收敛了一些。韩梅却一副见了世面的模样,忍不住跟燕月明说:“我们教导主任在学校的时候不这样。”
燕月明点头表示理解,“我懂。”
自己的朋友自己招待,燕月明连忙给韩梅介绍自己的学长,还有曹彧。大家表面上都其乐融融,尤其曹珏,八面玲珑,说出来的话就没一个不爱听的。
燕月明不由想起老师说过的话,她和学长差点相亲,还是对方家长先看中的学长,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黎铮的目光则有意无意地分给了韩梅。前几天多了一个偶像,这是又来一个青梅竹马?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韩梅:“你这位学长……比网上猜测得都要帅啊。”
燕月明:“没错。”
韩梅:“你喜欢吗?”
燕月明:“这个……”
韩梅上上下下打量过他,最终一锤定音,“你喜欢。”
燕月明就知道瞒不过她,他也不否认,自己真的喜欢学长。也许初见是因为看对方长得好看,所以在浦匣子弄的雨幕里,哪怕他怕得腿都在打颤,在看到水里的学长的倒影时,依旧不要命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脸是遗传的。
小姨曾经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告诉他,他的姐姐,也就是燕月明的妈妈看上他爸,最初就是因为他爸长得帅。用小姨的话来说,他们家的人,看别的东西的审美都不咋样,但看男人,贼准。
不过燕月明还是要为自己辩驳一点,他不是光看脸的,就像对苏主播,那只是对于偶像的崇拜。他为什么会喜欢学长?也许是学长真的太帅了,也许是学长虽然严厉,但总是很有耐心地听他说话,还会寄予肯定。
他跟学长在一起,都觉得自己变得更优秀了。
又或许是学长真的很厉害,总是像救星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那么厉害,看似高冷独行,但又护短,做了那么多事也不图名利,潇洒从容。
总之他哪哪儿都好,真的很难不让小明心动。
韩梅跟燕月明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的喜好还能看不出来吗?这眼神,如果说燕月明没给黎铮加一百层滤镜,她都不信。
不过韩梅客观分析,觉得也挺好的。燕月明既然已经卷入到那么大的旋涡中去,顶着一个疑似主角的名头,还要考气相局,那么他留在花园路,是件好事。如果他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更好了,只不过——
“你们学长喜欢男的女的?”她小声问。她了解燕月明,如果黎铮喜欢女性,那燕月明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就去改变什么。
“不知道。”燕月明老实摇头,不过他又把送花的事情告诉了韩梅。没办法,大黄总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他又不能把这些事情跟花园路的人说,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他是喜欢学长,但更珍惜与花园路的情谊,不想轻易破坏。
韩梅一通琢磨,觉得有戏。
燕月明小声问:“准吗?”
韩梅哪知道,她上学的时候专注搞学业了,后来当了老师,倒是相过几次亲,但相亲市场多奇葩,她也不能把跟奇葩相处的经历往黎铮身上套啊。
“要不……我这个青梅竹马去替你试探一下?”实在不行,就只能上言情电视剧这一套了。
燕月明认真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不想学长误会。而且学长很重要,梅梅姐你也很重要啊,就算误会解开了,以后你们相处也会尴尬的。”
韩梅怔了怔,随即笑了出来,忍不住像小时候打闹那样,仗着是姐姐,伸手去揉他的头,“真不愧是姐姐的好弟弟。”
这一句,她有感而发,没顾得上压低音量。
黎铮坐在客厅沙发上,陪黎和平和朱一德下棋,本没有偷听的打算,但却被迫听到了这句。姐姐的好弟弟?
黎铮有弟弟PTSD,这会让他很容易想起到处认弟弟的苏洄之。
这一瞬间,韩梅的形象与苏洄之重叠了。
一切果然都是苏洄之的错。
黎铮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定、从容,余光瞥见曹彧也去加入了那对姐弟,三人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看起来很融洽的样子。
他放下茶杯,看向棋盘。
“您又输了。”他道。
“要你说!”黎和平真的会被气死,他是做了什么孽才收到这个徒弟,从小到大都在折磨他。他没好气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年轻人就跟年轻人在一块儿玩,去,招待客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