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方柠也看来,陆康南的解释不过是推卸责任的说辞罢了,陆康南一贯如此,他已经不想再相信陆康南了。
方柠也抬起头,当他第一眼看到陆康南穿着跟自己一样的病号服时,本能又习惯性的心软了,他出走那晚,陆康南确实病的很重。
这时,麻醉过后的右手伤口处,难以忍受的疼痛从末梢神经传递到大脑,激的方柠也一哆嗦。
生死攸关的时候,陆康南冰冷无情的话甚至让他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那简直是对他三年来倾心相待的最大讽刺。
想到这,方柠也鼓起勇气直视着陆康南,冷淡的说:“不,不是的,陆康南,你只是不想失去N市的地铁项目。你想让秦宴明白我不是能够威胁你的筹码,就像我不是方家能够让你利用的筹码一样,我在你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委屈与怒气交加在一起,方柠也瞪视着陆康南提高了音量指责道:“秦宴说的没错,你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冷血动物。”
陆康南一把抓住方柠也的肩膀把他拉进自己:“柠也,你知道我当时病的很重,我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跟秦宴周旋,我只是想尽快找到秦宴关着你的地方,把你救出来……。”
“你骗人,你一直都在骗我,三年来是你一直都不管我不理我。那不是我的家,不是,我没有家了,没有了……。”方柠也情绪激动,他的右手不能动,只能挥着左手想推开陆康南,却不小心抬手打翻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
滚烫的粥泼洒了出来,陆康南怕再伤到方柠也,不管不顾的用手去档,还冒着热气的瘦肉粥一大半都泼到了陆康南的手背上。
可他顾不上自己的手,抓着方柠也急切的问:“柠也,让我看看,烫到你了吗?”
方柠也根本没看到陆康南的手被烫成什么样子,他情绪激动的推拒着陆康南:“你走开,别再碰我……,为什么周律师没来,我早上打过电话给他,是你不让他来的对吗?陆康南,我同意离婚,如果你不让周律师来给我签字,我就会到法院去起诉离婚。”
陆康南整个人都顿住了,他松开手,有些木讷的把保温桶扶起来,还有一半没有洒出来,他抽出几张纸巾把手擦干净,这才看出来被热粥烫过的地方已经起了一片水泡。
陆康南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他又舀起一勺粥,耐心的吹凉了喂到方柠也嘴边,柔声说:“柠也,许岩说你从早上到现在一直不吃不喝,你这样伤口怎么能恢复啊。乖,先把粥喝了,我喂你。我知道你很生气,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为难自己,也别伤害自己。”
“别再做出一副很关心我的样子,你跟他们都一样,都一样……。陆康南,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其实我从来就没有家。”方柠也退到了病床边,决绝的说。
陆康南自顾自的说道:“柠也,我不会跟你离婚的,医生说你可能要住院两个月,我让人把你父母的房子装修好,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回那里住,好不好?你不想吃饭的话,喝点汤吧……。”
还不等方柠也拒绝,病房的门突然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许岩略显激动的声音传了进来:“秦宴,你还敢来,我们还没报警抓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陆康南立刻放下手里的汤碗,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到门口,开门看到秦宴那张嚣张的脸时,新仇旧恨交加折磨着陆康南。
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拳将秦宴打倒在地,他扯着秦宴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秦宴,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
“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陆康南说完,又是一拳直奔秦宴太阳穴。
秦宴抬手格挡,两人拳头相撞,因为冲击力过大,陆康南右手上的留置针直接飞了出去,手背上鲜血淋漓。
秦宴也好不到哪去,他在与陆康南拳头相碰的瞬间就听到了明显的‘咔吧’一声,左手腕立刻歪成一个奇怪的角度直接脱臼了。
秦宴本来是来道歉的,可他从小众星捧月惯了,冷不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陆康南压着狠揍,火气上头暂时忘了他本意,气的脸色发青。
秦宴站起来快速抬脚猛揣陆康南肚子,陆康南后退几步撞到了病房门口的医用推车上,哗啦一声,上面的药品撒了一地。
“别打了,再打我去找领导了……。”听到动静从病房里跑出来的护士看着一地狼藉气的脸都红了,但小护士也知道高级病房区的患者们都是不好惹的主儿,也不敢太强硬的阻止,一路小跑的找领导去了。
“打架了,打架了……。”高级病房区的陪护家属们听到打斗叫骂的声音都打开门,站在门口往外看。
“怎么回事啊……,要打出去打,都是病人打什么架啊……。”
“好了,好了,别打了,打赢的进局子,打输的进医院……。”
一时间围观的,起哄的,劝架的都出来了,指指点点的在走廊里乱哄哄的一片。
“小南你住手。”夏玉衡一把扶住踉跄着要倒的陆康南,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他把眼镜都拿了下来,指着秦宴表情平静的说道:“小秦总,我们可是三个人,你是一个人,真打起来你占个不到便宜。秦家财大气粗我们未必能把你怎么样,但盛业也不是好惹的,真把你打坏了,你也未必能把我们怎么样。”
秦宴手腕脱臼疼的满头冷汗,但他嚣张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好像也毫不在意夏玉衡的话,那双狼眼只挑衅的盯着看起来就很虚弱的陆康南。
他捂着手腕子猛地一掰,自己就给复位了,因为太疼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CAO,下手够狠的啊。”
秦宴深吸了口气,想起方柠也,他冷静了一些,回身把放在走廊边上的一个旧行李箱推了过来,正色道:“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把柠也的东西送回来了。”
然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朗格的礼品袋,一挑眉,表情轻挑的在陆康南眼前晃了晃:“这是柠也的那两只朗格,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一起带走了。小一百万呢,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个小数目,我得给他送回来。”
陆康南跟秦宴差不多高,但因为陆康南是盛业掌舵人,而秦宴在丽景却无法独当一面,所以在气势上明显是陆康南更胜于秦宴。
秦宴自己一定深知这一点,陆康南的存在简直就是他的对极,所有人都拿他与陆康南比较,他却永远落于下风,而且陆康南身边还有一个方柠也,他嫉妒,艳羡,却得不到。
陆康南深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更加沉郁阴暗,他痛恨失控,极力的克制着自己,想让自己看起来像平时一般云淡风轻不把对手放在眼里。
但陆康南此刻却毫无没办法,他看着秦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厌恶与愤怒,像野兽之王想要撕碎侵入领地的宿敌。
陆康南一把将秦宴的手打开,面无表情的说:“你给我滚出去,柠也喜欢手表我会给他买,被你碰过的东西我们不要。”
秦宴哼笑了一声,好像抓住了陆康南的命门一般得意,他往前走了一步,越过夏玉衡略靠进陆康南,低声说:“可是你别忘了,柠也我也碰过了,小柠也的嘴唇很软哦,你不要可以给我,我可喜欢呢。”
这句话像点了炸药桶,陆康南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鸣不止,他一把将夏玉衡推到旁边,死死抓着秦宴的衣领,照着他的下巴又是一拳。
可奇怪的是秦宴这次只躲闪却没有反抗,任凭陆康南一拳比一拳重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和头上。
陆康南好像受到了强烈刺激的野兽,愤怒的眼睛都充血了,他发起疯来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陆康南是打红了眼,秦宴头上的血花迸溅了满墙,夏玉衡怕真打出个好歹不好收场,从后面拦腰抱住陆康南,转头对许岩喊道:“愣着干什么?过来把他俩拉开,快点……。”
情绪激动又还在高烧的陆康南到底抵不过两个人的拉拽,他被许岩和夏玉衡从秦宴身上拉开,夏玉衡明显感觉到陆康南浑身都在发着抖。
也幸亏陆康南还在发烧,手上能使出的力气有限,不然秦宴真有被他打死的可能。
许岩虽然痛恨秦宴,但也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陆康南再摊上人命官司,就算再不情愿,还是蹲下来帮秦宴检查了一下伤口。
秦宴的额头,眼角,嘴角全都被打破了,满脸猩红,看起来很吓人。
许岩检查了一下,轻蔑的看着秦宴,说:“皮外伤,谁让你嘴贱呢,但还是建议你去急诊检查一下,应该不严重,顶多有点脑震荡,你可别想着报警啊,你个绑架犯。”
秦宴撑着墙爬起来,擦了一把眼睛上的血,依旧嚣张的对陆康南说:“我让你打了,我跟柠也算是两清了,伤害柠也的人,我会找出来的。”
陆康南指着秦宴的鼻子大骂:“两清,你TMD休想……,你这样害柠也,你知道他伤的多重吗?我绝不会放过你。”
秦宴满脸失血还不忘揶揄陆康南:“你俩不是离婚了吗?柠也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了吧,你急什么?”
“离婚了也轮不到你关心方柠也的事情,别忘了是谁害他这样的,我绝不放过你,更不放过丽景。”
秦宴有点头晕,没支撑住坐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头靠着墙冷笑着说:“谁害他这样?当然是你啊陆康南,柠也为什么会离家出走你心里最清楚。”
“我跟他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但你这是绑架,是犯罪。”陆康南上去又要打,被夏玉衡硬拉着隔开了两个人。
秦宴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绑架,嘴硬道:“陆康南,你没证据指控我绑架,我只是去那个别墅看我的朋友,又不是我带柠也过去的,谁说那是绑架了。但我确实没想过伤害他。初六那天晚上已经半夜了,他还是找不到住的地方,有人把他带到我的地方住了几晚,仅此而已。”
“其实归根到底我只是想给你点教训,真的没想过伤害柠也,不然我也不会过来道歉。”
秦宴的下颚骨生疼,他用舌头抵着腮帮子缓解了一会儿,才说:“不然你以为我会不还手的让你揍吗?我本来很快会放他回去的,可是……谁TMD知道会这样。”
陆康南抓起旁边医疗推车上残留的药瓶向秦宴砸了过去,碎片砸在秦宴脸旁的墙上,蹦了他一脸。
“狡辩,你那些手下人难道不是听你的话做事的吗?柠也的手被匕首刺穿了,我不知道在这之前你们是怎么折磨他的,但如果我没找到你的那个别墅,柠也现在已经死了。”
秦宴一听方柠也伤了手,先是一愣,然后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有些着急了:“什么?他的手……,怎么会这样。陆康南,不管怎么样,我有错,但我绝对没让那些人动手,我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我爸的助理说我爸病了让我回去看看,等我回来的时候,那栋别墅已经空了。地下室里全是血,我想找那些人问问,可都跑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我调查了几天才知道,柠也已经进了医院。我就是想来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把那些人找出来给他个交代。他们伤了柠也一只手,我就把他们的手都砍了给柠也出气。”
陆康南对秦宴的信誓旦旦不屑一顾:“没人相信你的鬼话,你现在可以滚了。”
“我把东西还给柠也就走,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柠也的事情跟你也无关了。”
“跟你这个绑架犯更没有关系,你别想见他。”
秦宴把手上的血在衣服上擦擦,回身把掉在地上的礼品袋捡起来,在手里颠了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只朗格的其中一只是柠也买来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一对的。不过看来陆总看不上这小玩意儿啊。柠也的心意给你也是白瞎。”
秦宴这句话直戳陆康南的心窝子,他怔忪了半晌,他想起来了,生日那天,方柠也确实是要送给他一个礼物,可他根本没看一眼。
看到陆康南生无可恋的表情,秦宴心情好了不少,他站起来把包装怼在陆康南胸前,难得带着些歉意的说:“不见柠也也可以,我确实没脸见他,我跟他道歉。伤他的人我一定会找出来,这个你帮我还给他。”
陆康南拿着装着两只朗格的礼品袋愣在原地,手上好像有千斤重,让他止不住的发抖。
秦宴转身刚要走,又捂着额头上的伤口回过头满眼邪气的看着陆康南,咬牙切齿的诅咒道:“陆康南,我赌你这辈子,到死也戴不上这只手表。”
第58章 离别(2)
秦宴走后,无关者看似散去,其实都开着病房的门,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霎时间变的鸦雀无声。护士长带着小护士在楼梯口露了个头,看一切恢复了平静,不想自找麻烦,又带着小护士走了。
陆康南紧握着那个礼品袋转身又开门走进了方柠也病房。
“小南……。”陆康南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很差,夏玉衡有些担心,却被许岩拉住了手,摇了摇头。
“阿衡,陆总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由着他去吧。”
病房里,方柠也依然坐在那没什么动静,外面的声音那么大,他听见了,可他不想理会任何事情。
陆康南坐到方柠也的床边,方柠也立刻就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看他。
陆康南对方柠也冷漠的态度非常不习惯,但他下定了决心,不管方柠也要怎么惩罚他,他都心甘情愿。他看着方柠也小心翼翼的说:“柠也,汤还是热的,我喂你。”
方柠也把身子往病床里面又挪了挪,无声的抗拒着陆康南。
陆康南高烧未退再加上刚才的情绪激动,额头上都是冷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他的右手背上全都是凝固的血迹,可他视若无睹,抖着手去拧汤碗的盖子。
他体力透支用不上力气,怎么拧也拧不开,可他就是不放手。
陆康南深吸了口气,攒了一会儿力气猛地一拧,盖子终于开了。可因为用力过猛,盖子打开的同时,食指的指甲直接劈了一半。
“嘶……。”陆康南轻声痛呼了一声,鲜血快速的洇进了指甲的断口。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点汤想送到方柠也嘴边,可他的手实在抖的太厉害了,那勺汤还没递过去就洒了大半。
陆康南不得不放下汤碗,语气极其失落的说:“柠也,我手上没力气了,实在是没办法喂你,你乖,自己喝好不好?”
方柠也下意识的抬起头,就看到陆康南的右手背上血淋淋的,食指的缝隙里也都是血迹。
方柠也心软,没办法对受伤的人再说出重话,可他还是狠心的别过头,冷淡的说:“你走吧,陆康南,你别在折磨我,也别再折磨自己了,我们回不去了。”
陆康南神情颓败的看了看自己的食指,苦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太狼狈了些,食物沾到血迹总是不好的。
他放下汤碗,眼里带着明显的期待,明知故问道:“柠也,这只朗格是送给我的,对吗?我能打开看看吗?”
“不能,现在不给了,谁都不给了,你也并不想要。”方柠也闷声闷气的说。
陆康南把左手手腕递过去,近乎卑微的乞求道:“我想要的,柠也,你帮我戴上好吗?我发誓会一直带着,这辈子就带你送给我的这只手表,其他的都不要,好不好?”
方柠也微微抬起眼睛看着自己几乎倾尽所有精心挑选,而陆康南却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礼物,将那两只朗格从陆康南手里拿过来抱在怀里。
他半垂着眸子,视线逐渐朦胧不清,他抬手快速的把眼泪擦掉:“不必了,我不会再送给你,我累了,陆康南你走吧,以后也别再来了。我的手……不怪你,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爱我的话,就让我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吧,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痛苦。也请你别阻止周律师过来,我会如你所愿签字离婚。”
秦晏诅咒般的话语再一次响彻陆康南的耳际:我赌你这辈子,到死都带不上那只手表。
陆康南脸色惨白,表情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好像得了选择性耳聋,只会对自己想听的话给与回应:“柠也,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现在不想送给我了,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以后会好好对你,我等着你亲手给我戴上的那一天。对了,我们一直都没有婚戒,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去买,现在就去买。”
陆康南说完,又好像感觉有些不妥,摇了摇头,说:“不行,给我的柠也一定要定制的,最好的,钻石也要我亲自去选,不能太草率了。”
还不等方柠也说话,陆康南一把将方柠也抱在怀里,方柠也想挣扎,但隔着衣服也能感觉的到陆康南滚烫的体温。
方柠也的内心实在是太柔软了,总是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他想起往常陆康南发烧几乎都虚弱的无法下床,他今天却坚持陪了他这么久,可想而知陆康南此时此刻身体会有多么难受,方柠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拒绝陆康南。
陆康南没有被方柠也抗拒,好像得到了鼓励,他在方柠也的耳边轻声说:“柠也,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让许岩陪你。我一直发烧,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给你,我先回病房了,等我好了我马上就来看你,但你别离开我,求你,求你……。”
陆康南走后,连着三天都没有过来,给了方柠也一些情绪上的缓冲。
虽然知道许岩是陆康南的人,但方柠也并不抗拒天天来陪他的许岩,因为从他嫁给陆康南的那天起,许岩就一直像哥哥一样尽自己所能的爱护他。
这一点,方柠也心存感激。
周律师在陆康南的授意下,果然没有再来找过方柠也,不管怎么打电话,周律师都是无法接听的状态,显然是把他拉黑了。
这三天陆康南没有完全躺在床上养病,而是一直跟方柠也的主治医生和许院长一起讨论方柠也的治疗方案。
方柠也的肌腱和神经断裂的比较严重,但好在手术是非常成功的,有很大希望可以完全康复。
许院长给了陆康南一个建议,宁海市有一家高级私立医院,治疗仪器和医生都是超一流的,对治疗方柠也手上的伤非常有优势,只是治疗费用也超乎想象的高。
陆康南没有犹豫,立刻给方柠也办了转院手续,怕方柠也拒绝,陆康南让医生给方柠也打了针,等方柠也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新的医院病房里。
这家私立医院的病房像五星级酒店一样豪华,并没有普通医院里明显的消毒水味。顶楼有一个超大的屋顶花园,里面四季如春,鲜花盛放,那应该是方柠也特别喜欢的地方。
陆康南几次想用轮椅推着方柠也去花房里散散心,都被拒绝了。
“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这是什么地方?转院为什么不告诉我。”方柠也问。
陆康南一边给方柠也削水果一边说:“许院长推荐了这里,我怕你拒绝就……,你骂我怨我都可以,只要能治好你的手,我不在乎你恨我。”
许院长是对的,方柠也的治疗确实有了很大进展,陆康南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每天来看他,但方柠也还是不怎么肯跟他说话。
每次方柠也提到周律师,陆康南就转移话题,或者两人就此无话可说。
陆康南原来是个工作狂,可现在他跟换了个人一样,每天都在病房里照顾方柠也,凡事亲力亲为。
方柠也抗拒,热粥热水洒在陆康南身上是家常便饭,可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谁劝他也不听,除了处理公司的事情,其他人陆康南一概不见,连夏玉衡给他打电话,他都经常拒接。
半个月之后,审计局的人已经撤离了盛业,盛业账目清晰,合理合规,审计的人硬是挑了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让盛业修改。
艾米听话的写了整改意见书,恭恭敬敬的交给审计组,加上陆康南有先见之明提前缝了方立鸣的嘴,盛业可以说是在这次严查风波中完美的全身而退。N市地铁项目组对盛业的倾向性更加明显。
果然,一个月后的N市地铁项目定标大会上,盛业打败众多对手成功夺标,一时间风光无二。
这个半年来千盼万盼的好消息并没有给陆康南带来任何喜悦,因为从一个星期前开始,方柠也就拒绝治疗,也拒绝吃饭。
陆康南知道,方柠也在逼他同意离婚,他太弱小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他离婚。
陆康南开始让医生给方柠也打营养针,这天,陆康南再一次踏进方柠也的病房。因为拒绝治疗,他的手有恶化的趋势,医生们不敢碰他,都把目光投向了陆康南。
陆康南坐到方柠也床边把他抱在怀里:“你乖乖打针,很快就会好了,别怕,我抱着你,不会疼的。”
陆康南对那无措的几个医生一点头,那几个医生立刻按着方柠也的手臂把营养针的针头扎了进去,方柠也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
医生们也没办法,方柠也不吃东西也不打营养针,药物就会伤害他的身体。
方柠也无力的趴在陆康南的怀里,哪怕是对他好,他也不想被当成一个畜生一般对待,他绝望而无力的哭喊道:“陆康南我恨你,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很痛苦,我不想再看到你了,让我走吧。”
陆康南静静的抱着方柠也没有动,等医生们都退出了病房,他把方柠也像抱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轻轻晃着。
他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把头埋在方柠也的肩窝,方柠也的身上是他熟悉的清新的皂香味,他贪恋着这个味道越抱越紧。
那条方柠也最喜欢的小毛毯还放在床边,嘴上说不要了,可他心里也是真的舍不得扔掉。
陆康南把那条小毯子拉过来包在方柠也的身上,用他低醇的声音温柔的说:“柠也,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小孩子,你永远可以当一个小孩子,别长大,好不好?”
方柠也没有回答陆康南的话,只是越过他的肩膀,看着窗外金红的夕阳,那短暂的美,也能让人铭记一生。
就这样晃了好久都不肯放手,后来陆康南一直没有说话,方柠也反抗不了,渐渐的哭累了就觉得眼皮打架。
陆康南一下一下的在他背上轻轻的拍抚着,那是方柠也久未感受过的温暖,也许只有小的时候,他的妈妈这样抱过他吧。
就在方柠也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陆康南在他的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柠也,别哭,好好睡吧。看你哭我也想哭,你让我变的这么软弱却不想要我了啊。明天……,明天周律师会过来让你签字的。让我再当一天你的丈夫,求你了,就一天……。”
后来,方柠也疲惫的睡了过去,没有了任何反应,陆康南把他轻轻的放回病床上,帮他掖好了被子,转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