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那夜的雨应当早就过去,雨过天晴了。
他捧起游萧的脸,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一碰:“谢谢你一直护着我。”
游萧的目光略显惊讶,浓而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轮廓清晰的薄唇欲言又止,像是对眼前的情形颇感困惑。
于是苗笙又道:“骗人不对、自以为是不对,哪怕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替我做决定也不对,但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生气——仅限这件事,以后若还有什么事想欺瞒我,我定不饶你!”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游萧被他说话时生动的表情逗笑了,抓住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一吻:“除了以后要给你准备惊喜,暂时可能会撒个小谎,其他的绝不瞒你。”
“啧,楼主真是严谨。”苗笙感叹。
游萧将他揽进了自己的臂弯,温声问:“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起来吃点什么?”
“不,你陪我躺一会儿吧。”苗笙靠在他胸口,“三天不见,我想你了。”
楼主简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给甜晕了。
“还以为你会怪我,没想到现在不仅不怪我,还说这么动听的话来哄我,我真是……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低头看着这抹终于被自己从天上采下来的白月光,望着对方纤长的睫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胸中情绪跌宕起伏。
他输给了天意,没能瞒住那些秘密,但现在从结果看来,一切还不算差。
但当然,他依旧希望苗笙什么都不知道,能无忧无虑地生活。
现在只能说幸好,幸好他什么都不记得,只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经历,影响或许不会太大。
苗笙微微仰头看游萧,微笑道:“因为喜欢你,爱你,想让你高兴,你高兴我就高兴。”
“哎……”纯情楼主不知道怎么招架才好了,在他额头上亲了又亲,“你能换来新生是你应得的福气,我遭受折磨,是我该得的教训,以前的归以前,我们以后不提了,好么?”
苗笙轻轻“嗯”了一声:“不提了。”
不过沉默片刻,他突然又道:“当日你应当不是想杀段展眉的,对吗?”
游萧:“……”
不是刚答应不提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可是恨他入骨。”
苗笙柔和的目光与他相对:“你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现在做事都会留一线,那么小的时候怎么可能对人动杀心。”
“或许这叫做优柔寡断。”游萧轻叹一声,然后道,“虽然你那时也恨他怨他,但你心里依旧还有爱,如果不爱,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所以……我的确没想杀他,因为杀了他,你会伤心。所以我才用了‘浮生散’,是戴爷调的药,一勺足够让人抹去平生记忆,我只想他重新做人,能好好对你。不过那时我不知道剂量,生怕溶于酒中不能生效,干脆放了一瓶,才害你命悬一线,昏迷了这么久。”
想起那时的选择,他仍是后怕,若是真选了毒药,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苗笙了。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善有善报’,不是么?”苗笙莞尔,手掌在游萧胸口轻轻抚摸,“可我曾经那么爱另一个人,你不介意吗?”
游萧轻笑一声:“有什么可介意的,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能那样爱他,自然也会那样爱我,况且我比他好多了,你只会越来越爱我。”
“他不配和你比,我那个时候也并不是爱他,我觉得我是爱上了一个幻觉,好让自己有点盼头。”苗笙认真道,“我只会爱你一个人,永远不变。”
有的人爱意滋长得慢,就像是一株植物,表面上好像只有一颗小嫩芽,但是泥土下面的根系已经疯狂蔓延,深深扎入土中。
他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扎稳了根,就再也不会改变。
如果他遇到错的人,会是一场劫难,遇到对的人,就是金玉良缘。
幸好,他捱过了所有苦难,等来了自己的金玉良缘。
短短片刻,游萧已经被他密集的情话迷得晕头转向,气得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也就看你大病初愈,不然亲晕你!”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苗笙向上挑眼看着他,多情的桃花眼看起来有些雾气蒙蒙,显得有点可怜,“我与段展眉应当有过……你会不会……”
游萧怔了怔,先是在他唇上吻了吻,然后才道:“爱一个人,应当是喜欢他的品性,其他的没有那么重要,你不要看低了我。”
“嗯,我就问问。”苗笙狡黠地笑了笑,“年轻人,果然思路很正。”
“你就气我吧。”游萧气得在他鼻子上轻轻咬了咬。
苗笙突然又道:“对了,段展眉怎么死的?”
“出事那日,你的预感是对的,段展眉设计给闲爹爹下了软筋散,给他披上你的外袍,送去了一个员外的床上,好在当时左大叔——是我聂阿爹的同袍之一,及时出手救了他,可惜左大叔还有别的事要做,匆忙离开,而闲爹爹听到我的哭喊,知道你出了事,便上来看着你。”
“他知道我下的是浮生散,先松了一口气,接着当机立断,让人把我带走,并叮嘱我们对外咬死说下的是毒药,你已经药石无灵,救不回来了,然后他独自面对暴怒的段展眉。他当时软筋散药效未消,打不过水貔貅的人,就被段展眉囚禁起来拷打。”
“段展眉给你设了灵堂,用闲爹爹做人质,引诱聂阿爹前来,还想让他在你灵前下跪。但段展眉千算万算,没算到那时候聂阿爹已经跟孔大伯他们弄清了情况,结成了同盟,带人赶到,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段展眉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成了阶下囚。”
其实后来还有很多的事,但游萧已经不想再提,直接讲了结局:“孔大伯将段展眉严刑拷打后,派人把他送还给了水貔貅的总把头。不是我们不想杀他,而是知道他若回了水貔貅,会死得更惨。”
“总把头知道他吃里扒外的行径,对他执行了帮规,三刀六洞,但用的工具和平时的不同,六洞用的是带肠钩的猎刀,心口两洞,肚子上四洞,三刀则是脖子上一刀,大腿上两刀,用的是铡刀,帮规执行完,他彻底变成了一堆烂肉。”
苗笙听后,也只是唏嘘:“这只能怪他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虽然知道自己和那个人有过多么亲密的关系,但他没有丝毫记忆,除了哀叹自己先前遇人不淑之外,心中对段展眉根本毫无感觉,也便没有任何波澜,听完就算。
这个时候他胃里适时地“咕噜”了一声,被耳力优越的游萧给捕捉到,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胃,起身道:“我去叫人给你弄吃的。”
原本是可以在床上吃的,但是苗笙觉得躺得太久,还是下地活动一下比较好,但是他腰酸背疼,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穿衣服、刷牙全都是歪歪斜斜靠在游萧身上完成的。
知晓了所有过去之后,他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更加亲密了,那种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感觉越发浓厚,让他片刻都不想与对方分离。
他为自己的前半生不值,却又为自己的后半生庆幸。
一辈子没过完,果然不能随便对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妄下论断。
任何时候,努力活着就好。
游萧显然发现了他这粘人劲儿,心里欢喜得要命,帮他穿好每一层衣服都要亲一口,等他刷完牙更是要深吻——实际上楼主不在意什么刷牙不刷牙的,但是讲究的苗公子在意,那就只好随他了。
听说烧了三天的师娘终于退烧了,还有精神吃饭了,平小红激动得不行,但是师父还不让看,她就只好抱着小兔子在院子里打转。
游萧抱着苗笙坐在卧房的圆桌边,一口口喂他吃粥。
粥吃下去小半碗,苗笙才后知后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不至于连勺子都拿不起来。”
这么大个男人,都要当爹了,还得窝在别人怀里叫人喂,不太好。
但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游萧当然能看出他心里这点小纠结,其实他就是喜欢这样,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得别人说没事,他才好有台阶下。
“你现在怀着胎,又刚病愈,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温声道,“再说了我想宠你,给我一个机会呗?”
苗笙听着喜滋滋,挑了挑眉:“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直到吃完早饭,他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走出来,想起这世上还有别人,又回想起几天前的事,于是问道:“园园怎么样了?他好像是中了毒?”
那天他刚得知散碎真相,一时间如遭雷击,只能堪堪维持住人样,其实后来的一些事,在他脑海里都是模糊不清的,仅仅留下了一些虚幻的痕迹。
“没事了,凌盟主用内力帮他祛了毒,现在园园很黏他。”游萧倒了一杯温水,推到他面前。
苗笙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几口:“别人呢?我怎么记得袁三后来还说了青荧门和重花派的事?”
“对,这可真是意外收获,我是没想到,连这事儿都是段展眉干的。”游萧表情多少有些无语,“孔伯伯他们把袁三关起来,还没用刑他就招了,不知道那天他说的话你还记得多少,大致就是段展眉为了搞钱去抢钱庄,正好被路过的青荧门和重花派弟子给撞见,两位前辈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却中了他的软筋散——江湖上这些不练内功的人,往往备着这些东西,免得遇上武林高手时被动。”
“段展眉想灭口,又不想招惹武林人士,就找了个内功高手来,把青荧门那位前辈打死,用的也不是什么独门心法,目的就是防止被人查出痕迹,然后将两人都转移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空地,营造出两人大打出手的假象,最后用青荧门前辈的宝剑杀了重花派的那位前辈,后边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苗笙沉吟片刻,想想觉得特别惋惜:“若是当时的盟主能够让人细细侦查一番,未必不会发现纰漏,只可惜事情就此被掩盖,两位大侠明明是侠义助人,却被人认为是死于斗殴,还害得两个门派之间结了十多年的梁子,太让人遗憾了。”
“现在有了凌盟主,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接任盟主之位后,成立了‘四府盟事务司’,有专门的刑房来调查类似的案件,尽可能确保不会再有这样的冤案发生。”游萧道,“江湖儿女虽然快意恩仇,但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能胡来,更不能有这种不明不白的死伤。”
提到凌盟主,苗笙忽然想起那夜好像是见了他一面,但是现在几乎没了印象:“对了,他怎么来五陵渡了?”
“自然是因为你我来了这,还绕过了他的凌云府,他有点不爽,特意跑过来看咱俩,没想到又领了公务。”想起凌青壁那张走哪都不得闲的郁闷脸,游萧也忍不住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袁三和马洲这次不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就是千里送人头,本来我搞了鱼龙堂,水貔貅总把头确实可以跟我过不去,但现在手下擅自出手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我,还被挖出了十多年前的旧案——就算段展眉已死,但他是水貔貅的人,这事儿就得赖到水貔貅头上。凌盟主要以此事的大白天下,来解决这次的矛盾,让水貔貅不敢再找后账。”
其实就是让水貔貅吃个“哑巴亏”,没有借口再找茬,毕竟他们自己作恶多端,没有理由指责游萧不顾江湖道义,擅动他们的人。
听闻此言,知道游萧不会再有后顾之忧,苗笙心中骤然轻松:“这样青荧门和重花派也能重归于好,兰女侠和梅前辈也不用再为难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游萧怀中,望着窗纸透过来的灿烂日光,心中一片安宁祥和。
大家都能熬过苦难,迎来阳光,多好。
游萧也下意识地抱紧了他,两人四目相对,浓浓情意无边蔓延,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滚烫起来,双唇自然而然相接,唇齿纠缠,舌尖作乱。
然而这还没亲昵多久,就听外边传来平小红的喊声:“师父师娘,凌盟主和小唐师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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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凌青壁:上次出场不炫酷,再来一次。
唐鹭:“芳龄”二十八,我就成了师公。
聂云汉/卓应闲:三十多岁当爷爷的滋味也很一言难尽。
苗笙:谁叫我们楼主年纪轻轻这么厉害。
游萧:还是笙儿疼我。
平小红:师父本事大,可是辈分低啊,红红我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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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倒计时咯,接下来就是生崽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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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百三四盟主
苗笙虽是发了三天烧刚好, 但他觉得自己状态挺好,又刚吃饱喝足,本来对于这两位游萧念叨了一路的盟主和盟主夫人就深感好奇, 这下能正式见面, 他当然不会错过。
想到那位“第一美人”, 临出门前他还下意识地对着铜镜照了照, 心中没有比美的意思,但觉得自己不能失礼于人前。
镜子里的人虽然看起来面孔有些浮肿,面色也略显苍白,好在精神还不错, 五官更是明艳, 方才被亲红了的嘴唇也为他提了不少气色,苗笙心中很有自信。
再看看自己略显粗壮的腰身, 他也很有些得意——我能生崽, 你们行吗?!
不过这么幼稚的话他就没好意思说出来了。
游萧看着他整理仪表, 莫名就想到了他吃唐鹭醋那回事,忍不住偷笑。
不知道笙儿今天能不能看出端倪, 坐等他精彩的表情。
收拾停当, 两人才往前院的会客厅走去。
天气果然如同在房内感觉到那般晴好, 苗笙一出门,就不由地抬手挡住阳光, 免得被满院金色清辉闪着眼,气温也刚好, 不是前阵子那反常的带着湿气的暖意, 而是冬日正常的清冽寒冷, 深呼吸一口气,透着舒爽。
刚走到会客厅外, 就听见园绮一阵响亮的哭声,中气十足,应当是身体无恙。
“好了好了,别哭了,伯伯抱。”
踏进屋内,苗笙就看见了那位凌盟主,正满脸慈爱地抱着园绮来回走动,微微晃着哄他。
旁边有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应当就是唐鹭,抱着双臂,不爽地说:“怎么就粘你呢?这么小的熊孩子都敢跟我抢,我这地位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梅谢了站在一边,表情略微有些尴尬,跟身边的平小红对视,女侠冲她挤眉弄眼,一副看戏的模样。
“我就是讨小孩喜欢,忘了你那会儿只认我的时候了?”凌青壁十分得意。
大家都听见了游萧和苗笙进来的脚步声,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凌青壁冲他们大大咧咧地乐道:“苗公子醒了?气色是真不错。”
听说此人今年刚满四十岁,但看起来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并没有中年人的乏气,他见人就笑,显得很和气,又透着一点不怎么庄重的浪荡劲儿,可这些并不会让人看低了他,毕竟那浑身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威压也不容忽视。
总而言之,应该是个平时好相处、但遇到大事会令人不由向他臣服的人。
唐鹭瞬间收了方才故意装出来的争宠脸,换上了一副笑颜如花的神情,对苗笙道:“苗公子痊愈了,我们萧儿也能放心了。”
他确实年轻漂亮,笑起来唇角有两颗可爱的小梨涡,眉眼浓俨,是一种雌雄莫辩的美,哪怕年近三十,仍带着一股恣意潇洒的少年气,像是从未经受过什么人间疾苦那般的张扬和自信。
尽管他人长得美,却丝毫不显阴柔,身着一件正红色的锦袍,腰窄腿长,肩背挺拔,站在凌青壁旁边,还要比他高出一寸多来。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光看外形和气质,也是一对佳偶。
只是苗笙心中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清是为什么,总之这位第一美人跟他的想象相去甚远。
本以为十八岁就跟了盟主的唐家小少爷会是个绵软的性子,现在看起来,不仅不软,还有点硬?
“凌盟主,唐公子。”他没来得及细想,向他俩拱手,“前几日匆忙相见,我状态不太好,抱歉。”
凌青壁笑了笑:“这有什么,你能醒过来就是最好的状态,而且说真的,比十年前可好太多了,果然心情好不好,对人的影响很大。”
苗笙想接话,可是园绮的哭声实在太吵了,不知道是不是感觉被人冷落,拼命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怎么办,连我也不好使了,尿布不是刚换过么?”凌青壁无助地看向梅谢了,“是不是饿了?”
梅谢了接过园绮,笑道:“我带他去喂点吃的,你们几位聊吧。”
平小红虽然很想留在这里看戏,但是大佬们气场威压太大,她还是跟着梅谢了走了。
富有穿透力的孩童哭声一停止,会客厅顿时安静了不少。
苗笙偏头看见游萧和唐鹭逗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都是那么英俊挺拔,貌若修竹,看上去跟兄弟俩似的,不过他的楼主虽然年轻,但眉宇间倒是比那位唐家小少爷沉稳不少。
凌青壁招呼他:“苗公子,你现在身子沉,快坐吧。”
苗笙这才想起来方才想问的问题,一边坐下一边问道:“十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整天愁眉苦脸,样貌是一等一的绝,但看着就有点疯,像那种怪奇小说里边的艳鬼,除了亲近的人,和我们说话就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凌青壁满嘴跑马车,言语听着挺夸张,“现在看着就是正常人,还是很幸福的那种。”
他觑了觑游萧,弯着眼笑道:“我们萧儿疼你吧?”
虽然这话显得有些过分亲近了,苗笙毕竟和他不算熟,稍稍感觉有些别扭,但他垂眸,长长睫毛敛去不好意思的眼神,轻轻点头:“嗯。”
“唉,你出事那会儿,这孩子哭得可真惨,天天就是喊着要舅舅,怕舅舅忘了他。”凌青壁回忆起往事,不由唏嘘,“不管怎么样,你们总算苦尽甘来了——不过要我说,最开始他就不该瞒你,虽然你之前经历的那些事确实惨了些,但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萧儿也是犟。”
这话苗笙可不乐意听了,认真道:“不是这样的,虽然萧儿是隐瞒了我,而且最后我也是阴差阳错才知道了真相,但早知道和晚知道,感受肯定不一样。”
游萧和唐鹭都听见了他的话,不由停下交谈,望了过去。
苗笙不知道他俩都在看,继续道:“当时我醒来,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经历,但就算告诉我,我或许会感觉那些事情与我无关,中间就像隔着什么似的,要么就会特别为自己痛苦,为命运哀叹。”
前一种感觉自不必说,他曾经有过,而后一种,或许会让刚刚苏醒的他觉得哀怨异常,觉得自己不配活在世上。
“反而是和游萧一同上路,慢慢接触这个世间,经历一些人和事,重新找回自己,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后,再知道这个真相,我不仅不会自怨自艾,反而会庆幸,庆幸自己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目光明亮而坚定,“往后我会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和游萧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一路的相处是必须要有的感情积累,有了这些,最后得知自己经历的时候,才不会感觉背后空空荡荡。
当初听的游萧说喜欢自己,他只觉得可笑,现在却明白这份感情有多么弥足珍贵。
游萧的爱不仅是恋人的爱,掺杂了亲情、恩情和共过患难的生死情,这些都给予这份爱以支撑,让它永恒不灭。
爱上对方之后,苗笙同样感受到了这些,感情也自然深厚。
于他而言,命运的安排,或许是最恰如其分的。
说完之后,苗笙发觉会客厅里安静得厉害,看着凌青壁意味深长的笑意,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到了游萧,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脸颊和耳朵登时红了。
他立刻掩饰地反问道:“怎么,我分析得不对么?”
“当然对。”游萧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笙儿从来都是对的。”
他自己就是活脱脱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跟老天打赌输了,却赢得了爱人的心。
唐鹭跑去凌青壁身边,从椅子背后靠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地说:“萧儿总算苦尽甘来了,而且很快就有宝宝降生,要快还是你们年轻人快。”
苗笙和游萧:“……”
先那什么再那什么的本质暴露了。
但是苗笙一想,好像面前这俩人也一样,只是自己能揣崽罢了,于是他的心态立刻就平衡了。
都是冲动的人,谁也别笑话谁!
“对了,说到宝宝,你们和阿梅商量过怎么安排园绮吗?”凌青壁问道,“今天我俩就为这事儿来的。”
游萧有些意外:“你们有想法?”
“可别提了,这两天不是给园园祛毒嘛,阿梅带着他住在清寒居,叔叔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喜欢孩子,毒祛完了不放人,非说要每天多巩固巩固,一来二去,巩固出了感情。”唐鹭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凌青壁的耳朵,“知道园园是被遗弃的,就想收养他,不过我见阿梅跟园园母子情深的,怕她舍不得。”
凌青壁向后仰头看他,笑眯眯地说:“你前阵子不是还念叨说想当爹吗?怎么说的好像只有我想似的。”
“我这不是羡慕苗公子嘛,谁叫你不能生。”唐鹭小声嘀咕,“你想领养一个,咱就领呗。”
苗笙听到这话,先是觉得哪里不对,稍加思索,登时瞪圆了眼睛,扭头去看游萧。
居然是这样吗?!!
游萧忍俊不禁,一脸“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眼前这两人的确是习惯了不把别人当外人,旁若无人地腻歪了两句,这才意识到好像跑了题,赶紧把话头扯回来。
凌青壁道:“我问过阿梅,她说园园是你俩捡的,还是得你们来决定,但我看她也不太好割舍。”
“凌二伯,你肯定已经有了想法,还是直说吧。”游萧也不和他兜圈子。
“这个嘛……嘿嘿,其实我平日里事忙,顾不上照顾孩子,也不能让我们家小糖包一个人在家里又带徒弟又看孩子,所以领养的事可能还得放一放。”凌青壁笑了笑,“我想的是,阿梅若是愿意,可以带着园园加入我们疾风门,我那姑娘多,几个女徒弟,三红,还有阿萱,再加上我娘,都可以帮忙照顾,阿梅和她们相处也自在,我和小糖包认园园做干儿子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