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萧知道他们终于要跑了,心里激动得不行,他没什么可带的,反正现在的衣服出去也会换掉,于是只带了一个小荷包,挂在了脖子里,那里边装了好些铜钱和碎银子,都是平时小笙哥哥给他当零花钱用的,他没什么出门的机会,更舍不得花,全都攒了起来。
那个午后,苗笙跟苏姨打了招呼,说要上街逛逛,顺便买些年货,苏姨从不限制他出入,痛快答应了。
但是说到要带游萧出去,苏姨迟疑了一下:“你带他干嘛?小孩怪碍事的。”
“他听我的话,放心吧。”苗笙浅笑起来,“孩子半年没见外边了,好奇得很,我带他转一圈就回来。”
苏姨很是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那你可当心,别让他跑了,这小子可是我花一百两买来的。”
“肯定不会跑的,是吧萧儿?”苗笙低头看他。
游萧立刻回答:“不跑不跑,红玉楼这么好,我哪儿都不去,我可舍不得小笙哥哥!也舍不得苏姨!”
他人小鬼大,长得又俊,听话的时候别提多乖巧了,大眼睛一笑就变成两个弯弯的小月牙,把苏姨逗得合不拢嘴,她应该是没多想,便抬手放行了。
临近过年,街上真是热闹,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苗笙带着游萧坐在轿子里,时不时地向外张望,让他看这个看那个。
他说要带游萧买过年的新衣服,便让轿夫停在了一家成衣铺,牵着孩子的手走进去,径直上了二楼,随手点了许多衣服,让店伙计送进了试衣间里。
苗笙出门仍是穿了一袭白衣,带着白色帷帽,游萧也打扮得贵气十足,像极了一个小少爷,但伙计送来的衣服都是些粗布衣衫,颜色都是黑灰蓝。
“快,换上!”
游萧扒拉出来属于自己的孩童衣衫,这才是他从小穿惯了的那种短衫,手脚麻利地换好,转头便见他的小笙哥哥也已经换了一身短打,黑色的粗布料子穿在对方身上,也难掩那张脸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苗笙留下买衣服的钱,把一个小帽子扣在他脑门上:“你的眉心痣太容易认了,一定要盖好。”
游萧把帽子往下压了压,几乎快要挡到眼睛,冲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放心吧!”
苗笙拎起一顶黑色的帷帽戴好,牵着孩子趁人不注意溜出了试衣间,两人轻车熟路地下了楼,飞快地从一层后门溜了出去。
游萧一直拉着他的手,跟着他一直奔跑,从这条巷子跑到那一条,七拐八绕,最后来到了一个巷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小弦儿,快上车!”苗笙使出浑身力气把他往车辕上一抱,那里还坐着个车夫,车夫接着游萧,把他往车厢里塞。
虽然是突然改了称呼,但游萧猜得出来,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在车里乖乖坐好,还拉了一把跑得已经没有力气的苗笙。
两人刚坐稳,马车就动了,车夫把鞭子挥得“啪啪”作响,他应该是走了一条人少的路,马儿跑得飞快,车里颠簸得厉害。
苗笙很少这样跑,别提手里还牵着个孩子,现在喘得活像一个风箱。
游萧赶紧替他抚着后背,低声安慰:“小笙哥哥,不要怕。”
“傻孩子,还安慰我呢。”苗笙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等把气喘匀,小声道,“方才叫你小弦儿,是给你取的乳名,这个名字来自我一个朋友,他和我们一样,也是被卖进了这个地方,但是他命很好,被人救了出去。给你取他的名字,就是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样幸运。”
游萧眨眨毛茸茸的大眼睛,跟他贴贴:“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们都会很幸运的。”
“嗯,我尽力。”苗笙对他笑了笑,然后又道,“以后别叫我小笙哥哥了,其实我的年龄,做你爹都够了,你若愿意认我做义父——”
游萧想起自己那个狠心的爹,立刻摇头:“我爹爹是坏蛋,不要你做我爹爹。”
“但我们得换个称呼,不然容易暴露。”苗笙无奈。
游萧想了想,小小声说:“我喜欢我娘,要不你当我舅舅吧?就是我的亲人了。”
“好,以后你就叫我舅舅,我叫你小弦儿。”苗笙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等我们安全了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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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游萧:萧儿怕怕,小笙哥哥抱抱。
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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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本都在写游总怎么宠苗总,现在写写苗总当年怎么自救和救游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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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狂奔,径直出了万山府城,往北赶去。
天黑了下来,游萧觉得有点害怕,整个人缩在了苗笙怀里, 苗笙也紧紧抱住他, 小声安慰:“别怕,舅舅在呢。”
颠簸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在一个小镇下了车,又换了一身衣服, 找了个小摊子吃了饭,搭了一辆过路的马车,继续赶路。
之前的马车是苗笙多日前出门时安排好的, 车上有一个小包袱, 装着几套普通衣物, 钱他随身携带,没敢带银票,只装了一些散碎银子, 自觉够用就行。
他们路上什么车都坐过, 好的时候能拼辆马车,坏的时候会坐拉家禽的车, 一路上不敢投宿,情况好的话能在车上过一夜, 情况不好, 便只能在荒地里依偎着入眠, 平日里喜好干净的两人搞得越是蓬头垢面越觉得安全。
苗笙的脸长得太惹人注目,于是他把一张脸糊得全都是黄泥, 又拿泥巴把游萧的眉心痣也糊上,免得给人留下印象。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像小花猫一样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
苗笙长期服用南风馆给的药,身子柔软又虚弱,照顾的好轻易不生病,但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天寒地冻,穿着厚棉袄、生着火堆也不顶用,他还是受了风寒,游萧虽然身体不错,但到底是个小孩,更容易着凉,于是一大一小接连发起了高热。
临近年关,外地的人都已经赶回了家,路上可以搭乘的马车少了许多,他俩病恹恹的,又怕过了病气给别人,便也没有再搭车。
游萧烧得厉害,几乎走不动路,苗笙也没什么力气,几乎抱不动他,只能走走停停,总算到了个小镇。
再拖下去不是个事儿,俩人是要逃出生天,而不是携手黄泉,苗笙思量再三,还是冒着被发现行迹的危险,去看了郎中抓了药,又多花了钱请伙计熬了两副,俩人各自灌下一碗,期待能早日退烧。
逃到现在还没遇上追兵,一切都太过平静,苗笙觉得不能放心,还是尽可能少在人群中出现。
又是他买了点饼子,又将水囊灌满,买了个小陶锅,带上剩余的药,拉着游萧尽快出了镇,寻到了一处破庙,打算晚上在此栖身。
游萧喝了那服药,热度退了些,但仍旧还是发烧,苗笙便将他放在庙里的破木桌上睡,免得睡在地上太凉,还把所有的衣物都盖在了他身上。
“舅舅……”小孩儿迷迷瞪瞪,喃喃地叫着,“舅舅……”
他觉得头很疼,浑身一点力气没有,不由地就想撒娇。
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着他的额头,最熟悉的温柔声音轻声安抚:“小弦儿乖,舅舅就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你乖乖地睡,我去给你煎药。”
苗笙在破庙里找到水井,摇着那巨沉的轱辘打上了一点水,又用破瓦片搭了个简单的炉子,寻了许多树枝点着了火,先把抓来的药煎好,喂游萧喝下,再煮了开水,把饼子泡软,喂他吃了一点点。
游萧精神好了一些,但前所未有地依赖身边的人,娇滴滴地伸手:“舅舅抱。”
“好,舅舅抱。”苗笙也坐上桌子,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睡吧,睡醒了病就好了。”
他平时对游萧好,只是照顾得当,但两人并不亲昵,很少搂搂抱抱,顶多牵着手,倒是现在逃亡在外,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互相安抚。
药效发作,游萧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是没等他睡醒,就被人推醒了。
“小弦儿,醒醒!”苗笙语气紧张。
还没完全睁开眼,游萧就感觉身体悬空,接着发现对方正抱着他四下张望,最后绕到佛像背后,把他藏在了下面的台子里。
“可能有人追来了,你在这儿乖乖躲着,舅舅出去看看。”苗笙小声说。
游萧拉着他冰凉的手,死活不肯放:“不要!舅舅也在发烧,和我一起躲着吧!”
“不行,被他们找到就坏了,我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要是红玉楼的人,我就把他们引开。”苗笙一根一根掰开孩子的手指,使劲把他往台子里边推,叮嘱道,“千万别出来!”
游萧只见他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便转身离开。
“舅舅……”他吓得不敢哭,生怕给苗笙惹来麻烦,藏身之处木台有几处破洞,有微弱光线从洞里映进来,他立刻将眼睛贴了过去,从那里正好能看到破庙的正门。
几乎是苗笙刚出门,外边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几个彪形大汉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一脚踢翻了地上瓦片搭起的“炉灶”,恨恨道:“他们应当就在这儿待过,我们晚来了一步!”
“再搜搜,生着病能跑哪儿去。”另一个人用火把四处照着,不放过庙里的犄角旮旯。
“妈的,这一大一小还真他妈难找,要不是打听到那家药店见过一个眉心有痣的孩子,恐怕还是没有头绪。”
游萧听到这,才下意识地去摸眉心,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糊的泥巴已经掉了,难怪给人留下了印象。
“仙音公子抛家舍业,什么都不要了,只带了一点钱跑出来,显然是下定决心金蝉脱壳。”一个大汉说,“可是他真是想得美,苏姨能让他跑了?这可是个财神爷!”
那人举着火把,往佛像后边搜来,甚至敲了敲这台子,已经发现这里是空的,四处抠摸着找木板的缝隙,想要打开查看。
游萧吓得屏住了呼吸,抱紧自己的膝盖,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一声喊:“大哥,在这边!”
“来了!”
游萧听到那人跑开的脚步声,再度将眼睛凑到破洞上去看,发觉大殿里已经空了,没了火把的映照,又恢复了黯淡无光。
他心脏狂跳,依然不敢出去,心里牵挂着苗笙,不知道舅舅会把人引向何处,能不能平安回来……
游萧抱着膝盖,在那台子里不知道藏了多久,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好消息是烧好像已经退了。
外边已经安静了太长时间,想必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他推开台子上的木门,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大殿里果然空空荡荡,游萧怯生生地四下看着,溜着边到了门口,探头探脑地向外望,小心翼翼地向外迈了一步。
谁知这一步刚迈出去,就有一只手从侧后方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
“小兔崽子,果然在这儿!还挺有耐性的,害我浪费了这么长时间蹲守你。”是方才那个大汉。
游萧几乎吓破了胆,疯狂地挣扎起来,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自己一定不能被抓,否则这些坏人会用他当人质,引舅舅出来!
我就算死,也不能被他们抓住!
“放开我!放开我!”他急得又踢又抓,但是不敢大声喊,生怕苗笙在附近,听见了他的声音会自投罗网。
大汉气定神闲,拎着他得意洋洋地问:“仙音公子呢?他在哪儿?你要是说出来,我就不打你。”
“我不知道!我根本听不懂你说的话!”
游萧发觉自己的挣扎徒劳无功,气急败坏地重重喘着气,忽然灵机一动,反手去抓那大汉的手背。
逃跑这么多天,来不及剪指甲,它们都长得很长,于是他使劲一抓——
“操!”大汉吃痛,把他狠狠往地上一扔,甩着手骂道,“臭小子,以为这样你就能跑得了?!”
游萧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试图往院子外边跑,可那大汉跟他玩起了“老鹰捉小鸡”,似乎很有闲心逗他,处处封堵他的路,但就是不抓他。
东拐西绕几乎在院子里跑遍了,小孩累得气喘吁吁,他本就刚刚退烧,腿还软着呢,一不小心被地面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当即摔倒在地。
大汉坏笑着冲他一步步走过去:“好玩吗?还玩不玩?”
游萧膝盖疼得厉害,双手撑着地,屁股在地上磨着向后退,惊恐地看着他,声音颤抖:“我不怕你!你抓不到我们!”
“是吗?那我就抓一个给你看看。”
大汉像是没了耐心,伸手去揪他的领子,游萧怕极了,可他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退无可退。
眼看这人就要抓住自己,他拼命地挥舞小手,想把对方打开,不料却听到“噗嗤”一声闷响,有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脸上。
游萧吓呆了,他看见大汉胸口有一个铮亮的刀尖凸了出来,满脸不可置信地“咣当”向一边歪倒,身后露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漆黑的夜晚,那人就像一轮明月,光芒虽弱,却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舅舅!”游萧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苗笙脸上满是污渍和血迹,发髻散乱,重重喘着粗气,方才捅那一刀,他已经是使出了毕生的力气。
他一手扶着膝盖,一手伸向游萧:“没事了,小弦儿。”
游萧扑到苗笙怀里,劫后余生的感觉令他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多想大哭一场,可他不敢浪费时间,拉着对方的手说:“舅舅,我们快跑!”
他不知道苗笙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从哪儿弄来的刀,只是隐约能猜测到,舅舅一定是千辛万苦才从另外几个人手里逃出来,回来救他!
两人进了破庙,拿了自己的东西,小孩不忘拎起药包和地上的陶锅,因为方才他拥抱舅舅的时候,感觉对方浑身发烫,还在微微颤抖。
今天就是买药才被人发现了踪迹,不能再冒险了,可是舅舅的烧还没退,剩下的几副药就显得弥足珍贵。
苗笙拉着孩子的小手,开始了逃亡,他们在冬日寒冷的夜色中跑了很久,走走停停,一直跑到东方破晓,才跑到了一个村子,在旁边地里找到了一个小破石屋。
这里应该是一片瓜田,这石屋可能是看田人夏天住的,现在冬季还没有种瓜,于是屋子就空着了。
两人躲进里边,苗笙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到了地上。
“舅舅!”游萧惊恐地扑在他胸口,小手捧起他的脸,“你还好吗?”
苗笙烧得浑身发冷,脸庞泛红,无力地闭上眼,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怕,小弦儿不怕……舅舅……睡一会儿,睡醒……就好了……”
话刚说完,他就昏睡了过去,游萧怕极了,把他们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给他盖在身上,又跑出去捡了很多枯树枝,还有碎瓦片,有样学样地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炉子,回来摸出火折子,在小房子的角落里生起了火堆。
水囊里还有一些水,他全倒在陶锅里,拆开一副药丢进去,架在火上熬煮,眼看汤药咕嘟咕嘟冒了泡,又熬到浓稠,才用包袱皮包着手,小心翼翼把小陶锅端了下来。
等汤药凉得差不多,他特意喝了一口试过,才去把苗笙推醒,用随身带的调羹避开药渣,一勺勺地喂对方喝下药。
小石屋的墙壁被烤得暖烘烘的,汤药也很快生了效,苗笙出了一身大汗,再醒来的时候发觉怀里有个小团子紧紧依偎着自己,但是他一动,小团子就醒了。
游萧扬起睡眼惺忪的小脸,接着瞪大眼睛惊喜道:“舅舅,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苗笙虽然还是头疼欲裂,但感觉身上有了力气,他看到对面墙角里的“炉火”,还有身边的小陶锅,惊讶道,“这都是你弄的?”
游萧点点头:“是啊,我都看会了!”
“小弦儿真聪明。”苗笙感慨万千,“是你救了我一命。”
“我的命才是你救回来的,以后你就是我亲舅舅,我们永远都是亲人!”游萧认真地说,胖乎乎的小脸写满真诚。
苗笙干涸的嘴唇在他额头一吻:“嗯,永远。”
看到舅舅醒了过来,游萧便叫他看着火,自己拿着水囊跑出去。
他力气太小,田野里的水井他用不了,就只能把眉心痣用泥巴糊上,沿着小路跑到附近的农家,问他们要了一袋水,还要了些剩饭。
农家看他一个小小孩跑出来要饭,都心疼得想要把他留下,但他坚决不肯,也不敢说出苗笙的下落,拿了吃的和水囊就跑了,下一回再去别家要。
几天过去,抓的药吃完了,幸好苗笙也终于退了烧,晴朗的夜里,他搂着游萧,两人烤着火,身上披着同一件外袍,靠在墙上仰头看天。
这小石屋的顶棚是篷布搭的,已经破了个大洞,从洞口向外看,能看到头顶墨蓝的天,还有数不清的璀璨繁星。
游萧扑在苗笙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心里无比安稳。
“舅舅,你真的好了吗?”他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热乎乎的,但不烫手。
苗笙笑笑:“好啦,放心吧。其实我身体好得很,轻易不生病,苏姨也不会让我生病,因为那样就唱不了曲儿了,会害她少赚很多钱。”
“她就是大坏蛋!我恨她!”游萧气呼呼地说,“等我长大有了本事,就去红玉楼找她报仇!”
看到孩子气成了一条小金鱼,苗笙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小傻瓜,你有了本事,不如去帮更多的人,别记着仇恨长大,这样人会不快乐。”
游萧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舅舅,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跑?明明你自己跑更安全。”
“哪有什么为什么,小孩子别想这么多。”
“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啊?”游萧又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苗笙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淡淡道:“是觉得日子好像突然有了奔头,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了,而且……也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想为他拼一把。”
“是我吗?”游萧抬头看他,原本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苗笙:“……”
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抛弃了原本的答案,点头道:“嗯,是你。舅舅带你出来,只盼着你能好好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开开心心生活。”
篝火将他的桃花眼映得熠熠生辉,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我一定会的!”游萧靠在他胸口,想了想又问,“舅舅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苗笙望着天空的星辰,唇角挂着淡淡笑意:“我啊,想开一个茶楼,卖好喝的茶叶和茶点,再请说书人来讲好听的故事,平淡又热闹,就这样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好!”游萧仰头看他,“我也陪着舅舅,永远都不分开!”
“小傻瓜,你还这么小,将来念书识字,可以考功名,也可以学功夫,去过自己的人生,哪能永远陪着我。”
“不嘛,我才不跟舅舅分开!”
“听话。”
“不对的话我就不要听!”
苗笙:“……”
两人争执不下时,远方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一声长长的哨音,有红色、银色、粉色的光弹“嗖”地冲上天空,骤然绽放出耀眼而盛大的花朵。
“放烟花了!”游萧惊喜道,“今天是过年吗?”
苗笙目光紧紧追随着天空中那绚丽的风景,应道:“嗯,应该是除夕夜。”
“舅舅过年好!”游萧立刻乖巧地说,还在他脸颊上“叭”地亲了一口,“祝舅舅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小孩儿这一连串吉祥话把苗笙逗笑了,忍不住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尖:“嗯,小弦儿也是。”
游萧把自己脖子里挂着的荷包摘下来,放进他的手心:“舅舅,我给你发大红包!”
苗笙掂了掂那荷包的分量,表情夸张:“唔,还真是挺大的。”但他把荷包又挂回了游萧的脖子上,“你是小孩,舅舅应该给你发红包才是。”
游萧趴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舅舅平时给我的够多了,以后我来照顾你,让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好啊。”苗笙抬头望着天上还在盛放的美丽景象,眼含笑意,“等你有本事了,就给我做世间最好看的烟花吧。”
游萧眼底还映着他那张充满希冀的面孔,下一刻却突然醒来,缓缓睁开眼,看到同样一张美丽的面孔,就在自己身旁静静睡着。
梦里的记忆太过真实,往事历历在目,其实那只是他们逃亡路上的一小段经历,后面还有更多的惊险,好在两人全都一一挺了过来。
那个时候的笙儿还是满怀希望的,人也温柔,是被段展眉再深深伤害后,才变得冷漠绝望。
现在想起一切磨难都已经过去,他才轻轻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苗笙的脸。
苗笙睫毛颤了颤,迷蒙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嘴唇翕动着:“……你醒啦?”
“不是说不睡呢么,怎么又睡了?睡了七天还不够?”见他醒来,游萧又松了一口气。
“看你睡得香甜,忍不住要加入你。”苗笙转过身去,看看比他俩睡得还香的婴儿,“生生也还睡着呢。”
游萧抬起身子,下巴戳在他胳膊上,看着小嘴微张睡眠正酣的小粉团子,忍不住轻笑:“她可真行,我睡了多久,她都没醒过吗?”
“其实也没多久吧,多睡觉好,睡得多长得快。”苗笙怜爱地轻轻戳戳生生的小脸,“给她取个大名吧,取个好听的,毕竟咱们闺女这么好看。”
小孩是好看,游萧记得刚把她从苗笙肚子里拽出来的时候还是棕色小猴子,几天不见,像是褪了一层皮,变得白白胖胖,小脸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现在看不出鼻梁高矮,但鼻尖有点翘,非常俏皮,嘴巴也红红润润的,组合在一起简直像个小仙娃。
“毕竟你我都长得这么好,她必然是绝世无双。”游萧非常得意地说,他眼珠转了转,道,“就叫苗绝世吧!”
苗笙:“……”
“你正经点!”他小声嗔怪,扭头看着游萧,“真跟我姓?”
游萧认真地点点头:“我早就想好了,不管男孩女孩,都跟你姓,谁知道你先提出来了,显得我好像很没诚意。”
“我那是疼得都胡言乱语了——你的诚意我懂,放心吧!”苗笙满是喜爱地看着女儿,想起一阕词里的一句话,“‘雾冷笙箫,风轻环佩’,不如取单字‘雾’,也跟你我的名字有关联,取你萧字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