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应着暴龙的吼叫,嘴里也发出了低低的嘶吼,声音带着畏惧,亦带着无法掩盖的怨恨。
乍一看, 这头怪物竟和深坑里的一号有六成相似!
安齐博士目露怜悯,似乎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号当初完完全全可以杀了你, 最终也不过是撕毁你的翅膀,咬断你的尾巴,你不感激也就罢了,何必记恨到现在。”
听到这些劝慰的话,怪物的情绪却变得更加激动:“别说了!”
老人闻声看向它, 慈祥的眉目中饱含着斥责:“二号, 你到底在怨憎谁?”
“实力不够强的是你, 挺不过基因试验遭到反噬的也是你。”
安齐状似痛心疾首, 跟着冷了声音:“要知道基地当初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拥有比一号更优越的进化资源和成长空间,十几名研究人员以你为重心,营养药剂、训练设备、食物,哪一项不是最好的?”
“一号它有什么?未孵化之前,它甚至没有注入过营养药剂,被当成死胎丢进了焚化炉。”
那一声声的叹息,像是一把把极软的刀子,深深地扎进怪物疯狂抽搐的心脏。
二号张嘴吼叫,充斥着无法言说的嫉恨:“但是一号叛变了,你们最喜欢的宠儿,它毫不犹豫地背弃了你们,我没有!”
安齐博士摇了摇头:“和一号比起来,你也只有这么一点有用的地方了。”
有那么一瞬间,二号的脸皮疯狂扭曲,宛如地狱里张牙舞爪的恶鬼。
安齐博士转过头,命令身边的护卫军动手。
“……一定要抓活的,动作尽量小心,别伤到了那孩子,虽说它叛逆了一些,但到底还是我们基地里最强的变异体。”
二号猝然看向安齐博士。
老人不再看它,出神地注视着被紫色矩阵笼罩的漆黑巨兽,眼中满是不加掩盖的喜爱,如痴如醉。
第一基地这次下了血本。
几百架直升飞机腾跃上空,纵横交错的紫色矩阵像一张密集的火力网,将整个G市包围得水泄不通。
灰白色晶尘纷纷扬扬,落在逃跑未遂的一些变异体身上。
等级低一点的,当场爆出惨嚎,皮肉如同被烧融的蜡烛一样融化,在剧烈的痛苦中没了声息。
等级高一点的,也不过踉跄往前挣扎两三步,然后倒下、翻白眼、口吐血沫、抽搐死去,整个死亡过程不会超过一分钟。
死亡风暴以迅猛的姿态,飞快刮过这一座寂静的城市。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们,仿佛在见证一场瘟疫的蔓延,瞳孔巨震。
有的变异体情急想要躲进居民楼,可炮火接踵而至,轰然巨响中,炸毁了它们的庇护场所。
外围尚且如此,别提晶尘主要的降落地点就在暴龙栖身的上空。
暴龙及时缩小了体型,却无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晶尘,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再一抬头,几十发火箭炮腾空而起,橘红色的尾焰仿若照亮半边天际,朝着它所在的方位狠狠砸下。
爆炸声接二连三,如雷贯耳,人们不堪忍受地捂住自己的耳膜,看着眼下惊心动魄的一幕。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挡住了被炮轰的怪物。
“死,死了吗?”
他们脑子里只有这惊疑的一问。
因为任何地球上的生物,在这样重重火力打击下,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武装部队的人试图朝炮轰中心接近,一张血盆大口陡然透过浓浓黑烟,咬住了他的身体,鲜血四溅。
尖叫声划破天际。
“它没死!输出火力,继续输出!”
围在四周的武装人员疯狂举枪射击,外围迫击炮响声不断。
暴龙再度胀大身体,势不可挡地穿梭在炮火间,侧耳聆听,只能听到无端的惨叫从四面八方响起。
眼前的一幕,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更向信誓旦旦能将一号拿下的护卫队,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护卫队中的队长拽住数据监测员的衣领,目眦欲裂:“东西不是都用上了吗,为什么它不是虚弱状态?”
数据监测员哆哆嗦嗦地指着面板:“不是啊!能量的波动确实在急剧降低,它已经是虚弱状态了!”
队长指着那头大开杀戒的巨兽,手指都在发抖:“已经是虚弱状态?你看它娘的这叫虚弱状态?!”
数据监测员抱头鼠窜:“我不知道,数据就是这样显示的,它可能只是……只是虚弱得不够多。”
“你放屁!出发的时候算好了用量,上面亲自过眼,怎么可能会出错,一定是你自己看漏了数据。”
监测员想要叫冤,倏然他抬起头来,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巨大的阴影从头临下,倒映出一头恐龙骇人的姿态,还在咆哮中的队长浑身僵硬。
怎么会,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一号的虚弱程度有问题,估测数据有极大的可能出了差错,谁能负责?
对,对了,安齐博士!这位生物基因研究上的大拿,被内部誉为算无遗策的卓越科学家,他难道没有预料到这一幕?!
队长抬头。
时间仿佛被拖曳得极其漫长,在他看向安齐博士的时候,老人早已将视线投向他身后的漆黑巨兽。
没有慌张,没有失态,安齐博士脸上是一贯的平和,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队长的眼神不足以让他看见那抹笑容。
但看着安齐博士泰然从容的模样,他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如坠寒渊。
巨兽的利爪裹挟着飓风,将队长的身体拍成肉泥,也淹没了他最后一句声嘶力竭的质问。
——您是故意的,故意让一号有力气突围靠近,为什么,为什么?!
暴龙朝着安齐博士的位置逼近。
它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名看起来其貌不扬的老人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这是一场针对它的围剿,也是能够斩断一切恩怨的机会。
因此暴龙下手绝不留情,任何挡在它身前的阻碍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利爪和獠牙撕成碎片。
断肢血雨抛洒大地,面对这不可阻挡的力量,护卫队早已溃散疯逃。
就在这时。
十几发火箭炮齐声连发,又朝着暴龙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它们轰击的时间过于一致,一致到像是早已预料到暴龙会来到这个点位。
灰白色晶尘掀起巨浪,那让护卫队长没能想清楚到底少在哪里的用量,竟是全都灌入了这十几发炮弹中。
暴龙被爆炸冲击得后退,脑子嗡嗡作响,晶尘的腐蚀让它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
刚要转过身,前方陡然传出一声快意的嘶吼。
二号亢奋地冲出囚笼,没有趁机逃跑,而是露出獠牙,与被猝不及防的暴龙战在了一起!
安齐博士站在囚笼旁边,拍了拍被飓风弄乱的衣服,对这一幕并不感到意外。
他笑道:“还是像以前一样,心急得很。”
另一边,温辛刚听完丁平乐的讲述。
在确定后者没有遗漏和隐瞒的前提下,他举起枪来,干脆利落地结果了对方。
“如果真的像丁平乐所说的那样,我们要赶快过去支援小黑。”
鳞树蝰被温辛用衣服严严实实地保护在怀里,没有遭受灰白色晶尘的摧残。
它晃晃脑袋,突然说:“有点不对啊。”
温辛头顶着满天的炮火,加快脚步躲避,完全不敢停下来,抽空询问:“什么地方不对?”
鳞树蝰很是纠结:“照刚才那个人类所说,基地这一次出动,打算先用药削弱小黑,再让怂恿二号对付它,方法可行,但一点都不保险。”
温辛拧眉,隐约理解了小蛇的意思:“安齐博士是一个谨慎的人?”
提到那个人,小绿蛇不可避免地咬牙切齿,眼瞳中的狠色挥之不去。
“他不好对付——很不好对付,反正基地里没有一个变异体不怕他,我也没有一次抓到过杀死他的机会。”
温辛摸了摸小蛇的脑袋,听到远处交战的动静,面色凝重。
小黑为了不殃及他的安危,特意将他们传送得很远,以至于他紧赶慢赶,现在都没能追上小黑杀向安齐博士的步伐。
但从动静声来看,双方的位置应该非常接近。
安齐博士是个谨慎的人,为什么能够放任小黑接近他,而不是转身逃跑?
温辛心头始终笼罩着一层密不透风的阴霾,他加快步伐,全速往小黑所在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暴龙顶着晶尘的影响,在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咬开了二号的咽喉。
血液喷涌而出,有股香甜却怪异的味道。
香甜是因为S级变异体的身体,对一切同类来说不亚于大补的珍馐,但怪异从何而来?
暴龙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在撞着自己的下巴。
它松口,二号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后者还没死透,不甘心地盯着眼前的漆黑巨兽,眼瞳一点点爬满蛛丝般的血管。
那些血管鼓胀起来,倏然裂开,化作一张张满是尖细白牙的嘴。
而刚才撞它的东西不是旁物,是一颗骨碌骨碌转的眼球——从二号咽喉皮肤上长出来的眼球!
看着如此荒诞离奇的一幕,暴龙的目光凝固了。
如果温辛或是其他游历过西部地区的幸存者在这,立马就能认出来,这是变异体二次异化后的现象。
但暴龙长达一年的时间都在沉睡中度过,从未离开过这方地界。
它口腔中满是二号的血,那些血顺着唾沫滑入身体内部。
仿佛点燃炸/药桶的引线,暴龙脑子响起轰鸣,猛地一晕,用尽力气才没能倒下去。
暴躁、嗜杀、仇恨……
在不可抵抗的影响下,诸多负面情绪化为狂风暴雨,顷刻间席卷了暴龙摇摇欲坠的理智。
暴龙仿佛看到二号化作魂灵的模样,重新站回它的眼前,朝它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你必将失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26 04:31:32~2023-06-27 05:0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C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当米虫的兔纸 55瓶;53383916、米旋 10瓶;朝暮、那枳 5瓶;懒得想名字、MYWY、尸、nana、之遥了、J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暴龙涣散的瞳孔缓缓下移。
二号的尸体横倒在地上, 发生在它身上的畸变反应就像是开闸的洪水,形似眼球的暗红色肉瘤不断冒出,细密的牙齿颗颗耸立。
眨眼时间, 它变成了烂如泥泞的一团,死得不能再死。
再看向眼前一脸嫉恨的阴魂, 暴龙知道, 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不是个好现象,正如它发现心里的负面情绪完全得不到抑制。
想要撕碎一切, 想要摧毁一切。
来自基因里最浓烈的杀戮欲望不断滋生,愈演愈烈。
暴龙眼中的建筑物不再是静态的, 它们像扭曲的瘦长黑影, 伸出利爪朝它靠近。与此同时,噪音即远即近,感知模糊不清,无数景象重叠在一起,真实的,虚幻的, 密密匝匝。
当眼前的世界混乱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暴龙脑子里仅存的一丝清明, 终于朝它发出一则命中既定的讣告。
【你将会失控。】
漆黑巨兽张开满是鲜血的嘴,绝望破碎的嘶吼从喉咙中迸发而出,宛若悲鸣。
它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安齐博士,璀璨耀眼的黄金瞳早已被发狂的猩红取代,疯狂震颤。
杀了他。
暴龙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一步步朝着老人的方向靠近。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漆黑巨兽看似步履蹒跚, 实则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一举一动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护卫军和研究团队的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劝安齐博士赶快离开,可是老人不动。感受到那压迫力,所有人顿时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博士,它要过来了!”
这个时候,老人终于笑着动了动手指,轻敲拇指上的铅铸扳指。
扳指上的铅壳一敲既碎,露出里面纯净透明的晶体,散着幽幽银光。
十几辆装甲车开着大功率探照灯,这这片临时驻扎的营地照得灯火通明。与那浩大的光辉比起来,这一缕银光过于微小。
然而,看到它的一瞬间,暴龙就像被利箭穿透了心脏,猛地刹住脚步,紧跟着身体各处经脉传来爆炸般的响动。
它喉头一滚,吐出一口滚烫无比的血液。
形势陡然倒转,以为自己绝对活不过明天的助理放下捂住脑袋的手,惊诧地看向戴在老人扳指上的晶体:“博士,这是什么?”
老人看他一眼,笑而不答。
助理对上老人深黑的眼睛,下意识吞咽唾沫,好奇的想法一瞬间全没了,只感觉一股凉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跟在安齐博士的身边差不多快两年,日日接触,知道老人有每天换着戴扳指的习惯。
但这种完全能够克死变异体的铅铸扳指,助理也是第一次见!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和团队里的其他研究人员比起来,自己算比较了解安齐博士。
如今,助理恐惧地看着老人笑意盈盈的脸,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安齐博士不管身边人是什么想法,朝着暴龙走过去。
他每前进一步,巨兽的身体就痉挛震颤一下,呕出大片的鲜血。
泥土几乎被血液浸润,盘踞成片片赤红的水洼。
安齐博士走到暴龙的面前,顺着它充斥着凶戾的视线,看向手中嵌着银白晶石的扳指,笑了一下:“你不认识它,很正常,当初发现它的那批考古探险学家,除我以外基本上都离世了。”
提起过去,老人不免絮絮叨叨,语气平和,似乎在怀念那段过往。
“在第一次发现它的时候,我们为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惊叹不已,翻遍所有文献资料,也找不到和它相关的记载,这意味着它将成为一项崭新的发现。”
“所有人都为此亢奋激动,毕竟在这个天然能源急剧消耗的时代,如果能够找到一个新能源,对整个世界来说都将成为划时代的成就!”
说到这里,安齐博士顿了一下,遗憾地闭了闭眼:“可惜,不是所有人能够坦然接受新事物。”
“他们要么走了,要么死了,我的年纪太大,只靠我一个人,无法完成对它深入分析,研究因此被迫暂停……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东西最强大的用途,不在它是天然能源,而是完完全全克制你们。”
“但你们承受不了它的影响,所以我再次剖析它的成分,勉强制造出一种拥有相似功能的仿品。”
老人伸出手指,从暴龙被腐蚀的伤口上,抹下来一点沾血的灰白色晶尘:“就是这东西,稍微劣质了一点,造价还高,不经用,让你见笑。”
“安、齐……”暴龙不断用獠牙咀嚼着这痛恨万分的字眼。
老人浑不在意,伸出戴着晶石的手掌,拍了它两下,像是在哄一个不肯入睡的孩子:“该失控了,一号。”
他的声音轻柔得宛如恶魔呓语:“如果你不失控,又怎能让世人了解你的可怕,进而跪伏于可以降服你的第一基地呢?”
暴龙竭力抵抗,意志却像被蚁群蛀空的大坝,在洪水来临的一刻轰然决堤。
它颤抖着,挣扎着,在某一个呼之欲出的节点,嘴里猛然发出一声咆哮。
那声音再没有一丝柔软的情感,像是一头挣脱枷锁的野兽,朝世间宣示最原始的欲望!
安齐挺起身,朝后边退边张开双臂,为这头失控的怪物让出舞台。
晶石的影响随着安齐的远去而消减,漆黑巨兽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夜空之上,最后一点月光被急速聚拢的乌云遮盖,阴翳吞吃着地面的光亮,不消片刻,整个G市都笼罩在黑暗里,又在乍现的雷霆中,显出苍白疮痍的一面。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
真正的末日到来了。
第一基地的人纷纷围聚在安齐博士的身边,不管脑子里有多么恐惧,脸上都带着统一的敬佩和谄媚。
经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老人虽没有得意到忘乎所以,但也确实放松了不少。
他回过头来,用看着一件完美作品的眼神,眺望那头横行肆虐的漆黑巨兽,嘴角扬起:“好了,我们该走了——”
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打断了第一基地众人热烈激动的气氛。
老人平和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可他胸口淌着鲜血的窟窿,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第一基地的人噤如寒蝉,紧跟着,他们惨白着脸回神,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放声尖叫。
“敌袭!有敌袭!!”
安齐没有立刻死去。
他的嘴唇不停颤动着,吐出汩汩鲜血,嘭的一声,倒了下去。
众人六神无主,连忙来搀扶他。
老人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满是褶皱的手背上暴起青紫色的血管,嘴里混合着血和唾沫,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眼珠子激动得快从眼眶中突出来,可怖而狰狞。
再然后。
砰!砰!砰!
一颗颗子/弹精准无误地打在安齐博士的脑袋上,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绽出,溅了搀扶的人一身。
他们怔愣,惨叫,下意识松手,老人的尸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护卫军的团长怒吼:“到底是谁在开枪!”
兵荒马乱中,终于有人从震惊中回神,望向声源处。
他们看到枝叶繁茂的高处树干,站着一道削瘦的身影。
青年注视着他们,眼中一时间分不清是什么情绪,在护卫军退开的刹那间,又是两枪精准点射,爆了安齐的心脏和咽喉。
老人身上的致命部位,无一缺漏,让青年的枪打了个遍,即便是头有数颗心脏或是脑袋的怪物,此时,也该死得透透的。
人们连忙举枪,结果一眨眼,青年的身影唰的一下,消失了。
团长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有消失,在左边,射击,都给我集火射击!”
第一基地的人慌张回头,终于注意到了那道穿梭在阴翳中的黑影,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可是黑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如同鬼魅一般,激烈的枪响被他遥遥甩在身后。
“打不中,他是异能者,快想想办法!”
“他在朝我们靠近!”
这么近的距离,迫击炮根本用不了。
第一基地事先清空了周遭的幸存者,外面有巡逻的卫队,他们从未想过,还能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破封锁接近营地,并杀死安齐博士!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装甲车的车灯爆开,碎玻璃落在地上,整个驻扎营地陷入混乱与黑暗。
所有人都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温辛趁着这功夫,混入了嘈杂的人群。
杵在安齐尸体旁边的助理狼狈起身,想要跟着其他研究人员逃跑,倏然,一双手臂从后箍住他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温辛移目朝下,盯着老人拇指上的银白扳指,伸手想拿。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很重要。
藏在他衣服里的鳞树蝰突然挣动,爆出无法忍受的痛叫:“温辛,离开这里,快!我好痛苦!好痛啊!”
温辛动作一停,跟着毫不犹豫地开枪。
三次枪响,扳指上的晶石终于被打碎了,和老人烂成一团的血肉混合在一起。
第一基地的护卫军也因此发现温辛的位置,转头疯狂集火。
温辛拖着助理快速奔逃。
护卫军中没有异能者,他们根本跟不上温辛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面前逃走,气急败坏地大骂出声。
就在这时。
“安齐博士?!”
第一基地的人心里一咯噔,惊诧回头。
早已凉透的尸体,竟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挺起上半身,动作迟钝,像生锈后强行运作的机械。
那件代表体面和身份的白大褂,在遭遇几次射击之后,早已变得破破烂烂,数次手术和试验后的缝合伤口,若隐若现的从缝隙中透露了出来。
紫红色,搏动跳跃,像寄生虫催促着宿主快点进食。
“……博、博士?”
“吼!”
老人突然发出丧尸般的吼叫,冲到二号的尸体旁,手掌撕扯那些血肉,大快朵颐。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传开,护卫军完全失声,如同看见一头发了失心疯的怪物,握住枪的手不停发抖。
第一基地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温辛本以为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甩掉追兵,没想到,居然没有几个人追上来。
他将安齐博士的助理丢在地上,蹲下身来,开口直奔主题:“抑制剂在哪?”
助理头晕目眩,结结巴巴:“什么抑制剂?”
刚才接近银白晶石,鳞树蝰的感觉很不好,浑身血液异常沸腾,脑瓜子嗡嗡地响。
听到对话,它艰难地从温辛怀里露出个脑袋,蛇瞳森冷,吐出殷红的蛇信。
丁平乐的权限不够高,没几次参与过S级的试验,但助理不一样。
他一眼就认出青年衣服里的小蛇是七号,战战兢兢的表情被不敢置信所取代。
温辛接着开口。
“变异体试验失控的时候,你们为了让它们快速平静下来,会给它们注/射一种具备安抚功效的抑制剂,这种抑制剂放在哪里?”
助理无从抵抗温辛的威胁。
没用几分钟,温辛就根据助理的提示,在两公里外的观测站中找到了对应的药剂。
莹蓝色液体在管壁中来回激荡,带着一股绚丽的色彩。
没来由的,温辛对这种药剂有种说不出的感念。
鳞树蝰忍着难受,出来帮忙鉴定抑制剂的真伪,点头表示是真货。
鉴于助理还算老实,温辛双臂卡着人的脑袋,咔嚓一声,让他走得很痛快。
鳞树蝰气喘吁吁,虚弱地看向青年:“温辛,就算有抑制剂,也不一定能帮一号恢复理智,你确定要去吗?”
温辛没有迟疑:“去。”
鳞树蝰咧了咧嘴巴,想笑,想蹭他,但银白晶石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它整条蛇都蔫了吧唧,实在没什么力气。
温辛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将小蛇重新放回衣服夹层,又拿出箱子里总计二十支抑制剂,通通装进战术背心的口袋里。
观测站外,几架没有启动的战斗飞机停在坝子上,护卫军要么死,要么残,但凡能动的都去了前线。
趁机坐上战斗飞机的温辛,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操作表盘,无比庆幸自己在南部地区军械厂里,短暂地上手实操过如何驾驶。
哪怕还不熟练,至少也能飞上天。
苍穹被渲染成暗沉的红色,阴云在天空仓惶地翻涌。
漆黑巨兽厉声咆哮,声音震彻百里内所有的角落,每走到一处,就有雷霆朝着那方地带轰然砸下,一道道犹如粗壮的长蛇,撕咬着残败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