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裂开,从地壳之下喷出浓烟和岩浆。飓风呼啸,周遭的树木建筑全部摧折倒塌。
任何处于威势之下的生物,变异体、丧尸、动物野兽、幸存者,心中都生出了无法遏止的惊恐。
暴龙的心底亦是传出接二连三的悲鸣。
【不要……】
【控制住你自己,不要被本性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小黑——!”
那呼唤声在漫天雷暴之中,本该微小像是虫豸的呼吸,难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暴龙却像是听到了,猝然回头,猩红的眼瞳盯住远处的天空。
战斗飞机打出两道灼目的白光,宛如清晨第一抹璀璨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破开漆黑如墨的长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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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恍惚只有一瞬。
听到飞机发动机保持的刺耳嗡鸣,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浮现脑海,暴龙眸色渐冷, 利爪撕裂夜空,朝飞机狠狠地抽打过去。
那攻击似乎有禁锢空间的效力, 疾驰中的战斗飞机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猝然定格在半空中。
飓风掀起强大的气压,不堪重负的机翼咔吱作响, 舷窗应声而碎——眼看着飞机就要解体!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绿色小蛇从破碎的窗口里蹿了出来。
它紧紧缠住暴龙的利爪, 身体在绞动的过程中不断变大。
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 一条体态雄壮的巨蛇赫然出现在漫天雷暴之下,蛇躯嶙峋,宛如遮天巨兽。
然而鳞树蝰的状态很不好,失控后的一号对任何变异体——不,对世间任何生物而言,都不亚于一场无法抵抗的灾难。
暴龙回神, 张嘴就是一声充斥着愠怒的嘶吼。
凶戾气息如层层翻涌的海啸,将鳞树蝰冲得血液倒涌。
“温辛快, 我支撑不了多久!”
应着这声呼喊,一道清隽的身影竭力扳开被毁坏的舱门,没有带任何降落设备,毅然决然地从高空跳下。
凌厉的狂风呼啸着穿过耳畔,温辛一把抓住暴龙还未舒展的翅翼, 大半个身体垂落在外。
和暴龙庞大的身体比起来, 温辛渺小得就像是一颗沙粒。
但就像他一经出现就引起了暴龙的注意一样, 漆黑巨兽几乎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温辛的触碰, 短暂的僵硬之后,立时躁动地咆哮起来。
温辛就像是锅里被颠起来的菜,要用力地抓紧翅翼才不至于被甩飞,气压作用下,他的脉搏频次瞬间飙上220,几乎达到了人体可以承受的极限。
“小黑没事,不要怕!不怕啊!”
晕眩中,温辛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爬上去,双腿夹住翅翼稳住身形,接着掏出一支抑制剂。
暴龙全身被鳞片覆盖,坚不可摧,只有这对新生的翅翼还带着皮肉的柔软,这也是温辛为什么选择落在这里的原因。
一针下去,暴龙用力一挣,被它爪子打中的鳞树蝰胸口剧痛,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温辛坐在翅翼上,视野一阵颠簸摇晃,脑浆差点被晃匀。
他艰难地注射完管内的莹蓝液体,怀着期颐等待,却发现底下的巨兽依旧狂暴躁动,没有一点要平静下来的样子。
难道抑制剂真的没用?
温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可他不是会轻易言败的性子,心里也从未有过放弃小黑的想法,当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抑制剂。
两支、三支、四支……
二十支抑制剂,如果是其他人,恐怕在第三支的时候就会打起退堂鼓,并在第七支的时候落荒而逃。
但青年就像屹立在风雨中的磐石,手掌攀住翅翼边沿,再剧烈的颠簸都没有让他放松。
十支、十一支、十二支……!
S级威压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温辛的身躯,他的耳膜传来爆炸般的嗡鸣,震得意识模糊不清。
缺氧、气血不足、寒冷、局部毛细血管破裂……
顶着这诸多难受,温辛只有将自己当成一个上了发条的木偶,才不会叫注意力松懈。
他以为自己已经浑然忘我,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关注其他东西了。
可当第十九支抑制剂注射完之后,温辛发现,自己探入口袋中的手在发抖。
指尖沾上血,容易打滑,一连两次,他都没能成功将最后一支抑制剂取出。
【温辛。】
青年突然听到了一声充满柔情的呼唤,他立时低头,看向身下的漆黑巨兽,激动回应:“小黑,是不是你?”
【是我,抑制剂对我无效,你快走,让七号带你走。】
就像一盆凉水从头淋下,温辛心里的庆幸和喜悦一扫而空,当即问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暴龙静默了一瞬。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告诉过你,我的心脏就在……】
温辛似乎知道它是个什么想法,在惊怒中骤然打断它的话:“别想,我不记得!”
【那也不用担心,第一基地会来制服我。】
这话亦是让温辛勃然大怒:“什么叫不用担心?你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再让第一基地来对付你,还能有什么活路,这和让我看你去死有什么两样!”
暴龙发出喑哑的低吼,似乎明白,自己糊弄不了敏锐的青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飓风停止了。树木和建筑群不再受强压摧残,成片倒伏。岩浆退回地壳,在大地表面留下深红的印记,黑烟滚滚飘散。
抑制剂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或许一支的剂量不太够,但十九支扎下来,就算理性已经丢到十八层地狱,也能给它硬生生地拽回来。
暴龙得以恢复片刻清明。
但夜空之上,厚重的黑云依旧翻涌不止,雷霆穿梭其间,犹如蓄势待发的恶兽。
雷暴并未停止,危机也没有解除。
温辛刚才注射的抑制剂,就像在暴龙的脖子系上一根细长的绳索,或许能起到牵制的作用,却脆得不堪一击,轻易就能崩断。
无论是青年为救它而死,还是它在发狂之后杀了青年,都是暴龙无法接受的结局。
它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劝解温辛。
【温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并不排斥死亡。】
这并非无病呻吟。
当年被当成死胎丢进焚烧炉,暴龙拼着一股意志力破壳而出。
高温扭曲空气,烧干眼睑上的黏液,它在剧痛中睁眼,看到的就是炉子里一具具焦化发黑的尸体。
它还未认识这个世间,却先一步认识了死亡。
更别提研究基地对才出生就有A级的它赋予“厚望”,体现在后来一次次的试验中,其他变异体都是从最轻量的环节开始,而它一开始就是极刑。
【从出生到现在,我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早就失去继续活下来的意志,如果不是遇上你,我可能会找一个活火山跳下去,让岩浆吞噬我的身体。温辛,让我去吧,这对我来说只会是解脱。】
温辛听着它心存死志的话,磨牙凿齿,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放、屁。”
青年似乎气急,连脏字都蹦出来了,用力拍打暴龙的翅翼:“如果你想死,为什么异空间里的你还要跑?浑身都是铁器尖刺,抑制器离心脏不到二十厘米,那样的痛苦你都不在乎,迈开腿就是一顿疯跑,还要带上我一起,你那是找死的样子?”
暴龙哑口无言,只有沉默。
温辛被它这么一激,反而逐渐镇定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小黑,我风尘仆仆地赶路一个月,跑坏三双鞋,废掉七辆车,不是跑过来看你送死的。”
暴龙因这话浑身一颤。
温辛拿出最后一支抑制剂。
雷光乍现,映衬得管内的莹蓝色液体更加清澈透亮,仿佛阳光下潮起潮涌的海水。
温辛一手拿着抑制剂,一手怜惜地抚摸了两下遍是针孔的翅翼,语气带着不容撼动的坚定:“最后一支,要是没有效果,我会另外想办法。”
【温辛……】
“我在。”温辛回应道,“小黑,你说如果没有我,你会寻死,但现在我还在。”
“既然我还在,你就要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说话间,温辛将最后一支抑制剂注射到了暴龙的身体里。
无人看到青年专注的瞳孔中,陡然掠过一抹耀眼的微光,那光芒深邃绚丽,犹如聚集了万千星晨的银河,透着浩瀚宏大的力量。
抑制剂扩散到血液里的那一瞬间,暴龙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咆哮。
体内仿佛要将它烧灼殆尽的疼痛得到缓解,旧伤未愈的病灶被强力拔除,它不再看到二号的幻影,也再没有安齐恶魔呓语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然而就在此时,趴坐在翅翼上的温辛不稳地晃动了两下。
长时间不得好眠,忙于作战,连日来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以及毫无来由、精力被抽空般的困乏,让他在暴龙发出快意吼声的一刻忍不住神态一松,从翅翼上脱力跌落下去。
“温辛!”
昏迷前,温辛听到了鳞树蝰心急如焚的呼唤,可最终是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迎着呼啸的寒风,将他稳稳地接了下来。
那人摸着他的脸,手掌微颤,肌肤触感是光滑的鳞片,却有着滚烫的温度。似乎念着什么话,又克制地闭上了嘴。
他低下头,黄金瞳里充斥着无处宣泄的情绪,像守着宝藏的恶龙,将青年用力地按进了怀里。
温辛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太累,灵魂陡然变得轻盈无比,晃晃悠悠地坠入一场场陈旧泛黄的梦境。
在那几场梦境里,他看到了早已逝去的父亲。
在温辛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父亲一直都很忙,常年板着脸,神情冰冷,对他和温劲风亦是不苟言笑。
可这场梦中,刚毅的父亲看到嚎啕大哭的他,表情一变,慌慌张张地从床上下来,将他抱起,不太熟练地哄着:“怎么了辛儿,怎么哭成这样?”
梦里的温辛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哭了,就只记得自己似乎很委屈,又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胸口憋闷到难以呼吸,只能靠放声大哭来宣泄。
直到醒来,他似乎还能听见中年男人笨拙的安慰:“辛儿乖……”
温辛睁开了眼睛。
他耳畔萦绕着一阵嘈杂的声响,准确来说是脚步声,整齐划一,很有规律。
显然,守在外面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作战部队。
温辛刚醒,不清楚状况,试探性地动了动,突然感觉自己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好像……也是一只手?
“终于醒了。”
身旁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
温辛动作僵住,转头,冷不丁对上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男人和他一样侧躺在床上,那双黄金瞳凝视着他,熠熠生辉,像是要将他深刻地烙印在骨子里。
他状似松了一口气:“你这一次睡了快两天。”
温辛没有说话,盯着男人的脸,怀疑自己没睡醒,并试图冷静。
对方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朝他的额头伸出了另一只手。
温辛终于没忍住,一下子甩开男人的手,飞一般蹿了起来。
情急之下,他没注意到床脚还蜷着个毛茸茸的绿团子,险些被绊倒。
男人想也不想地垫在了温辛的身下。
正和副官谈事情的温劲风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动静,脸色一变,拍门而入。
“温辛?”
等到看清楚现场的情况,温劲风的一脸着急,顿时化为冷漠无情的麻木。
温辛这阵儿总算清醒了一点,撑起身体,感觉手底下的触感不太对劲。
只见男人躺在他的身下,衣服敞开,露出紧实的腹肌线条。
他的手也不在其他位置,就明晃晃地按在人的腹肌上。
温辛这下子又镇定不起来了,手被烫到似的,连忙缩了回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男人却主动拉住了他,眼中含笑,“我没有死,温辛,你看,心脏还在跳。”
一句话,让温辛倏然醒悟过来对方的身份。
“你是小黑?”昏迷前的景象太惨烈,温辛的脑电波和男人诡异地对在了一起,当真顺着人的手摸向心脏的位置。
掌下传来蓬勃有力的心跳震感,温辛只觉得心口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无比庆幸地说道:“太好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黑也伸出手来,仔细检查他的情况,“当时你突然就昏了过去,我很担心。”
“……”温劲风竭力忍耐,终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你们摸够了没有,都给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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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辛醒来的地点, 位于G市西边郊外一处破败的老式居民小区。
这小区很符合待拆危楼的风范,门口栏杆形同虚设,背靠山林野兽肆虐, 围墙缺一块漏一块,主打的就是一个谁也不防想来就来。
如果放在前几天——哪怕是更早的两天前, 温劲风都不会将这四面漏风的小区当成临时据点。
但没得选, 小黑那一次狂暴发怒,几乎大半个G市都成了废墟。
尤其是第一基地驻扎的几个点位, 房屋倒塌树木摧折,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
活下来的人们将暴龙的恐怖刻在了心中, 等到灾难平息下来, 才敢战战兢兢地从遮蔽物里探出脑袋。
然后他们就傻眼了。
眼前的大地干净得一逼,经历过岩浆、飓风和雷暴的三重肆虐,别说房子了,连根草都没剩下!
于是,当绝大多数幸存者绝望地发现自己只能露天席地的时候,这个因地理位置过于偏僻、从而幸免于难的老小区摇身一变, 身价唰啦啦地涨,堪比五星级酒店。
温劲风能得到其中一栋楼, 还是他抢……咳!好言好语谈来的。
手下们前面已经清理过这间屋子,将积攒的灰尘擦干净,乱七八糟的杂物丢出去,再用木板加床单勉强堵住破裂的砖墙。
窗户一打开,泛着凉意的风吹入室内, 屋子里霎时间变得宽敞明亮。
李永明汇报现在的情况。
“……第一基地在两个小时前已经全员撤离, 他们走得匆忙, 很多较为崭新的设备仪器都扔在了营地里, 没有被带走。
我们找其他幸存者问了,据说是第一基地遭遇了不明歹徒的袭击,但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
温劲风一针见血地道出了话里的重点:“第一基地准备来G市的时候,明面上花高价聘请各地的雇佣兵一路前往,转移所有势力的注意,实则真正的研究团体早在十天以前就来到了驻扎营地。”
“他们费尽心思,不过是不想让世人发现真正的意图,在这样的前提下,守卫必然森严,能够突破防线予以第一基地沉重的打击,普通的雇佣兵可没这样的能力,我更倾向于那名袭击者是个刚进化不久的异能者。”
温劲风双手抱臂,时常刻薄不说人话的嘴里,倒是难得吐出了一句嘉奖:“你说他是一个人?倒也算是个勇士。”
温辛意外地瞅了他哥一眼。
岂料这一眼,瞬间就引起了温劲风的注意。
温劲风看着温辛,却又不完全看他,吸气忍耐的微小动作仿佛用尽了毕生涵养:“……这位黑先生,请问您是注意缺陷综合症犯了还是离家已久缺乏父母的关怀?您就非要像一个舍不得奶嘴的孩子一样抓着家弟的手不放吗?”
温辛他们讨论的内容,小黑没参与也没发言。
他姿态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捧着温辛的手在玩,将它们弄弯又捋直,不时蹭一蹭指腹的薄茧,连掌纹都要细数三遍才肯移眼。
那表情认真得不像在玩人的手指,而是捧着艾菲特尔三世的王冠细细品赏。
闻声,小黑才缓缓掀开了眼睑。
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的黄金瞳变为寻常的黑色,但样貌可改,S级超危变异体非一般的气质无从掩盖,普通人只会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双腿发软,遍体生寒。
温劲风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令他分外忌惮,甚至是惧怕。
温辛也觉得谈公事的时候让小黑玩他手不是很妥当,闻言就将手给抽了回去。
小黑一时摸了个空,转头看向他,眼神透着一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茫然,叫温辛蓦地有种在欺负人的负罪感。
这一动摇,就又让小黑勾住他的手指,男人凝视着他:“我保证不会出声,也不会打扰到你们谈事。”
他垂了垂眼睫:“你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我的脑子依旧很乱,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且只有留在你身边才能让我安静下来。”
听到小黑这样恳求,温辛怎能不心软?
他对温劲风摇了摇头:“没事,继续说吧,小黑不会打扰我们的。”
温劲风差点被他弟的这番话给气笑了:“一个男人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摸个不停,你居然觉得这事很正常?还是说二十多年的成长经验没让你明白猥/亵他人情况严重者会被判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温辛无奈扶额,总不能告诉温劲风小黑不是人,是他家养的猫。
在变异体的观念里,通过肢体触碰来表示亲近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几只团子就老爱和他黏在一起,贴贴脑袋,贴贴手臂。
不过温劲风能容忍小黑在他昏迷期间陪在他床边,温辛猜他哥对小黑的身份多少有所了解。
不然以温劲风雷厉风行的性子,哪还至于在这里狂开嘲讽,当场就把人给轰了出去。
“还是说回正事吧。”温辛努力让自己忽略掌心的痒意,正色道,“哥,你觉得第一基地那么快撤走的原因会是什么?”
温劲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终于捏着胀痛的眉心转过头,就当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原因可以有很多,首先安齐那老家伙是研究团队的主要负责人,可以说本次第一基地的行动全权由他指挥。”
“他们会突然撤走,第一可能是第一基地本部出了事,需要安齐回去主持大局。第二可能是安齐有了新筹划故意做局,还有一种可能……”
温辛自然而然地接口道:“袭击者那天深入敌营其实是想对安齐下手,并且他成功了。”
温劲风琢磨着:“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温辛却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不是没有可能,是大有可能。”
“我们都看见了,那头变异体出现的节点是在第一基地派出战斗机之后,周围那么多幸存者,它却只追着第一基地的人杀。”
“再后面变异体陷入狂暴状态,不说百分百是第一基地在作祟,单从变异体失控的地点是在第一基地驻扎营地,这两者就绝对脱不了干系。”
温辛还有自己的顾虑,无法直接向温劲风点出真相,只能尽量提点出事故过程中一些细思极恐的细节。
最后,他一语中的说道:“第一基地筹划这么久,绝不可能在坐收成效的时候突然撤离,结合现场遗落不少贵重仪器的情况来看,我至少有七成把握肯定安齐出了事,且受伤不轻。”
温劲风看向温辛的眼神,似乎在这一时刻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温辛面色如常,坦然迎上他的审视,但这对峙的过程无疑有些漫长。
正当温辛快以为自己是不是露出马脚的时候,温劲风终于开了口,却不是质疑或者应和温辛的话,而是冷漠无情地翻起了旧账。
“我亲爱的弟弟,劳烦让我采访一下,打晕你哥的滋味怎么样?”
刚才谈公事的时候温劲风没有提起,温辛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闻言险些被呛了一口水,视线微微挪移:“其实是有原因的……”
温劲风:“我时间多,洗耳恭听。”
温辛在人似笑非笑的注视里,憋了半晌想理由,最后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有原因,但我不能告诉你。”
刹那间温劲风嘴角扬起,一脸“你准备怎么死”的表情。
温辛眉头一跳,意识到如果这时候不将温劲风堵回去,这里绝对会成为灾难发生的现场,电光火石之间大脑急速转动:“哥你还记不记得父亲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话题来得莫名其妙,但也成功打断了温劲风的蓄力,后者嘴角的笑意淡了一点:“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情绪变化在极快的一瞬间,但还是被温辛敏锐地捕捉到了。
温辛本来是梦到了父亲,所以顺嘴一提。
他完全没想到,这里面会牵扯到让温劲风讳莫如深的东西,皱了皱眉头,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想:“难道父亲当年不是自然死亡?”
温劲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连这都不记得了?母亲离世之后父亲就一直郁郁寡欢,他不想活了,谁都看得出来,谁也都拉不住他……这种状态下,身体怎么可能不出毛病?”
看着温劲风状似伤感的模样,温辛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冒出来这么个想法。
正在这时,手下过来敲门,似乎有点事需要温劲风过去处理。
温劲风似乎忘了询问温辛敲晕他的原因,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温辛其实想确定一下安齐是不是还活着。
这么大的事情,第一基地理当不可能瞒得住,但没想到他们将封锁消息的速度还挺快,连温劲风都没有探听到确切的情况。
没有听到安齐博士的死讯,叫温辛心中再度笼罩上一层阴云,而后温劲风微妙到不行的态度,也让他捕捉到一点暗潮涌动的气息。
温辛眉头紧锁,面沉如水,突然小黑用指甲剐蹭了一下他的掌心。
前面被人玩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指,温辛都没什么感觉,这一下剐蹭,宛如一道闪电狠狠地打入他的脑髓,叫他抖着胳膊将手缩了回去。
“笑一笑好。”始作俑者浑然不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突兀和过分,伸出手指将他的眉头抚平,“别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