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源从角落里走出来,看着黑色跑车扬长而去,变成一个黑点。他慢慢地离开了。
打?了三天吊瓶,沈书临总算恢复了健康,遵医嘱节制喝酒。其?实?除了应酬,他很少喝酒,只是偶尔小酌一杯。
这天早上九点,沈书临刚到公司,手机响起了日程提醒。这是他在四十五天前设置的一条日程,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失败。
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沈书临向来不喜欢拖沓。一个半月,是他能给出的极限。
等手机提醒声?响过,他拨了内线电话?:“帮我查一个A大的学生邮箱。”林西洵办事效率极高,何况是这样的一件小事。他很快将?邮箱发了过来。
沈书临写了封邮件发过去。
林西洵抱着一堆材料进来,说完工作上的事情,对沈书临建议:“这个项目一过,能清闲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太辛苦,咱俩出去玩玩?”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去自驾游,跑遍了各种荒野和森林。
沈书临想了想,这段时间先是父亲过世,然后是忙项目,又?生病一场,确实?需要散一散心。他略一思索后道:“行?,那就自驾去西藏吧。”
林西洵眼睛发光:“好!正?好明儿是周六,咱一早出发。”
沈书临笑:“好。”他确实?需要放松放松。
第二天一早,两人准备了水和食物,带上厚衣服、防滑链、常备药物、以及一些必需品,开车出发了。
沈书临走后第七天,姜一源拨了电话?过去。他经不起等待了,想念快把?他击垮,他想去面对,而不是继续逃避。
电话?那头却?是长长的忙音,机械的女?声?一遍遍说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姜一源急了,以为对方把?他拉黑,换了个手机号拨过去却?依然无法接通。他急切又?担忧,立刻去了沈书临家里。
一进入庭院,他就知道沈书临离开了家——上班开的那辆深灰色兰博基尼停在车库角落,已经许久没有移动。
他一眼扫过去,立刻发现车库少了一辆车,一辆高底盘的悍马越野。
每次做完爱后,他们会靠在一起闲聊,沈书临提到过他喜欢自驾旅游。姜一源松了口气,一颗心却?又?立刻高高提起。沈书临两次出差,没有告诉他。去医院,没有告诉他。去自驾游,也没有告诉他。
他终于意识到了,他快要失去他。
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联系,没有问候,没有肌肤相亲。
姜一源如梦初醒般,迅速离开车库。一瞬间,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那些犹疑和难过全部不见,自尊算个屁,面子算个屁。他要他。他不想失去他。
他几乎是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周赫的电话?:“帮我查一个车牌,毕业设计我帮你做。”周赫的爹在公安系统,能定位车子。
那头的周赫没反应过来,迷糊道:“啥……?”
姜一源快速道:“车牌号发你微信,麻烦你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严肃和急切,周赫也不再打?趣,应了下来。很快,周赫回?了电话?来。
“在川西拍到了这个车牌,刚路过巴塘,去了一趟草原景点。走的是318国道。”
姜一源眼里燃起火光,他跨上机车,对周赫说:“帮我请一个月的假吧。等回?来我就帮你弄毕设。”
周赫惊讶地问:“一个月?!不是,你你你,你不会要去自驾318吧?!你怎么去?”
“骑车去。”
“喂!”周赫还想说什么,姜一源挂断了。
他发动引擎,冲了出去。
他什么也不想管了,去他的面子和尊严,去他的矫情和犹豫,他要去追回?他的爱人。
悍马越野沿着318国道,速度平稳,一路向?西。
他们开得并不快,有时?会偏离主路,去隐蔽的岔路探险。在天黑前回到主路,又往前开去。
这时?正值初夏,318国道热闹非凡,各种越野、轿车、电车数不胜数,还有摩托车和自行车,有徒步的背包客,还有三步一叩首的朝圣者。
沈书临的爱好之一便是驾驶,轮胎碾过道路的声音,劲风呼啸的声音,方向?盘握在手里的感觉,都让他迷醉。他们在连绵的横断山脉里开了许多天?,顺着盘山公路上山复下山,下山复上山。
林西洵感叹道:“造物真是神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但是这样一座山挡在你面前,你就是得顺着山不断上上下下,绕无数弯路,才能开得出去。”
沈书临叼着烟,手肘撑着摇下的窗沿,笑道:“可?不是么。”
林西洵又道:“面对这样雄伟的自然景观,心里那点愁根本不值一提,是不是?”他意?有所?指。
沈书临笑了:“你想说什么?”
“我是想安慰你。”林西洵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月没见?到你那小跟班儿了,分了?”
沈书临只道:“不是让你帮我查邮箱地址了么。”
他没直接回答。林西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恍然道:“你给他发邮件提分手了?现在的小年轻会看邮箱吗?”
“不知道。”
林西洵问:“唉你说他看了邮件,会不会追过来?”
“不会。”车流开始慢慢向?前,沈书临松了刹车,车子向?前驶去,他漫不经心地说,“是他想分的。”
说到这里,他不欲多谈,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太慢了。”
318国道非常狭窄,一条来路一条去路,只够两?辆车并排通行。前方堵车,道上几十辆车排着队,龟速前进。
沈书临把烟熄灭,打?了左转向?灯,驶入对向?车道,一脚油门踩到底,黑色悍马迅速冲了出去。
见?他借道,后面有几辆等得不耐烦的车也?跟着逆向?开了过去。
林西洵目瞪口呆:“不是吧,你这怎么超车啊?这车队排长龙呢,你一超就必须超几十辆,有对向?来车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辆长长的红色大挂车缓缓驶来,看见?黑色悍马占了他的道,立刻鸣起了低沉的汽笛声。
沈书临面色不变,又加了一脚油门,迅速超了右边的几十辆车。悍马和大挂车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汽笛声更愤怒了。
只剩几十米便要撞上,沈书临打?了右转向?灯,车头灵活地一摆,便回到了右边的车道。
林西洵吓得没声儿了,好在有惊无险,他长舒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牛逼啊。”
跟着悍马借道的那一群车就没那么好运了,在大挂车的汽笛声下,只好灰溜溜地往后倒,倒到长龙的最后,才回到右边的车道。属实是欲速则不达了。
沈书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愉悦地笑出声来:“怕什么。你以前不也?喜欢这样吗?”
林西洵苦笑。读书那会儿,他确实开车很野。但快十年过去,人成熟了,自然也?就求稳。
眼?前是巍峨的横断山脉,蓝天?和白云澄澈如圣湖。从车窗看出去,便是望不见?底的悬崖。
超了那群车后,沈书临反倒开得不快,悍马悠悠地沿着悬崖向?前。他摸了摸烟盒,又收回了手。
林西洵注意?到他的动作,问:“抽吗?我给你点?”
“不用。”沈书临减慢车速,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开到路外?面的石子地上停下,“休息一下,换你来开。”
两?人下车活动,又有几辆车停下了。有人拿着橘子喂猴子,有人手做喇叭状冲着悬崖大喊,还有人在和野猴合照。
沈书临点了根烟,静静地站在悬崖边。他想到再?过几个?月便是稻谷黄的秋季,云南会采第?一波的谷花茶。虽不及春茶的鲜浓,但也?算得上是滋味独特。冰岛谷花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吧。”林西洵看了看表,“再?开两?个?小时?,天?黑前应该能到昌都的一个?县城。”
沈书临碾灭了烟头:“走。”
林西洵开车很稳,前面有开得慢的大车,他就放慢速度跟在后面。来到一望无际的直道上,确定了没有对向?来车,他这才超车。
沈书临在副驾睡了一觉,车子终于开出了山,来到昌都的一个?小县城。两?人随便吃了点晚饭,便去酒店住下。
318国道上信号很差,手机网络断断续续,电量也?不足,沈书临索性关了机。现在充上电开机,他发现三天?前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姜一源打?来的。
他第?一个?反应是,姜一源是看到了他发的邮件。仔细一想却又不对,若是看到邮件,绝对不只这几个?电话。
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回拨过去,只是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与此同时?,姜一源已经在318国道上骑行了好几天?。
初夏正是骑行和步行的好时?候,上国道第?一天?,姜一源就遇到了一个?骑行队,问他要不要加入。他拒绝了,他不是来悠闲看风景的,他是来追人的。
姜一源骑得很快,冲在最前面,在一家小面馆吃饭时?,骑行队又追了上来。
骑行队的队长是个?精神抖擞的瘦小伙,穿着大红短衫,一看到姜一源,兴奋地追了过去:“哎兄弟!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我们速度不慢的,不会拖你后腿。”
姜一源喝完最后一口面汤,说:“你们太慢了。”
瘦小伙抢着帮他付了面钱,也?不死缠烂打?,只问:“你会修摩托车吗?”
原来他们车队里,有一个?人的摩托车光踩油不上劲儿,大家为?了等他,速度这才慢下来。附近又没有修车店,他只好找人碰碰运气?。
姜一源听到店里的播报“微信收款到账,20元”,沉默地看了一眼?瘦小伙,一言难尽地动了动嘴唇。他只好道:“我先看看。”
他蹲在那辆出故障的摩托车前看了看,摆弄了两?下,问:“扳手?”
“有的!”瘦小伙连忙找出扳手递给他。
姜一源拿着扳手拨弄了几下,站起身来:“好了。”
车主不怎么相信,骑上去试了试油门,又惊又喜:“还真好了!我去!谢谢这位兄弟!”
队长惊讶地问:“怎么修的?”
姜一源耸了耸肩:“这里海拔高,空气?稀薄,车会高反,松一下那个?就行。”他指了指。
他来不及多说,跨上机车就要走,瘦小伙忙追上去:“哎哎哎,兄弟,车修好了,我们的速度也?会提上来,真的不一起?”
姜一源见?他说得很真诚,便道:“我赶时?间。”
瘦小伙恍然道:“追人?追女朋友?”
“算是吧。”姜一源说着便发动引擎冲了出去,喊道,“有缘前面见?!”
瘦小伙也?冲他喊:“路上小心兄弟!欲速则不达!有缘再?见?!”
有缘确实有缘,不过318就一条道,只要速度不相差得太离谱,总会追上。这个?骑行队确实不赖,都是年轻小伙子,睡得晚起得早。姜一源连续三天?,都在吃饭时?被他们追上。
后来下了一天?雨,姜一源戴上头盔继续赶路,雨下大了,他才在宾馆里住下来。
他走得急,只带着身份证、手机和几张现金,连手机充电器都没带。每到宾馆,就向?前台借充电器。到后面海拔越来越高,他买了件丑陋的军绿色外?套穿上。他也?顾不上嫌弃外?套丑了,最重要的是能挡风。
每到一个?县城,姜一源会让周赫帮他查悍马的位置。天?眼?拍到悍马三天?前到了拉萨,去了趟羊卓雍措。姜一源心里急,生怕对方就要返程。偏偏林芝下起了雪,路面湿滑,他在波密的旅馆里焦躁不安地等待。
好在天?爷有情,下午便放了晴。
姜一源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终于在大后天?的傍晚来到了拉萨城。他顾不上看布达拉,更顾不上逛八廓街和大昭寺,他不是来旅游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是来追人的。
周赫的消息发了过来:“两?个?小时?前,悍马从当雄县回到了拉萨,应该是去了趟纳木措。”
这么多天?来,姜一源终于笑了起来。
晚上八点,沈书临和林西洵回到酒店。今天?是两?人游玩的最后一天?,打?算明天?便返程。
林西洵的丈母家出了点事情,他需要赶回去。两?人便决定把车托运回A市,明天?乘飞机回去。沈书临虽然想自驾,但路程太远,需要两?个?人换着开,一个?人是不行的。
“抱歉,下回再?陪你自驾。”林西洵订好机票,又联系托运公司。
沈书临说:“有什么好抱歉的,别耽误你家里的事就行。”
林西洵在和托运公司磋商细节,沈书临的手机响了,他微微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哥,你不在家里,你现在在哪里?”姜一源的声音传来。
沈书临握着手机去了窗边:“问这做什么?”
“我想知道啊,告诉我好不好。”姜一源语气?无赖。
沈书临便道:“我在西藏。”
姜一源又问:“西藏的哪里?”
沈书临听出他语气?里压抑的喜悦,觉得有点不对,缓缓皱了皱眉。
“你在拉萨对不对?”姜一源自顾自地说,“拉萨的哪里?哪个?区?哪条街?”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书临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他沉声问:“你在哪里?”
“你来看看嘛!”姜一源说,“你为?什么不来看看?”
沈书临似有所?感,拉开窗帘向?下望去,楼下停车场,姜一源正满面笑容地冲他挥手。
他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哥,我追了你好几千里,请我上去坐坐啊!”
沈书临已看到了那辆杜卡迪机车,布满泥泞和灰尘,那是行了许多路留下的痕迹。
他定定地望着楼下,许久才道:“九楼。”
“好嘞,就来!”
姜一源兴奋地往电梯走去。找到这里其实并不难。拉萨的五星级酒店只有寥寥几家,在城中心的也?只有这一家而已,他运气?好,一来就看到停车场里的悍马。
等待电梯上升的过程无比漫长,到了九楼,电梯门还没完全开,姜一源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走廊尽头,沈书临倚靠在房门上,淡淡地看着他。姜一源跑到他面前,却又慢慢停下脚步。
上次这样面对面地在一起,已经是快三个?月之前的事情。姜一源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三个?月,足以让盛开的花凋谢,也?能让凋谢的花重开。
可?他们却没有见?面。
姜一源快步走过去,握住沈书临的手,语气?里带着委屈:“哥,你为?什么来这么远的地方都不告诉我啊?你之前说过你喜欢自驾游,为?什么不让我陪你?我想你啊。”
他又重复:“我太想你了。”
方才的震惊已平复了些许,沈书临垂眸望着被抓紧的手。他缓缓地、一根一根掰开姜一源的手指,淡淡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姜一源眨了眨眼?睛:“分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沈书临往房内走去,姜一源忙跟上去:“哥,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感情不是两?个?人的事嘛,我都没有答应,怎么能分手?或者你再?提一遍,我来坚定地拒绝。”
“我给你发了邮件。”沈书临在桌边坐下。
“邮件?什么邮件?”姜一源震惊,“我没收到啊,现代人谁会看邮件啊?”
沈书临说:“你学校的邮箱。每个?学生入学后都有一个?邮箱。”
姜一源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啊,哥,那我的学生邮箱是什么?”
沈书临看着他,语气?近乎温和:“那不重要。阿源,我们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姜一源蹲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腿蹭了蹭,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们的身体很合适啊,每次做都很爽,不是吗?至于性格,我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给我听,我就改,好不好?别和我分手,哥。”
沈书临说:“阿源,感情不只是性,感情需要经营。”他温和又耐心,姜一源却更难过。
姜一源抱紧他的腿,道:“你是不是在生气?,因?为?之前的事?哥,那只是事发突然,已经忙过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沈书临望着他,只是不语。
姜一源顶开沈书临的双腿,拉开对方休闲裤的裤链,单膝跪了下去。
沈书临倾身,捏住他的后颈,沉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取悦你啊,哥。”姜一源含糊不清地说,“我在讨好你。”
二十多天?的赶路,他的头发长得长了,几缕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眉毛。他被晒得黑了,也?瘦了些,却更显年轻的英气?。
他吹过了从横断山脉刮来的劲风,看过了草原和林海,也?看到了凌晨五点钟的月亮。他听过夜晚悬崖的风声。他尝到了雨和雪,尝到了四千里的风沙。他塞了满嘴的风沙雨雪,却不曾停下。
此时?他跪在男人面前,虔诚地将风沙雨雪渡过去。
满嘴苦涩,却又满嘴清甜。
沈书临捏紧了男孩的后颈,身体紧绷。许久之后,他缓缓地松开手。
姜一源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他凑过去,抱住男人的腰身,低声道:“哥,我在讨好你,看出来了吗?别和我分手,好不好?”
他又道:“求你了,哥,别和我分手。”
沈书临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服。姜一源去开了门。
“明?天?早上九点……哎,你?”林西洵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姜一源。他按捺下讶异,带着几分了?然地看向屋里的沈书临,打趣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沈书临把沾了液体的卫生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没?有说话。
“什么?九点?你们明?天?九点走吗?”姜一源立刻追问。
林西洵只?笑不说话,他拿不准沈书临的意思,要不要这小?年轻跟着。
“林大哥,借一步说话。”姜一源把房门掩上,让林西洵跟他去走廊里。
林西洵打趣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他想到之前在沈书临家外面,这小?年轻满眼敌意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把他当外来闯入者。现在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呼,他心里直乐。
姜一源一本正经地说:“我来的路上,318国道上发生了?好?几起车祸,特吓人。”
林西洵忍着笑:“然后呢?”
“然后……”姜一源说,“林大哥,你陪着我哥自驾过来,这一路辛苦你了?,非常感谢你。自驾回去还?有那么?远的路,太危险,明?儿你坐飞机回去吧。我陪着我哥开车回去就行?,您也好?多歇歇。我来给您订机票,行?不?”
听到这人连“您”都搬出来了?,林西洵简直要笑死,却?故意严肃地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去请示沈总。”
姜一源急了?:“你就说你家里有事,急着要赶回去,他还?能不同意不成?”
林西洵依然道:“得沈总点头。”
姜一源立刻又?进屋,对沈书临道:“哥,林秘书家里出了?点事,他要急着坐飞机回去,而且他也怕自驾危险,不能陪你开车回去。就让他先回去,行?不?”
沈书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林西洵在后面憋笑憋到内伤,但?他见沈书临没?出言反对,知道是默许的意思,便道:“那我取消托运。”
姜一源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明?白了?过来,两人原本就打算乘飞机。见沈书临没?说话,他知道对方答应了?,当即兴奋道:“不用取消,帮我把机车托运回去,我陪我哥自驾。林大哥,多谢你,我帮你订机票。”
林西洵笑着离开了?,贴心地带上了?门。
姜一源立刻拉着沈书临到床上,满嘴甜言蜜语止都止不住:“哥,你俩来的路上开了?多少天?啊?只?有你们两个人在车上,在五千米的山上,你们聊些什么??他会帮你点烟吗?我嫉妒啊……为什么?不让我陪着你?我开车的技术绝对比他好?,你信不信?”
沈书临望着他,他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他只?问:“你那天?中午,为什么?没?有来?”
姜一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满腔热情和急切支撑着他,让他越过了?四千里的风沙,可越不过年轻人的骄傲和自尊。
“他太年轻。”隔着总裁办公室的门,似叹息似失望,语气是拒绝和否认。
他宁愿把这个问题藏起来,当做问题不存在。他不愿把问题赤-裸裸地摊开。
“哥,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姜一源凑过去,解开男人的外套和绒衫,吻上那硬朗的喉结与锁骨,“我想你了?,现在别说那个了?,好?不好?。”
沈书临单手抬起男孩的脸,细细摩挲,眸光暗沉。
他不会再问了?。那天?下午的风铃声中他问了?一次,在医院输液时?他问了?一次,事不过三,如今他再问,其实已经过界了?。可过了?线,依然没?有得到回答。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不会再问了?。
在稀薄的空气和炫目的阳光中,在三千米的高原上,他们第一次做-爱。两人都怀着心事,在这远离尘嚣的圣城,却?又?各自压抑。于是格外激烈,格外狂暴。
情至深处,沈书临慢慢地抚摸着那个纹身,连续二十多天?的骑行?,那里被磨破了?皮,没?有涂药。
姜一源又?痛又?痒,抓住沈书临的手腕,嘶了?一声:“哥,别碰。”
“谁允许你弄破的?”沈书临不放过他,加重力?气擦着那处,用指尖勾勒着S的形状,“我允许了?吗,嗯?”
他沉着声音道:“回答我。”
姜一源咬紧牙关,忍着痛,听话地认错:“我错了?。”
沈书临望着身下的人,心道,年轻男孩子总会有不合时?宜的宽容,也总有不合时?宜的硬气。在某些事情上,太过硬气,在其他方面,却?又?这么?的好?商量。
再想下去,又?该不愉快了?。他收起思绪。
拉萨天?黑得晚,现在又?是初夏,九点之后,天?才完全地黑下去。
姜一源洗完澡,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酒店前台已送来了?一管药。
连续二十多天?,他每天?骑行?得很久,大腿内侧被磨破。他也没?想过涂药,涂了?之后还?得磨破,没?有必要。
沈书临对着床头的药膏示意了?一下:“自己抹药。”
姜一源一骨碌爬上床,凑上去,把头发上的水滴在沈书临身上:“你不帮我啊?”
沈书临眸光意味不明?,冷淡地说:“我没?有允许你把它磨破。”
说完,沈书临不再看他,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姜一源拿着药膏,自己涂药,他这才发现,S已经被磨得看不出形状了?。沈书临竟然会因为这个而生气,他心里有点高兴。
等沈书临洗完澡出来,姜一源提议出去逛逛。隔壁的林西洵自然不会来当电灯泡,紧闭着房门假装已经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