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夜晚的拉萨街道,高原风大,吹得人清凉。天?是深深的蓝色,云朵在睡觉,不时?翻身飘荡。
两人本来并排走着,但?沈书临走得很慢,不一会儿就落后了?。姜一源第三次停下脚步,回头望他:“怎么?了??你高反了??要不要我扶你?”
沈书临慢吞吞地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走得快了?些。
姜一源抓了?抓头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对方知道他腿上有伤口,特意放慢脚步。他顿时?乐得咧嘴笑开,追上去道:“哥,你是在关心我啊?”
沈书临不答,也纵容了?对方拉他的手。这里是四千里外,三千海拔的高原,没?有人认识他们,可以肆意牵手。
路过一家寄明?信片的店铺,姜一源拉着沈书临进去。里面挤满了?四海的游客,都戴着鸭舌帽,背着旅行?包。他们挑选着漂亮的明?信片,想寄送祝福。
“哥,寄不寄?”姜一源看着墙上挂的精美明?信片。
沈书临说:“你想寄就寄。”
姜一源便去挑选,选好?后写了?一句话,填上地址,贴上邮票,塞入邮筒。
沈书临站在门口吹风,见他出来,便随口问:“好?了??”
姜一源说:“嗯,给一个朋友。”
沈书临没?有问下去,只?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见他脚步轻快,便问:“疼吗?”
姜一源回头看他,却?越发看不透他。在床上时?,沈书临用力?摩挲那处伤口,似乎就是想让他疼。可一下床,就让酒店送了?药膏,现在又?这般温柔关心。
“不疼。”姜一源说,“我请你喝奶茶吧。”
他说完便反应过来:“哦我忘了?,你不喜欢甜。那要不要去茶馆喝点茶?你这么?多天?没?喝茶,馋坏了?吧。”
沈书临只?道:“没?有不喜欢。”
旁边的奶茶店正要打烊,姜一源抢在关门前买了?两杯。
夜风静静吹拂,两人慢慢地往酒店走,沈书临喝了?小?半杯,便拿着不喝了?。姜一源问:“我说了?只?要三分糖,还?是很甜吗?”
沈书临说:“不甜。喝撑了?。”
姜一源就笑。
夜深后,两人回到酒店。快三个月没?有接触和抚摸,身体?一贴近便如同干柴烈火,激烈灼烧。
天?快亮了?,沈书临披着浴袍来到阳台,点上一根烟。姜一源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拿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又?把烟塞回他唇间。两人倚靠在一起,在夜色中沉默地吸完了?一根烟。
隐隐可见远山轮廓,沉默而高大的山脉围起了?城。天?上星子明?亮,空气清冷。
“哥……”姜一源轻声道,“喝酒吗?”
“嗯?”沈书临微微偏头,两人的脸相触,温热,激起一阵静电。
姜一源说:“想和你喝酒,在这里,就现在。”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酒店前台送来一瓶红酒。
姜一源娴熟地拔出软木塞,将?暗红色的酒液倒入醒酒器中,轻轻摇晃。醒了?一会儿酒,他把酒倒入高脚杯,递给沈书临。
沈书临轻啜了?一口,抬眸看他:“热的?”
“嗯,我怕你喝了?凉的会胃痛。”姜一源解释。
沈书临说:“二十度左右,红酒的香气和口感是最好?的。加热会丧失一些口感,浪费这么?贵的酒了?。”
“无?所谓嘛,当然是你的身体?更重要。又?不是应酬,没?有那么?多讲究。”
姜一源接过高脚杯尝了?一口,口感是差了?些,但?是没?有关系。他这话说得浓情蜜意,沈书临抬起他的下巴吻上他的唇,渡了?一口热酒过去。
一瓶酒,一个高脚杯,两人的唇没?分开过,浴袍早已委地,暗红色的酒液滴了?一身。房中酒香弥漫,闻闻便醉了?。
第一缕阳光越过珠穆朗玛峰,轻柔地铺洒在拉萨城中。在纱帘透出的阳光中,两人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林西洵早已回到了?A市,给沈书临来了?个电话。但?那时?两人睡得正沉,没?有听到。
傍晚时?分,姜一源让酒店送了?餐,两人又?折腾到夜里。
他们像两只?不知疲惫的野兽,在房间各处欢爱。如此亲密,水乳交融,像是明?知世界末日就要到来,抓紧时?间极尽最后的欢愉。在距离内地四千里的高原,他们可以无?视一切,只?享用当下。
当下只?有一刻。
这是最后的狂欢。
他们谁也不说,可他们心里都清楚。
只?有啃咬和狎玩、亲吻和抚摸,才能粉饰太平,拉近两颗渐渐分开的心。
第二天?一早,他们从拉萨出发,准备自驾回A市。
姜一源第一次在这么?窄的国道上开车,颇有些紧张,一上午都在被超车。他还?在熟悉中,沈书临也不催他,只?闲闲地看风景。
“靠!”姜一源捶了?把方向盘,加了?一脚油门,愤愤道,“前面那贵妇,我一定要追上!”沈书临奇怪道:“什么?贵妇?”
“贵F啊,和你是同款车,五分钟前把咱超了?,超的时?候还?按了?声喇叭,可得意了?。”姜一源焦急,“这是尊严问题,哥。”
沈书临忍俊不禁:“别慌,慢慢来。哦,饿死也把你超了?,人家还?是个手动挡的桑塔纳。”脏兮兮的银色鄂S车牌桑塔纳果然慢悠悠地超过了?悍马。
姜一源正急着,听到沈书临打趣他,又?想笑。但?他运气不好?,也不熟练,每次想超车,对向就有来车,只?好?灰溜溜地又?退回右边道上。
贵F只?剩个黑点了?,姜一源急得不行?。沈书临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边停。”
两人换了?座位,沈书临握上方向盘,悍马立刻发挥了?本该有的实力?,连续超了?好?几辆车。很快,鄂S变成了?后视镜中的一个小?黑点。
“你不要急。”沈书临语气闲适,“要超车前,打左转向灯。看到没?有对向来车,动作利落些,踩一脚油门,立刻超。再打右转向回到右边车道。”
他又?道:“要超就超,不超就等,犹豫是最不好?的。”
姜一源心里明?白,可操作起来有困难。他好?几次超到一半,对向有来车,他只?好?减速退回去,所以越来越落后。
渐渐的,能看到贵F的车屁股了?。
姜一源兴奋道:“对,就是他!和你是同款车!快快快,哥,超了?他!”
沈书临嗤笑一声,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姜一源立刻狗腿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塞到他唇间,又?点燃火。
和贵F距离只?剩200米,姜一源叫道:“他看到咱们了?,在加速呢,够贱啊!哥,快!尊严!超的不是车,是尊严!超的时?候也按一声喇叭!”
沈书临说:“幼稚。”
贵F在减速了?,因为他前面有一辆红色大货车,对向也来了?一辆大挂车,正缓缓挪动。贵F车头微微靠左,显然是想等对面的大挂车开走,再超大货车。
沈书临却?不减速,直接打了?左转向灯,一脚油门踩到底,连续超过了?贵F和红色大货车,和对向大挂车只?剩二十来米,悍马从容地回到右边车道。和贵F擦肩而过时?,悍马低沉的喇叭声响起。
前面没?车,他一脚油门下去,一骑绝尘。
贵F还?被大货车堵在后面,姜一源看着后视镜,乐得不行?:“哥,不是说不按喇叭吗?”
沈书临往车外掸了?掸烟灰,面不改色:“不小?心按到了?。”
姜一源心跳得砰砰的,又?紧张又?爽,刚才他差点以为要撞上大挂车了?,哪知沈书临一脸从容淡定,变道回了?右边。
沈书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不会撞上的,看着快而已。但?大家都快,相对速度就慢,有足够的时?间变道过去。”
经过了?刚才那一出,姜一源跃跃欲试:“我来开吧,我好?像悟了?,超车就是要胆子,是不是?”
“等等。”沈书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视镜,贵F超了?大货车,又?追了?上来。他将?油门踩到底,一连超了?许多辆车。车子性能好?,他技术又?好?,超车的全程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悍马绕着上了?山,又?下了?山,后视镜里终于没?有贵F的影子了?。沈书临靠右停车:“你来吧。”
有?了刚才的经历,姜一源的胆子变大,接连超了好几辆车后,他感觉自己悟了。
“和在市里超车也?没什么不一样。”他说。
沈书临道:“本来就一样。”
只不过现在车道更窄,而且在四五千米的悬崖边上而已?。需要的是胆气和熟练,再?加上一点点的技术。
渐渐的,车速慢了下来,前方十几辆小汽车排着长龙向前行驶。果然,一辆十几米长的大挂车正在最前面?悠悠地?走?着,把大家都堵在后面?。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大母鸡领着一群小鸡。
挂车速度慢,在国道上遇到,必然是要超车的。但是挂车车身长,超它需要技术。跟在挂车后面?的头两辆车要是超不了,后面?的车想?超就更难了,这样下去,跟的车便会越来越多,堵成一个小车队儿。
有?两辆车想?尝试超车,可超到一半,对向又有?来车,只好灰溜溜地?退回?车队中。
姜一源踩着刹车,悍马的速度已?经降到了30,紧跟着车队。他余光往后视镜一瞥,立刻坐直了:“靠!”
沈书临根本不用去看,只问:“贵F追上来了?”
“是啊。”
姜一源踩了脚油门,和前车距离拉近了,只好又踩刹车。一群车被大挂车堵着,急也?没用。他频频去看后视镜,贵F的距离越来越近,大灯像两个趾高?气扬的鼻孔。
见他急的那样子,沈书临不怎么明显地?笑了笑:“超吗?”
“这怎么超?”姜一源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前面?有?十几辆车啊哥,直道又短,全是转弯,视野不好。”
“你想?不想?超?”沈书临说,“想?,我就教你。”他这话说得从容淡然。
姜一源下意识颤栗了一下,听到“教”这个字,他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是两人在床上的种?种?疯狂。
他又瞥了一眼后视镜,贵F就跟在车屁股后面?。姜一源咬牙道:“靠,超就超!面?子最重要!”
沈书临说:“你要是觉得一下子超过去很难,那就先分解难度。看到前面?的灰色奥迪了吗?它是速度最慢的,先插到它前面?去。”
姜一源顺着他的话音望过去,果然见灰色奥迪开得最慢,奥迪前面?空出了一个半车身的位置。悍马和奥迪之?间隔着五个车,要超过去,需要一条长一些的直道。
等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一条三百来米的直道。沈书临道:“记住我说的话,决定要超车,就要果决,不要拖泥带水。”
姜一源点了点头,打了左转向灯,转动车头,一脚油门踩到底,迅速超过五辆车,插到了奥迪前面?。
沈书临表扬他:“漂亮。”
“现在前面?还剩九辆车,跟得都很紧,没有?机会再?加塞。”沈书临给他分析,“九辆车加一辆大挂车,你需要至少一千米的直道,才能比较从容地?超车。现在需要等待。”
车子行驶在盘山公路上,U形弯和V形弯层出不穷,不停地?转弯,许多直道只有?几百米,甚至几十米。
过了大概十分钟,转过一个U形弯后,一条长长的直道出现在眼前。
沈书临简洁道:“超。”
姜一源当机立断,向左变道,油门踩到最底,劲风呼啸而过。超过了大概五辆车后,一声沉闷的汽笛声响起,他心中顿时升腾起不祥的预感,抬头望去——
果然——
一辆黑色大挂车转过弯,对向而来。
姜一源下意识踩了刹车,瞥了眼右后视镜,原本的车位已?经被占了,退不回?右边车道。超车只完成三分之?一,对向来车越来越近。
他绝望了——只能一路倒车,倒回?右边车队的最后面?!右边现在已?排了好几十辆车,这下子损失太?大!
黑色大挂车如下山的大黑熊,冲将?而来,鸣着汽笛,闪着远光灯,示意悍马让道。
姜一源颓然地?叹了口气。
“不要减速。”沈书临看向他,伸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声音沉稳,“阿源,信我吗?”
姜一源迟疑地?望着对向来车,没有?踩刹车,也?没有?踩油门。
沈书临扫了一眼前方的情形,心里已?有?了章程。
“给油,提速到100。你超过右边挂车的时候,距离左边的对向挂车还有?二十米,足够变道去右边。”震耳的汽笛声中,沈书临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这辆车改装过,百公里加速只要三秒钟,你有?五秒钟的时间来提速到100,然后维持车速。”
他冷静又沉着,轻声道:“有?时候,慢比快更危险。”
姜一源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他克制住本能的恐惧,踩下了油门。
仪表盘上的数字迅速飙升,60,80,100,120!
黑色大挂车近在眼前!汽笛声愈发愤怒,如喷鼻的大公牛。
姜一源手指在颤抖,在痉挛,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已?经能看清大黑车驾驶员愤怒的眼睛了,他咽了咽口水,猛地?转动方向盘,悍马回?到了右边车道!
最后那一瞬间,他几乎闭上了眼睛。
沈书临声音含笑:“怎么样?”
姜一源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虚软,他喘了几口气,望向沈书临,喊道:“爽!”
眼前终于没有?长长的车队,姜一源浑身畅快,一路只踩油门,不踩刹车。长长的车队很快消失在后视镜中。
经历了刚才那一出,他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车技立刻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各种?花式超车,见到对向来车,还不时按喇叭滴人家一声。
沈书临皱眉:“你滴人家做什么?”
“嗨,打招呼啊,和你的车同一个地?儿的车牌。”紧张褪去后,姜一源整个人放松下来,车窗全部摇下,车载音乐放着劲爆的摇滚。
在他第二次弯道超车后,沈书临沉声提醒:“不准弯道超车。”
姜一源现在无所畏惧,只觉得能超遍天下所有?车,闻言只道:“为什么,哥?刚才咱都劫后余生?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沈书临耐心地?说:“直道超车是正常操作,刚才看似危险,实则在技术控制范围内。弯道超车没视野,这才是真正的危险。而且,这是缺乏车德的行为,刚才那辆车都被你挤停了。”
姜一源不以为然:“那是他技术不好。”他现在正是嘚瑟的时候,甚至想?上天入地?。
沈书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听话了?”
姜一源哆嗦了一下,这句话给他的冲击太?大,他脑中又浮现出床上疯狂的种?种?。沈书临在床上也?说过这句话,不过语气不同。在床上时,是冷淡的,漫不经心的,手里拿着领带或烟。现在依然是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责备。
不过起到的作用是相同的。
他立刻老实地?认错:“我错了,哥,为了咱俩的人身安全,我保证再?也?不弯道超车。”
姜一源偏头看了一眼,男人侧脸硬朗,神情平静,无论是大黑车冲将?而来的时候,还是超车时从悬崖边上擦过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平静从容。姜一源心里痒痒,想?把他弄乱。
他不再?说话,专心地?开车,速度很快,但很老实地?只在直道超车。半个小时后,右侧出现了一大片沙地?,他开过去停下。
车一停下,姜一源立刻放倒了副驾的座椅。车内空间很大,他解开安全带,直接从驾驶位跨去了副驾,把沈书临扑在座位上亲,边亲边啃,糊一脸口水。
沈书临捏住他的后颈,稍微抽离开:“突然发什么疯?”
姜一源扒住他不放:“你刚才不是问我感觉怎么样吗?超车很爽,但还能更爽,要不要试一试?”
右边是万仞悬崖,峡谷劲风。左边是来来往往的车辆。虽然有?车窗隔断视线,但保不准会不会有?人看到。
所以沈书临拒绝得干脆:“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姜一源亲他的喉结和脖颈,反复哀求:“想?你……想?和你在这里,五千米的悬崖边上……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呢……”
沈书临任由他亲吻,不为所动,语气不容置疑:“阿源,不可以的。”
姜一源瞅着他,见他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倒也?不气馁,转而蹲下身去,半跪在他两腿中间。
第二次做这件事,姜一源的动作娴熟了许多。
沈书临的身体微微紧绷,倾身按住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姜一源很投入,很卖力。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剥去沈书临那沉稳平静的表面?,让他凌乱。
沈书临的表情依然平静,但姜一源能感觉到,对方的大腿紧绷,按在他肩上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使?坏地?眨了眨眼睛,加大了力道。
几分钟后,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手上的力道松了。
姜一源抬起头,终于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空白的失神,但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沈书临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姜一源:“漱口。”
姜一源说:“你不尝尝吗?”
沈书临看了看腕表:“再?开一个小时,有?个小县城,去吃午饭。”
两人整理一番后继续往前开,中午到达县城,在一家炒菜馆吃饭。等上菜时,街上传来三声喇叭,贵F扬长而去。
姜一源气得乐了:“和咱杠上了是吧?有?种?就别吃饭也?别睡觉,饿不死你!”
沈书临说:“你看到同一个地?儿的车牌都要按喇叭打招呼,说不定人家是看到同款车,和你按喇叭打招呼呢。”
“才不是!哥你没看到吗,驾驶座那傻儿子刚才冲咱这边笑来着,可嘚瑟了,露出俩大门牙,这不是挑衅是什么?”姜一源气不过。
沈书临笑了笑:“年轻人,不要这么大气性。”
菜上来了,姜一源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瞅着街上,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冲着贵F按一路的喇叭。
沈书临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专心吃饭。”
吃完饭后换沈书临开,他一上车便嘱咐:“坐稳了。”
姜一源不解:“嗯?”
“帮你追贵F。”沈书临说。
姜一源立刻乐了。
悍马行驶在盘山公路上,顺滑又平稳,明明看着速度不快,却超了一辆又一辆的车。
贵F出现在了视野中。
姜一源精神抖擞地?坐直身体:“哥,记得按喇叭,三声。”
沈书临说:“不按,幼稚。”
转过山腰,午后的阳光刺眼起来,姜一源从储物箱拿出墨镜,给沈书临戴上。沈书临伸手示意了一下,姜一源立刻点了根烟塞入他唇间:“大哥您抽烟!”
贵F就在眼前了,沈书临打了灯变到左边车道,贵F却不让,加了脚油门,两辆车并驾齐驱,一时间谁也?超不过谁。
沈书临的车改装过,性能更好,渐渐领先。
擦肩而过时,贵F的驾驶员转过头来,姜一源冲他大喊:“哥们儿,你这不行啊!练练再?来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
沈书临本想?说他幼稚,听到那爽朗的笑声,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
初夏是318国道最美的时候,草原青翠如碧,林海苍茫,汽车与蓝天白云并驾,宛如漫步天宫。
两人换着开车,每人开两个小时。沈书临开车时喜欢叼着东西,姜一源便给他点烟,顺便把打火机据为己有?。
“只能我给你点烟。”他理直气壮。
风景佳处,两人会停下观赏。路过一片花海,姜一源摘了一把紫色的小花,对沈书临说:“来的路上我就看到这片花了,当时就想?着,和你一起回?来的时候,要摘下来送你。”
路过川西,野猴出没。野猴并不怕人,两人把橘子剥了皮放在路边,猴子便会来抢,灵活地?塞入嘴里吃掉。
318国道两边的山丘和草场上,满是放养的牦牛。牦牛三五成群,有?的吃草睡觉,有?的慢悠悠地?在路上逛来逛去。遇到“牛督查”,管你是什么车,都得停下来等。
有?一次遇到一只黑牦牛,竟直直地?在路中间趴下睡着了。两条道上的车谁也?不敢催,更不敢按喇叭,只好干等着。
两人一点也?不着急。川西和藏区是神奇的地?方,这里距离天空太?近,距离人间太?远,所有?的尘嚣和矛盾都可以丢到脑后,只有?柔情和欢愉。可是一回?到城市,便会有?冰冷的隔阂,有?争吵,讲体面?。
所以他们不着急赶路。
牦牛睡了半个小时,终于悠悠然地?离开了路中心。
重新?发动车子时,姜一源竟有?些舍不得,他偏过头,话语自然地?流了出来:“哥,我特喜欢你。”
沈书临看着他,伸手摩挲着他的侧脸:“靠边停吧。”
“怎么了?”
沈书临目光温柔:“我想?吻你。”
姜一源望着他,把车开到右边沙地?停下。这时,喇叭声响起,贵F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沈书临便笑:“追不追?”
姜一源毫不犹疑地?熄了火,认真地?说:“哥,我不追贵妇,我只追你。”
悬崖边上,他们在车内拥吻。阳光炙热,唇分开又贴紧,喘息急促。
三天后,悍马驶回?了A市。
沈书临把姜一源送到学校门口,开车回?家。
庭院里的迎春已?经凋谢了,地?上长出了不知名的小花。小葱许久没有?剪过,长得茂盛。
沈书临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干枯的紫色花瓣,洒在门廊下的泥土地?中。悬崖上的紫花开得骄傲,干涸了也?别有?韵味。紫花点缀在泥土中,以后一出门就能看到。
门口的信箱里似乎有?东西,沈书临心里一动,从地?垫下摸出信箱钥匙,打开信箱,一张明信片滑了出来。
一张飞越了四千里,从拉萨寄来的明信片。
正面?是阳光下的布达拉宫,背面?是手绘的一片花海,和一行字。
花海他前两天见过,正是过了川西后,悬崖边的那片花海。
那字是——
“哥,祝你平安喜乐。”
这?周家庭聚餐时,沈书临把带回的礼物分给大家。
给沈母的是一个绿松石手镯,给姐姐和妹妹各买了一件藏式的坎肩,两个小侄子各有一个纯铜转经筒。还买了一些藏式线香、塔香和倒流香炉,燃在家里净化空气。
沈书临去自驾旅游时,沈书琴竟也带着丈夫孩子去旅游了一趟。过去她不喜出游,即使?休年假,也只?爱在家读书、做研究。她听从了沈父的建议,多花时间给生活。他们一家去了海边,也给全家带了礼物。
给沈书临的礼物是一罐海水,漂流瓶一样?的罐子,海水澄澈,闻着咸涩,似乎能听?到海风的声音。
“你工作忙,事情多,但也要时常看看大海。”沈书琴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