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我?知道了,我?自己擦。”
说?完,他将地上的袜子捡起?来,三?下五除二?把脚擦了,把脚塞进?鞋子里。
而后,顾怀瑾眷恋的拈了拈指尖,感受指尖上残存的温暖余温,眼?底划过一丝深深的晦暗,方?站直身?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沈舒的脸,沈舒丝毫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撇下一句“回家吧”,就匆匆从他跟前离去。
顾怀瑾本以为沈舒会有更多反应,或是如那日醉酒一般恶狠狠的瞪他,或是因为他的行为越轨表现出激烈的防备,却没想到沈舒跟走了魂儿一样?,草草没了下文。
他哪知道沈舒走在他前头,满脑子吐槽多得都能形成弹幕——
这货有点变态啊,竟然喜欢摸别人的脚?!
这货报恩的方?式要不要这么特别?
忍不了,真忍不了,他是一个直男啊,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算了,打不过,真打不过,只要他不过分,变/态点就变/态点。
作?为一个正直的五好青年,别人帮了我?们,我?们要说?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这段路怎么这么长,我?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淦!
一路上,沈舒在前面走,顾怀瑾在后面跟。
直到走到分岔路口,沈舒忽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顾怀瑾似乎转路回了沈麻子,岔路口就他一人。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将提起?的心放下,还好顾怀瑾没再跟过来,说?什?么要送他的鬼话,不然他真会以为顾怀瑾盯上了他。
还好还好。
沈舒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意。
他自是不知顾怀瑾上了人家的房梁,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送他回家,顾怀瑾叼着一根草屑,居高临下的立在屋瓦上,目送他到家、开门、进?屋,脸上亦是挂着懒洋洋的笑容,似是对他的天真感到可笑。
什?么样?的人会认为猎人对猎物的追踪会轻易半途而废,舍弃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
大约也只有他,能把猎人的蛰伏和忍耐当作?是放弃和退让。
如此心灵澄澈干净无暇,才更想让人把他弄脏,把骨子里那些无处安放的暴戾、卑劣、无耻……放到他身?上。
想令他哭,令他求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接近,费尽心思的讨好,最终认命般投入他的怀中任他施为……仅是想想,他便好似享受了一场饕餮盛宴,浑身?火热,欲罢不能。
沈舒隔绝了外界的景象,也隔绝了外界的窥探,终于?感觉身?心自在。
因着红方?村要清点田地,与?村中相关村民交涉,沈舒并未派人催促红方?村给地,反而故意冷落了红方?村了几天。
这让做好了刁难沈舒的准备的红方?村村民摸不着头脑,揣测不透沈舒的想法,不得不去征询村长方?江海的意见。
方?江海脸色阴晦,沉寂片刻,道:“给吧,平梁村敢拖延,一定是想好了后手,咱们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再自取其辱。”
方?从坤心里憋屈得慌,田是从他手里出的,他最不想把这些田赔出去,可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忍着。
方?定天与?方?江海是一个意见,这田都说?要给了还能不给么,宗老们尽管持有不同意见,但方?江海当了那么多年村长,早有办法对付宗老。
是以,他们兢兢业业做好了等平梁村上门拿田的准备,却不想这一等就是许久。
第46章
而沈舒在忙什么?呢, 他在忙着同周蔚交涉,如今周家的酱铺已经选好位置准备开张,县里的百姓都对周家酱铺拭目以待。
周蔚道:“我们老爷说, 先卖个两百罐,看看县里人的反应, 若是卖得好, 再加。”
沈舒问:“你们定好铺子开张的时间了么??”
周蔚竖起四根手指:“这月廿二, 我们老爷找人算过?, 是个吉日。”
沈舒当然?知道做生意的人都有点信玄学, 他算了算时间, 虽是有点紧迫,但也不想坏了对方的计划, 思忖一番之?后,点头道:“行, 那你们廿一来?装货。”
周蔚喜气洋洋道:“行, 那就辛苦沈大官人了。”
沈舒莞尔:“不客气。”
这是他带领全村致富的第一步,心里亦是无比激动期盼, 两百罐菌菇酱带来?的利润可足有一百两银那么?多。
他和周家主?商定的价格是半两银一罐,别看才?半两,周家做的是普罗大众的生意,若是能成功打开销路,便是源源不断的财富,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县里的有钱人再多,也不过?占县里百分?之?一, 哪及县里百姓一人掏点积累得快。
送走了周蔚, 沈舒便叫了沈文庆和张铁牛,拿着名册挨个去?敲当初报名做菌菇酱的村民的家门, 告诉他们明日一起上山采菌菇做酱。
这波村民早惦记着沈舒提出的这事儿,素日农活干得比别人勤快,已经把稻子种完了。
至于碾麦子,他们可以慢慢碾,反正?也不差那几天。
于是次日,沈舒便领着这一帮子村民到了山上去?,为了避免他们采到有毒的菌子,沈舒只教他们分?辨了野香菇,其他的菇类一概不采。
所谓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等野香菇酱打开了销路,他再带领大家去?采鸡枞菌做鸡枞菌酱也不迟。
约莫采了一整个上午,所有人的背篓都装着满满一大背篓野香菇,村民们按照沈舒的要求甄选清洗,剁成碎块。
张铁牛一家子早帮沈舒干过?,自是干得得心应手,但其他村民就不那么?手巧了,一个个龇牙咧嘴道:
“早知道是这么?个精细活儿,我就让我婆娘来?了。”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大男人半年也不下回厨。”
“我管我媳妇儿要菜刀,她还?问我要跟谁干架?”
“嘿,沈四郎,你一向听你媳妇儿的话,这回你媳妇儿没管你啊?”
“管个屁,我又不是妻管严。”
偌大的院子里,只闻得哗哗的水声?,和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村民们虽然?起手笨拙,但干多了也就顺手了,很快就有了成效。
沈舒则在灶房炸大料,一经下锅就传出一股爆炸式的异香,这次他下的大料比以往都要多,完全是下了血本,估计这次两百罐野香菇酱的货交出去?,将家里的那点存货还?有其他村民家里的那点存货都得投入了进去?。
村民们正?在院子干着活,乍一闻到这香气,不由得说了声?“我滴个娘诶”,这么?香的酱,怪不得县里人都跑来?跟沈舒买,这也忒香了一点。
还?没看到做好的野香菇酱,他们就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巴,心说等做完他们也弄一点回家尝尝去?,想来?沈舒念在他们帮忙干活的份上多多少少能够匀他们一点。
待得一切前置工作?完成,沈舒把所有村民叫入灶房,让他们亲眼看着野香菇酱的制作?过?程。
沈舒一边拿着锅铲,一边心平气和的说道:“周家的单子是长期的,如果卖得好,这酱光靠我一个人做做不过?来?,所以我决定把制作?的方法传给你们,现在看好我是怎么?做的,以后你们自己动手做的时候,遇到哪里不对的可以问我……不过?,现在这门生意我也不知道周家能做成什么?样子,我希望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们不要把制酱的办法泄漏出去?,免得有人恶意破坏咱们和周家的生意,包括我的未婚夫刘敬和。”
刘敬和是一定要防的,他越是想拿到制酱的方子,就越是不能让他拿到。
村民们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村、村长,你真的要把做酱的法子告诉我们?”
这要是真挣了钱,可是可以当作?传家宝的手艺啊!
“当然?。”沈舒勾了勾唇,“手艺若是藏着掖着,如何造福乡里,如何才?能发扬光大?我早说会带你们过?上好日子,这技艺当然?得传授给你们。”
再说了,他会的手艺又不是只有一种,不过?是教做个酱而已,他不教迟早会有人研究出,他可不会低估古人的智慧。
至此,村民们方知沈舒是真的有心领他们发财,一个个感动得无以言表,纷纷向沈舒发誓绝不往外吐露半个字。
“只要村长不说,谁都甭想把方子从我们嘴里撬出来?。”
沈舒颔了颔首:“好,我信大伙,那现在我们开始吧。”
说完,他一步一步给村民们演示如何做酱,并将个中要点详细剖析,好让他们能够听得清楚明白。
有了沈舒的示范,村民们将做酱的过?程牢牢记在心里,并且个个跃跃欲试,想亲自亲自动手。
沈舒为了赶工,当然?暂时按下了他们的想法,仅让他们配合自己,将那两百罐野香菇酱制作?完成。
到了廿一当日,周蔚带人来?运货,身后跟了十几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好手,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忍不住跟沈舒抱怨道:“沈大官人,你们平梁村到县里的路着实难走了些,驴车停在半道上过?都过?不来?。”
沈舒毫不意外,只笑了笑:“我正?有修路的计划,在把路修好之?前,还?烦你们辛苦则个。”
周蔚听沈舒这么?说,只觉沈舒心思缜密,连这都有所考虑,在心里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让伙计们开始干活,丝毫顾不得抱怨。
为了能够顺利接到货,他仅派一人守着停在官道上的驴车,让其他伙计徒步过?来?,打算纯靠人力把野菌菇酱扛到县城官道上,再用驴车把它拉回酱铺。
沈舒引着这七八个伙计进了院子,将做好的野香菇酱呈露在他们跟前,接着不紧不慢道:“我们乡下没有那么?多陶罐,就用几口原先装酒的大坛子来?装,你看你们抬着方便否?”
“方便方便。”周蔚正?愁这两百罐野香菇酱来?来?回回得搬多少趟呢,眼见院子里放着二十几个大坛子,两人抬一个,约莫四趟能够搬完,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沈大官人做事就是令人放心。”
连这也有所考虑。
至于那分?罐的成本,周蔚认为不必考虑在内,他们周家除了开绸庄,也开陶店,自个儿家里挪用几个陶罐,不值几个钱。
沈舒见周蔚无异议,暗自咂舌,看来?周家在县城做的生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呀,那二百个陶罐的成本是他有意省下的,周家却全然?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生意是长久做,该说的话还?得说,沈舒提醒周蔚道:“你们分?罐时,一定记得把‘平梁村肉酱’这几个字写在罐身上,这是我同你们家老爷谈好的,不得违约。”
周蔚听言笑了一声?:“当然?,我们周家做生意从来?讲究一个坦荡。”
不然?,也不能在清河县立足这么?多年不是?
等到所有坛子都被周家人搬走,周蔚一次性结清了货款,说好的一百两银,一分?不少的在一个红木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
一打开箱盖,所有参与此次卖酱生意的村民们都傻了,他们只听沈舒说跟他们说有钱赚,却没想到能赚……这么?多?!
“我滴个天老爷,这得有多少钱啊?”
“二狗,你快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全是钱!
村民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那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是在梦里见到的一样,灼煞他们的眼球。
要不是周蔚和沈舒还?在边上,他们一准疯了似的扑上去?抢夺,生怕慢一点就抢不到!
感受到村民们粗重的呼吸和炙热的视线,沈舒从容走上前去?清点了数量,才?对周蔚点头:“是这么?多,周管事慢走。”
周蔚方才?笑眯眯的朝沈舒揖了一首,转身离开。
他一走,所有村民们都按捺不住了,跟野狗似的冲了上去?,把红木箱子里的银子抢得到处都是。
沈舒立刻拔高了音调,敲回他们的理智:“乡亲们,抢了这份儿可没下份了,你们先把这些钱松开!”
说好的平分?就是平分?,人人有份,一分?也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
闻到沈舒嗓音里藏着的冷意,众人宛如当头棒喝美梦初醒,连忙停下手中抢夺的动作?,讪讪的将银两放了回去?。
他们齐齐看向沈舒,等待沈舒下一步指示,却听沈舒说:“乡亲们不必太过?激动,咱们和周家的生意是长久的,倘若周家能把生意做大,咱们会有更?多的钱。不过?,我要在此申明,当初我想出这个主?意,是为了造福乡里,咱们作?为平梁村的一份子,理应回馈平梁村,所以这些钱必须划出一小部分?充公以方便咱们村儿未来?的建设,剩下的大头咱们均分?。”
村民们才知这些钱原来还要被剥去一层他们才有得分, 心里尽皆有些?不舒服。
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他们也?知自己能赚到这些钱全靠沈舒, 沈舒本?该说啥就是?啥。
不就是出钱给村里搞建设嘛?——出,谁让他们是?平梁村的?人?呢!
一个村民甚至十分活络的联想到:“村长, 我们出钱建设村子, 那分地的?积分给不给我们加啊, 怎么说我们也?给村子做出贡献了对吧?!”
沈舒微笑:“当然要加, 每出一两银多加五分。”
村民们闻言顿时一乐, 好家伙, 这积分一下子就涨上去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响应了下沈舒的?号召, 既赚了银两,又能分比别人?更多的?地, 这可真是?两全其美。
保准这事儿明天一传出去, 村里人?个个都眼红。
殊不知,沈舒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可不想以后再出新令,总是?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人?响应,人?心若是?不齐,村子便永远也?富不了。
再然后,村民们开始顺理成章的?分钱,在场一共十八人?,每人?能分到五两半, 一人?充公半两, 还能得五两,这对村民们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
所有村民都乐坏了, 一个个龇着大牙嘴巴合都合不拢,他们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去关起门来,跟妻儿分享自己的?喜悦。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待人?走后,沈文庆将充公的?十两银交给沈舒,道:“建学堂的?钱是?小舒你垫的?,现?在还给你。”
沈舒爽快收下,眉眼染着关切,问:“表姑父,学堂建得如何了?”
“还有两日就能完成。”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出钱,哪个干活不勤快,沈文庆捧着自己参与?做酱分得的?五两银,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叹,“小舒,你真是?了不起。”
沈舒莞尔一笑:“这是?我应当做的?,表姑父不必夸我,以后村子会越来越好的?。”
沈文庆深信不已。
次日一早,村里有人?发?财的?事儿在全村沸沸扬扬的?传开,整个平梁村犹如炸开了锅。
所有村民无心种?稻碾麦,一股脑扎村口激烈讨论:
“今天天不亮,四郎就带着媳妇儿上县城去了,说要给媳妇儿买新衣服。”
“巧得很,二狗他媳妇儿也?跟着去了。”
“我看到二狗他媳妇儿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好大一吊肉,还有一笼小鸡崽,我一问,才知道二狗他媳妇儿以后准备养鸡哩!”
“我今天还看到雨生了,雨生今早把他媳妇儿从?隔壁杏花村接了回来,他那媳妇儿我们都知道,嫌雨生穷才跑回娘家住的?。嘿,这一大早俩口子是?脾气也?不闹了,好得跟刚成亲那时候似的?。”
村里人?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如果只?是?一个有异常,大家许是?不会注意到,但是?一下子这么多人?都有异常,那可真是?奇了怪。
他们便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过着过着突然就成村里人?上人?了,又是?养鸡又是?买肉。
这让村民们很难接受其中落差,尤其是?在有人?发?现?这些?发?财的?人?竟然连划地要用的?积分都比无故比其他村民高出一截的?时候,所有村民都坐不住了,纷纷往沈舒家里去。
划地的?积分谁涨谁落在村里可是?大事,村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其他的?事儿一概可以不管,但这事儿不行。
村民们商量过后,一致决定去找沈舒,他们需要沈舒给他们一个交代。
然而,他们还没走到沈舒家里,就碰到了发?财村民之一——沈二狗。
村民们立刻逮着沈二狗逼问个中详情,沈二狗如实回答道:“还不是?村长之前召我们到村口,问我们谁愿意跟着他做鬼菇酱那事儿。”
“你们猜周家出了多少?整整一百两银,就那么‘哐’地一下,放在村长院里。”
“村长说,发?财要为村子做贡献,所以我们一人?交了半锭银子,这才涨了土地分。”
村民们闻言霎时惊呆,这这这……这当初沈舒召他们到村口,问他们要不要帮忙做酱的?时候,也?没说会赚这么多啊?
要不是?村里有人?发?了财,他们早把这档子事给忘了,怎、怎么还能这样?呢?
“你们诶……”沈二狗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故作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实则按捺不住内心窃喜的?说道,“村长一心为了咱们村子,结果他有事儿你们都不愿意帮,我们可是?真心想帮村长的?,原本?也?没想着发?财,嘿嘿嘿……”
村民们心里难受归难受,一听到沈二狗说这话,当场忍不住踹了他两脚,嘿个屁,当初他分明是?奔着发?财去的?,哄鬼呢!
只?是?,再怎么踹沈二狗,他们也?发?泄不了心中的?苦闷,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他们怎么就不知道举手呢?
哪怕不为发?财,只?为挣个小钱,改善一下全家的?伙食,他们也?应该举手的?。
此时,终于有人?想起,那天他们本?来是?想举手,可冯氏三言两语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也?就是?说,如果冯氏不开口,一百两银也?有他们一份……
“都怪石生他媳妇儿,非要跟村长顶嘴,搞得我们也?不相信村长。”
“当初就不应该听那婆娘的?话。”
“哎,再有机会,我一定跟着村长干。”
“那村长家咱们还去不?”
去个屁。
沈二狗都把话说完了,他们去了只?会让自己没脸。
于是?,村民们既是?眼红又是?懊恼的?看着发?财的?村民这段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他们脑子里生出一个无比大的?念头,那就是?下次沈舒再有事儿找他们,他们一准积极响应,绝不比别人?跑得慢。
此时,县城。
周家酱铺红火开张,引来清河县百姓无数关注,早在酱铺开张之前,周老爷就命人?把“平梁村肉酱”的?名头打出,并搞出这是?富绅员外们最爱的?肉酱这种?隆重噱头,把百姓们的?胃口吊得足足。
不到卯时,等在周家酱铺门口的?百姓就已经将马路挤得水泄不通,马车都不方便通行。
县城里的?百姓虽然称不上是?富裕,但自问买罐酱还是?买得起的?,一个个怀着莫大期待,想尝尝上层老爷们爱吃的?酱是?啥滋味。
一到卯时,周家酱铺按点开张,伴随着不知是?谁说的?那么一句“开了,开了,铺开了”,酱铺门口一下子挤满了人?。
只?见,一个个精致小巧的?封口陶罐规整摆放在古朴木质橱架上,每个陶罐都贴着雪底黑字的?平梁村肉酱的?标签;酱铺伙计连夜赶工将几大坛子的?野香菇酱按罐分装,另将一大桶没分装的?野香菇酱被设在铺前,好让香味溢出。
乍一闻到这香味儿,百姓们还愣了一下,只?觉这味道与?自己之前闻到的?味道都不一样?,可很快他们便顾及不上许多,因为……这酱居然才三百文一罐!
三百文多么?很多,再加点可以买上一令纸。
但三百文若能尝到富户老爷们平日里尝的?东西,他们觉得值。
“给我来一罐。”
“我也?要。”
“我也?要一罐!”
很快,上百罐野香菇酱被一抢而空,周家赚得盆满钵满。
一间铺子就这么赚钱了, 再开?几间那还得了?
介时整个清河县哪儿还有别人赚钱的余地,周家足可?把酱铺开?到邻县去,这手艺可?真有沈舒的。
只是一上午, 用两百大罐野香菇酱匀出来的八百罐野香菇酱就卖了四分之一,还剩下的六百罐最迟一周也可?卖完, 这单子还得加, 起码得加到四百罐, 等到百姓们?的兴头?过去, 再看看一个月要订多少。
于是, 周家主赶紧派周蔚再去平梁村一趟, 以免野香菇酱供不应求,妨碍周家的财路, 周蔚赶紧去了。
也是这时,林家马车从周家酱铺门?前经过, 正见?周家酱铺门?庭若市动静喧闹, 林家主掀开?了车帘。
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异香,像极了当初刘敬和送给他女儿的那罐肉酱, 那肉酱的味道确实?不错,他也甚是喜爱,是以产生了想开?几间酱铺的想法,未曾想那方子自己没拿到手,周家竟是拿到手了?
犹疑中,林家主掸了掸手指,吩咐仆人去买一罐过来瞧瞧。
须臾, 林家仆人将贴着?平梁村肉酱标签的陶罐奉上, 林家主拔开?罐盖拈指一尝,果不其然, 正是刘敬和之前送来林家的那种。
“啪——”
林家主愠怒将陶罐甩出车外,吩咐仆人转道回府。
林小?姐见?父亲回得匆匆,且脸色异常难看,连忙凑上去关切:“爹,是铺子出什?么事了么,可?要女儿为您解忧?”
林家主回身看到女儿的娇容,胸口起伏愈发?剧烈,道:“枉我当初还想提携那姓刘的,将他招入林家作婿,不想他早就把那酱方卖给了周家,试图算计我林家。”
林小?姐一听到刘敬和相关就柳眉紧蹙,于她而言刘敬和现在就是一只不小?心吃掉的苍蝇,每每有人提起都感?觉万分恶心,可?她还是极力忍着?情绪询问个中详情,才知?周家已经从刘敬和手中买到了方子,在县里开?了酱铺。
这下,林小?姐也恼了,她是早知?林家主的打算的,林家主想从刘敬和手里弄来方子自己开?酱铺的,如今这铺子林家没开?成,反被周家开?了,心里能不恼火么?
“爹,你别生气。”林小?姐执着?帕子替林家主抚顺胸口,“那个姓刘的日日都来咱们?府里叫门?,女儿不曾理他,明个儿就替您把方子弄来,这酱铺咱们?也开?。”
林家主闻言倍觉心累,摆了摆手叹道:“算了,是我林家没有财运。”
这钱命中注定该是周家赚。
然而,林小?姐心里颇不好受,一心想着?无论如何她都得把方子讨来让自己父亲开?心才好,这原也是刘敬和欠了他们?林家的,是刘敬和辜负她在先。
继而,林小?姐从正厅离去后,派人去兆年私塾递口信,约刘敬和今晚见?上一面。。
是夜,两人在湖边水榭碰头?,林小?姐刻意打扮得素淡憔悴,只道自己多日避而不见?是因?为受到了父母的阻挠,今日才得以拾空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