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的目光便跟着他的手指飘到顾怀瑾身?上?,不?知道会意了什么,笑得合不?拢嘴,道:“好?,等铁牛回来,我让他给你们多敬两杯。”
沈舒笑了笑,不?好?推拒,赶紧把位置腾开,让别的村民过来送礼,领着顾怀瑾去一旁吃红鸡蛋了。
过了好?一会儿,约莫是巳时的时候,鞭炮声和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的来了,张家外面?一阵哗然欢呼,以孩童的声音最?甚,沈舒跟着鱼贯而出的村民们出门看,只见一顶红色小花轿落在门前,喜婆囔囔着要新郎官踢轿。
沈舒看得喜气洋洋,不?禁也沉浸在了成亲的喜庆氛围中,笑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花轿。”
穿来前,他只在书本里以及影视剧里看过花轿的模样,远不?如眼前来的真切。
顾怀瑾瞥了眼那花轿,本无触动,可俯首望到沈舒的表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回:“来日?我们成亲,我命人打一顶红檀轿子给你,随你想镶几颗明?珠,必不?会比这顶轿子逊色。”
顿时,沈舒面?颊通红,回身?看向口无遮拦的某人,恼斥道:“别瞎说,花轿是姑娘家坐的,我不?坐。”
而且,谁说他要和他在一起了?!
这厮总是见缝插针想引他入套,他才不?上?他的当!
顾怀瑾眼波流转,漫不?经心地,脑海里已浮出自?己与沈舒成亲的画面?,必是热热闹闹轰轰烈烈更?胜于?眼前百倍。
紧接着,新娘子下轿,跨火盆。
张铁牛牵着新娘子的手跨过火盆,跨过门槛,喜婆连连说:“新娘举步跨火盆,明?年麟儿是男丁,跨过门槛福禄寿,夫唱妇随结同心。”
说罢,喜婆往门外撒了一兜子果子、冰糖、豆子、草节……引得孩子们和村民们上?去疯抢。
沈舒不?慎被冲出去的村民撞了一下,正好?撞入顾怀瑾的怀中,顾怀瑾搂着他的腰,目光炙热,活似一潭流动的熔岩,都能把人给烫化了。
奇怪的是,以前沈舒对上?这样的视线总是会惶然、心悸,现在却没什么感觉,只是迎着他的眼笑,“咱们不?抢,一会儿私底下管铁牛哥偷偷要点。”
凭着他跟张铁牛的交情,这喜糖他铁定能吃上?。
顾怀瑾松开了他的腰,转目看向贴着大红囍字的堂内,“还看么?”
“看。”
趁着村民们还在地上?“扫货”,沈舒赶紧拉着顾怀瑾去堂里占了个好?位置。?
随着喜婆的一番赞贺之词,将拜堂事宜自?然抛给司仪,张铁牛和新娘子牵着一根绣球红布带,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村民们顿时起哄,让张铁牛当场掀盖头,把新娘子的脸露出来给大伙见见。
这时,一道娇媚柔美的女音半是顽笑半生气地传来:“哎,你们平梁村怎么还带欺负人的?我们箕斗村可没这规矩,赶紧放我堂妹回房。”
这声音端是耳熟,沈舒听得一顿,他刚想循着声音来处侧首,结果一只大手将他的眼睛捂住,眼前一片漆黑。
他的耳畔有低沉的嗓音落下,夹杂着温热的呼吸,“含璋,非礼勿视,你想看谁?”
“……”
沈舒真是服了顾怀瑾了。
“你这么捂着,我一会儿怎么吃席?”
他不?过是觉得那声音耳熟,故才想看上?一眼,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女子应是之前邓氏介绍给他的相亲对象梁小莲。
顾怀瑾慢慢松开手,朝着说话那女子望去——不?是梁小莲还能有谁?
今日?梁小莲穿着一身?粉莲绣样的夹袄,搭着赤色的鸳鸯绣样袄裙,她在这明?亮的喜堂里犹如一枝娇嫩菡萏,明?艳不?可方物,平梁村的汉子看了她眼睛发直。
听十三报,此女跟沈舒相看过,两人一道漫步在蚬子溪边。
登时,顾怀瑾的乌眸一沉,收回视线,俯首凝视沈舒,皮笑肉不?笑道:“含璋,今个儿真热闹,旧情人一个接一个的登场,你说是不?是?”
沈舒皱了皱眉:“顾怀瑾,你别抽风!”
虽然他的确和梁小莲相看过,但?他已和梁小莲划清界限,他怎么这种醋也吃?
碍于?一堆外人在场,沈舒不?好?同顾怀瑾仔细分辩,故而压低了分贝:“顾怀瑾,凡事等吃完席回去再说。”
顾怀瑾胸中妒火翻腾,哪里还吃得进去席,想回去,又?怕给了旁人机会,一张俊脸愈发冷峻不?禁。
有了梁小莲的解围,张铁牛成功乐呵呵的把媳妇儿送进了洞房,然后他过来给沈舒敬酒,憨笑个不?停道:“村长,今天我大喜,这杯酒第一个敬你,没有你就没有我铁牛今日?……”
沈舒执起酒杯,从容笑道:“铁牛哥今日?少喝些,莫醉得不?省人事,令新娘子独守空闺。”
张铁牛自?是知道这一点,挠头嘿嘿一笑,又?倒了杯酒朝顾怀瑾看去,立刻变了脸色,郑重道:“顾……顾怀瑾,小舒是张家的恩人,更?似我的弟弟,你以后要是敢欺负他,我拼了命也要打断你的腿,知道吗?!”
顾怀瑾两根修长手指拈着杯子,神色甚是淡然,却问:“仅是弟弟吗?”
张铁牛爽快答:“当然。”
顾怀瑾堪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微微一笑:“嗯,明?白了,铁牛哥。”
沈舒:“……”
沈舒觉得别人要是有八百个心眼子,顾怀瑾至少得有八千个。
分明?他已经告诉过他,他跟张铁牛之间并没有那种感情,而且张铁牛已经成亲了,他还是要自?己确认一番才放心。
这时,梁小莲娉娉婷婷走上?前来,扫了沈舒和顾怀瑾一眼,对张铁牛道:“堂妹夫,婚事既成,那我便回去了,你以后好?好?对我们家小蝶。”
张铁牛对这个貌美如花的堂姐很?是敬重,连说要让自?个儿小妹送她回去。
梁小莲摇头婉拒,却又?挪回视线看向沈舒,“沈大哥,我走了。”
沈舒被说得一愣,脑子还没转过来,梁小莲就已经从席上?离开。
当即,闻得身?侧传来一声冷笑,顾怀瑾将杯子重重放下,冷然起身?。
他拂袖而去,看得张铁牛一头雾水,迷茫地看向沈舒,意在询问“发生了什么,要不?要追出去看看”。
沈舒岿然不?动,摸起桌上?两根筷子,淡淡道:“不?用管他,该吃吃,该喝喝。”
他跟梁小莲早已没有干系,便是人家临走前跟他打声招呼也是出于?礼貌,他凭什么吃醋撒泼,以为能降得住他?
待得慢悠悠的吃完席,沈舒还喝了村民们敬的几杯酒,他堪才端着一盘从张家灶房锅里夹的余菜以及白米饭回家。
沈舒将盘子放在堂里的饭桌上?,掀帘进房去找顾怀瑾的人,谁知人还在帘外,手堪堪将帘子抬起,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他扯了进去,抵在墙上?,然后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这些时日?,同沈舒同床共枕却没有丝毫冒犯,顾怀瑾本就已经忍得十分辛苦,嫉妒冲头,什么克己隐忍全都见了鬼,想到沈舒与旁的女子漫步溪边有说有笑,还在他跟前眉来眼去,他便恨不?得将沈舒弄死在床。
换以前,顾怀瑾这么个吻法,沈舒只会觉得心慌恐惧,拼命挣扎;而今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怀瑾强吻的次数多了,沈舒竟然出奇平静,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甚至,他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飘出一些想法——
才吃完,没漱口,顾怀瑾也不?嫌磕碜?!
不?对,还是漱了口的,回来的时候喝了一杯清茶。
小萁也在吃席,一会儿小萁回来不?会刚好?看到吧?
再然后,沈舒就想不?出来了,因为顾怀瑾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痛得他回神之后,愈发凶猛的吻了下来。
唇齿交缠,柔软的绯瓣被反复碾磨,灵活的小鱼儿都被缠得无处可逃。
两人挨得极尽,面?贴着面?,各自?贪婪汲取彼此身?上?的气息,有绵绵不?绝的细密的吮声从中传出。
起初,沈舒还只是被迫承吻,十分的被动,眼角甚至沁出一滴泪;在逐渐得了趣儿以后,他揪住了顾怀瑾的前襟,迫使他俯下身?,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向他索取更?多。
顾怀瑾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将他抱起,边吻着边将他放到床上?。
第130章
难得?地, 沈舒没有推拒,整个人沉迷于意乱情迷之中,像只只知道欢快食草不知恶豹潜伏于侧的懵懂羔羊。
他双颊酡红, 桃花眸里漾着温软的水光,使人望一眼就想将其狠狠的欺凌, 让他绽放出更靡丽的春色。
顾怀瑾握着他腰的力度一紧, 浑身燥热, 理智却?逐渐回笼, 在他缱绻备至的嘤咛声中停了口, 眉眼之间明显情动却不失冷静, 嗓音嘶哑地问?:“那个女子,你可曾对她动心, 又动心至何等地步?说不明白别想快活。”
话落,沈舒眼底一片茫然, 盯着上方冰冷的俊颜, 然后吃吃地笑出了声,懒懒的放松的平躺在床上, 道:“不?快活就不?快活。”
他满不?在乎的,含着一丝戏谑的,分明带着调侃地说道:“顾怀瑾,是你先亲我的,要不?是我喝了酒,平常还?不?愿意让你亲呢。”
顾怀瑾剑眉一凝,黑了黑脸, 捉住他的手, 问?:“你喝了多少酒?”
“四五杯吧。”沈舒漫不?经心地答着,颇有恃酒行凶你奈我何的劲儿?, 反借着顾怀瑾的手力坐了起来,双手攀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笑道,“你走以?后,好多人给我敬酒,但我只喝长得?好看的人的。”
然后,他伸指玩了玩顾怀瑾的睫毛,拨一下?,再拨一下?,故意逗弄地问?:
“顾怀瑾,你是不?是什么醋都会吃呀,你再吃一个给我看看。”
瞬时,顾怀瑾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将那只不?安分的手逮住,心道真是无法无天了,明明知道他在生气,竟然还?敢加以?挑衅——
“含璋,你若是醉昏了头,我不?妨碍让你清醒清醒。”
沈舒视线莫名飘到他捉着他手腕的那只大手上,又看了看他愠怒隐忍的神色,眨了眨眼,然后开?始闷闷地笑,像是作恶得?逞的猫儿?一样?。
他道:“顾怀瑾,你果然什么醋都吃,也不?问?问?他们?分别都是谁么?”
顾怀瑾眉头锁得?更紧,听他一一报出村民们?的名字,成了亲的、生了子的、七老八十的……他在作弄他!
毫无疑问?,还?作弄成功了。
顾怀瑾刚想从他身上讨回来,又见沈舒微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顾怀瑾,下?次不?要乱吃醋了好不?好?我跟梁小莲没什么,不?曾对她动心的。”
顾怀瑾剑眉舒展,薄唇不?自觉地勾了下?。
下?一刻,只见沈舒好似受到无形蛊惑一般,深深凝视了他片刻,然后颤着眼睫轻轻吻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的含着他的唇,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极轻极慢的吮一下?,再吮一下?,像是落在荷叶上的蜻蜓。
顾怀瑾登时喉结一滚,目光变得?十分幽暗深晦,他不?曾做出任何行动,生怕吓了他去。
果然,一番试探下?来确认安全无虞的沈舒胆子更大了一些?,吻得?比方才急切稍许,还?青涩的撬起他的唇缝来。
待得?他如愿以?偿的那刻,顾怀瑾终是忍无可忍将沈舒扑倒在了床上,狠狠夺去他的呼吸,掠过他所能被?占据的每一寸。
沈舒眼尾发红,却?不?似从前委屈得?要哭出来,而是满满的渴望和欲求。
他迎合着他,手甚至勾住了他的脖颈,让自己与他缠得?更紧。
顾怀瑾只觉这一刻真是要了老命,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了他去。
闻着隔壁宾客高谈阔论的动静,屋内一片寂静的暧昧丛生……
许久后,沈舒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蜷缩在被?子里,顾怀瑾执着热腾腾的毛巾站在床头,他望着沈舒一脸好笑道:“方才有胆量亲我,现在又是在害羞什么?”
沈舒眼也不?睁,打定主意装死?,耳朵的绯色却?愈发明显。
就闻得?顾怀瑾说:“莫羞了,快些?让我给你擦擦,不?然一会儿?小萁回来了,便不?好擦了。”
沈舒把被?子一卷,脸也扎进被?子里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道:“你下?次不?要再一直挤我了,迟早我要去找林大夫开?治肾亏的药。”
顾怀瑾有意臊他,不?徐不?疾反问?:“是谁得?了趣儿?,便扯着我一再贪求?还?哄我,叫我怀瑾哥?”
霎时,被?子里哑了声,半晌沉默地飘出一句:
“我喝醉了。”
喝醉了,这倒真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酒后乱/性人之常情,撒疯也是情有可原,但他怎么听着就这么不?得?劲呢?!
顾怀瑾再一回领教沈舒的无情,又好气又好笑的不?想同?他计较,他兀自摸进了被?子里,草草将人料理干净,看着被?子团成一团,僵得?跟块石头一样?,道了一句:
“好,权当你是醉了,盼你酒醒了能想起来。”
那被?子底下?方才有了细微的动静,像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呵,贪欢却?不?想负责,这小心思真是明显得?过分了,顾怀瑾如是想。
就连躲在被?子里的沈舒也忍不?住愧疚地想,他这算是渣么,算是渣吧,他竟然这么坏的么,下?次一定不?再喝酒了,真是喝昏了头了。
——他不?能再和顾怀瑾不?知羞耻!
继而这件事带来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沈舒有意无意的避免与顾怀瑾私下?独处,连说话都莫名的尴尬和不?自然,好像自己有多么对不?起顾怀瑾似的。
就连沈小萁都觉察到了两人中的奇妙氛围,不?解地问?顾怀瑾道:“顾伯伯,你和夫子吵架了吗?”
顾怀瑾眉目一凝,淡淡答:“没有,大人的事小孩别多问?。”
沈小萁回了句“噢——”,就不?再问?。
顾怀瑾也不?知道沈舒在想些?什么,分明那日?快活完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几日?整个人都不?对劲,他挑了下?眉,不?禁想——
难道是他上次还?不?够卖力仍未能满足他,使得?他内心对他不?忿?
亦或是,用口已然不?能使他感到快活,得?用旁的东西来代替?
如果沈舒此刻能够听到顾怀瑾的心声,一定会吓得?晕厥过去,他哪里是不?快活,简直是太快活,快活到他隐隐觉得?自己身子发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导致。
他特意喝了点补酒,是村民们?体?恤他冬日?体?寒专门?送来给他补身子的,因着之前总是揣着顾怀瑾的汤婆子,他也没喝上,这会儿?终于记起补酒拿了出来。
喝了大约两小盅,沈舒便感觉四肢百骸生热,整副身子轻松活泛了起来,好巧不?巧这一幕刚好被?顾怀瑾撞见,顾怀瑾提着从集市里买回来的鱼,幽然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小盅以?及他身旁桌面的药酒上,凤眸一肃。
沈舒立刻把小盅藏到自己,看向他手里的鱼,慌乱发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说要去县里买鱼么,驾马也不?应该这么快吧?
顾怀瑾却?问?:“含璋,你在喝什么?”
语气直直的,不?容他逃避。
沈舒心虚撇开?了脸,答道:“村里人送的补酒,我怕它放久放坏了,尝尝味道,准备将它拿出去晒一晒。”
“噢,是么?”顾怀瑾眼皮子也不?抬,语气慢悠悠的,“我竟不?知道似这般需要在阴凉之处存放的东西,也须得?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不?若让我也尝尝,它究竟坏了没有。”
眼见谎言当场被?戳破,沈舒面色肉眼可见的转向羞恼,他简直想上去捂住他的嘴,让少说两句——
为什么要喝补酒,难道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么?
非得?逼他找个洞钻进去才肯作罢?
然而,偏生顾怀瑾这回就是不?伶俐,迈着长腿踱步上前,将鱼搁在药酒坛子旁,逼近他道:“含璋,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故而对我冷淡又扯谎?说出来,我可以?改。”
沈舒羞愤欲死?,咬了下?唇,“我不?曾对你有什么不?满,你也毋需改什么。”
顾怀瑾面容沉沉,再问?:“那你近日?为何对我爱搭不?理,难道那日?我做的有何不?周到之处?”
霍地,沈舒眼前一黑,忙拉着他往外走,生怕房里练字的沈小萁听到这话,于院门?口压低了声音,恨恨道:“顾怀瑾,你说话能否注意下?场合,眼下?青天白日?,你……”
“有甚么?”顾怀瑾嘴角微微翘起,“那日?也是青天白日?。”
“……”
沈舒愣是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一口气哽在胸膛,憋得?难受,终忍不?住白他一眼,破罐子破摔似的说道:
“我天生不?足,身体?虚弱,那日?放纵太过,见了你就腿软,你满意了吧?”
顾怀瑾闻言一怔,凤眸里溢出相当愉悦的笑意,“噢,确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纵着你,下?次我想着你些?,绝不?让你贪求。”
沈舒越听越来气,这回是真不?想搭理他了,冷冷的回了屋去。
随着黄豆酱的出世,清河县的酱种莫名其妙多了起来,许是县中百姓从沈舒做的这些?酱里摸索到了些?什么,很快各大酱铺出现了猪肉酱、萝卜酱、羊肉酱……
但这些?酱要么成本太高卖得?太贵,远不?及黄豆酱价格亲民,又不?具备菌菇酱的特殊性,卖不?出去;要么味道不?济,跟自个儿?做的腌菜无异,买这酱只能觉得?自己的钱花得?冤枉。
不?过,沈舒还?是挺敬佩县中百姓的创新精神,正是因为他们?迈出这一步,且后面不?断有人迈出这一步,后世才会有那么多的美食存在。
他把最后一批菌菇酱给周、林两家?送去之后,就告诉了他们?菌子清之一空的消息,周家?也想着试着做黄豆酱,直接请了位老师傅复刻沈舒的黄豆酱,却?不?料最后黄豆酱的味道是仿了个十成十,但这各项成本合计来合计去,都没法定出比八十文更低的价格。
第131章
周老爷这才意识到?, 当初沈舒找他商定的价格是经过多番考量做出的最完美的选择,这一次是他失算了。
一朝不慎,亏空巨大, 周老爷彻底从菌菇酱远销外地赚足金钱和名声的成就感里?挣脱出来,后悔自己鼠目寸光, 过于飘飘然。
换做旁人, 他也许会耍手?段让挡了自己财路的这家酱铺开不下去, 但若是沈舒, 他还?指望着明年平梁村再做菌菇酱给他呢。
是以, 周老爷也只能干看着, 完全没法对沈舒动手?,并埋怨自己当初为何贪心太盛。
同样, 林家也是一样,面临着菌菇酱断供的危机, 像是势如破竹的竹长到?一半就被一根无情手?指摁回土里?。
他唉声叹气?直呼失策, 派林富贵去平梁村跑了数次,欲重谈黄豆酱的生?意, 均没有?好结果,只好等?待明年。
将临新岁,冬雪覆盖,平梁村除了做酱,一切事务暂停。
沈舒迎来了他今年最悠闲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每天睡到?三竿起, 将穿来前的懒散属性暴露无疑。
好在, 家里?还?有?个人纵着他,顾怀瑾起得总是很早, 准时辰初起床,练剑做饭劈柴。
偶尔顾怀瑾也会有?惫懒的时候,譬如现在,他与沈舒同睡一枕,将沈舒整个拢在怀中,享受清晨宁静的氛围。
而后,沈舒醒转,是活生?生?被热醒的,因为?顾怀瑾身上温度高,又将他拢得紧,活似一个烧烫的火炉。
他当即挣了挣,将被子掀开,散了散自?己的身上的热气?和薄汗,道:“顾怀瑾,你能不能自?己一个人睡,这么?小?的床我连翻身都不太方便。”
顾怀瑾捉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脚回笼,防着他被冻到?,慵懒地坐了起来,穿衣服,“不识好歹。放你独睡,半夜你又该被冻醒了,回头我命人打张大点的床。”
沈舒面颊一红,无言辩驳,心说自?己好像是有?些不识好歹了,热着总比冷着好吧。
接着,他咳了一声,改口说:“今日还?是你睡着吧,换我起来做饭,也……也不能总偷你的懒。”
顾怀瑾恰好系上腰带,精致的带钩“哒”地一声合上,他坠了玉牌,玉牌上的银绦顺着他的衣摆垂下,衬得他凛然而又贵气?。
他的容貌亦是昳丽而又惑人,挑起眉尾,颇为?促狭地说道:“还?是别了,你天生?不足,身体虚弱,我怕你做饭的时候腿软,到?时又怨我不懂得怜惜你。”
闻言,沈舒的脸愈发的红,抄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羞恼喝道:“顾怀瑾!”
顾怀瑾欠欠逗完了人,甚是愉悦地勾起薄唇,将枕头接个正着,放到?床尾,然后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沈舒睡意全无,将床尾的那只枕头揪了回来,气?呼呼的枕上,用?被子蒙着脸想——
这厮真是恶劣至极。
鬼才喜欢他呢!
到?了饭点,沈小?萁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自?个儿洗簌完毕,来唤沈舒——他对吃饭这事儿一向殷勤。
“夫子,顾伯伯今早做了羊肉汤,还?在货郎手?上买了烧饼,可香可香了,快起来吃。”
沈舒堪才慢悠悠的起床,仔细拾掇了自?己一番,浑不见?刚才的不淡定,他含笑掀帘走出卧房,就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簸箕和碗筷,碗里?是由羊肉和面片混合的汤食,簸箕里?放着洒着芝麻的烧饼。
清河县这一带早上都吃这个,但寻常百姓可没底气?往面片汤里?加羊肉,就只吃普通的面片汤罢了。
沈舒一面眼睛亮亮的走过去,一面毫不掩饰夸赞道:“顾怀瑾,你做得好香,我再?被你养养,就要养胖了。”
穿来前他估计自?己最多?一百二十来斤,但现在他洗澡时明显感觉自?己身上的肉多?了一些,没之前洗着硌手?。
顾怀瑾净了手?,慢条斯理地在桌前坐下,道:“岁日在即,早饭吃完,我们一起去街上打年货。”
沈舒怔了一下,下意识问:“过年你不回京和家人一起过吗?”
顾怀瑾捧着热碗,低头饮了一口里?面的汤糊,吐出一句话,“不回,陪你,等?过完年节再?回去。”
索性碣勒已经平了,邺朝安定无忧,他早回晚回都不妨事,想来他的母妃和皇兄知道他是为?了追人才滞留在此处,能够体恤他。
霎时,沈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慢慢说了一句:“其?实……我可以自?己过的,你若是不方便,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
顾怀瑾眼皮子也不掀,也不答话,叫了句“小?萁”,催他快点吃饭,一会儿带他上街买糖葫芦去。
听到?这话,沈小?萁立刻化身小?猪崽埋在碗里?吭哧吭哧的吃饭,大冬天的愣是吃出一身的热汗。
没多?时,他倒了倒自?己的空碗,舔了舔唇,向顾怀瑾邀功,说:“顾伯伯,我吃完啦,我去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