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石饮羽补充道:“各种意义上。”
“去你的吧!”陆行舟果断骂了出来。
一时没控制住,声音有点高,陆行舟怕吵醒后座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见阴天子将崔绝揽在怀中,两人头靠在一起,睡得十分甜蜜。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刚要转回头,突然发现崔绝紧闭的眼皮在飞快地动着,好像在做梦。
阴天子手臂紧了紧,喃喃道:“别怕,没事。”
陆行舟:“?”
阴天子睁开眼睛,不悦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用唇语问:“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陆行舟心道谁稀罕看你们?“判官做噩梦了?”
“嗯。”阴天子点了点头,“他睡眠不好。”
陆行舟体贴地表示:“心机太多了,他要是能少算计一点,全世界人的睡眠都会好很多。”
“闭上你的嘴。”阴天子今天依然是不孝子。
崔绝动了一下,从梦中醒来,呆坐在原处,眼神发直地看着虚空,几秒钟后才恢复过来:“几点了,到了吗?”
“早上八点,还有50公里,”石饮羽回答,“你们可以再休息会儿。”
崔绝掩嘴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已经休息够了。”
“撒谎。”阴天子冷声道,“你分明从入睡就在做噩梦。”
崔绝:“哪有?”
阴天子:“就有!”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崔绝往他怀里靠了靠,声音软绵绵道,“但有陛下在身边,我安全无虞,就算做噩梦也不会害怕。”
“嘶……”陆行舟倒吸一口冷气,发现这个判官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好像被魂穿了。
但阴天子显然很吃这一套,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梢,哼一声道:“到丹顶云城,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先住店休息一天,不许反驳。”
崔绝抿唇低笑:“是。”
陆行舟转眼看向石饮羽,斟酌了一下,刚要张口,石饮羽抢先道:“你要是这么跟我说话,我会怀疑你想谋害我。”
“哈哈。”陆行舟笑了出来,嘀咕:“我偶尔也挺温柔的吧。”
石饮羽点头,悄悄瞄了他一眼。
陆行舟:“?”
石饮羽又瞄了他一眼。
陆行舟:“???”
石饮羽第三次瞄……
“你特么想说什么就直说。”陆行舟没好气。
石饮羽满脸是促狭的笑容,对陆行舟勾了勾手指。
陆行舟狐疑地附耳过去,还没等他说话,蓦地意识到一件事,一脸正气地表示:“你又有什么不知廉耻的猥琐言论要发表?”
石饮羽被骂得很委屈:“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有时也很温柔。”
“什么时候?”
石饮羽刚要开口,陆行舟道:“敢开黄腔试试?”
“说啊。”陆行舟挑眉,“什么时候?嗯?”
石饮羽从容地一笑,侃侃而谈:“现在就很温柔,柔情蜜意,让我不禁心魂动荡,想要口占一首。”
陆行舟:“等一下……”
“你眼里的温柔,
像水又像油。
水没你甜蜜,
油没你风流。”
石饮羽文采飞扬,妙笔生花,一气呵成,荡气回肠。
陆行舟仿佛中了什么术法,竟然真的温柔了下来,手臂撑在车窗上,歪头看着石饮羽,满脸都是温柔的笑。
阴天子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温柔”这两个字了,但看陆行舟一脸痴迷,还是忍下嘲讽。
他高兴就好。
自己只要子珏……等等,阴天子皱眉看向崔绝,发现他竟然也唇角带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石饮羽。
难道子珏也喜欢这一套???
越野车驶进丹顶云城,在高速出站口被拦了下来,工作人员探头看向车窗里:“例行抽检,证件拿出来看一下。”
四个人坦然地掏出了四张假证。
“冥界古董投资商人,”工作人员查看证件,狐疑地抬眼看看他们的脸,“为什么会和人界饭馆老板在一辆车上?”
种族还个个都不一样。
石饮羽带着一脸老实人的笑容,乐呵呵地说:“我丈母娘也是做古董生意的,和这位阎总认识,所以才结伴同行。”
工作人员不客气地吐槽:“你们卖古董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骗子。”
“对!”陆行舟大为赞同。
于是工作人员看他们越发像在看什么犯罪嫌疑人,呵斥道:“下来,接受搜查。”
“卧槽!”陆行舟叫了一声,“别闹,同志,我们有正事儿。”
工作人员:“下车,少废话,小心我告你们妨碍公……”
声音戛然而止。
——崔绝从后面伸出手来,二指之间夹着几张钞票,慢慢晃了晃。
工作人员收走钞票,将证件扔回去:“过吧。”
陆行舟大怒:“你们……”
为防止他和人家打起来,石饮羽一脚油门,车子飞快地驶出出站口,汇入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
陆行舟还是气愤难平:“太嚣张了,这么堂而皇之收受贿赂,妖界难道没有天理吗?”
“没有啊。”崔绝淡定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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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死对头, 崔绝一直不遗余力地黑妖界,说起来,四界经常互黑, 其中以魔主最为出格, 可能也因为他最清闲, 每天除了等待魔后临幸,就是上网哔哔, 最热衷于攻击妖界。
一开始妖界对此反应特别激烈,政府强烈谴责,民间也爆发过几次抗议活动, 还为了以牙还牙, 刻意引导民众在网上辱骂魔主, 誓要让他们尝到领导被辱的滋味, 结果魔物们和妖界一同骂了起来,骂得比妖界还来劲儿。
更要命的是魔主没有妈,这对于百善孝为先的妖界来说, 根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哎,魔主对丹顶云城评价还不错啊,”陆行舟玩着手机, “城市规划好,民众素质也高, 他还推荐了几个旅游景点。”
阴天子坐在后座,惬意地搂着崔绝, 闻言懒洋洋地问:“什么景点?”
“冰清路308号贞则院。”
“咳……”崔绝差点被口水呛住。
陆行舟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咋了?”
“没事, ”崔绝摆摆手, “贞则院是城主家女眷的居所。”
“……操他娘的!”陆行舟骂了一句, “就不该相信这狗玩意儿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
阴天子见他吃瘪, 龙颜大悦:“他比你还不可信。”
“你这逆子。”陆行舟恼羞成怒,开始戳阴天子的雷点:“他那么不可信,你当年不也信了他嘛,搞到自己昏迷七百年,友情感天动地哦。”
阴天子刚刚开心了一秒钟的脸果然又沉了下来。
石饮羽开车间隙看了他们一眼,笑着打圆场:“小阴当年有自己的考虑,不全然是被魔主坑了。”
“嗯啊,”陆行舟阴阳怪气,“不然也太憨了。”
于是阴天子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生气了。
崔绝窝在他的怀里,抬手戳了戳他的脸,软声道:“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陛下对朋友两肋插刀,正是臣万分钦佩的,七百年前那事,更加让臣觉得陛下是个有血性有义气的大好男儿。”
“呕……”陆行舟一把捂住嘴。
阴天子横他一眼,恶狠狠地问:“你怎么了?”
大有“敢说半个不好听的字我就弄死你”的气势。
陆行舟面容扭曲地挤出两个字:“害喜。”
偌大的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半晌,崔绝哈地笑了一声,温和地表示:“恭喜。”
陆行舟板着脸:“多谢。”
崔绝:“是石魁首的吗?”
“哎!”石饮羽叫起来,“我没得罪你吧,判官大人?”
一场斗嘴最终以陆行舟喜得贵子而结束,双方休战,决定共同研究一下往后的行程。
崔绝看了看魔主发给陆行舟的几个景点推荐,根据他对丹顶云城浅薄的了解,分别是城主家女眷的居所、云阳氏祖坟、军方科研所、教宗密地……
陆行舟嘴角抽搐:“他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一网打不尽的话,还可以赶尽杀绝,”崔绝笑眯眯地说,“全是犯死罪的地方呢。”
阴天子哼道:“魔主在云阳氏的黑名单上,根本进不了丹顶云城,对这里的了解可能还不如子珏。”
陆行舟:“明着进不了,他可以化名啊,我们现在哪一个是真名进来的?真是的,搞这么恶毒的推荐,我又没抢他老婆。”
“哈哈。”石饮羽干笑两声。
——陆行舟虽然没抢魔主的老婆,但是抢走了他最得力的干将。
石饮羽作为公认的地表最强之魔,放着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不做,跑去人界开饭店,这让魔主十分窝火,半夜都能气醒然后上网发十几条小论文的那种。
在魔主看来,石饮羽魔是好魔,可惜遇人不淑,常言道妻贤夫祸少,自己之所以如此优秀,都是因为娶了魔后那个贤内助,而石饮羽之所以如此堕落,锅全在陆行舟身上。
于是他一直锲而不舍地在社交平台上diss陆行舟,并经常转发锦鲤,诚恳地许愿石饮羽厨房爆炸。
崔绝对陆行舟挺有好感的,毕竟此人对自家主君是真心实意的好,见他被魔主暗算,好心建议:“你这样……再这样……等下我发个软件给你,安装……这样设置……发送给魔主……滴,好了。”
陆行舟看得眼晕:“这是什么?”
崔绝:“冥府天工司新开发的一个小玩意儿。”
“到底什么东……”陆行舟蓦地反应过来,“是不是病毒?”
崔绝笑眯眯:“是啊。”
“卧槽,”陆行舟大吃一惊,“你用我的手机发了个病毒给魔主???”
崔绝体贴道:“帮你出气,不用客气。”
“我客气你大爷啊!”陆行舟心道儿子从哪儿搞来这么个糟心媳妇,坏出水儿了,问:“这病毒什么效果?该不会一点开魔城就炸了吧。”
崔绝觉得这陆行舟也太恶毒了,区区一个手机病毒而已,哪有这样的杀伤力,又不是核按钮,温声解释道:“天工司是正经科研单位,致力于用科技维护和平,研究的都是有正能量的东西,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小软件,打开之后,会自动上传手机相册到社交平台。”
“!!!”陆行舟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毛骨悚然:“你他妈……万一他手机里有跟魔后的照片怎么办?”
崔绝一脸无辜:“有照片怎么了?他和魔后的照片满网络都是啊。”
那能一样?网上的起码是穿着衣服的!
陆行舟横他一眼,没好气道:“装什么装,你特么处男么?”
“是啊。”
陆行舟感到窒息,一时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骂阴天子,他颤抖着手指去点开魔主的账号主页,暗暗祈祷不要看到满眼马赛克,心道:魔主的手机里肯定不少私照,那尺度……你知道他们两口子玩得有多大吗?
你还不如一键把魔城炸了呢!
“咦,没有?”陆行舟拉动页面刷新好几遍,确定魔主并没有爆照,上一条消息还是三个小时前转发艾特阴天子的“有这十种行为的老婆绝对不能娶”。
“哈哈。”阴天子开心大笑起来,搂着崔绝吻了吻他的发梢,感觉扬眉吐气,大声嘲笑陆行舟:“你真是天真得可爱,子珏逗你玩儿呢,可能用这种手段吗?传播魔主私照对冥府有什么好处?”
陆行舟松了口气,嘀咕:“你媳妇什么混球你不清楚吗,操,你确实不清楚……咦?”
魔主发了一大段语音过来。
陆行舟点开,然后魔主的粗口rap把越野车都快给震炸了——那个病毒确实没有把他手机相册传到社交平台,而是传给魔后了。
当时魔后正在开会,听到手机提示音,随便看了一眼,接着与会人员就眼睁睁看着一秒钟前还在谈笑风生的魔后瞬间现出了恶魔相,众人都惊呆了,虽然自己的提案粗制滥造,也不至于爆发这样的杀气吧。
“噫,”崔绝愉悦地分析,“看来魔主手机里有不少有趣的照片啊。”
陆行舟:“你还笑???”
丹顶云城是妖界数一数二的当世巨城,和涿光城这样的现代化都市不一样,丹顶云城是传统的,满城古式建筑,粉墙黛瓦,风雅脱俗。
连他们入住的五星级酒店都是园林式的。
牛头公在网上为他们定了一间总统套房,位于园林深处一个独立庭院,院内有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树木花草无一不裁剪合宜,设计颇为不俗,令人见之舒心。
崔绝本意想立刻出去调查报冤行相关事宜,但阴天子执意要他先休息。
于是崔绝被迫大中午的开始睡觉,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走出房间,只见斑斓的火烧云在天际漫延,阴天子和陆行舟坐在庭院的石桌边,夕阳披在他的身上,慵懒恬静,美好得移不开眼。
崔绝站在廊下,不由得看痴了。
阴天子听到声音,转头看来,笑了:“睡醒了?”
“嗯。”崔绝走过来,在桌边坐下,阴天子递过来一杯茶,不凉不烫、浓淡正适,崔绝捧着茶杯,笑问:“石魁首呢?”
陆行舟:“买菜去了。”
“???”崔绝从没想过还有这等操作,顿了顿:“酒店应该可以代劳。”
“他们挑的菜不好。”陆行舟理所当然地说。
晚饭是石饮羽亲自下厨,用自己买的菜做的一顿大餐,不得不说,确实当大厨比当恶魔适合他多了。
崔绝下午睡多了,晚上没什么困意,铺好床服侍阴天子睡下,走出房间。
明月当空,陆行舟坐在亭子里,喝着小酒,听石饮羽为他朗读诗歌,两人有唱有和,浓情蜜意。
崔绝听了一会儿,不禁感慨陆行舟对石饮羽当真爱到骨子里了。
“哇,偷看爸爸谈恋爱?”陆行舟望着他调侃。
崔绝失笑,走了过去。
陆行舟问:“小阴睡了?”
“嗯,”崔绝道,“他这几天连番战斗,一路还分心照顾我,很辛苦。”
“拜托,他是阴天子哎!”陆行舟简直想翻白眼,“他的战斗力,照顾十个你都绰绰有余,辛苦?你好好抚慰他就不辛苦了。”
崔绝笑了一声:“哈。”
陆行舟疑惑地看了看他:“你不睡觉,出来做什么?”
崔绝:“来的时候,我见这酒店园林里有一处池塘特别秀美,可惜下午一直在睡觉,没能有机会好好欣赏一番,正巧今晚有月色,月下寒塘想必更胜白天,想去走走。”
石饮羽眉头皱了皱。
陆行舟哼道:“大晚上的,你小心掉水里。”
崔绝轻笑:“有陆组长相伴,还能失足吗?”
“啧。”陆行舟嘀咕一句,“我真不爱跟你们这种不说人话的打交道,行,走吧。”说着,他站起来,将杯中最后一口酒灌进嘴里,带着满嘴酒气在石饮羽唇上啄了一下,跟崔绝一起走出去。
石饮羽坐在亭子的栏杆上,目送他们走出庭院,回头,看到阴天子的房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偷偷跟上去听听?”石饮羽提议,“以判官的修为,应该发现不了你,行舟能发现,但他不会告诉判官。”
阴天子摇头:“子珏不让我知道,自有他的道理。”
“被爱人隐瞒的感觉怎么样?”石饮羽有些幸灾乐祸。
阴天子哼了一声:“不怎么样。”
“节哀,习惯就好……”
“我的意思是,”阴天子打断道,“他并没有隐瞒我,子珏如果真想隐瞒,我们都不可能发现,他只是有事要跟陆行舟谈,这件事我没必要知道,他也不怕我知道,只是不想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
“……”石饮羽寻思你这个语言风格比判官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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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 从疏朗的枝杈间洒落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片银白色的光斑,崔绝和陆行舟踩着光斑, 在池塘边的小径上慢慢走着。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崔绝问。
“哈?”陆行舟无语, “是你约我出来, 反而问我?”
崔绝笑了笑:“感觉你一路很多疑惑的样子。”
陆行舟横了他一眼,对这厮敏锐的观察力感到不可思议, 自己确实心有疑虑,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你亲自来妖界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 但我想告诉你也无妨, ”崔绝坦然道, “我得到割昏晓剑的下落, 特意前来寻找。”
陆行舟知道这把剑,传闻中初代阴天子的刀剑之一,据说此剑一出, 无论鬼神,全部无条件遵从,所以号称鬼神不辩之剑。
“剑丢了?”陆行舟转瞬即想到原委, “是七百年前那次?卧槽,那回可真是亏大发了, 魔主神坑,我支持你再发个病毒暗算他。”
崔绝一脸无辜:“那个病毒明明是你发的。”
“别纠结那些细枝末节。”崔绝还好心安慰他。
陆行舟简直想掉头回庭院, 跟自家小魔物饮酒作诗不好吗, 为什么要来跟这货遛弯受气?
当老父亲总是要付出很多的心酸, 陆行舟深吸一口气, 心平气和地说:“所以你去涿光城, 到魑魅狭隙,包括跟那个什么烛先生谈话,都是为了寻找剑的线索?”
崔绝点头。
“不对吧,你又不会武功,亲自办这事儿还不如交给心腹呢,你那边的黑白无常、大统领哪个不比你自己靠谱?你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噫……”崔绝赞道:“陆组长不愧是陆组长啊,如此敏锐。”
陆行舟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别夸我,你夸得我心慌。”
“你当得起我的夸奖。”
“我当然当得起,”陆行舟挺直脊梁,“但用得着你夸吗?我自己不知道吗?你一夸我就觉得没好事,你是不是准备算计我?”
“不是。”崔绝笃定地给他塞定心丸。
陆行舟哼了一声,并不相信他定心丸的质量,作为专业除魔的特侦组组长,他跟判官打了一千年交道,被他坑得腰酸背疼,一坑未平,一坑又起的。
这是个能跟魔主坑得有来有回的货。
崔绝惊讶:“咦,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也知道哦?”
“可以看在你儿子的份上,稍微信任我一点嘛。”
“……”陆行舟心道夭寿了,居然跟老子撒娇,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还是回去饮酒作诗吧。
“哎哎,怎么走了。”崔绝拉住他,笑道,“我真没准备算计你,你自己摸着钱包想想,你有什么值得我算计的吗?”
陆行舟:“!!!”
“你信不过我,我却是十分信任你的,”崔绝正色道,“在我看来,我们是家人。”
“哼哼。”陆行舟阴阳怪气,“那你把我的钱还给我。”
当年石饮羽跟自己失散,为了寻找他的转世,大闹阎罗殿,事后被判官狮子大开口讹了九千多万赔偿费,还有一坛子极为珍贵的用来提炼“不死药”的丹露原浆。
“谈钱伤感情。”崔绝委婉而又坚定地拒绝。
陆行舟觉得这货所谓什么家人什么信任纯粹是在放屁,幸好自己见多识广,才不会像阴天子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
“我说,”陆行舟忍不住道,“你跟小阴都这样了,还没圆房?”
“……”崔绝难得被问住了。
“谁的问题?”
陆行舟掏出手机:“不管是谁,有病早治,我介绍个男科医生给你们吧,看你病歪歪的,估计肾不好,开两副药调理一下。”
“……”崔绝怔了半晌,才忙不迭拦住他:“不不不,不用了,我们都没问题,只是我们冥界崇尚灵魂交融,不追求肉/体。”
陆行舟心道你骗鬼啊,你们冥界风俗业那么发达,当初帮阴天子重塑魂体时,你直接拿出一盒子不可描述用品做谢礼,这会儿跟我装纯?
他几乎可以确定是阴天子有问题了,毕竟以判官对那方面的了解,应该是十分热衷的。
唉,儿子真是瞎长那么大个子,中看不中用啊。
崔绝看他脸色一阵变幻,寻思肯定没想什么好事,清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这个糟心的话题,慢条斯理地说:“幽冥之人大多经历过死亡,都明白□□是短暂的,灵魂才是永恒的,毕竟每一次轮回转世都会换一个肉/体,灵魂却永远不变。”
提到轮回,陆行舟看了他一眼——冥界地质恶劣、资源贫瘠、遍地鬼怪,却能与人、妖、魔三界分庭抗礼,甚至占据上风,很大原因在于冥府掌握了轮回。
任何种族,想要转世重生,必须走过冥界的轮回巷。
这是冥府对抗全世界的资本。
当年冥府对魔界宣战,最狠的一招就是剥夺了魔物轮回的资格,从此魔物们只活一世,没有来生。
陆行舟淡淡地嗤了一声:“灵魂永恒?我看未必,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轮回转世不会带有上一世的记忆,那灵魂还是上一世的那个灵魂吗?”
崔绝:“你这是问了一个千古谜题啊。”
“你应该知道冥王的淬灭。”
陆行舟点头,他活了几千年,听说过这回事:“老冥王在幽冥湖里淬灭,力量滋生新的冥王,这跟魔主从归墟诞生是一样的,造物主很恶趣味啊,这是为了证明什么?大佬都是孤儿?”
崔绝失笑:“新冥王由老冥王的力量催生,但他们是一个人吗?”
“在我看来不是。”陆行舟诧异地看向崔绝,“你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小阴快死了?”
“别胡说。”崔绝难得露出郁闷的神色。
陆行舟:“怪不得你要找我出来散步,这事儿确实糟心,如果小阴死了,你准备怎么办?殉情,还是辅佐下一任?”
“没有的事。”崔绝道,“只是近日发生的事情让我有感而发。”
两人走到池塘边,月色晴朗、安静无风,一轮圆月映在水面,景色极美,崔绝走得累了,坐在池边一根粗壮的树根上,絮絮叨叨地讲述着童雀和卢煅的故事。
陆行舟:“你感慨的是,那个魔物吞噬尊卢煅之后,他到底算谁?”
崔绝点头。
陆行舟:“你说的这种魔吞之法很独特,一般来说,魔物吞噬的都是同类,只获得他的力量,而你说的这个魔物他吞噬的是个妖物,不但获得了力量,还继承了他的爱,或许还有一部分记忆……啧,这是科学史上的重大突破啊。”
“哈。”崔绝笑了一声。
陆行舟蹲在池边,用手捉水面上的月影,想了一会儿,说道:“这应该不是单纯的魔吞法了,或许还参考了融合术。”
“融合术?”崔绝转头看向他。
陆行舟不是妖族,却可以化出蛇形,这是因为他曾经以融合术将一只蛇妖封入自己体内。
崔绝问:“融合术所能获得的力量是随机的,还是有选择性的?”
“随机。”陆行舟道,“并且有严重的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
“多得很——首先,融合不一定成功,其次,即使成功融合,对方的性状在你体内不一定表达,再次,就算表达了,也不一定能稳定存在,说不定一闪即逝,睡一觉起来就没了,还有最严重的,融合术不会杀死对方,而是双方共存,日后一旦主体力量衰减,对方是有可能反客为主,占据你的身体的。”陆行舟说完,摆了摆手,“总之,这是一个神经病倒腾出来的不够成熟的沙雕技术,糟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