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绝仔细听他讲完,思索了一会儿:“这术法确实有缺陷,那么和魔吞法结合在一起,倒真的可以互相弥补,陆组长,以你对这两门术法的了解,使用对象有限制吗?无论人、妖、鬼、魔,甚至罗刹、夜叉、活死灵……是不是都能吞噬融合?”
“卧槽,你在想什么?”陆行舟抬起湿淋淋的手,往他脸上弹了个水花,劝道,“你别胡来。”
崔绝被洒一脸水,笑着抹去:“我没胡来。”
“你当爸爸傻?”陆行舟道,“你想吞噬什么?不对,你不是魔物,没法用魔吞法,单纯融合的话,后遗症太大了,你不至于作这个死。”
“是啊。”崔绝笑盈盈地说,“我当然不会作死。”
陆行舟警惕地看着他,发现他坐在月下池塘边,半边脸隐在黑暗,半边脸映着粼粼的水光,唇角含笑,眼神却带杀,瘆人得很。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身体蓦地后撤,雪白的骨鞭从袖中蹿出,缠住崔绝一把扯回来,另一只手抛出一张符纸。
电光石火之间,无数条水草从池底射出,只扑他们面门。
符纸在空中爆开,赤色的那落迦火呼地燃起。
水草萎缩,撤回池底。
“怎么回事?”崔绝眼神不好,什么都没看清,就感觉被陆行舟扯得天旋地转,忍不住抱怨,“轻点,晕……”
“……操。”陆行舟骂了一声:“别矫情,你当谁都是小阴?我不吃你那一套。”
崔绝:“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嘛。”
“真麻烦。”陆行舟看一眼池面,月影荡漾,满池银光,但在池水下面,却有无穷的未知危机,在层层酝酿,
他不是阴天子,不会带着这么个拖油瓶战斗,左右扫一眼,看到一棵老树干上有个大树洞,一把揪起崔绝,塞了进去,顺手在洞前建起一道结界:“有结界在,别人发现不了你,老实藏着,爸爸去探一探是什么鬼东西敢偷袭我们。”
崔绝拍着结界:“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陆行舟也听不见他的话,转身化作一条巨蛇,冲进池底,蛇尾拍打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将一池月光搅得细碎。
黑色的池底,细密的水草如万箭齐发,射向巨蛇。
骨鞭如刀,快准狠地斩断水草,却又有不起眼的几条,悄然缠在蛇身上,想将他困在水底。
“哼,不自量力。”陆行舟嘲了一声,蛇尾一甩,搅起巨大旋涡,直接将池底所有水草都连根拔起。
阴天子和石饮羽察觉到打斗声赶来时,就见到陆行舟钻出水面,化回人形,披着一身水淋淋的月光,两条长腿触目惊心地挺拔,正粗暴地将一大团水草拽出池面。
“帅啊。”石饮羽吹了声口哨。
阴天子没心情看这些,急问:“子珏呢?”
“急什么,我把他藏在……”陆行舟指向池边的老树。
……等等,老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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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舟一个箭步跨到老树原本的位置, 在附近走了几圈, 感知自己留下的结界的气息, 意识到那棵老树是带着他的结界一起消失了。
阴天子盯着地上的大坑,一言不发, 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
陆行舟略慌,尴尬道:“抱歉,小阴, 我没保护好判官, 当时我考虑不够周全……”
他怎么都想不到, 那么一个大活人……大活鬼居然说丢就丢了。
“是我的错。”阴天子沉声道, 缓缓松开手,语气平缓地说,“我应该跟出来的, 子珏没有修为,这个世界对他太危险了。”
陆行舟越发愧疚:“对不起,我……”
阴天子抬手止住他:“当务之急是找到他。”
石饮羽拍了拍陆行舟的肩膀, 对阴天子道:“想想谁最有可能下手,判官在妖界有什么仇人吗?”
话说完, 他自己都感觉是说了一句废话。
果然,阴天子沉默下来, 情绪更加阴沉紧绷了——判官在妖界遍地都是仇人。
不止妖界, 他在三界……甚至包括冥界, 他的仇人都是一时半会儿数不清的。
“咳, ”石饮羽清了下嗓子, 重整思绪:“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判官虽然没有修为,但一般人想害他,也不是特别容易的,并且聪明人应该知道,用判官与冥府做交易,比起伤害他,显然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
“嗯。”阴天子点了点头,希望对方抓走崔绝不是单纯想要泄愤,他闭了闭眼睛,回忆从进入丹顶云城到这一刻经历的所有事情——
他们是化名入城的,还做了些微伪装,不应当暴露身份。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能猜出崔绝的身份,并准确把握住时间将其劫走?
阴天子抓起一把土捻了捻,察觉到微弱的妖气,他心头一动,蓦地扭头看向池边。
刚才被陆行舟粗暴拽出来的水草正悄没生息地往池塘中滑去。
“我去,差点忘了你。”陆行舟一招手,将水草抓了过来,方才在水底战得正酣,没注意这东西的手感,此时才发现又粘又滑,触感恶心得很,他恶狠狠道:“你背后是谁?”
水草疯狂地扭动。
陆行舟:“别特么给我扭,变成人形,不然我把你撕成碎片。”
“我……我没有人形……”水草拼命挣扎。
阴天子抬眼看过来,水草似乎察觉到什么,往他的方向扭动了一下,下一秒,黑色的那落迦火突然爆起,半截水草刹那间被烧成灰烬。
水草一声仓皇尖叫,硬生生从陆行舟手里挣脱,变成一个脏兮兮的少年,一边逃窜,一边忙不迭地扑灭乱发上的火星。
阴天子沉声:“子珏呢?”
少年被烧得暴躁,嚷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一圈黑色的那落迦火骤然暴起,在他身边围成一个火圈,少年下意识往外冲,被火焰烧到,尖叫一声缩了回来。
“我再问一次,”阴天子负手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子珏呢?”
“我……我不知道,”少年怕极了那落迦火,却又怎么都冲不出去,强撑气势,“你快放了我,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珏。”
陆行舟感觉不对劲,看向在黑色火焰中狼狈畏缩的少年:“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你不认识他?”
少年:“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陆行舟:“那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我……我们高兴!”少年呛道,“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
陆行舟皱眉,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身边气息一变,连忙提高声音:“先别杀他。”
阴天子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身影倏地闪进火圈,伸手掐住少年的天灵盖。只听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少年的灵魂被硬生生从身体中抽了出来。
陆行舟惊道:“他罪不至死!”
“他万死犹轻。”阴天子漠然说,灵魂被抽出来后,少年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阴天子抓着他的灵魂,冷声,“你们把子珏抓去了哪里?”
少年修为浅薄,灵魂被陡然抽离身体,进入短暂的混沌状态,双眼呆滞地看着虚空,木然回答:“送去城主府,做伴读生。”
陆行舟:“那是什么?”
“专门读书考试的。”
“???”陆行舟听不懂了:“什么鬼?你们城主府是办学校的吗?”
“是啊。”
陆行舟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为什么要抓别人去做那什么伴读生?难道有危险?”
少年点头:“危险很大。”
阴天子周身气息蓦地阴森起来。
陆行舟连忙拦住他,问水草少年:“读书考试会有什么危险?”
“考不过,会死。”少年严肃地说。
崔绝啧了一声,想起自家那个总喜欢叫自己“别啰嗦”的主君,此时他肯定已经发现自己被掳,估计要气疯了吧。
希望陆行舟和石饮羽能劝诫他,千万不要一怒之下暴露身份,到时扰乱了妖界秩序,那帮妖怪官员又要找冥府麻烦。
虽说每次冲突都是冥府获胜,那崔绝也不喜欢跟他们扯皮。
没有挑战,远远没有跟魔主斗下限来得刺激。
这棵老树体型巨大、枝干甚多,移动起来却快得离奇,崔绝窝在树洞中,被晃得晕车病大爆发,双眼紧闭,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晃散了。
他咬了咬牙关,发出和气而又热情的声音,邀请老树交流:“阁下是树妖吗?我是不是可以称呼你为树先生?”
“不可以,闭嘴。”
“树先生,”崔绝商量道,“能否降低一下车速,肉票如果死于飙车,你回头可能无法交代。”
“你哪来的屁要求!”暴躁老树无情地驳回了他的商量,并将速度进一步提高。
崔绝猝不及防,双手死死抠住洞壁,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在树洞里当场滚起来。
“卧槽!”树干忽然猛地一个抽搐,老树的声音更加暴躁起来:“你他妈抠什么???”
“哎?”崔绝手指一僵,想到一个猜测,指尖动了动,轻轻摸摸洞壁……
老树顿时抽搐得更狠了:“艹你吗逼啊!!!”
“啊哈哈。”崔绝笑了两声,“我这是在你的身体内部吗?哈,莫非这是你的内脏?”说着,他又用指甲刮了刮。
老树怒吼:“住手!”
“欸~~”崔绝含笑,语气十分诚恳地说,“我也不想这样啊,都怪你速度太快,我晃得头痛,只好这样来稳一下,抱歉呀,您多担待。”
“你要挟我?”老树怒道,“好啊,那就来互相伤害吧。”
说着,速度猛地又提上一个新台阶。
崔绝毫不客气地双手狠狠抓住洞壁,用力咬了下舌尖,竭力维持头脑清醒,慢条斯理地笑着说:“树先生,你抽搐的幅度感觉很疼啊,何必呢,我们各退一步,和平相处不好吗?”
老树咬紧牙关,粗声粗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不一样,”崔绝温声道,“这点痛苦,对我不算什么。”
“你他妈是抖M吗?”
“噫……这方面的资质倒还没有开发过。”
他声音实在太游刃有余,而老树也实在是被抓得太疼了,一番较量,妥妥地惨败,移动速度大幅度慢了下来。
崔绝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在洞壁上拍了拍:“早让你听我的了。”
“我艹你吗!还拍!!!”
“何必如此暴躁呢,”崔绝道,“我整个人都在你腹中,刺激性肯定比拍两下要狠得多啊,你这么讨厌我碰你,那不妨把我放出来好了撒。”
“做你特么的大头梦!”
崔绝觉得这位旅友真的很不友好,并且没有素质,但没办法,移动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自己被困在树洞里,洞口还有陆行舟设下的结界,不得不跟这位暴躁老树来一场一对一的秋夜同游。
他不断地试图跟老树聊天,老树不断地用各种粗口拒绝他,双方撕扯了一路,好在也问出了点东西。
等老树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崔绝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洞口的结界突然被爆破,巨大的冲击力怼得崔绝仓皇抬臂护住头脸。
外面传来一声粗哑的嘲笑:“就这?”
老树说话的态度比路上和缓很多:“里面光线不好,倒出来你看看,绝对大美女。”
说着,树干一晃,崔绝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抛了出去,狼狈地跌在地上,摔得不由痛叫一声。
“嗯,”那个粗哑声音道,“叫声不错,抬起头来。”
崔绝:“?”
一只粗砺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手长脚长、肌肉虬结的大汉,一脸熟悉的暴躁。
“树先生?”崔绝尝试着问。
“噗哈哈哈哈树先生……”粗哑的声音爆笑,“你他妈想笑死我来继承我的补考成绩单吗?树先生哈哈哈哈哈……”
崔绝看向他,发现此人是一个比较矮小的妖怪,看上去也是植物系,头发翠绿翠绿的。
“这位朋友如何称呼?”崔绝温和地问。
“按照你的叫法,我可能是花公子。”那妖怪美滋滋地说。
崔绝赞道:“真是妖如其名,别具一格的花美男呢。”
花公子很受用:“你很有眼光。”
崔绝:“可惜看不出阁下是哪一种花朵。”
花公子一挥手,指间出现一支月季,风度翩翩地献到崔绝面前:“本公子这么风流俊美,你猜呢?”
“当然是娇艳带刺的红玫瑰。”崔绝高度赞扬,却没有接他的月季。
花公子:“收下,你的颜值配得上本公子这支玫瑰。”
“配不上,配不上。”崔绝连连婉拒。
花公子:“不给面子是不是?”
崔绝无奈道:“在下已有中馈。”
“怎么回事?”花公子大怒,将月季扔到老树身上,骂道:“你怎么搞了个结了婚的回来?规则你不知道吗?万一连累我们全族,你他妈死都不知道哪儿死去!”
老树将他的月季反手扔进垃圾桶,硬邦邦地解释:“但他还没有圆房。”
花公子:“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我听他亲口说的。”
崔绝困惑地听他们吵架,插嘴问:“我说,路上听树先生说,我是去代替贵府少爷读书考试的,那关我结不结婚什么事?”
“别问那么多,”花公子不耐烦地说,“你是处吗?”
“……”崔绝看他一眼:“不是。”
“操!”花公子踢了老树一脚,怒道,“白忙一场,拉出去做花肥。”
“哎,等等。”崔绝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只在梦中和心上人有过云雨之事,纯属自己臆想,本人还……嗯,十分纯洁。”
花公子转头看向他,拧眉考虑他这话的真假——要说相信他吧,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信口雌黄的风格,十分不值得相信;可要说不相信……这人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啊呀烦!”花公子骂了一句,做下决定:“验身。”
崔绝:“啧。”
眼看着老树走去关上房门,花公子似乎真的要动手脱他衣服,崔绝哈地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为了你们自己的命,还是不要碰我为妙。”
花公子:“你威胁我们?”
“不不不,”崔绝诚恳道,“真的是为你们着想。”
“妈的,老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老树暴躁地说,伸手去扯他的领口。
指尖碰到衣服的一刹那,一股浓郁的死气在忽然爆开,弥漫在整个房间,阴森的冥王威压笼罩下来。
死气专伤魂体,老树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灵魂被灼伤的极大痛苦,当即惨叫出来。
花公子惊惶:“什么东西?这些黑气是什么?我为什么感觉喘不过气?”
崔绝挥手,将死气尽纳袖中,温声道:“如二位所见,我是一个鬼,这是鬼魂的阴气,离我太近,会被阴气侵体,轻则阳痿、重则短命。”
“鬼?”花公子浑身僵硬。
老树盯着崔绝:“你是鬼?”
崔绝点头,动了一下,慢慢从义躯中退了出去。
对面两人看着他的魂体从躯体中一点点脱离,表情越来越惊悚,两分钟后,花公子突然一声惨叫“鬼啊!!!”,倏地跳到了老树的背上。
老树到底见多识广,沉稳地把他甩下来,狞笑两声:“鬼就更好了。”
花公子:“为什么???”
“你看他的脸,”老树道,“是不是有点像判官?”
身后的电视正巧播放到半年前冥、妖两界签订贸易订单的视频,判官穿着传统官服,正装博带,和妖王微笑说话时,银色眼镜链微微晃动。
跟眼前崔绝的样子,几乎没啥区别。
花公子吃惊道:“真的像。”
“这次我们郁葱氏肯定能完成任务,”老树一拍大腿,自信满满地表示,“跟我们一比,其他氏族都弱爆了,他们送的只是美女,我们的美女可是判官!”
“???”崔绝真的不懂了:说好读书的呢?到底要送我去干什么?难道你们妖界赋予“读书”什么不得了的含义了吗?
崔绝提示:“我是男的。”
“废话,”花公子被老树说服,大受鼓舞,好心解释道,“美女当然是男的。”
崔绝:“???”
你们妖界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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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一国之王,听上去似乎很牛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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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崇德尚礼, 地位森严, 早年的服饰基本都照搬人界,经过多年不断增添, 如今发展成了一套严密的形制,从颜色到长短,到花纹, 到配绶, 都根据身份有不同的规格。
这套衣服是天青色, 寓意朗朗乾坤;宽袖广带, 彰显气质从容优雅;配饰简单,缀绣暗纹,华贵而又含蓄;腰间佩玉, 象征君子五德——温润而泽,仁也;廉而不刿,义也;重之如坠, 礼也;缜密以□□也;孚尹旁达,信也。
这是妖界德学门生的服饰。
崔绝一边换上衣服, 一边寻思:德学,妖界绵延数千年的思想流派, 讲究仁义礼智信, 在妖界地位很高, 上得妖王尊崇, 下得万民敬仰, 堪称妖界的国学。
但这是丹顶云城,城主为云阳氏,云阳氏是修神的。
作为最古老的氏族之一,又位尊当代四大世家,云阳氏在丹顶云城做土皇帝,连妖王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一个思想流派?
数千年来,德学一直都未能进入丹顶云城,如今怎么突然穿起德学门生的服饰了?
难道丹顶云城终于开始推行德学了?
“砰砰砰!”房门被拍响,花公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还没穿好?你特么穿个衣服怎么这么费劲?”
“莫急,这就好。”崔绝理了理系玉佩的绶带,才慢条斯理地打开房门,“现代鬼穿古代衣服,时间长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少他吗废……”花公子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崔绝疑惑抬头,就见那厮盯着自己,缓缓张大嘴巴,片刻后,口水流了下来。
花公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甩头吸溜回口水,抬手想摸他的脸,半路又止住,喃喃道:“卧槽,老树,你他吗这次立大功了。”
传统服饰穿在现代人身上,总有些格格不入,但穿在崔绝身上却十分贴合,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宽袖束腰,衣袂翩翩。
老树围着崔绝转了两圈,也不禁赞叹自己老辣的眼光,对崔绝道:“你果然是大美女。”
“欸,”崔绝以袖掩面,谦逊道,“谬赞了,在下蒲柳之姿,只是略有几分薄色,称不上大美女。”
“不不不,你称得上。”花公子吸溜着口水,突然想到之前老树说的话:“你说你已婚?没圆房?吗的,你老公是不是有问题!”
崔绝瞥他一眼,眼神冷下来。
花公子没来由打了个寒战,搓搓手臂,嘀咕一声怎么一下子冷了,对他道:“忘记你以前的名字,从现在起,你是郁葱氏第一美女,郁葱白,擅长学习,并且纯洁善良,代表郁葱氏入渺万里云坪学习。”
“渺万里云坪?”崔绝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不应该在云海无涯吗?”
云阳氏位高权重,辖下有十几个小氏族,各个物种都有,为了促进不同种族的大团结,特意成立一个学院,叫做“云海无涯”,广纳各氏族的优秀子弟,授课师父均是妖界顶尖的高手。
黑无常就是云海无涯毕业的高材生,礼乐射御书数,无不精通,崔绝曾听他提起过在云海无涯的修习生活,很清苦,但似乎也很快乐。
探子传回冥府的情报里也时常提起这个学院,在这里修习的学子们,日后几乎全部成为了各氏族的中流砥柱。
至于渺万里云坪,这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花公子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城主大人。”
崔绝被塞进车里,车子呼啸着驶出主城的时候,天都还没亮,他从车窗看着外面一片星辰漫天的夜空,不禁感慨:“你们妖界真是好风光。”
“什么话,”花公子纠正,“从现在起,要说‘我们’妖界,别露出马脚,不然我就把你剁成残渣沤花肥。”
“……”崔绝啧了一声:“我似乎应该害怕一下。”
老树:“闭嘴!”
“对,管好你的嘴。”花公子叮嘱,“到了那边,少说话,多修行,不要辱没我对你的信任。”
崔绝笑得十分自信:“放心吧,我生性沉默寡言,从不多说一句话。”
老树没来由地回想起内脏被抠抓的疼痛。
汽车开了大半天,才终于进入渺万里云坪,在群山之巅,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天地。
被粗鲁地从车上拽下来,崔绝整整衣服,抬眼扫过周围,只见群山环绕、高天日朗,飞鸟划过天空,在飘渺的云端留下细痕。
“那里……”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山巅上的白色尖塔,不由得眼眸紧缩,扶了下镜框,眯起眼睛看向那处所在。
花公子看了一眼:“哦,圣塔,你可以每天早起拜一拜,求双神保佑你顺利通过考试。”
崔绝盯着那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哈。”
七百年前阴天子被围杀的地方。
“别他妈就知道笑,”老树听见他笑就感觉内脏疼,没好气道,“这是正经事,每天都要拜一拜,圣塔很灵验的,里面供奉着圣遗物,有神力加成。”
“有神力加成啊……”崔绝含笑道,“那可真要给它一点敬意。”
正在说着,忽然天空传来一阵清朗高远的鹤唳,崔绝抬眼望去,看见群鸟从天际飞来,姿势优美,鸣声悠扬。
转眼,飞鸟已至眼前,齐齐收起羽翼,化作整齐的阵列落在广阔的云坪上,领头之人俊美清冷,眉间一点丹心,与魔后有三分相像。
崔绝心下了然,知道这就是丹顶云城的少城主、云阳氏家主的幺子云阳寒了。
同时也是魔后的弟弟。
魔后出身云阳氏,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也是丹顶云城讳莫如深的事情。
云阳氏原形是鹤,清虚高洁,不染凡尘。
魔后原名云阳烈,曾是妖界最为惊艳的天才,是自云阳氏开山以来最接近先祖——妖界初代战神——的武学奇才,一度被认为可以问鼎妖王之位,甚至还有更大胆的期待,认为他可以成神。
而这样前途辉煌的一个人,竟然被魔主引诱,背叛神道,堕落成魔,还以男子之身,登上后位,这简直就是在自诩高洁的云阳氏脸上抽巴掌,还是翻来覆去地抽。
云阳寒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从那之后,就积极参加对魔界的战事,成为了坚定的主战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