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作者:  录入:11-23

喻商枝不好揣摩温野菜实际的心思,可唯独能断定,小哥儿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或者说……是感伤。
他想了想,能令温野菜感伤的事,大约和已经去世的父母有关。
思及这一点,喻商枝微微垂下眸子,算了一下日子,启唇说道:“阿野,过几日就是清明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
温野菜还正对着水盆里的倒影发怔,不料喻商枝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想去见我爹娘?”
喻商枝莞尔道:“我既都是温家的儿婿了,自然要去见一见的。”
清明节去坟上祭扫的意义是不一般的,更是家中大事。
现下喻商枝与自己把什么都说开了,再去给爹娘烧一炷香,就等于是正式告知父母,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
方才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顿时都一扫而空。
温野菜忍不住张开双臂,扑上前一把将喻商枝抱住,还把脑袋放在人家的肩头蹭了蹭。
“商枝,你真好。”
喻商枝被扑了个满怀,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抚上了温野菜的后背。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温野菜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摸才发觉,这小哥儿平日里一副厉害模样,实际还是个瘦弱的半大青年。
后背摸上去,一排棱棱的骨头。
心下一酸,他手上的力道也紧了紧。
温野菜察觉到喻商枝的回应,笑容更深。
两人一番耽搁,直到泡脚的水是彻底凉了。
因为记着喻商枝说过,这水变凉了后再继续泡下去,反而对身体不好,温野菜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喻商枝的怀抱,去外面把水泼了。
水花飞溅,大旺和二旺抬头看了看,闻到残留的艾草味后努了努鼻子,默默趴远了一些。
若只是温野菜自己,肯定就这么回去睡了。
然而喻商枝讲,刚刚摸过了钱,一定要洗一洗手才行,温野菜本来不以为意,可在听喻商枝描述了一番那些钱被多少人摸过之后,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他不仅端回来了水,还拿了两个皂角。
喻商枝不甚熟练地用皂角搓出泡沫,手指相互搓揉,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看得温野菜眼睛都直了。
“阿野,乡下洗东西是不是都用皂角?”
喻商枝因这皂角想到一件事,打算跟温野菜商量,哪知一句话说了两遍才得到回应。
“哦哦……”温野菜尴尬地也拿了个皂角疯狂搓手,同时回应道:“乡下自然都是用皂角的,山上有皂角树,赶着季节去摘,一大兜子能用一年呢。洗头洗澡洗衣服都可以,也有人家洗衣服的时候会掺和点草木灰。”
喻商枝点点头,把手伸进水盆里涮干净。
“那城里人都用什么,也用皂角吗?”
温野菜摇摇头,“城里人有更讲究的东西,比如澡豆和胰子。”
听到熟悉的名词,喻商枝心里就有谱了。
“用澡豆的人多么?都是什么铺子卖的,你知不知道大概的价钱?”
温野菜以为是喻商枝用不惯皂角,想用澡豆,毕竟以前是公子哥,可以理解。
“澡豆也分三六九等,普通杂货铺里卖一些便宜的,几十文一包,里面能有个十几粒。更贵的会摆在香料铺子或者胭脂铺子里卖,几两银子一盒的都有,那都是富户才用得起的。”
说到这里,他拍着胸脯道:“下回去镇上,我给你买一些回来,你保准喜欢。”
到这里喻商枝才明白温野菜大约是误会了,笑道:“我一个男子,没那么多要求,能洗干净就是了,皂角就足够。我想的不是买澡豆,而是可以做一些澡豆去卖,你觉得怎么样?”
“你会做澡豆?”
对于村户人来说,别说做澡豆了,见过澡豆的人都有限。
温野菜也是因为常来往于镇上,长此以往,听说的事比别人多一点罢了。
“会做,澡豆其实就是一些药材与香料混合而成的,所谓香药同源,所以我从前也研究过。”
不仅如此 ,他曾经还查询整理过不少古籍里的方子,闲来无事时,亲手复原过一些,权当是消磨时间。
后来这些复原的方子,被家族里一个创业研发传统草本护肤品的表妹买走,听说在市场上推出后销量十分不错。
温野菜拍了一下手,“我觉得行得通,城里有钱人多,这些东西不愁卖。”
喻商枝思忖片刻,亦觉得的确可行。
“咱们现在手里有本钱,便可以这般做一些小生意。产量不需要太多,偶尔有一些进账,总比没有的强。此前我本想去镇上卖草药,但从与百济堂的交谈可以看出,药铺和医馆是不缺普通草药的,与其卖给他们,不如留下来给乡亲们抓药用。所以我想,日后咱们若采到相对稀少、价贵的草药,再拿去售卖,其余的时间就做一些澡豆之类的东西,付出同样的劳动,这类东西获得的利润更高。”
一大段话说得温野菜有些懵,他停下来捋了捋,总算跟上了喻商枝的思路。
“我懂了,若真是这样,我也可以少上山几次,在家帮着做这些活计,还能多点时间陪你们。”
听到温野菜这么说,喻商枝也稍稍放心了。
其实他最早想给家里琢磨个新生计来源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打猎太过危险,深山老林里意外丛生,就像上次被毒蛇咬,晚送回来一会儿就会丢了性命,便是一个例子。
可他不想主动去干涉什么,猎户算作是一个职业,他该尊重温野菜的选择。
这会儿听到温野菜也有类似的打算,他顺着这个想下去,冒出一个新的念头。
“既然越难捕捉的猎物越值钱,阿野你有没有借助过麻药捕猎?”
现代人捕捉猛兽,有时候会用到吹麻技术,这种方法其实古已有之,他不确定温野菜有没有掌握。
对于可以麻倒野兽的毒药,温野菜只听说过,没有见识过。
“我爹的打猎手艺是跟山上的一个老猎户学的,那个老猎户传授手艺的唯一要求,就是让我爹给他养老送终。当初他去世后,留下的遗物里确实有一瓶毒药,说是可以麻倒老虎。我爹就是用那瓶药猎了一头熊,给家里攒了一大笔钱,后来盖了房子。但那药是如何配的,我爹不清楚。”
说实话,以前温父讲猎熊故事的时候,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
要不是家里真的有钱盖新房,还有一块熊皮至今都在箱子里放着,温野菜都会疑心这故事是自己亲爹编出来骗小孩的。
“给我些时间,我应该能研制出来。”
温野菜已经了解喻商枝了,他所说的“应该”,就是一定可以的意思。
走到屋外把洗手的盆子也收好,再次回到房间时,温野菜惊觉喻商枝已经钻进被窝躺好了,还把自己的位置留了出来。
他当即加快了步子,冲到床边后才想起来没熄灯。
而黑暗里喻商枝只听得蹭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身边的枕褥一沉。
两人盖着一条大被,什么也阻拦不住。
热源越来越近,毛茸茸的脑袋拱来拱去,喻商枝察觉到温野菜的动作后,无奈地抬起手臂,将人圈进怀里。
温野菜成功再次挤入喻商枝的怀中,舒服地换了个姿势。
两人都累极了,喻商枝脑后的伤害隐隐作痛,温野菜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琢磨有的没的。
喻商枝也破天荒地,没有因为与人相拥着盖一床被子而失眠,夫郎平缓的呼吸也牵引着他的睡意,逐渐归入同样的频率。
清晨的村落被一层薄纱般的雾气包裹,一户户的人家渐次升起袅袅炊烟,昭示着新一天的到来。
喻商枝起得颇迟,睁开眼睛,发觉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
他起身后伸手就碰到了床头叠起的衣服,从头到脚穿好,收拾停当便出了卧室。
一墙之隔的室外比室内更加清冷,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睡意。
侧耳听了听,发觉有一阵说笑声是从二妞和三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里面夹杂着温野菜的声音。
喻商枝一路走过去,在门槛外站定。
正在门口附近的二妞第一个发现他的到来。
“喻大哥你醒了!快看,这是大哥给我的木风车,风一吹就会转呢!”
她兴奋地蹦蹦跳跳,说完才扫到喻商枝的眼睛,一下子闭上嘴。
“哎呀,我忘了……”
她喻大哥还是个瞎子呢,她还让人家看什么风车!
但是喻商枝没有生气,而是和煦地笑道:“你大哥选的时候就说你定会喜欢,看来果然不错。”
“我就知道大哥肯定记得,我上回想要个风车!”温二妞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凑到温野菜跟前。
“大哥,你还没说到底为什么带着喻大哥去镇上医馆,若是治眼睛,为什么眼睛还没好?”
个中情由自然是不能说的,此刻温野菜正和温三伢一起摆弄那个鲁班锁,闻言故意道:“他是我相公又不是你相公,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温二妞果然被带偏了,气得掐起腰,“哼,等我以后找相公的时候,一定找一个比喻大哥更好的!”
喻商枝听到这句话还有些恍惚,温二妞才十二岁,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学毕业的女娃娃,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足以谈婚论嫁了。
轻轻晃了晃脑袋,以他一己之力,肯定是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传统。
不过若是接下来家里的日子好起来,兴许温二妞可以晚出嫁几年,在原主留存的记忆和认知里,这也是一种家里宠爱女儿的标志。
温野菜根本不把亲妹妹的挑衅放在眼里。
“也不看看你成日到处疯跑的模样,哪家好小子能看得上你?”
眼看大哥和二姐又要吵起来,温三伢赶紧熟练地岔开话题。
鲁班锁举到半空,他看向喻商枝道:“喻大哥,这个我看不明白,大哥说你会解。”
于是喻商枝很快坐到了温三伢旁边,温野菜拽着温二妞出去烧洗漱的热水,还不忘指了指身后道:“看着吧,你的相公要是想赢过你喻大哥,起码得会解鲁班锁。”
温二妞别别扭扭地撇嘴,会解鲁班锁是挺厉害,可是能当饭吃么?
他这个大哥就是喜欢喻大哥罢了,喻大哥干什么都只顾着夸。
两兄妹走后,即使隔着一堵墙,也还是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喻商枝嘴角始终噙着笑,同时低头指点着温三伢鲁班锁怎么玩。
温野菜的确了解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像鲁班锁这种益智类的玩具,给了二妞就是要了她的命,可对于温三伢来说,却是个很好的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期间喻商枝又顺手给温三伢把了个脉,问他夜里睡得好不好。
“最近已经很少半夜咳醒了,就算是醒来,很快也能再睡过去。”温三伢一板一眼地答道。
喻商枝心中有了数,看向温三伢玩鲁班锁时专注的神情,不由地问道:“我听你大哥说,你以前去私塾上过学,你喜欢念书么?”
温三伢把鲁班锁放在身前,认真地点点头,“喜欢,虽然摇头晃脑地背书很无聊,可是因为我背得很快,夫子总是夸我,所以我喜欢。”
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喻商枝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温三伢的发顶。
自幼生病,他的发丝不似温野菜和温二妞那么柔韧,而是偏向细软的手感。
“等你以后身体好些了,就送你再回私塾去念书,你觉得怎么样?”
温三伢小小地欢呼了一声,“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念书?”
喻商枝不想让孩子失望,谨慎地算了一下时间,回答道:“现在是春天,喻大哥答应你,争取下一个春天时你就可以去了,好不好?”
这个时间大约比温三伢想得要短很多,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很亮,用力点了点头,还和喻商枝郑重其事地拉了钩。
吃早食时,温三伢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温野菜和温二妞。
温二妞苦起脸,看向自己弟弟时,一副“这孩子怎么是个傻的”表情。
“我的傻三伢,那念书有什么好玩的!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放风筝、抓鱼、爬树、掏鸟蛋,那才好玩呢!”
温三伢看起来对这些活动兴致缺缺,温二妞则在一旁一边啃馒头一边描述得天花乱坠。
喻商枝斯文地搅和了一下碗里的粥,旁边的温野菜剥着鸡蛋,身子往这头凑了凑,小声道:“你说一年就够三伢把身体养好,是真的吗?”
喻商枝听罢,也小声回道:“你放心,我想过了,一年的时间足够把三伢的底子调理好些,不至于见风就倒。至于那私塾虽说离得远,可咱们家有牛车了,大不了每日接送。”
温野菜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之前不敢再让三伢继续念书,是因为天气冷也好热也好,他都很容易受不住,一场小雨都能害他发高热。
这么折腾下来,一个月去不了私塾几日,白白浪费了束脩不说,还把身体拖地更差了。
之后如果身体能强健一些,坐着牛车来回,确实稳妥许多。
温野菜扬起一个笑容,准备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喻商枝的碗里。
等喻商枝察觉到,想要阻拦时晚了一步,蛋已经落进了粥碗。
他却想都不想,抬起筷子,把鸡蛋从中间夹成了两半,连着碗往温野菜面前递去。
“给,咱俩一人一半。”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是二更合一哦(撒花)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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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蛋两人让了半天, 期间温二妞的馒头都吃完一个了。
眼看最后还是她大哥败下阵来,乖乖夹了一半的鸡蛋吃掉,哪里还有半点不情愿?
鸡蛋营养丰富, 是乡下最容易得到的补品。
但凡家里条件尚可,都会养几只母鸡, 既可以吃蛋,等年纪大了宰了后还可以开个荤。
家里新买的鸭子自然长大了也能下蛋,可距离那天还有一阵子。
喻商枝提议道:“不如再抱一只母鸡回来养?”
那日去镇上只见到卖鸭雏的, 没见到鸡雏, 更别提买回来就能下蛋的母鸡了。
温野菜有心让喻商枝以后不用和自己分蛋吃, 于是痛快地答应下来。
“等我打听打听,有没有谁家卖能下蛋的母鸡的, 若是没有,就去多买几只鸡雏。”
过去不敢养多,是因为压根顾不上。
现在家里多了一口人, 温三伢也逐渐可以帮忙做些喂鸡这样的琐事了,多养几只不算什么。
鸡窝最早做的就不算小,至于喂鸡的草料和谷子,家里也供得上。
吃饱喝足,收拾了碗筷, 四人散开,各忙各的。
喻商枝已打算先在家里把看诊的地方收拾出来, 虽说眼睛还没好,但若有人愿意上门请他看诊, 他也不会推辞。
家里四张嘴, 每日睁眼就要花钱。
他已在温家白吃白喝这么多日了, 属实不能继续“吃软饭”。
温三伢陪他一道, 把搬回家的那些炮制药材的工具都搬出来,用水刷了一遍,拿软布擦干。
温野菜见不需要自己帮忙,便给鸡剁了鸡草,拌了些谷糠成了鸡食后,拿到后院喂了。
转头看到大黄牛的两只小眼睛盯着自己,发出“哞哞”的叫声,他便凑过去摸了摸牛脑袋。
“别着急,一会儿就带你出去吃草。”
这遭抱回来的鸭雏,再过两日也可以下水了,他想着还是先让它们在家里两日,熟悉熟悉环境。
放鸭子的池塘离得不远,到时候可以让二妞带着三伢一起去。
村子里不止一家人养鸭,但鸭子聪明,会认主,也会认家门,轻易不会走丢。
等到太阳升得高一些,温野菜例行要去地里看看,温二妞给家里的几畦菜陇浇了水后带着大黄牛出去吃草,以防万一,她还带了大旺一起。
有大旺在,村里那些爱说闲话的都不敢上前。
放牛的时候二妞也能干点别的事,比如摘点野菜、打点鸡草,有狗看着也不怕牛走丢。
三伢眼巴巴地也想去,可喻商枝觉得今日多少有些风,便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三伢虽乖巧,到底留下后心情有些低落。
过去他身体差,从不惦记出门,现在好些了,孩子的天性就显出来。
喻商枝看在眼里,有心给他找些事干。
遂让他拿过笔墨,帮自己绘图,规划日后在家看诊用的屋子。
他和温野菜从镇上回来的路上就商量过,堂屋拿来做这件事不合适,既然以后两人一起睡正屋的卧房,不如就把以前温野菜住的东屋改造成诊室。
温三伢一听可以画画,一下子提起劲来,磨好墨后用笔蘸饱了墨,依着喻商枝的指示,在纸上仔细地落下笔画。
因为笔墨价贵,读书人都晓得要敬惜字纸,故而温三伢从没在纸上乱描乱画过。
一开始不太得章法,后来顺手了些,画出来的线终于不再歪歪扭扭了。
起初他还不懂这一条一条的线是什么意思,等到得了喻商枝的提示,才知道这东西叫“平面图”。
东屋就巴掌大,几条线就画完了。
又用笔加了一些小字注释,写明哪里摆桌哪里放凳。
温三伢写完后意犹未尽,又找出鲁班锁拼着玩儿。
院子里只剩二旺,无聊地到处转圈。
它似乎是瞧见喻商枝在屋里坐着,手头没事,就大着胆子叼了个藤球过来冲喻商枝摇尾巴。
喻商枝听见了狗子的吐气声,知晓它到了自己跟前,遂伸出手去摸到了藤球。
二旺只咬住了一点位置,不至于都是口水。
“是想玩球么?”他掂了掂球,发现这球不是空心的,估计是因此才耐得住狗咬。
喻商枝于是信手向远处一抛,院子大,只要避开水缸和菜地方向,就不怕砸到东西。
二旺“汪汪”叫了一声,跳着扑了出去,很快把球叼了回来,喻商枝再扔出去。
如此几个来回,乐此不疲。
等到即将日上三竿,温野菜终于从地里回来了。
喻商枝早就给他凉好了水,里面稍微放了一点点盐。
温野菜接过,喝了个一滴不剩,末了抬手抹抹嘴,砸吧了一下,“这水怎么咸丝丝的?”
喻商枝道:“你出了一头汗,喝点盐水力气恢复得快。”
温野菜一饮而尽后觉得没喝够,自己又去倒了一碗。
“地里都挺好,过阵子水田就能插秧了。我想着今年夏收割了麦子,除了玉米之外,咱们再种一点豆子。”
斜柳村偏北,一年地里就种一茬冬小麦。
大抵是秋耕的时候下种,来年四五月时收获。
中间旱田会有几个月的空闲,大部分农户会趁此机会种上玉米和大豆。
相比之下,种玉米的多于种大豆的,因为玉米能当成主食,人和牲口都能吃,玉米叶子和玉米杆还能当柴火烧。
原本温野菜还是想和往年一样,照常把地里全都种上玉米的,但那日喻商枝提到澡豆的事情后,他就改了主意。
“你不是说澡豆就是用大豆粉做的么,既然如此,咱们家今年也种些豆子,玉米少种些就罢。到时候磨成豆粉,省了出去买。做了澡豆换成银子,什么粮食买不着?不指着地里的玉米填肚子。”
能从原料上节省成本,当然是好事。
喻商枝又想到买地的事,他对这些一知半解,遂问道:“家里的钱够买地的,不再置办几亩么?”
温野菜放下水碗,说出自己的打算。
“银钱是够,可买田也是看运气的事。既然要买,肯定要买良田、肥田。但谁家手里把着这种好田,愿意轻易往外卖的?除非是家里揭不开锅了。况且地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要雇人,又多一份花销。不如先打听着,真要有好田地再说。”
“也好,家里不缺吃喝,还是看准了再置办。至于下地的事,这不还有我么?”
喻商枝心道,自己虽然不太会做农事,但可以学。
温野菜不太舍得让细皮嫩肉的小郎中下地,大热天的都不好意思打赤膊,可别太阳一升起来就中暑了。
因而嘴上泛泛道:“嗯,等你眼睛好了,到时候再说。”
喻商枝听出温野菜在这件事上对自己的敷衍,却也没什么办法。
不妨自己从明日就开始练八段锦,体力跟上了,到时候就能帮着温野菜分担。
两人聊完地里的事,喻商枝转身,叫温三伢把画好的图纸拿出来,给温野菜瞧。
“这么一看,还有模有样的。”
温野菜低头看纸上的画,啧啧称奇。
只见不大的屋子被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看诊的桌子、供病患躺卧的床铺以及存放药材的地方。
然而有一个点,喻商枝较为顾虑。
“按理说屋里有现成的床,可到底是你过去睡的,以后若是变成病床,想必就会有忌讳。”
那个屋子有许多温野菜儿时的回忆,其实但凡家里能空出其他地方来用,喻商枝都不想占用温野菜的屋子。
温野菜得知喻商枝的担忧后,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
“我不在意,况且以后我也没什么机会再睡那张床了。还不如担心以后家里添了人口,屋子就不够用了呢,不过到时再做打算就是。”
家里攒钱是为了什么?无非是买田地、盖新房。
温野菜坚信,这个家有了喻商枝,他们一起努力,往后家里肯定不止这几间土坯房的。
“这样的话,桌椅和床都有了。我想着垂一张布帘子,把床和桌子两边隔开,脏了也方便拆下来清洗。再做几个存放药材的架子,两个煎药的泥炉,配上药罐子,如此就差不多了。”
温野菜盘算一番后说道:“这些容易,水磨村有木匠,我去找他打几个简单的木架子。那头也有一家是卖陶器的,家里的药罐子和泥炉就是在那买的,我顺道提溜两套回来。”
他说罢,思索着还有没有遗漏,最后记起两日后便是清明了。
这种日子村子间都会有货郎奔走,遇见了就得买些香烛纸钱。
“这事我来。”
喻商枝察觉到温三伢回屋后,才对温野菜道:“毕竟是头一回去见爹娘,总不好空着手,要不要再买坛酒?”
“往常都是我一人去,除了香烛纸钱,一般就买点糕饼。我爹倒是能喝酒,但我娘不爱让他喝,所以我从来不买。不过你是新姑爷,去的话,买坛酒倒是可以。货郎是不卖酒的,且等我去水磨村时沽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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