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野菜让他说得摩拳擦掌,简直想用十亩地干一番大事业。
不过到了晚上熄了灯,喻商枝就有些后悔白天出了那么多点子了。
因为今晚的小夫郎,明显并不专心。
往日里喻商枝把他亲得七荤八素后,他早就迷迷糊糊找不到北了,今日估计是脑子里还想着事的缘故,以至于喻商枝都上去想要脱他衣服了,他突然冒出一句,“相公,你说若是要在水田里养稻花鱼,那鱼苗从哪里来?”
喻商枝一口气没上来,登时也不讲究什么慢条斯理的氛围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温野菜和剥洋葱一样给料理完毕。
“哎!等等!”
温野菜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人就压了下来,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由不得他了。
很快,他就把什么水田旱地养鱼种豆全都抛在了脑后,整个人在喻商枝全然不同以往的攻势下举了白旗。
某一个时刻,他好像被抛去了浪花的浪尖,急需抓住点什么东西,便用力去攀附喻商枝的后背。
温野菜到第二天天亮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在喻商枝的背上抓出两道血印子。
隔了一夜,不仅血印子的血凝固成了血痂,周围甚至有点肿了。
他好生愧疚,主动拿了药来给喻商枝抹。
本来还有心怪罪一些喻商枝把他翻来覆去,抱上抱下,如今自己没少从中品出甜头,对方却伤着了,只好把抱怨尽数咽了回去。
“还疼不疼?”
他收起药膏,又凑近了吹了吹。
凉丝丝的气息拂过创口,喻商枝觉得小腹再度微微一紧。
……不由地叹了口气。
果然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就收不住,自己过去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如此贪恋于床帏之事。
为了不再大白天的就“犯错误”,喻商枝赶紧套上外衣,“不碍事了,一点小口子而已。”
温野菜默默忖道:哪里是什么小口子,比划一下都有一根指头长了。
他低头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指甲,下定决心以后都要好好修剪再磨平。
温家新添置了十亩地的事情,很快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因为温野菜这两日各家买种子,又去镇上铁匠铺打新农具,听说还可能雇人去帮忙,压根就瞒不住。
就连来家中找喻商枝看诊的人,都忍不住打听两句。
喻商枝收回把脉的手,先对来看诊的老伯说:“只是牙龈红肿,我这里有些清热去火的药丸,吃上几粒就好。”
说完见对方面露难色,猜到是不乐意花钱,很快改口,“家里可有花椒?”
那老伯当即点头,“有的,家里种了几棵野花椒嘞。”
喻商枝便道:“回去用花椒煮水漱口,在口中多含一会儿再吐掉。这几日少吃肉,多吃菜,多喝水,往后也记着用盐水漱口和杨树枝刷牙,你这牙已经掉了好几颗了,若是继续掉,可就连吃饭都咬不动了。”
这会儿的人不注重口腔卫生,三四十岁就开始掉牙的人都有不少。
其实像杨柳枝、粗盐粒这些东西,斜柳村这等日子还算不错的村落,大多数人家都是用得起的,只是没有那个意识。
说罢他才接上那老伯媳妇打听田地的话,正巧外头还等着两三家的人,索性有有意无意地也说给他们听。
至于说辞,当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不会牵扯上钱家。
“家里四口人四张嘴,先前的三亩地哪里够吃,眼下手里有点银钱,又碰巧得了个缘分,认识一个人折卖土地,便咬咬牙要了十亩,毕竟过了这村没这店。如此既不愁口粮,过几年二妞出嫁说人家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看轻。”
而缘分是什么,长眼色的人都没问。
那十亩肥田原先的主人,其实村里也有不少人知道。
听说是早年在镇上做商户发了财,搬到镇子上住的一户人家,家里的地是请族亲料理的。
这会子变卖,多半是家里急用钱。
喻商枝是个做郎中的,经常去外村帮人看诊,说不准因此结识了什么贵人。
这是人家的本事,有些人眼热归眼热,可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放下锄头拿起脉枕,也学着人家当草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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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消息传到常金莲的耳朵里时,她却是结结实实地砸了家里一个碗。
在院里的王百川听见动静,直接几步跨过来,瞪大了一双牛眼。
“这个月你砸的第三个碗了!你是手抖端不住饭碗了不成!这日子你要不想过,不如就别过了!”
常金莲气得浑身发抖,她嫁过来这些年,给王百川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还有一个出落地亭亭玉立的幺哥儿,婆母活着时都对她客客气气,何曾见王百川和自己红过脸!
可自从王小玉出了事,这个家就全变了。
“你还有脸说!你的亲生哥儿现在那般模样,你就说究竟管不管!”
王百川简直恨不得给常金莲一个耳刮子,这妇人近来是越来越疯了。
“还不都是你把玉儿惯成如今的样子,我早说在村里给他找个踏实本分的庄稼汉子就成,当初那么些好人家的小子上门提亲,你愣是一个都看不上,非要让他去水磨村嫁书生,现在倒好!我告诉你,我就是念在他是我亲生哥儿的份上,不然他犯的事情,合该直接被浸猪笼!”
“浸猪笼”三个字一出,常金莲就好像被抽走了脊梁骨。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软绵绵地跌坐在地,捂住脸哭了起来。
王百川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只问你,那唐家人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还要不要娶玉儿?”
常金莲猛地抬起头,“那唐文对玉儿做出那般腌臜事,你还想让玉儿嫁给他不成 ?”
王百川狠狠跺了跺脚,“我看你真是糊涂了!现今玉儿不嫁给唐文,那还能嫁给谁?我就问你,谁还敢要他!若唐文不肯娶,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你我还有一口气便还好,若咱俩没了……”
他看了一眼屋里,也就是今日老大老二带着媳妇都下地去了,他们老两口才在屋里这么说。
“等咱俩入了土,老大老二一分家,你当谁还容得下他一个老哥儿!”
常金莲一下子被他点醒,是了,她现今其实哪怕再恨,再骂,可到底也不想再把自家哥儿逼上绝路。
可若等自己和王百川都不在了呢?
那唐家害了她家玉儿后便装死,是否就吃准了她们家会把这苦果心甘情愿地咽下去?
常金莲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若真是如此,她就偏偏不能让唐文如愿。
如今她也不指望姓唐的考什么功名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得娶她们家玉儿过门,给玉儿一个名分才成!
常金莲当机立断,说干就干。
谁也不知她夜里都辗转反侧地想了些什么,总之她隔天就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地立立整整,提着一个小包袱,还拉上了同样收拾一新的王百川及自家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精神奕奕地去了水磨村。
王家如何,温家这头一概不知,因为小两口又有了新的头疼事。
那就是温三伢病了。
这次算是自从喻商枝来后,这孩子病得最厉害的一次,咳喘症又犯,半夜里躺都躺不下。
一开始只是因为前两日的风雨,令三伢有些着凉,但初时只不过是寻常风寒,在喻商枝的看顾下没多久就能好。
哪知某一日被喻商枝逮到,原来温三伢成日躲在被窝里看书。
这书,显然就是喻商枝上回去镇上买的那本,青衿书院夫子出品的参考书。
要说温三伢手不释卷,从拿到书那日就开始了。
实在是姐弟两个得到了礼物后都很是兴奋,比如二妞天天头顶带着大花出去炫耀,恨不得睡觉都不摘。
三伢则是有空就捧着书看,可他到底没在学塾上太久的学,虽是识字,许多的地方仍是看得半懂不懂,每当这种时候他就磨墨铺纸,把不明白的地方记下来。
反正他记得喻大哥说过,明年开春自己说不定就能回去念书。
到时候就拿着这些去请教夫子,两不耽误。
家里现在桑皮纸足够使,温三伢便也不像从前一样十分俭省着用。
后来染了风寒病倒,他却正看在兴头上,只想赶紧把这粗粗地看完第一遍再好好休息。
因而哪怕喻商枝每日叮嘱,让他以保养身子为上,他还是偷摸把书压在了枕头底下,只要屋里没人,就翻出来瞅几眼。
几次三番的,终于把自己的病症折腾重了。
喻商枝没收了温三伢的书,心里却有些自责。
本来想着送一让孩子开心开心,哪知这遭成了乐极生悲。
尤其是眼看三伢的生辰就要到了,若是如此病着过,听起来也不是个好兆头。
故而当晚,喻商枝就和温野菜商量,自己和温二妞换了位置,他陪着温三伢在西屋睡,方便夜里照顾,温二妞则去跟着温野菜睡,左右哥儿姐儿之间是没有避讳的。
换过来的夜里,温野菜不放心,偷偷披着衣服出来看。
期间被大旺和二旺发现,他赶紧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蹑手蹑脚地到了门边,推开一条缝。
借着稀薄的月光,他发觉喻商枝竟还没睡,而是靠在床头时不时看一眼温三伢,给他揉着止咳的穴位。
而在他推门时,就已经被喻商枝察觉到了。
他看到自家相公笑了笑,一颗心蓦地就落了下去。
这回温三伢病重,定然和从前那几次不一样了,有喻商枝在,定能化险为夷。
温三伢彻底退热的这天,温野菜和温二妞都出门了,喻商枝在家看诊。
刚送走一个被毒虫咬了的村民,就见傅家的傅老四提着一筐子东西走进来。
“喻郎中,忙着?”
喻商枝摆手,“不忙,这会儿没病人,老四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家里老太太可好?”
虽这么问,其实喻商枝一眼就看出来了傅老四上门的缘由。
这还要从傅老四那位心口不舒服的阿奶说起。
傅阿奶已经在喻商枝这里瞧了好几回,药吃下去这段时日,眼看老太太精神头好了许多。
唯独因为家里不让她吃肥肉,成日里的闹腾,要么不喝药,要么不吃饭,还经常坐在家门口,逢人就说儿孙不舍得给她吃肉。
村里人都知道内情,拿这执着的老太太没办法。
后来还是喻商枝想出了一个主意,教傅家人如何用冬瓜伪装肥肉。
“这是素斋惯用的法子,专门给那些说是吃斋念佛,实则吃不下青菜豆腐的人备的。只消把冬瓜厚厚地切开,中间挖一个洞,锅里少放一层油,加点清酱上色后煎熟。再取些口感厚实的菌子切丁,和豆腐、鸡蛋混在一起做馅,塞进冬瓜的洞里,以面抹平,最后再架在锅上蒸熟,淋些糖、盐、清酱混成的酱汁。”
傅老四是拉着自家媳妇来听的,听完之后,却头一个咽了咽口水。
“大户人家吃东西就是讲究,一个冬瓜还能装成肥肉?”
喻商枝莞尔笑道:“瓜是瓜,肉是肉,非要说的话肯定是不同的。”
傅老四媳妇听得入了神,琢磨了一下,这里头的食材也没什么贵重的,最多费一点油煎冬瓜。
但也不碍事,锅里的油用完,还能继续炒下一个菜。
“谢过喻郎中,回家我们就试试。”
是以今日喻商枝一见傅老四,就猜测多半是冬瓜装肥肉那事有了下文,果然傅老四喜气洋洋地开了口。
“喻郎中,上回你出的主意真是好用,老太太眼神不好,加上冬瓜里加了不少清酱,又用了荤油,吃得头也不抬,直说是肉。这下家里总算是清净了,下回她再闹腾,我们就再做一回。”
说罢就将手里的篮子递上来。
“这是家里桃树结的鲜桃,挑了些甜脆的,给孩子拿着尝尝鲜。”
“这哪里使得!”
喻商枝如今是成日都要和村民上演这推拉大戏,着实颇有些身心俱疲。
其中最推不过的,就是傅老四这样力气和牛一样大的青壮汉子。
所以这些鲜桃,喻商枝最终还是收下了。
等傅老四走后,他看了看,留下的足有十个桃子。
喻商枝想了想,先拿了一个脆桃打了水洗净,去灶房用刀切成小块,装进碗中,端着去了西屋。
“三伢,可醒着?”
听到喻商枝的声音,温三伢在床上翻了个身。
“喻大哥。”
他嗓子哑得厉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喻商枝进去后赶紧把门关紧,不过屋里的窗户支起了一道窄窄的缝,好让屋里的空气能够流通起来,不至于太过憋闷。
“你不是没胃口吃饭,傅老四方才送来一篮子鲜桃,可想尝尝?”
温三伢嘴里没滋味,病得厉害时也察觉不到饿,不过看到了粉粉嫩嫩的桃子,却破天荒地有些心动。
喻商枝见他喉头动了动,便搬过了炕桌,扶他坐起来,将桃子和小勺搁在上面。
“桃子适当吃些不碍事,我也尝过了,是清甜,不是那种蜜甜,不会害你咳嗽得更厉害。”
“谢谢喻大哥。”
温三伢端着碗吃桃,没过一会儿,外面两条猎狗叫起来,是温野菜领着温二妞回来了。
喻商枝出了屋,见他和温二妞的怀里,各抱了只小母鸡。
“还真被你们买着了?”
温野菜摸着母鸡的羽毛笑道:“可不是么,村子那么大,问一圈总能遇到舍得卖的。”
早就说想多抱一两只母鸡回来,好让下的蛋够家里人吃。
这两日得了空,温野菜就去村里打听谁家有合适的蛋鸡想卖。
一只蛋鸡能卖好几钱银子,虽说留着母鸡就有蛋吃,但也挡不住有人家急着用现钱的。
“先将这两只单独养着,熟悉了再合到一起。入了秋就有秋雏了,到时候买它十只八只的。”
温二妞仰起脸,“大哥,到时候那么些鸡,加上鸭子,能全归我管不?”
温野菜看她一眼,“全归你管?你口气倒是不小。行,你要是真能管得了,到时候多余的蛋卖来的钱就给你当零花。但如果三伢帮了你,你可也得记得分一些给他。”
温二妞欢呼一声,抱紧了怀里的小母鸡,这可都是以后自己零花的来处!
“大哥你最好了,你放心就成,我保管把鸡鸭都养得结结实实,天天下蛋给咱吃!”
两只小母鸡很快都安顿到了后院鸡窝,温野菜掸了掸身上粘的鸡毛。
喻商枝站在旁边,用葫芦瓢舀水帮他洗手。
“三伢怎么样了,可有再烧起来?吃东西了没?”
“早上的面条吃了两口便不吃了,方才傅老四送来些桃子,我切了一个给他,不知道这会儿吃了多少。”
几瓢水过后,手洗干净了,温野菜进屋瞧温三伢。
出来时端了个碗,里面就剩下了几块桃子。
“吃了不少,我让他拿水漱了漱口,省得回头牙疼。”
说罢他也拈了一块到嘴里,点头道:“还怪甜的,傅家那两株桃树有年头了,年年结的果子都脆生。”
反观温家的院子里就有些冷清。
“以前家里也种过果树,不知怎的没活,后来村里人都说种树不活,兆头不好,我爹娘也不敢再种。”
喻商枝看了看空荡的庭院,果树从种下到结果,一般都要好几年的光景。
若是种树有忌讳,不如就种别的。
“回头找找有没有人家种葡萄的,要一根果藤来,以前我在家里料理过葡萄,还算有点经验。”
温野菜已经把碗里的桃子吃完,预备再去洗两个,闻言道:“村里没有种葡萄的,我倒是在水磨村见到有人家搭葡萄架子,看回头能不能要一根藤。不过原来葡萄是用葡萄藤种的,我以为是用葡萄籽。”
山上也有野葡萄,长得和家里种的葡萄差不多,不过个头更小,常吃到酸的。
要是能在家里种葡萄定然是最好的,夏天还可以在葡萄架子下乘凉。
“把葡萄藤扦插到地里就能成,按理说最好的季节是清明前,现在已经过了,就等秋天再种也不迟。咱们这里的冬天不算太冷,不妨碍越冬。”
“葡萄,什么葡萄?哪里有葡萄?”
温二妞从后院走过来找水洗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后好奇地凑过脑袋。
“没有葡萄,有桃子,吃不吃?”
“吃!”温二妞笑嘻嘻地接过温野菜手里的大鲜桃,“大哥你们歇着,我去洗。”
喻商枝眼含笑意,嘱咐道:“桃毛洗干净,不然当心吃了嘴巴痒。”
或许是这个桃子彻底唤起了温三伢的胃口,晚食的时候他自己喝光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粥。
家里剩下三人都松了口气,若是能这么好好将养着,到了生辰那日怎么也恢复了。
没了这宗心事,喻商枝也能安心地背上药箱,去水磨村给唐文复诊。
这回他没让温野菜陪着去,不然既要占着牛车,又要占着温野菜的时间,怪不划算的。
以后出村看诊的机会怕是还有很多,总不能次次都两人一起。
温野菜明白这个道理,也没强求非要送喻商枝去。
上一回他特意要回家赶车,也是担心吴郎中和唐文的老娘使坏罢了。
只是复诊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
喻商枝依照出门前的估算,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就回来了,手上还提了一刀猪肉,还有从桩子家买的一块豆腐,此外还得了一碗豆花。
“豆花是桩子婶非要送的,说是不值什么钱,拿回来给孩子吃。”
这是村里人送人情常用的说辞,一提到孩子,很多人家就半推半就地收了。
喻商枝也早就发觉了桩子媳妇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看来确实说一万句,也不及真的做点什么来得有用。
“收就收了,下回我去买豆腐,送她点菜。这豆花来得巧,咱们也自个做碗红糖豆花尝尝。”
黄鳝是昨天温二妞和虎妞,还有孔麦芽三个人去钓的。
当然,孔麦芽是温二妞硬拉上的,说喻大哥讲了,黄鳝适合身体虚弱的病人吃。
她要钓回去给三伢,让孔麦芽也给他爹钓几条。
黄鳝和泥鳅一样容易养,哪怕没水也能活一阵,所以养到今天中午才杀来吃。
饭桌上,温二妞提起孔意。
“麦芽说他爹现在可用功了,成天把勺子用布条绑在手指上,然后把石子从一个碗里捞到另一个碗里。有时候孔麦芽看着都着急,他爹倒是沉得住气。”
喻商枝听说孔意这么不懈怠地练习手指力量,对这个汉子高看了一眼。
“明日也该去给他施针了,到时候我看看他练得如何了。”
温二妞嘻嘻笑,“麦芽还说了,他爹可怕看见你了,说看见你就好像以前在学塾看见夫子考校功课。”
喻商枝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几个丫头也真是,背地里一个编排亲爹,一个编排哥夫。”
温二妞吐吐舌头,随即给温三伢和自己都舀了一勺豆腐和汤,把一碗米饭泡成了汤饭,吃得头都不抬。
温野菜却注意到喻商枝回来后就情绪有些低沉,趁着饭后收拾碗筷时,他把人拉进灶房里问:“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就怏怏的,可是唐家那边出什么事了?”
喻商枝浅浅叹气,“唐文还是老样子,这病被他拖了太久,急不得一时半刻,只要没恶化就是好的。我也看了吴郎中送去的药材,倒是品相不错,也够斤两,这么喝下去不成问题。不过……”
他把手上的碗放进木桶里涮了涮,拿出来后才道:“唐文和王小玉要成亲了,就定在这个月。”
温野菜的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成亲?这个月?这么着急?”
喻商枝点头,“何尝不是,唐文他娘还问我,到了那日,唐文能不能起得来床?就算是别的办不成,至少拜堂的礼数得走完,不然不像话。”
温野菜撇撇嘴,“果然无论刮什么妖风,最后还是得难为你,你怎么说?”
喻商枝把干净的碗递给温野菜,由他擦干净放回橱柜。
“实话实说罢了,个人体质殊异,若是到那日唐文能撑得住,那也是他的本事。”
说罢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走之前,我提醒了她一件事,就是王小玉哪怕有孕,孩子生下来也会带胎毒。这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是我若不说,只怕又害了一个孩子。”
但这门亲事多半是板上钉钉,唐文和王小玉除了彼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们被绑死在这一艘船上,横看竖看,都写满了人言可畏。
眨眼间,就到了温三伢生辰的前一日。
入了夜,温三伢早早睡了,丝毫不知家里剩下三人在堂屋里“密谋”。
你一句我一句,最后是温二妞先听烦了,头一回打断喻商枝和温野菜道:“要我说,生辰礼就给我,我拿去藏在衣箱里,明日就借找衣服的由头让三伢自己去发现,这不就成了?”
喻商枝和温野菜对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二妞这个主意简单粗暴,但好用。
见自己的办法得到了肯定,温二妞满意地摆弄着两根辫子,随即好奇道:“快让我看看,你们给三伢置办了什么!”
喻大哥和大哥都有钱,想也知道定是去镇上花钱买的。
只是当她看到镇纸和笔墨的时候,整个人都没话说了。
“谁家小娃娃过生辰,送这些当贺礼!”
不该送些点心、糖果子和玩具么?
她还想着能蹭两口沾点光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伢的性子,你给他那些哄孩子的,他反而不乐意。”
温野菜小心翼翼地把布包袱重新包好,随即饶有兴味地看向温二妞。
“你呢,给三伢准备了什么?”
温二妞看了他一眼,得意道:“你肯定猜不到。”
说罢就从背后拿出另一个布包袱放在桌上,大方道:“就允许你们提前看看,可别太惊讶。”
喻商枝离得近,上手把包袱解了,两人得以看见贺礼的全貌——
居然是个上学塾用的书包。
这个时代的书包更像是现代的斜跨布包,不然去学塾路远,一路抱着书也不是回事。
“你是从何时开始做的?分明先前还不知道要给三伢庆生辰。”
温野菜拿着那书包翻来覆去地看的,大为意外,而喻商枝则注意到书包的一角,绣了一簇小小的嫩芽。
温二妞扬着下巴,故作淡定道:“喻大哥不是有一回说起,三伢以后还能回去上学么?从那会儿我就扯了练女红的布头给他缝了。这几日又赶了赶,总算是做完了,也不是很难。”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一看就是昨晚偷摸熬夜了。
举起来的手上清楚可见,指头尖都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