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勒修抬起头。
门内是浴室,浴缸里放满了水,水中呈现着玫红色,他停下了脚步:“我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怎么?在担心我溺水吗?”金缪解开了衣扣,不太避讳在雷勒修面前脱衣服。
雷勒修偏过头去,又忍不住看过去,白衬衫挂在金缪臂弯,他背后的伤都好了,不细看看不出受过伤,修长的后颈上,一根红绳挂在上面,金缪侧过了头,自眼尾睨向了他,那一眼颇有点儿勾人的意味。
砰的一声,浴室的门被拉上了。
金缪愣了下,从喉中发出了几声笑。
“慌什么。”他轻喃了一句。
他浸在了温水中,闭上眼,胸膛吊坠落在锁骨下,红绳贯穿而过,有些东西挂在身上挂久了,也就习惯了。
醒来的时间比他原定的时间短了。
金缪食指横在唇间,“雷勒修……”
“怎么了?”门外很快传来回应。
金缪声音不大,这么快给出回应,只可能是雷勒修一直在门口留意着这里面的动静。
他又不出声了,门口的人也没离开,在一番沉默下,雷勒修叫了金缪一声,金缪也没回应。
雷勒修推门而入,便见金缪笑盈盈的支着脑袋靠在浴缸边上:“跟我聊聊吧。”
雷勒修:“……”怎么聊?聊什么?裸着聊?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发生的事太多了,但他们不是仅仅只有两个月没见,而是雷勒修眼睁睁看着他睡了两个月,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躺进了他的棺材里。
金缪不知道。
只是寻常人不会这么偏执,大概和生长环境有关,雷勒修身上有一股狠劲儿,而那狠劲儿在他身边时,大多时候都是冲自己来的,叫人挺心疼。
“在这儿待得习惯吗?”金缪指尖插入了雷勒修指缝,玩儿似的弄着他手指。
雷勒修手指蜷缩了下,半蹲在浴缸旁:“嗯。”
金缪趴在浴缸边,转而向他问起了手术的事,这些都是管家还没来得及和他说的,雷勒修说手术很成功,伊尔诺休养得也很好。
他顿了顿,说:“他跟我问过你,也知道我来找你了,你没去跟他道别,他很难过没能亲口跟你说声谢。”
雷勒修有些话没说出口,但金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是吗?那下次见面好好说吧——你呢?”
“什么?”
“难过吗?”
金缪没头没尾一句话,雷勒修却是莫名的听明白了,在他的注视下,他舔了舔唇,不自觉的紧绷起了背脊。
“为什么躲着我?”金缪撑着浴缸,沾水的鼻尖凑到了雷勒修面前。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雷勒修说没有。
金缪:“那你看着我。”
雷勒修依他所说看向了他,金缪暗红的眸子里的笑意浑然天成的带着分钩子,这一眼,便叫他知道自己着了道。
金缪:“修,花开了。”
对他而言,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对雷勒修来说,却是结结实实,每一分每一秒的度过的,难怪他一睁开眼,雷勒修会是那种反应。
雷勒修听到那话,眼眶霎时间温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金缪。
一呼一吸间,分不清谁靠近的谁。
水中沉沉浮浮,波澜四起,掀起了一层层的浪。
金缪洗完澡,在一楼餐桌旁用过餐,老管家站在他身侧,递过来几张请帖,“这段时间送请帖过来的人很多,能推的推了,这些都是还没处理的,对了——西瑞尔先生来拜访过一次,是雷勒修先生接见的他。”
西瑞尔,一个滥情的家伙,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桌上请帖有四五张,金缪打开看了眼,里面就有西瑞尔送来的请帖,邀请他去参加一个舞会。
以前金缪会参加这些活动打发时间,不过现在他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
“雷勒修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金缪问。
雷勒修这会在他房间里洗澡,没下来。
金缪这边的变故,消息灵通的人都能打探得到,前段时间庄园那边出了点麻烦,老管家手下事多,他道:“雷勒修先生这段时间帮忙解决了不少乱子。”
在交谈声中,一顿早餐吃完。
“下次别跟他开这种玩笑了。”金缪起身离开时,停顿了下,道,“他会当真的。”
虽然那模样很可爱,但是有点舍不得。
金缪回到楼上,雷勒修已经洗完澡了,裹着浴袍,因为这里面没有给他准备衣服,他站在房间里看着桌上花瓶里插着的那朵花,直到房门打开。
花瓶里的花有点蔫儿了。
金缪去柜子里翻了套衣服给他:“穿这个吧。”
雷勒修摸着质地柔软的衣服没动。
金缪说:“这件尺码,你应该能穿上吧。”
“能。”雷勒修说。
金缪:“那换吧。”
雷勒修拿着衣服朝浴室走去。
“就在这儿换。”金缪开了一瓶酒,倒进高脚杯,坐在了沙发上。
雷勒修:“……”
窸窣一阵响,浴袍挂在了一边,雷勒修背过身。
金缪道:“你是不是瘦了?”
雷勒修摸了摸腰:“没有,我这段时间吃得比以前都多。”
“听管家说你替我解决了点麻烦。”金缪问,“想我怎么谢你?”
雷勒修:“小事儿而已。”
他说他的管家已经谢过了。
金缪说他管家是他管家那一份,“我这一份,是我想给你的。”
金缪起了身,去打开了保险柜,雷勒修偏头看着他动作,见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串钥匙,走到了他面前,“伸手。”
金缪有着贵族的矜贵,看起来好亲近的性子,温柔得体,但这都是对外的,也许是第一次见雷勒修的时候,在那间杂物间,被雷勒修撞破了他的另一面,所以在雷勒修面前他也从来不掩饰他的性情,偶尔恶劣又霸道。
雷勒修伸出手,清脆几声响,他掌心一阵冰凉触感,金缪把一串钥匙放在了他手中。
“大门的钥匙,还有这里每间房门的钥匙。”金缪道,“包括我的房间。”
“这份谢礼,足够表明我的心意吗?雷勒修先生。”
雷勒修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钥匙,也从来没觉得,哪一个钥匙比他手中的沉,沉甸甸的,在他手中分量感十足,他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房间里的钥匙……”
“嗯。”金缪从里面拎出一个钥匙,“这把。”
他房门的钥匙很好认,和别的钥匙有着很明显的差别,雷勒修握住了钥匙,硬邦邦的硌手,他也没松了力道,道:“我知道了。”
金缪问他柏德里给他安排的房间在哪儿,雷勒修说在二楼,就在金缪这间房间的正下方。
金缪勾唇问他:“真的知道是哪把钥匙了吗?”
雷勒修说他知道了。
当天晚上,雷勒修在管家眼皮子底下回了房间,从前还有照顾金缪的理由进出他房间,现在金缪醒了,就没理由再过夜了。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猴急,金缪才刚醒,也免得金缪那护犊子的管家觉得他是一个勾引人的狐媚子。
夜深,金缪躺在床上,听到房门口传来一阵开锁声。
金缪醒后要处理的事不少,醒来后这两天来,待在书房的时间最多,其次是卧室,也是这两日,他发现睡过去的这两个月,雷勒修对他名下的产业似乎都有所了解。
金缪:“你去过这边?”
他问起,雷勒修又像被触碰了触角的蜗牛般,藏拙的收了回去,“我不是很清楚,都是听柏德里说的,哪里有问题吗?”
柏德里正是金缪的管家。
“不,没问题。”金缪让他过来,端着他送过来的餐食,让他看看那几分文件,雷勒修说他看不懂。他看不懂,金缪就说给他听,雷勒修背脊有点僵硬,全然没有被信任的高兴。
“怎么了?”金缪抚摸着他后背。
雷勒修沉默片刻,道:“金缪,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金缪:“不感兴趣,还是不敢感兴趣?”
他的管家说得保守了,雷勒修这段时间不仅仅是解决了点乱子。
雷勒修:“……”
金缪这话一出,他就明白金缪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了,一时沉默下来。
“别这么严肃。”金缪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不喜欢我和你说这些?”
雷勒修:“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那段时间刚好了解了点儿。”
在金缪沉睡的时间里,雷勒修知道了不少和金缪有关的东西,他想知道那些太容易了,柏德里一点也没有约束过他。
“我知道。”金缪没有怀疑他,他这反应倒让金缪觉得有趣,他扶着脖子转了下,“这两天坐得太久了,明天要一起出去透透气吗?”
“去哪儿?”雷勒修放松下来。
金缪:“马场。”
从小骑射方面的课程都是贵族的必修课,户外运动少不了骑马这项活动,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很好交友的项目。
睡得太久,也该松松筋骨了,不然他都怀疑他骨头要僵硬了。
隔天,马术俱乐部,大片的草坪绿意央然,金缪牵着马,问雷勒修:“你会骑马吗?”
雷勒修说:“会。”
金缪忽而倾身过去,雷勒修屏住了呼吸,这张俊美的脸蛋儿凑过来,美貌都是一种分外强烈的视觉攻击。
“这种时候你应该说不会。”金缪弯唇道,“这样我就有理由和你共乘一匹马了。”
雷勒修:“……”
雷勒修:“你再重新问一遍。”
金缪笑了几声,“修,别这么可爱,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雷勒修:“……”
金缪踩着马镫,跨坐上马,一身骑装干净利落:“要跟我比一场吗?”
“赢了有奖励哦。”他尾音微微上扬。
雷勒修一时有些心痒。
不待他答话,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金缪?”
他们一道朝旁边看过去。
男人跨坐在枣红色的马匹身上,一头棕红色的长发绑在脑后,长得风流倜傥,人瞧着不怎么正经,他和金缪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我给你的邀请函你看到了吗?”
金缪“嗯”了声。
雷勒修看到他的瞬间,眸色沉了一分,男人毫无自觉,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嘿,雷勒修,你也在。”
雷勒修:“……”
雷勒修面无表情,和他的热情比起来就像是一盆冷水迎面泼下,他也半点没在意,因为上次他见到雷勒修,雷勒修也全程都是这个表情。
这人正是西瑞尔,他对金缪道:“听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很想去看看你,不过你的管家守得可太严了,谁都不让进去。”
“受伤?从哪儿听的?”金缪挑眉道,“谣言。”
西瑞尔打量了金缪两眼,见他也不像受伤的模样,“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很担心你,跑两场玩玩吗?”
金缪拒绝了,“今天有人更需要我。”
西瑞尔下意识看向了雷勒修,雷勒修还是那副表情,他哈哈笑了两声,道了两声“好吧”,“那舞会你会来吧?”
他都当面问了,金缪没有太佛了他面子,“如果有时间的话。”
马蹄声渐远,西瑞尔走了。
“你会去吗?”雷勒修仰着头问。
金缪:“不希望我去?”
雷勒修很想说不是,但他确实是那么希望的。
他说:“带我一起。”
“嗯?”
“你伤才好,我不放心。”
金缪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哼笑道:“黏人。”
还是在床上诚实点儿。
第201章 关系
这一个小插曲没让金缪太放在心上,他比较在意的是雷勒修的反应,老管家说雷勒修接待了西瑞尔,没聊什么,但他这反应看起来,不像是没聊过什么的样子。
雷勒修没提,他也没问。
金缪说的和雷勒修比一场,那不单单是骑马上去跑两圈的事,他们比速度、比障碍跨栏,赛道之上,两匹马并排而立,雷勒修站在一匹马边上,摸索着头盔的绳索,戴着手套,半天不得要领。
白马哼哧喘了口气,马上的人下来,咬下黑色手套指尖,指骨蹭过他下颚,三两下替他给戴好了。
“……谢谢。”雷勒修调整了下帽子,下巴那微风拂过似的痒意挥之不去,他忍不住滚了几下喉结。
“等会专心点儿。”金缪道,“我可不会放水哦。”
雷勒修眸中不动,道:“我会的。”
两人动作一致的上了马,牵起缰绳。
哨声一响,马蹄声跟随而来,两边的景色不断的倒退,只余下残影,金缪余光瞥了眼和他不相上下的雷勒修,压下了上半身。
马上颠簸,还有好几处转弯,他压腰、躬身,娴熟的动作,高难度的技巧,他和那匹驰聘在草原的白马仿佛融为了一体,背影都透着潇洒。
雷勒修一抿唇,夹紧了马腹。
他耳边只余下了心跳声,风从耳边灌过,吹乱人心。
雷勒修想赢,很想赢。
金缪看到他那劲头儿,也多了点兴致,跑到最后玩得兴奋了,瞳孔都泛上了深红,进了换衣室,他瞳孔红意未消退,动作粗鲁地拽下了衣服,扔在了一旁,门口又进来一人。
雷勒修出了一身大汗,被金缪那发红的眸子盯住,就觉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一般,这点从始至终都没改变,他不太自在的解着扣子。
金缪胯间挂着一条裤子,从他身后走过,拍了拍他后腰:“动作快点儿,他们准备了下午茶。”
“……嗯。”
换衣间进去是浴室,雷勒修进去时,里面某一间浴室正有水声响,他进去的一瞬,水声停了。
空旷的空间里声音回响。
金缪忘拿毛巾了,让雷勒修帮他拿一下。
雷勒修又出去了一趟,再回到浴室,去送毛巾,隔着帘子,他递进去,里面那只手伸出来,没拿毛巾,拽住了他的手腕。
喷头里的水从他头顶浇灌而下,冷的。
但他皮肤很快的热了起来。
赛马场上,一场畅快淋漓的放松后,多余的精力让金缪的血液沸腾,始终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他需要一个口子来发泄这种兴奋,于是雷勒修成了那个口子。
男人坚毅的脸庞,柔软温热的唇,还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欲语还休般,被水砸得眼睛都睁不开,金缪舔舐过他的脸颊,咬了一口,“修,你真香……好想吃掉你。”
雷勒修手里的毛巾被水打湿,掉在了地上。
要去舞会需要准备衣服,这件事交给了老管家,他办事一向稳妥,当天下午就带人来给雷勒修量尺寸,雷勒修跟他进了房内。
量尺寸的人都很懂规矩,话不多,老管家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和身旁人交涉两句。
“先生身材真好。”女人看了眼尺寸夸到,“和金缪先生很般配呢。”
雷勒修顿了顿,朝老管家看过去,老管家脸上神色不变,尺寸量完了,雷勒修拿过一旁外套穿上,他整理着衣服。
老管家把房间里的人都送走了,给了几幅图让雷勒修挑挑款式:“可以慢慢选,在今晚之前告诉我就行了,我们先生还是第一次让他的裁缝给人做衣服,先生是一个很注重隐私的人,他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任何东西,衣服,人,都包括在内。”
雷勒修知道,金缪很讨人喜欢,喜欢他的男的女的都有,以前有人趁他不在,穿了他的外套,金缪嗅觉很敏锐,闻到了上面残留的香水味,后来那件衣服被他随手送给了别人。
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沾染上别人的味道,但是雷勒修这几天穿过很多他的衣服,就像金缪穿过他很多衣服。
管家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他,金缪对他很上心,没人会不喜欢心上人以同等的上心来对待自己。
雷勒修垂眸盯着自己的袖口,整理着袖口上的纽扣:“我会好好选的,不会给金缪丢了面子。”
老管家收拾了东西,又问:“对了,需要我给先生房间再添一床被子吗?”
雷勒修:“……”
雷勒修出门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金缪放下茶,“脸这么红。”
雷勒修:“……可能是里面有点热。”
金缪起身去把书房的窗户打开了。
入春天气也没有很暖和,凉意在空中肆意横行。
金缪问他量尺寸量得怎么样了,雷勒修把一张图纸给了他,道管家让他挑款式,“我看不懂,也分不出什么款式好看,你帮我挑吧。”
金缪粗略看了眼,柏德里办事周到,上面的款式有流行款,也有经典款,雷勒修肩宽腰窄,身体肌肉匀称,这上面的款式他穿着应该都不会差到哪儿去,但要说更能凸显他身材气质的衣服……
“这两套,你喜欢哪个?”金缪问。
雷勒修凑过来,在他身后弯下腰,脸颊都快贴在他耳垂上了,“你选了哪个款?”
金缪指尖顿住,纸张发出一声轻响,他端着茶喝了口,这想让他选是假,后面这话才是真正目的呢。
他故作不知,道:“这两套我觉得都可以,你让我选的话,这套吧。”
雷勒修抿抿唇,“那你呢?”
“嗯?我怎么了?”
“你穿哪一套?”
“我选了别的。”
“……”
金缪看着雷勒修欲言又止,想问又没追问出口,整张脸都阴沉沉的,闷闷不乐,他忍不住轻哂一声,雷勒修敏感地看向他,他握拳抵唇:“跟你一样的。”
“什……”雷勒修反应了过来,楞了下,冷着一张俊脸,“哦。”
红蔓攀升,爬上耳尖,颤颤巍巍得好似春日里含羞待放的花骨朵。
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来往进出人流不断,一眼望去,皆是俊男美女,让人大饱眼福,开场舞后,舞池里的陆续有人进去。
“嘿,西瑞尔,你不是邀请了金缪?怎么没看到他?”
“你不会被放鸽子了吧哈哈哈……”
“闭上你这张臭嘴吧。”西瑞尔也琢磨着金缪会不会放他鸽子,毕竟上回金缪也没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我也没说他一定会来。”
“你不是见到他了?他受伤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被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半血族给暗算成那样,也真是够蠢的。”一名棕发吸血鬼道。
西瑞尔:“喂,亚,别怪我没提醒你,少在他面前挑衅他。”
“金缪是谁?”那棕发怀里一个少年仰着头问道,是新加入的半血族,他进这个圈子的时候,金缪就没在这些活动里出现过。
他很快知道了。
棕发血族正想说上两句,入口处出现的两道身影让他的话霎时间止在了唇缝中,在场人有意无意的朝门口看过去。
金发男人穿着黑色燕尾服,风度翩翩,拿着高脚杯走在前面,含笑和熟人打了个招呼,几个月不露面,身上似褪去了些往日的轻浮,多了丝沉稳。
而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脸生的男人,高高的,长得也很英俊,一头黑发,冷着脸,眉眼间有些阴郁的气质,不说话,但存在感不低,像个守护神似的跟在金发男人身后。
金缪的变故在他们这儿都传开了,有人犯贱,举起酒杯,在金缪面前提到了塔约德,说了两句风凉话,“你可算回来了,还是运气好。”
金缪不痛不痒的回了两句,道:“毕竟我是好人嘛,心善有好报。”
那人转而看向了金缪身后的雷勒修:“这是你的新血仆?长得还不错。”
他伸手去挑雷勒修的下巴,雷勒修皱了皱眉。
这看起来是冲雷勒修来的,实际上是冲金缪来的,血族之间互看不顺眼的不在少数,大家平日门一关,谁也碍不着谁,到了这种聚会场所,那就是想要争个高下。
那只手还没碰到雷勒修,就被金缪握住了。
他看了那血族一会儿,唇边溢出一声轻嘲:“别逼我做坏人哦。”
两只手僵持在空中,这短短片刻似被拉长,对方僵硬的笑了两下,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这么宝贝呢。”
金缪点到即止,松了他的手,往旁边一伸手,雷勒修默契地往上面放了一块手帕,金缪擦拭了下,那帕子递给雷勒修,雷勒修收回去,一点点叠好,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收进了口袋,唇边抿着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里发生的全程被西瑞尔收入眼底,他饶有趣味的看着雷勒修,金缪是个多疑的人,被半血族背叛过一次,居然还会把一个半血族带在身边,这件事的本身就让西瑞尔感到有趣。
他带着身边的女伴走过去,叫住金缪,和他打了个招呼,“还带伴儿了,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伴儿呢。”
“最近改做介绍所的生意了?”金缪笑道。
西瑞尔拿着酒杯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别打趣我了,金缪——还没好好介绍过,西瑞尔,金缪的朋友。”
他把目光看向了雷勒修。
又是“朋友”。
这种场合雷勒修不是很融入,但也不局促,有时候任务需要,他也得潜入一些非富即贵的场所,用的公费,他本身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并不露怯。
他伸出手,握了下他的手:“雷勒修,金缪的……”
他犹豫了下。
“lover。”金缪在他耳边低语道。
现场喧闹,雷勒修耳边静了一刹,又恢复了吵闹。
他微启的唇复刻着金缪的话,指尖收紧。
舞会一片繁华迷人眼,物欲横流,身处其中,自制力稍差点儿,很容易经不住诱惑沉入这名利场所,墙壁上挂着的画画框都镶嵌着金子。
这些在雷勒修眼里,都不及金缪诱人。
金缪碰见了熟人,过去打招呼。
在这种场合,他和雷勒修在中学时期见到的不一样,应酬得从善如流。
“啪”——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场内声音渐低,金缪眸子微眯,面色微变,他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香甜味儿,就在他前方不远处。
是人类。
很显然,旁人也注意到了。
“对、对不起……”那是一名服务生,不小心摔倒打碎了酒杯。
很快,那服务生被人给带了下去。
他走了,空气里余留的香甜气息没散,血族们似躁动了起来,有血族已经在角落里把脑袋埋在了带来的伴颈间,依照金缪的经验来看,这儿小规模的会出现一点乱动。
雷勒修有些话也没说错,某些血族是一些没节操的家伙。
金缪带着雷勒修避开了这场面,去了休息室,休息室昏暗,里面摆了一张床,便显得有点狭窄。
金缪在床边坐了会,“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一去就去了很久。
随着时间推移,雷勒修脑子里不断浮现金缪会出现的意外场面,他吐出一口气,咬牙翻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