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缪,西瑞尔先生。”雷勒修眸色不明,走到他们身前,看起来是没半点西瑞尔说的狼子野心。
金缪钓着鱼,“嗯”了声,西瑞尔脸再厚,多少也有点尴尬,“来多久了?怎么也不出个声。”
雷勒修:“刚到。”
“哦。”西瑞尔也没法问他听没听见他的话,道他最近事多,“今天就忙完了?”
雷勒修:“嗯。”
又冷了场。
金缪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专心钓他的鱼,风吹起水面波澜,三人两坐一站,气氛莫名有几分诡异,静得叫人心里发麻,惶恐突然有什么事发生。
这种感觉无异于水里突然冒出一头鳄鱼,看似平静地栖息在水中,但又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咬人。
西瑞尔又坐了会,实在坐不下去,起身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回头见。”金缪道。
雷勒修侧了侧身:“再见,西瑞尔先生。”
西瑞尔脚底抹油地跑了。
严格来说,现在难约的不是金缪,是雷勒修,经常忙得几天不见人影,新官上任还三把火,他硬是要做出一番成绩给金缪看。
金缪换了个姿势,手腕搭在了膝盖上。
雷勒修看了眼桶,桶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桶水,水中倒映着树影。
快入夏了,白天日头晒,下午这会才好些,金缪正好坐在树荫下,他道:“这儿的鱼被钓得多了,学精了,也就不咬钩了。”
“什么时候回去?”雷勒修问。
金缪沉吟:“嗯……等钓上来一条鱼吧。”
湖泊的水清澈的泛着绿,雷勒修蹲下身,手撑着地,在他身旁盘腿坐下,林间偶有鸟声,两人坐着没说话,又格外的和谐,背影都透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
雷勒修:“你在这儿坐多久了?”
“不久。”金缪想了想,“一个钟头?或许两个钟头?那会太阳很大,树影正好在我脚下。”
雷勒修:“……”
雷勒修觉得可能不止一两个钟头。
“这儿真的能钓到鱼吗?”雷勒修问。
金缪:“嗯,我以前钓到过。”
雷勒修:“以前?”
金缪:“大概是几年前吧。”
雷勒修:“……”
“呱、呱、呱”,他们身后,一只青蛙从草丛里跳走,叫声聒噪。
“别怀疑我的钓鱼技术,修。”金缪道,“我钓到过鱼的,你不是见到过吗。”
雷勒修沉默了会,“在塞尔小镇的时候,你的鱼是从菜市场钓的吧。”
塞尔小镇是他们和一群猎人居住的那会。
金缪挑眉,面露诧异:“你怎么知道?”
雷勒修:“……”居然半点也没反驳。
两人相坐无言,半空有鸟扑腾着翅膀飞过,穿过丛林带起一阵树叶摩挲声,雷勒修怎么知道的,他没答,金缪也没问,金缪的钓鱼钩动了几下,他反应迅速地收起了钓鱼线,钓鱼线绷直了,水下波澜四起。
雷勒修坐直了。
细微破水声响起,鱼钩上空空荡荡,上面没钓到鱼,饵也没了。
金缪面不改色收回了钓鱼线,与其说他在钓鱼,不如说他在喂这一池子的鱼,雷勒修觉得他这么钓下去……
他看了眼天色。
天黑之前都回不了家。
雷勒修站起了身,金缪偏过头,只见雷勒修拉着衣摆,一扯,衣服从头顶摘下,凌乱了黑发,他把衣服扔在一边,脱裤子时,低头和金缪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正对上,犹豫了下,手从裤腰带边上拿开了。
“抓到一条鱼就回去。”他说。
金缪点了点头:“嗯。”
雷勒修走到岸边,一跃而下,噗通一声闷响,水花四溅,金缪眯了眯眸子,抹了下脸上的水花,水面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层层亮晶晶的光,雷勒修的身影在水中,游了一会,从水里钻出头。
一头黑色湿发顺垂,肌肉在阳光下也似发着光,他和这大自然融合得很好,似天生就该待在这儿,金缪一脚踩在岸边,一脚垂在水中,挑了一下水面,水花落在雷勒修四周。
雷勒修浮在水面,看了他一眼,又沉了下去。
雷勒修在水中起起伏伏几回,这回很久没浮上来,水下也看不到他踪影了。
“雷勒修。”他叫了声,又等了会,也没见雷勒修上来,他闭上眼,在那杂碎的声音里,捕捉属于雷勒修的心跳。
湖水是凉的,金缪脱了一身碍事的衣服,直接下了水,很快,他在水下找到了雷勒修的身影。
两人从水中出来。
雷勒修怀里抱了条鱼。
出水那一瞬,雷勒修手里的鱼猛烈挣扎摆尾,甩了金缪一脸水,金缪闭着眼,蹙了下眉头。
“没事吧。”雷勒修制止住鱼。
金缪盯着那鱼,道:“回去煮了它。”
雷勒修:“……”睚眦必报的家伙。
雷勒修把鱼给放进桶里,见金缪还没回来,“你……还好吗?”
金缪看着他,陡然沉下水去。
“金缪。”雷勒修倒不担心他出意外,只是下意识下水去找他,然后又在水下被戏弄了一回。
雷勒修好歹还穿了裤子,金缪一条底裤都没穿。
以至于浮上水,雷勒修面红耳赤,眼睛都没敢朝水下看,金缪不懂他害羞什么,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道:“湿了等会穿着不舒服。”
雷勒修“哦”了声。
金缪没他那么脸皮薄,上了岸,拿衣服垫在身下,屈腿随意坐着等风干身上的水,随口一问:“你怎么惹上西瑞尔了?”
雷勒修默了默,说:“正常生意,没针对他。”
他把事儿经过说了一遍,他没针对西瑞尔,只是西瑞尔刚好是他的劲敌。
金缪:“哦?”
雷勒修:“你别信他的话,他就是见不得我跟你好。”
看来这段时间,雷勒修也不是没长进,至少以前雷勒修不会说出这种话,顶多只会阴森森的剜西瑞尔几眼,干不出这种上眼药水的事。
金缪哼笑了声。
雷勒修说这话他是信的,雷勒修不会参杂个人情绪在正事上——上眼药水这种就算不得正事了。
正事上,他顶多是参不透那套人情世故。
“你干得不错,不过不要把人逼得太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把人生意都抢了,人难免不会高兴。”金缪起了身,套上衣服,道,“凡事别做得太绝,差不多了就收手,这和做猎人吃干抹净不一样,一口可吃不干净。”
金缪没信雷勒修会“取而代之”的那些话,他要信了,就不会和他说这些了。
半晌,雷勒修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金缪揉了下他的黑发,抬起他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很聪明。”
被夸了的人不自在地眼神漂移,闭上眼让金缪先把裤子穿上。
雷勒修需要养分,金缪不介意成为他的养分来以身饲狼,就让他看看,这颗“狼子野心”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而从始至终,雷勒修狼子野心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他们才回到家,老管家就迎了上来:“雷勒修先生,有你的信。”
信是伊尔诺寄过来的,雷勒修拆开信封看了起来,金缪凑过去看了两眼,信上也提到了他,他道:“有几个月没见伊尔诺了,要回去看看吗?”
小镇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半年时光,伊尔诺从白白嫩嫩的少年模样长成了清俊的青年,远远的,雷勒修就见家门口有站着两人。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伊尔诺挠着头道,“我家里还有吃的呢,这个你拿回去吧。”
“伊尔诺,你是不是看不上我的东西?”扎着麻花辫的姑娘道,“这些都是我今早摘的,很新鲜的。”
“我不爱吃蘑菇——”
“我看你是不爱吃我送的蘑菇!伊尔诺,你最近就是在躲着我!”
“我没……”
伊尔诺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视线越过了姑娘肩头,眸子霎时间睁大了,一脸惊喜不可置信的模样,那姑娘见他神色转变,狐疑地扭过脑袋。
赫然是镇上医生的女儿。
金缪也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出戏。
“嗨,伊尔诺,好久不见。”
“金缪,哥哥,你们回来了!”
门口姑娘没想到会被人碰见这一幕,霎时间脸一红,把篮子塞进伊尔诺手里,和金缪他们匆匆点头打过招呼,抬脚就跑了。
“唉——”伊尔诺伸手,没能把人拦下。
金缪揶揄地弯下腰:“蘑菇真新鲜。”
这回伊尔诺的脸也红了。
雷勒修勾着金缪后颈衣领把他往后一提,道:“进去吧。”
金缪:“别这么粗鲁。”
雷勒修:“抱歉,万一蘑菇有毒,你闻了会中毒的。”
“闻闻也会?”
“会。”
两人进了屋。
伊尔诺:“……”
蘑菇才没毒,他心下嘟囔道。
关于之前那天晚上的事,三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没两天,雷勒修回来的事便传遍小镇了,时不时有人从他家门口经过,雷勒修早上去买个菜,那卖肉的屠夫都乐呵呵的和他打招呼。
他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买好了东西,提着往家里走,听到身后大婶和屠夫的议论声。
“你看,穿得都不一样了。”
“那可不,赚大钱了。”
“也不知道做的什么营生……”
路过一家店,雷勒修顿下脚步,望着橱窗里暗红色的宝石,让他想起了金缪兴奋时的瞳孔。
金缪应该会喜欢。
那颗蓝色的,不值钱的矿石,他都一直戴着没有摘下。
他回到家,就听家里有说话声。
一大早,家里就来了客,是农场的约里萨,他前两天都在跑货,消息滞后了点儿,今天才摸过来,雷勒修进门,就听到他怂恿着金缪和他一块儿去酒馆玩。
“大家一起聚聚,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可是非常寂寞,现在你居然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金缪:“聚聚?”
约里萨:“是啊!就今天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雷勒修闷不吭声来回走动着,从厨房出来,又拿着锤子去稳固有些松动的窗户,咚咚咚的敲击声连续不断,约里萨这才留意到雷勒修,他和金缪聊了两句,还有事在身,道:“晚点我再来找你。”
“好,拜拜。”金缪抬手摆了下。
约里萨走了,没两分钟,雷勒修窗户也修好了,“你晚上要去酒馆?”
金缪:“怎么了?”
雷勒修:“酒馆前两天才有醉酒闹事的,不安全,一个醉鬼把另一个醉鬼头都打破了。”
金缪打了个哈欠,托腮道:“我在家都快憋坏了,修,你这么忙,我很无聊啊。”
雷勒修现在简直就是对工作走火入魔了,痴迷工作,连他都不放在眼里,都到了家里,他每天还习惯性的研究那些东西。
金缪让他回来可不是想让他当一头累死的驴的。
雷勒修想起约里萨嘴里一口一个“寂寞”“想念”,他就不想让金缪一个人独自外出,“我跟你一起。”
“一起?”
“嗯,你一个人不安全,我不喝酒,看着你。”
“那岂不是耽误了你的正事。”
“不会。”
金缪做考虑状:“嗯……”
“这个请求太过分了吗?”雷勒修垂下眼,“你想一个人去也没关系,我会在家里等你的。”
“真心的?”
“嗯。”
“万一我喝醉了,也许就睡在……”
“不行。”
“嗯?”
“……”
晚上,约里萨在家里开派对,他今天过生日,邀请了许多关系好的朋友,金缪带上雷勒修他也没拒绝,人越多越热闹。
派对人多,总会有搭讪的人,喝过酒后玩得开,而等到派对结束,已经很晚,雷勒修说不喝酒,但还是喝了,喝完酒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坐在金缪身边,金缪和他说话,他反应也慢半拍。
“走吧。”金缪起身道。
客厅东倒西歪的躺了一堆人,雷勒修跟着他起身,两人出了门,就着月光走在路上,金缪忽而凑到雷勒修脸庞,问他是不是醉了,雷勒修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吞咽了下,说:“也许吧。”
“你口袋里是什么?”
“什么?”
话题转得太快,雷勒修一时没跟上。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你一直摸你口袋。”金缪问,“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雷勒修说没有。
金缪:“那拿出来给我看看。”
雷勒修把手摊在他面前。
“我说你口袋里的东西。”
雷勒修这才把手放进口袋,慢吞吞地拿出了一颗红宝石。
“给约里萨的生日礼物?”金缪问。
“不是。”雷勒修一脸郁闷的握拳收了回去,闷头往前走。
“那宝石打算给谁的?”
“……给你的!”
金缪停住,新奇道:“雷勒修,你这是在跟我闹脾气?”
雷勒修:“……”
金缪摊开手,雷勒修没反应,金缪抬了两下掌心:“不是给我的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投射进屋子,房间里敞亮了起来,雷勒修醒来的时候,浑身仿佛被千斤顶给压着,动弹不得,四肢慢慢恢复知觉,他睁开眼,恍了恍神,抬手压在了额间,有硬物砸在了额头上,他皱了下眉,抬起手,随后愣了一下。
一根红绳绕着红宝石戴在了他无名指指根上。
这颗红宝石有点眼熟。
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看了好一会儿,偏过头,看向了身旁,金缪面对着他,一条手臂搭在他身上,近到睫毛都很清晰,好一会儿,他视线落在了金缪颈间的那根红绳上,吊坠掉下去了,红绳上的结多了一个,他脖子上还有勒过的红痕没消。
他喝醉了真的会断片?
他把金缪脖子上红绳扯下来,给自己做了个戒指?
“看什么呢?”金缪轻哼着嗓音问。
雷勒修陡然回神,握拳把手放下:“我昨晚……干什么了?”
“昨晚啊……”金缪揉了揉头发,“可多了,让我想想,你想从哪儿听?”
雷勒修:“……你脖子怎么了?”
金缪又摸了摸脖子,意味深长:“你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啊?”
雷勒修:“……”
“算了。”金缪道,“谁让你喝酒断片呢。”
雷勒修想问,又不敢问,自己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金缪找他要红宝石,然后呢?
“我弄的?”他问。
金缪:“昨晚你跟我求婚了。”
雷勒修:“……”
雷勒修:“那……你答应了吗?”
金缪盯着他看了几秒,雷勒修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热气上涌,面上不变的看着金缪,金缪偏头,握拳抵唇笑出了声,眉眼都染上了深深的笑意。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答应?”
雷勒修有点不自在地别过脸。
“如果下一次,你真的跟我求婚的话,我就答应你。”金缪说。
雷勒修:“……”下一次?所以,昨晚——
“宝石很漂亮,戴在你手上也很好看。”金缪说,“回头让人镶嵌进戒指,应该会更适合你,你喜欢黄金吗?还是……”
“我喜欢你。”雷勒修说。
阳光晃眼,在被子上留下一片光晕。
“跟我求婚吧,修。”金缪慢条斯理道,“我永远会给你肯定答案,我保证。”
窗外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好天气。
傅星戎生活在一本小说里,这是他很久以前,就发现的秘密。
只是那个时候,这个“秘密”还没有成为客观的事实,直到现在,他穿着西装,坐在餐厅包厢里,听着他爸嘴里反复出现一个人名——黎徊宴。
一个近三十岁事业有成的男人。
“等会见着人了客气点,人家在你这个年纪,谈的都是上亿的生意,本事儿可不小——你要有人一半能耐,你老子也不用一大把年纪还要来操心你的事。”
他爸话里话外都是对这人不加掩饰的赞许,他很少看到有谁能这么得他爸青眼,傅星戎道:“傅董你这是捧高踩低啊,你就是再怎么中意别人,那人也不是你儿子,我才是,你得认清事实。”
傅肃青活到现在,还没谁敢对他说“认清事实”这种话,也就只有这混小子,说起话来百无禁忌。
“怎么说话的?”他爸沉着脸,常年在外打官腔,练就了一张极具权威的面孔。
傅星戎半点不惧,心不在焉接话道:“用嘴说的。”
傅肃青:“……”
父子俩在包厢里聊得水深火热时,包厢的门从外面推开了,两人谈话戛然而止。傅星戎抬眼朝门口望去,外头两人前后进门,他的视线徘徊了两秒,定格在了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人身上。
餐厅的光落在男人西装革履的肩头,男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那张脸生得英俊又冷淡,抬眼的刹那,狭长微挑的凤眸疏离感十足,西装穿在他身上格外有型,腰细又能看出有点胸肌,扣子工整地扣到顶端,浑身都散发着高岭之花的气息。
这个形象完美的契合了书面上“不近人情、冷若冰霜”等形容词汇,气场强到让人无法忽略,只一眼,傅星戎就把这人和他爸嘴里夸赞的人对上了号——
黎徊宴。
这个名字又在傅星戎脑子里复习了一遍,接踵而来的,是那些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傅星戎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个人物,早到黎徊宴还没这么事业有成的时候,那大抵是十年前,至于从哪儿知道的——书上,也不是什么财经报道之类的正经书,而是一本充斥着豪门狗血味儿的小说,《错爱》。
《错爱》讲述的是两个男人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中间却还挤挤攘攘的挤了不少其他男人。
例如黎徊宴,主角受黎初霁的反派哥哥,就是其中之一。这位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手段正如他父亲所说,极其了得,对商业嗅觉敏锐,眼光又毒辣,投资从未失手。
而就是这位在商业上风生水起的人物,在感情上却是跌了个大跟头。剧情开端由主角攻认错人,错把哥哥当白月光起,两人都快到了水到渠成确定关系的那一步,就在这时,主角攻借着他的关系,三番两次和他弟弟见面,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背德感和矛盾充斥着主角攻的内心,他却还是无法控制的爱上了黎初霁。
但黎初霁很害怕他的哥哥。
黎徊宴是什么人,他自小生活在爷爷身边,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无论是能力,还是智慧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身为继承人,他是一个优等品。
在过于出色的大哥衬托下,黎初霁从小就活在了他的阴影里。
而在主角攻看来,黎徊宴出色确实是出色,但像一个艺术品,太没人情味儿。
黎徊宴手段狠绝,自尊心也极强,又怎忍受得了这样的欺瞒和羞辱,终究纸包不住火,剧情一度推向高潮,然而来自外界的磨难,只会两位主角感情愈发的浓烈。
眼下这个时间段,应该正好是黎徊宴头上泛绿光的开端。
傅星戎往黎徊宴脑袋顶上望了眼。
黎徊宴这个角色,实在是惨,惨绝人寰,但要光只是这样,傅星戎当一场戏,看完也就得了。
操蛋的是这戏里还有他的戏份。
他,傅星戎,《错爱》里面为黎初霁冲锋陷阵的备胎男二,从小和黎初霁相识,黎初霁出事,他从来都是第一个到场,等到他处理完一堆糟心事,黎初霁已经苍白着小脸蛋儿倒在主角攻的怀里了。
但就算这样,“他”也深情不悔,心甘情愿地为他人做嫁衣,黎初霁心情不好“他”陪玩儿,黎初霁为和主角攻关系迷茫,哭诉到深夜,“他”陪着开解。别人都上床了,“他”还在关心黎初霁饿不饿,冷不冷。
简直就是当代情圣。
哪怕相隔十年,傅星戎也还清楚地记得当初知道“剧情”时候的心情,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去证实,那不是他的幻想。
他没想掺和进复杂的男男关系里,也不想挤进两个男人感情的拥挤世界,早早出了国,然而兜兜转转,冥冥之中,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里。
傅星戎从进这包厢起就一直在噎傅肃青,也不是刻意而为,纯粹是心情不痛快,无意识的行为。
“黎总。”老傅同志起身打起了官腔。
“抱歉,来晚了,让你久等了。”那位浑身散发着冷气的黎总和老傅握了下手。
这话说得够客气,距离他们约的时间还有十来分钟,算不上晚,傅星戎一直盯着人瞧,黎徊宴再怎么也没法忽略这么大一个人,自然而然的把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
“这是我儿子,傅星戎,最近两天刚回国。”老傅谈笑间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那两下别人看不出来,傅星戎能感觉到劲儿是实在的。
他脸上端着笑,“黎总,久仰大名,幸会。”
黎徊宴淡声回了句“幸会”,握了一下他的手。
他身旁跟着的男人是他的助理,替他把外套挂上后就出了包厢。
傅肃青:“星戎他刚回国,以后生意场上碰着,还请黎总多照应照应。”
黎徊宴狭长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傅星戎一番,男人那张脸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漂亮,又没半分阴柔,像雕刻的艺术品,透着一种极具攻击性的俊美。
衬衫包裹着结实的胸膛,他领口扣子没扣,衣襟松松散散,斯文打扮也遮不住他那一身要呼之欲出的锋芒,太张扬。
“傅叔客气了。”黎徊宴收回眼。
傅肃青哈哈笑了两声:“来,坐,今天出来吃饭,不谈工作。”
傅星戎外套挂在一边,衬衫袖子叠着,结实的小臂在黎徊宴眼下一晃,把菜单拿了过来,适时开口道:“先点菜吧,黎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点的?”
黎徊宴在看菜单,傅星戎瞅着他侧脸。
这么直白的盯着人看,其实不太礼貌,傅星戎就是挺好奇,三角恋之类的,是不是在照着“原剧情”发展,在那本书里,他和这位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但好奇归好奇,傅星戎还不会没情商到打探人私事的地步。
黎徊宴这种男人,一看就是很介意别人介入他私人领域的类型。
在黎徊宴抬头前,傅星戎把眼神收了回来。
“傅爷爷身体好点了吗?”黎徊宴问候道。
傅肃青:“那两天走路不太利索,倒没什么大事,有心你还惦记着了。”
傅星戎半阖着眼朝他爸那儿看了眼,他这趟回国说起来跟这也有点关系,前阵子的某天夜里,他突然接到他妈打过来的电话,说他爷爷摔跤住院了。
他妈形容得跟他爷爷时日无多了一样儿,结果傅星戎飞回来一看,老头子精神好着呢,没摔,只是早上练太极拳抻着腰了,找了个推拿师傅,没两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