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制约—— by蒸汽桃

作者:蒸汽桃  录入:11-28

学生里起了一阵“嗤嗤”的低笑。
那个女孩子还补充:“现在我手机里还存着那段录屏呢,包括你的头像和朋友圈都有。当时就是因为他人都出国了就没深究,但是想想为了你这个毛手毛脚还硬不起来的老头子异地,我真的觉得好不值。”
人越聚越多。
“靠好恶心!”
“性/骚扰还学术不端……”
“怎么这种人还能当老师……”
“你们都闭嘴!”王征挨个指他们,“把手机都给我放下……”
“你把我们全开除好了。”站在最前面的学生说:“只要学校能给正当的理由和解释。如果这个学上得没有一点尊严,就是导师‘一言堂’,做了学生就是做了猪狗,那这个学我们不上也罢。”
其他人附和,“是啊,我还挺想看康大要怎么解释无缘无故开除这么多人呢。”
“真搞笑,就是校长也不能说开除就开除谁吧?土皇帝当久了还真觉得自己只手遮天了。”
王征看见有保安上来了,装模作样地要朝着办公室的窗户冲,“你们想火是吧!逼死恩师让你们火个够!”
牧长觉稍一伸手就把他拽住了,“别别别,这儿不行。”
王征还死劲挣扎,“你别拉我,我拼着命不要了也得自证清白!”
“我不是说自证清白不行,”牧长觉做了个把他向外“请”的手势,“我是说这是我们燕老师的办公室,他得用呢,你别影响他工作。”
王征让他说得直往地上出溜,抖着手喊人,“保安!有校外不明人员胁迫教职工,这么多学生跟着起哄闹事,学校管不管?”
两个保安点头哈腰地走近了,“王老师,风纪部那边的老师来电话了,说您办公室电话没人接,让我们上来通知您方便的时候尽快过去一趟。”
王征直挺挺地往地上倒。
四下一片嘘声。
这一闹,有一些视频被传到了网上。
虽然涉及到人脸和人名的部分都被处理了,但微博上的声音发酵得愈发迅猛。
次日晚上十点多,康大官博加班加点地写了回应通告,跟康大平素简洁的理工科风格保持一致。
“近日,我校发现网络上存在涉及我校教师王某相关社会舆情,并高度重视。经专班核实调查,王某严重违反我校教工行为规范,存在学术不端及作风不正的重大违规情节。依据国家与学校的有关规定,学校给于王某开除处分,并移交公安部门配合进一步调查。”
燕知靠着床头,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了一会儿微博,问牧长觉:“真的是你操控的?”
牧长觉在给他揉着肚子消食,听见他这么问,笑了笑,“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只是我们这种工作跟媒体打交道多,把热搜往下撤不算难事,给钱就会有人办事儿。”
“那……那条王征的热搜呢?”燕知没有全盘接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组织起来那么多人一起指证他,并且那么快就有了热度?”
“这里面确实有我一份绵薄之力。”牧长觉低头在燕知肚子上轻轻亲了一口,“不过最大的还是我天天的功劳。”
燕知脸红了,“你好好说,你说完。”
“你刚走的时候我找不着你,很着急。”牧长觉平平淡淡地讲起来,“毫不夸张我真的在掘地三尺,我动用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关系,找你。
不是说只要通过六层关系,地球上的两个人就能联系在一起吗?我当时什么事都没办法做,就专心致志地扩大信息渠道。”
“虽然我还是没能及时地找到,但是为了找你,我攒了挺不错的一张关系网。”牧长觉收了收搂着燕知的手臂,“最简单说小陈吧,我找他就是因为他家里帮着查事方便。”
燕知前前后后地听着。
他能猜到这件事里牧长觉肯定伸手了,但没能想到他承认得如此爽快而坦荡。
但燕知刚因为他说的前一半感到伤感,就为后一半皱眉,“你别这么说人家小陈,他做事很周到了。”
“我没否认他现在是非常好的助理。”牧长觉有点不高兴听燕知夸别人似的,“但我招到他的时候,他可是刚拿驾照的第三天,没有一个路口能不等红绿灯就过去的。”
燕知枕着他的胸口,把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可是我记得我走之前,你跟桑姐刚续了十年签,怎么后来就独立了?”
桑晚宜是牧长觉的前东家,亲自带的牧长觉出道。
“哟?”牧长觉很温柔地笑,“天天关心我呢?”
“一到这时候你就打岔,”燕知抬头看他,“就不能告诉我吗?”
“因为那段时间我心思不怎么在演戏上吧,”牧长觉护着他,揉了揉他的卷发,“拖了很多通告,因为合同金额大,桑姐估计觉得再赔要破产了,还不如直接跟我解约。我对公司也有愧,她一提,我就答应了,算是和平散伙吧。”
耳边是牧长觉缓慢有力的心跳,燕知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桑姐那个时候对你是真的好。”
桑晚宜是点火就着的急脾气,因为牧长觉老请假回家看孩子的事没少劈头盖脸地骂他。
但是每次燕知有个头疼脑热,她又要委托牧长觉给他带各种各样的水果点心,嘴上还是厉害,“把孩子照顾好了抓紧拍戏,我真怕我这一年到头赚的都不够赔违约金。”
牧长觉那时候就态度松散,“合同里写了,我可以因为我家孩子随时请假。”
牧长觉是真的金字招牌,一年到头都有人过来挖。
而且确实除了家里供着的宝贝,牧长觉还是把工作放在首位的。
所以桑晚宜除了嘴上抱怨,还是纵容。
“那还是因为我们天天特别招人喜欢。我不跟你讲过吗?”牧长觉提醒他,“虽然她老嫌我带着你去片场,但只要赶上学生放假,你没来片场,她就要问,‘孩子呢?怎么没来?’。”
说起来这些燕知心里挺酸的,所以牧长觉低头吻他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接了。
“我交代完了,该你说了。”牧长觉边亲他,边轻轻揉他的眼眶,“你心里装着大事儿,所以这一晚上趴我身上都压得慌。”
燕知躲开他,“我没有。”
“那我猜错了。”牧长觉撇撇嘴,“我都不了解燕天天了。要是我认识的那个燕天天,肯定是在为后天去见林医生担心,心里没底还怕我知道。”
让他一说,燕知的后背就绷起来了。
“但我是这么想的,”牧长觉给他顺着背放松,“林医生非常了解天天的情况,她作为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给我们推荐了这种新的治疗方式,一定是因为她认为这种方法会帮助你。我知道,她也跟我说了可能会不舒服。但是我肯定会陪着一起去,我保证会全程在场。”
“我就是不想让你在场。”燕知躲在他怀里摇头。
他想无论如何,治疗的画面都不会多美好。
“天天啊……”牧长觉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一点儿不心疼我。”
燕知简直难以相信这话是从牧长觉嘴里说出来的,“怎么是我不心疼你?”
“我就这么一个天天,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还想让我隔着门心疼,我看你是就怕急不死我。”牧长觉“啧”了一声,“你没听说过吗?产房外面的丈夫经常有急昏过去的。到时候我昏过去了,还给你们添乱。”
“你怎么这么能胡说八道啊!疯了吧你?”燕知从他胸前撑起来,气得直笑。
“笑笑好,笑笑我们天天又十八了。”牧长觉躺着抬起手,轻柔地理了一下燕知的头发,“不用那么大负担,无论如何有我呢,是不是?”
燕知重新躺到他胸口上,看着牧长觉把床头灯拧暗了。
他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在牧长觉胸口上蹭了蹭,“牧长觉,睡不着。”
牧长觉的笑在暗处很悦耳,明显也是清醒的,“那你想干嘛?”
羞耻心总是被夜晚隐匿,燕知的眼睛映着微弱的灯光,“我特别不开心的时候,总是特别想你。我怕人听见,就出去住酒店。”
没头没尾的话,牧长觉听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心一点儿吗?”
“然后就累得睡着了。”现在说起来这些事,燕知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心平气和。
“所以天天是在怪我……”牧长觉的呼吸贴到了燕知耳边,“让你不够累吗?”

燕知稍微一愣,脸慢慢热了,“我没那个意思。”
“那天天闹着不睡觉是什么意思?”牧长觉一手兜着他的肚子,轻轻向下揉了揉。
燕知弓着腰往后躲,小声争辩,“我只是说我有点压力睡不着。”
“那肯定怪我,”牧长觉又笑,“没哄好。”
“诶呀……”燕知被他揉得低低喘了一声,“你干什么呢……”
“你想我了还有办法你还出去住酒店,”牧长觉声音里带着一些不平衡,“那我怎么办?我日思夜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嘴上说得委屈,手底下却没闲着。
燕知短短抽了一口气,“你别按那儿……睡觉吧,睡觉行吗?”
“你把我折腾起来你要睡觉了,你睡得着吗燕老师?”牧长觉在被子下面轻轻握了一下。
燕知没声了,把被子蹬直了。
牧长觉还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对着微弱的夜灯光照了照,“天天你看,亮晶晶的。”
“牧长觉!”燕知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别闹了行不行?”
“行,行。”牧长觉答应着,从床头抽了张纸带进被子里,“我给擦擦,你别乱动。”
原本燕知就被他起了个头,又被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别说动,连气他都不敢喘。
牧长觉注意到了,还有空顺顺他的胸口,“喘口气儿,宝贝。”
原本他不说话燕知就已经是强忍了,牧长觉说话的声音又低又温柔,也有摩擦似的,蹭得燕知心里难受。
燕知一口气提着呼不出来。
牧长觉撑着身体起来,“啧,怎么回事儿?”
他朝着燕知覆下去,轻轻贴住他的嘴唇。
燕知本能地张开嘴,感觉到了口腔里的一点负压。
好像是连同着那一口气,牧长觉把他的灵魂也抽出去了。
燕知立刻条件反射地重新吸气憋住。
牧长觉笑了,“天天怎么这么可爱?”
燕知被抽走几口气,前端又被细微的刺痛轻擦,很快就忍不住地搂牧长觉,“有点儿疼……”
“我看看。”牧长觉钻进被子里“看”,很快“看”得燕知无助地四处抓支撑点,“不行……不……”
燕知咬着嘴唇,听见牧长觉含含糊糊地说:“这儿不怕人听见。”
燕知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用嘴呼吸,最后长长地憋住一口气,很轻地“啊”了一
带着一点哑,像是一颗生涩的苹果被咬开,或是薄瓷器裂出一道口。
燕知出了一身汗,融化了一样。
“松手宝贝,”牧长觉闷闷地笑,“你这么抓着我头发,我怎么出来?”
用上另外一只手,燕知把自己僵硬的手指掰开,就再没一点力气了,手脚酸软地化在床上。
牧长觉把他连着被子从床上抱起来,“我们带着去擦擦。”
燕知无力地枕着他的肩膀,很快把他的睡衣泪湿了一片。
牧长觉抱着他,用热毛巾探进被子里一点一点给他擦汗,很耐心,“又难受了?跟我说说是怎么了,我替替你。”
“我不知道。”燕知用眼睛贴着他的侧颈,“我不该这样,我就是觉得过去好多事儿我都能忍得了,现在好像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后怕。”
他确实是。
以往他总觉得别说是让他去找林医生试新疗法,换成任何糟的多的事他都完全不会去考虑能不能扛过去。
因为抗不过去也没太大关系。
现在他却总是害怕。
尤其是夜晚。
尤其是透支。
像是牧长觉那些带着诱导性的吻,把他支离破碎的脆弱全抽离出来,无处遁形。
“我知道你勇敢。我最怕的就是你胆子太大。”牧长觉的手指插进他头发里给他轻轻按摩,“天天知道害怕是好事,说明你有在意的事情了。”
牧长觉低头看了看他,声音更轻了,“说明你在意我。”
燕知没力气,几乎是仰着头枕在他手心里。
眼泪也就滑进牧长觉手心里。
“今天王征说我是‘疯子’的时候,我居然有点儿生气。之前也有很多人这么叫我,我好多年都以为我不在意了。在我做博后的时候,甚至有个人因为觉得我‘危险’拒绝跟我合作项目。”
牧长觉安静地听他说完,“这些不是天天的问题,这是天天遇到的问题。我们身体不舒服,就像所有人都会身体不舒服一样。我们只是要解决问题。”
燕知伸手环着他的肩膀,又一次跟他确认,“所以无论有什么问题,你保证都会告诉我,和我一起解决,对吗?”
牧长觉的眼睛很轻微地眯了一下,“当然,我保证。”
“好。”燕知靠着他,声音轻得像是呼吸,“我相信你。那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怎么了?”牧长觉揉了一下他的耳垂。
“没事儿,我就问问。”燕知闭上眼睛。
燕知太累了,等被抱回床上,就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只有手臂还固执地在牧长觉肩头搭着。
牧长觉没拉开他的手,只是顺着他的姿势,在他身边躺下。
他久久地看着燕知的睡颜,目光里带着很轻微的一点狐疑,最后小心把燕知护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沉,燕知睡到第二天快中午。
牧长觉给他炖了鱼汤,燕知闻着味儿就起来了。
“起来了?”牧长觉走过来握握他的手,“坐下醒醒神儿,不急。”
因为身体一直不算特别好,燕知从小就觉多,每次一放假就要赖床。
要是在他自己家里,燕北珵和支璐别的不管,特别爱管他起床和晨练。尤其燕北珵,总是五六点就要把他叫起来慢跑。
燕知有一次眼睛都睁不开,在湖边跑着跑着就摔了,两边膝盖全擦破了。
一回家他就哭着打电话给牧长觉告状。
牧长觉本来在市里出通告,当天上午就过来要把他接走。
燕北珵当时有点不太高兴,“长觉,天天也是男孩子,你总这么惯着他,他怎么长大成人呢?”
“现在想起来,我爸估计早看不惯咱俩了。”燕知抿了一口鱼汤,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牧长觉想了一下,“他没有看不惯你,他只是看不惯我,爱你比他多。”
燕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起来提燕北珵。
起初那些年,支璐在的时候,只要提起来燕北珵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掉眼泪。
后来支璐不在了,燕知跟谁也聊不到父亲母亲。顶多在学校放长假的时候,燕知送其他人走,稀疏地解释一句:“我不用回家。”
他那时候对于“自己没家了”这个概念很淡薄,似乎只是“实验又失败了”这么稀松平常的事。
对于痛苦,燕知习惯攒着和拖延。
他总是想“等我以后能面对这件事了我再来思考”“等我以后也许就有办法了”。
他也有有朝一日所有这些痛苦一起涌过来,合力埋没他的心理准备。
但现在他坐在餐桌上,小口抿着鱼汤,跟牧长觉心平气和地聊起来这些过往。
“我其实一直都没能明白,我的父母为什么好像不太爱我。”燕知的手扶着汤碗,感受到温度很缓慢地传递过来,“比如说任何一点我和妈妈冲突的事情,爸爸从来不帮我。同样,如果我跟爸爸争执,妈妈也从来不跟我一个阵营。”
“我很介意这种小事。”燕知慢慢喝汤,“我不是要求我要是那个家的中心,但我也想偶尔在他们计划旅行的时候,被过问一下意见。或者我生病的时候,爸爸能用‘别让妈妈担心’之外的话安慰我。”
牧长觉一直在他身边倾听,在燕知以为他要说“其实你父母也很爱你的时候”,微微向后靠了一下,把手撑在燕知腰后,“因为他们只是很好的爱人,却不是称职的家长。而且这些也不算小事。”
“所以不是我不好对吗?”燕知低头看着碗里的汤,“我当时很不理解,但是后来我去回想,我想是不是我不够健康不够懂事,很多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你。包括那时候我爸爸去世,我跟妈妈说的那些话,真的严重地伤害了她,让她觉得我不值得再做她的家人。”
他一直低着头。
微卷的白发已经梳理整齐,柔软地垂在他的颊侧。
“在你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具备了完整的生活观和价值观。他们只是在最一开始就选择了彼此而已,所以没有去争取你的依赖和信任,也就不应该强求你在第一时间想到他们。支璐最后选择离开,我理解且钦佩。但她选择了那样的方式,”牧长觉稍微斟酌了几秒,“会让我认为她并不懂得如何爱人。”
这些事情如此直白地说出来,燕知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宁静。
那些年像是倒刺一样钉在他神经上牵扯的画面,似乎稍微褪去了一层血色。
“她是一位诗人。”牧长觉把燕知垂下来的碎发别回耳后,“但她不能用任何人,尤其是你的痛苦来成就她所谓的‘诗意’。”
燕知抬起眼睛,“如果换成你呢?”
“如果换成我?”牧长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如果你是支璐,如果你是她,”燕知抿了一下嘴,“你刚刚说了你能理解她,指的是理解什么?”
牧长觉笑着摇头,“我没办法是她,我不会失去你,所以不做这种假设。”
燕知看了他一会儿,神情放松下来,“那就好。”
吃过饭,牧长觉送燕知去生科院,又想陪着他进去。
“真没事儿,你好好拍戏。”燕知把他推回驾驶座,“也总不能我以后上班都让你陪着,学生也看着呢。哪有教授让家里陪着科研的?”
牧长觉把手贴在耳朵边,笑了,“你刚刚说,让谁陪着?”
燕知脸红了,“我是说……”
牧长觉不为难他,揉了揉他的手,“那我四点半过来接你。”
“行。”燕知进了楼,看着牧长觉的车开走了。
他走过一楼大厅的玻璃墙,看见海报区前西服笔挺的短发背影,脚步稍一顿,还是快步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那背影转过来。
桑晚宜的声音和当年一样沙哑有力,“幸会啊,燕教授。”

“桑姐。”燕知向她伸手,被桑晚宜拉近轻搂了一下,“能再见你可真好。”
桑晚宜松开他,拍了拍燕知的肩膀,“咱们上次见,得有快十年了吧?”
燕知略有些腼腆地点头,“嗯,是有挺长时间了。我回国时间也不长,一直没联系您见面。”
“还说呢,要是我不联系你,我看你也不会联系我。”桑晚宜拉过她身边站着的少女,“还认得吗?我女儿桑愉。”
“我记得。”燕知礼貌地握了一下女孩的指尖,“你好,桑愉。”
过去他俩在桑晚宜公司见过几面。
但那时候燕知十几岁,桑愉还没十岁。
过了这么多年,彼此印象不特别深了。
燕知就记得这小姑娘小时候总躲在桑晚宜办公室门后面,人少的时候就跑出来往他兜里塞糖。
桑晚宜扭头笑着跟女儿说:“叫人啊,你不盼了好几天了?天天哥哥,现在是燕老师了。”
桑愉礼貌地点头,“燕老师好。”
燕知有点不好意思了,关心她们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我听桑姐说,你成绩很好,准备报考康大,是吗?”
小姑娘点头,“嗯,因为离家比较近,而且我也对做研究也挺感兴趣。”
桑晚宜在旁边撇撇嘴,“按着我的想法,原本想让她学个计算机金融什么的,她还不乐意。但我觉得她可能受你影响,从小就偏爱数理,说以后要上你去过的学校。”
“妈……”桑愉不好意思了,“我们不是来了解学校的吗,说这些干嘛?”
燕知笑了笑,“校园环境挺好的,你们转过了吗?”
“她小时候就总来,最近也有事儿没事儿的来你们学校转悠,估计比她自己家还熟悉。”桑晚宜感慨,“有些小孩子,手机屏幕都设置成人家照片了,现在见着真人,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小姑娘的脸都红透了,“妈你再瞎说我走了呀,我不要看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桑晚宜不逗自己姑娘了,转向燕知,“就跟我邮件里说的那样,她想在入学之前到你们实验室体验一段科研生活。当然还是看你方不方便,带个小朋友应该也挺麻烦的。”
“没事儿,我们先上去。”燕知领着她们上了楼,跟桑愉说:“我实验室的学生都很好,等会儿你去跟他们接触一下,聊一聊,然后我们再看后面怎么安排。”
桑愉没想到燕知这么重视,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谢谢天天哥哥。”
“在学校里还是叫‘燕老师’。”桑晚宜轻声纠正她。
小姑娘委屈地瘪了一下嘴,“谢谢燕老师。”
“没事儿。”燕知笑了笑,带头进了实验室,先找了薛镜安,“镜安,这是桑愉,今年的高考生,暑假想来我们实验室实习。你先跟她讲一下你在做的东西,然后安排她按照年级跟实验室的其他人也聊聊。”
薛镜安是实验室的大师姐,接触新学生这些事儿见多了。
她把一群探头探脑的师弟按到后面,回答燕知:“没问题,您放心。”
实验室这边安排好,燕知征求桑晚宜的意见,“桑姐,那我们去我办公室等桑愉?”
“好啊。”桑晚宜笑着跟在他半步外,“给我展示下燕大教授头脑风暴的‘圣地’。”
进了办公室,燕知给她倒了一杯茶,“您介意我关下门吗?”
“当然不,”桑晚宜笑笑,“看来燕教授跟我有话说。”
“确实是,其实您不联系我,我也想找机会跟您见一面。”燕知很坦诚,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关于牧长觉的吧。”桑晚宜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像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燕知轻轻“嗯”了一声,“我离开了国内……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感觉很多事情都变了。我原先以为他跟您的合作非常默契愉快,也签了很长的约。但好像我走没多久,他就跟您解约了。”
桑晚宜的眼睛依旧淡淡地笑着,“如果你不介意,那我还是跟着牧长觉叫你一声‘天天’,可以吗?”
燕知有些不明所以,点点头。
“所以你看,我会认识你,其实是因为牧长觉的缘故。”桑晚宜说:“按照我所习惯的行事风格,跟我有一级工作关系的人是牧长觉,第二级才是你。所以在当时,甚至可以说现在,我思考问题的角度可能还是很片面,只能从比牧长觉更狭隘的视角去看与你们相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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