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山—— by封藏

作者:封藏  录入:12-07

湖面被夜风拂起涟漪,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波光粼粼。
赵或迷糊的呢喃还在耳边,沈凭的专注力都在他赐予的重量上,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眼。
两人踩在铺满雨花石的小道上,脚步不稳之时会把石子踢到湖水中,沈凭试问已经是用尽力气才能稳住脚步,可赵或的手总不安分地勒着他,让他呼吸不顺畅,像湖里失去氧气的鱼,就差没有翻白眼。
他想加快些脚步把人送回去,但事实证明,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因为他被雨花石绊住脚尖,整个人眼看往前跌去,却又因为不敌赵或,两边失重,被迫双双朝一侧的草地滚去,倒在湖边。
之后的片刻里,院子一片寂静,只有清风穿过树梢的声音,还有细微的虫鸣声,而那草地上的两人则一动不动。
两人各自躺在地上,沈凭轻喘着气,睁眼无力地望向夜幕的星空,无视一旁被摔疼之人的嘟囔声。
太累了,还是等人来吧,沈凭心想。
可是才做好的打算,却被身侧缓缓起身的人给打断。
一抹黑色的身影将沈凭眼前的夜景全然挡住,他看着赵或坐起身时有些意外,他知道这人不是没有意识,但未必会因摔跤而轻易酒醒。
“做什么?”沈凭敷衍地问他。
喝醉的赵或隐约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可却无从辨别是何人,只道:“冷。”
沈凭一愣,心想这是夏季怎的会冷,但余光瞥见有波光闪动,偏头看去,忽然明白他们倒在了湖边,临水寒湿重,加之喝了酒,的确会感觉到冷。
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缓缓从草地起来打算将人扶走,“那走吧。”
他说着便把人从草地扯起来,赵或也很配合地站起了身,只是他在原地不动,似乎从方才耳边传来的声音中辨识出了什么,但又不确定,只能试探地喊了句:“沈幸仁?”
沈凭随意回了句,“是我,走吧。”
但话落,他整个人被一道蛮横的力气拽住,抬头看去,瞧见赵或眯着眼,正迷迷糊糊地打量着自己。
“又怎么了?”沈凭问道。
赵或弯腰贴近些后凝眉问:“你可祓禊了?”
沈凭不解地摇头,还没来得及回话,下一刻就被他反握住手腕,朝着湖边走去。
见状的沈凭连忙拦住说:“别去!大半夜的别发疯了赵惊临!”
可是喝醉的人向来我行我素,见他下一步要抬脚进那湖中时,沈凭拔高声叫停,“到了!”
说罢,果真见那将要跨出的脚顿住,随后缓缓朝湖边蹲下身,沈凭也强行牵着,也只能跟着他蹲在湖边。
此刻他累得整个人埋脸在膝头,心里只求李冠快些过来。
还在思索时,忽地感觉到手臂一阵冰凉,沈凭猛地抬首朝面前看去,只见自己的袖口被挽起,赵或带着一脸认真给他洗手。
“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他的嘴里还在念经似的重复道。
这是今夜在护城河上,沈凭听过最多的一句话,意味着洗去洗去病痛和灾祸,祈求福祉降临。
恍然间,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面前的侧脸上,湖光映在对方眼中,将其中的诚恳和认真看得清清楚楚。
月如玉盘高挂深空,照得湖面上的两抹身影绰绰。
赵或慢慢转脸向他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喝醉的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傲慢,平添了些亲近,又因他本生得高大,让人觉得十分有安全感,如若是平易近人的性子,恐怕周遭都想依赖上他。
他凝望着沈凭,小声道:“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湖光在沈凭眼底攒动,藏了几分不知名的情绪,他怔愣了许久,才低声回道:“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真情实意。
“幸仁。”赵或又莫名其妙叫了他一声。
沈凭疑惑看着他,却瞧见他的视线缓缓移开。
赵或朦胧的双眼落在那微龛的唇上,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间,舌尖舔过干燥的嘴角,他仿佛置身在梦中,除去这令他未能餍足的唇,其余所有物在眼前如飘渺,聚精会神看着那龛动的唇面。
“我想尝尝。”他呢喃说着,松开湿漉漉的手朝面前袭去。
沈凭欲询问一番,却在眨眼间,全部的话都卡在喉咙,他的脸颊被赵或捧住微扬。
下一刻,赵或的五官在他的眼中倏地变大,令他瞳孔顿时骤缩,眼睛骤睁,感受到温热的触感袭击双唇,卷入舌腔的搅动让他的大脑变得空白。
两人唇齿间疯狂磕碰,生疏的吮吸,野蛮的夺取,交汇的酒香,都让沈凭呆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公子!醒酒汤来了!”远处突然间听见一声高喊。
沈凭从李冠的喊叫中回过神来,惊慌失措间,抬手想要挣脱开赵或,却发现自己竟手脚颤软。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凭心底一横,只好用尽全力朝着赵或怀里一推。
“扑通——”惊天的水花刹那间拍到草地上,将岸边的沈凭淋得一身湿透。
湖面如画的月影被打散,院子徒剩落荒而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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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流言
朝堂众人皆知一事, 骁勇善战的燕王落病,在炎热夏季染了风寒,病来之时如山崩地裂, 竟让这位少年将军卧床不起, 闭门不出。
昌盛大街的酒楼门庭若市, 小厮上前迎接马车里走出来的人,“大公子,少爷在包厢等您了。”
沈凭朝小厮颔首, 递上碎银后便被引到楼上去。
门一推开就瞧见在其中坐着的身影,对方闻声把手中的金算盘放下, 转头笑道:“欢迎光临小店。”
不错, 此刻他们身处的酒楼, 正是苏家万千家业中的其中一处。
屋内摆置着数个冰鉴, 即使在炎炎夏日也能感受到清凉,其奢侈的程度并不亚于王公贵族。
沈凭缓步上前落座在他的对面, 看着桌上的鱼肉佳肴提不起兴致, 唯独对一道冰镇的凉菜提起些食欲。
两人面前只有茶水,其实屋内摆放着酒坛, 但显然苏尝玉打听过沈凭的酒量, 遂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惦酒。
他细细端详沈凭的脸颊, 最后落在对方唇角泛红之处,那里明显有未愈的伤痕, “看来那夜的状况相当激烈啊。”
沈凭语塞,抬眼冷冷扫他道:“再胡说八道立刻走。”
“得罪得罪。”苏尝玉连忙闭嘴转移话题, 将眼底的调侃收起, “那孟悦恒可不是什么善茬。”
沈凭咽下口中的食物, 淡淡道:“我知道。”
苏尝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问道:“你既然都清楚,还约见我作何?”
沈凭搁下长箸,端起茶杯泯去一口茶水,和他对视道:“能一眼认出你的人寥寥无几,若你无意,今日恐剩我一人独坐此间吧。”
闻言,苏尝玉的神色一凛,似笑非笑端详着他,眸色渐渐沉下。
他知道沈凭话中所指,上巳节当晚他初见孟悦恒,对方只瞧见他腰间的金算盘,便能笃定自己的身份,如此八面玲珑又观察细致之人,当时也挑起了他的兴趣,后来选择留步与之谈话。
苏尝玉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说话,你想从我这里了解孟悦恒可以,但今日不知大公子带了什么与我交易?”
他不做亏本买卖,如果得不到,他宁愿毁掉。
沈凭道:“我只有一条明路。”
金银珠宝,他不缺。
酒色财气,他不要。
那就只有让他源源不断生财的东西。
不想他话落,就听见苏尝玉轻笑一声,道:“这天下行商路,只要我苏画秋碰过的,你有听说过哪条不挣钱的吗?”
沈凭:“没有。”
苏尝玉:“那不就行了。”
说着他从椅子上起身,脸色冷漠续道:“大公子......不对,也该叫你沈大人,好歹你也是朝中三品官员,像今日你我同座的事情,我自问见过不少,也参与了不少,如果没有值得让我刮目相看的东西,还望莫要耽误相互的时间。”
话落,他转身甩袖朝着门口的方向离开。
沈凭看着面前的佳肴不曾挽留,只是缓缓道:“苏当家不防去打听一下魏都的坠楼案,想必你身后那位先生会更清楚。”
拉开门的苏尝玉闻言脚步顿住,只见他在原地顿足片刻,后闭门离开。
待阖上门的那一刻,沈凭才暗自松了口气,虽然今天他带着十足的把握来,面对这样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不得不说,被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难免容易方寸大乱。
调查孟悦恒并非是他的冲动之举,和孟悦恒相识到如今,种种迹象都在向他证明一件事情,此人上京绝非受清流派之请这般简单。
孟悦恒冒着被议论的风险,去接近作为世家派的赵或和谢长清,这一点已足够叫人生疑。其次便是上巳节一眼认出苏尝玉,让他记起从启州回京初见孟悦恒当日,此人面对赵或同样如此。
只能说明孟悦恒对王公贵族或是赫赫有名之人,皆是了如指掌。
抑或是,此人了解一切对他有利之人,意味着他也许不属于任何一派,却又能在这些人中左右逢源,谋求所得。
沈凭从酒楼中离开,甫一出门,就听见路过身边的百姓在交头接耳。
“......是啊,今早又见大夫被赶出燕王府。”
“听说燕王这次病倒后变得凶神恶煞,见人就骂,连路过的狗都要被抓到大理寺拷问。”
“现在大伙都说啊,殿下得了这病后性情大变,盼着他能尽早恢复正常,省得发病乱咬人。”
沈凭:“......”
几日不见,赵或在外头的风声怎么就变成神经病了?
他思索着走向马车,瞧见迎上来的家丁,随口问道:“燕王府那边,什么动静?”
家丁挠头道:“听闻三殿下得了风寒后卧床不起,瞧着状况好像是......病入膏肓了。”
沈凭一时语塞,这么大一个男人,还这么年轻,天天起早贪黑练武,落水而已,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吧。
一旁的家丁看出他怀疑事情真相,左右悄悄看了眼,随后小声补道:“大公子有所不知,老人常言一直不生病,一得病都是大病这句话真不错,听说燕王府近日出门的大夫,不是摇头就是叹气,这事儿瞧着不像假的。”
沈凭问道:“区区风寒,至于吗?”
岂料家丁长叹,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不好外扬,叹去一口又一口的气,瞧着十分惋惜。
沈凭闻言停下脚步,忽感有些渗人,偏头皱眉看了一眼家丁,薄唇紧抿,脸色略带凝重上了马车。
待马车的帷裳落下,家丁挥鞭欲赶马之时,只听见马车内传来一声命令。
“掉头去燕王府。”
燕王府中,那位被百姓盼着早日恢复正常之人,此刻正在靶场中拉弓射箭,脸上瞧不出丝毫病态,倒是那眉头迟迟未见舒展。
不久后,身侧见莫笑走来,到了他的面前行礼后道:“殿下,又有大夫上门自荐了。”
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这是今日第三位。”
随着弓弦发出一声闷响,倏地羽箭如闪电朝前方的箭靶射去,最后正中靶心。
赵或不满地“啧”了声,不耐烦道:“都打发掉,告诉他们本王没病,能跑能跳!”
还能不能让他安心闭关练武了。
莫笑支支吾吾回道:“可是殿下,这京中都在传......传一些对殿下不利的谣言......”
赵或冷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能传什么胡话污蔑本王!”
何况上一个传他谣言者,都被他马前斩送进轮回道了。
话落,却不见莫笑回答,赵或瞧见他欲言又止,烦躁催促道:“再不说就去把人打发走,别杵着又不练武。”
莫笑无法,只能低着头快速说了几个字,可专心射箭的赵或没有听清楚,拉开弓时还让他重新说一遍。
无奈之下,莫笑唯有闭上眼,大声吼道:“外头说殿下不举!”
“咻——”一支羽箭射出高墙之外,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来往的侍卫佯装耳聋快速离开。
“什么?!”赵或猛地把手里的大弓拍到案上,满脸震惊地看着莫笑。
而此时不远处的长廊下,又见李冠走来,直至面前禀报道:“殿下,大公子求见。”
赵或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来作何?”
李冠不解说:“......关心殿下身子。”
想到方才莫笑所言,赵或只觉有不好的预感,抬脚朝着府门外而去,边走边问道:“人呢?”
李冠跟在身后说:“正和上门自荐的大夫闲谈中。”
话落间,跟在后方的李冠和莫笑神情一愣,目送着他们的主子宛如一阵风消失在眼前。
而沈凭此时正闲适地捧着茶水喝着,正厅内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位大夫满脸愁容坐着,脸上不似沈凭那般轻松,多的是不安和局促。
府中的管家招呼完两人后,刚一转身,就看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跑来。
年事已高的管家只能微眯着眼端看,直到看清来人时,还没来得及行礼,那人影从眼前消失不见,他那句“殿下安”都没能追上半分。
沈凭放下手中的杯子,瞧着大夫束手束脚的样子时,欲打算安慰一番,不想眼前闪现出一道人影,惊得厅里的两人都怔住片刻。
见状,他们从圈椅中起身,朝喘着粗气的来人行礼。
赵或还未发话,那大夫医者父母心,不仅自报家门,还拿出成功案例以证本事,提高信任度。
但是滔滔不绝下来后,赵或直接开口赶人,“出去。”
大夫愣住,道:“殿下,此事可万万不能耽搁了。”
“本王叫你出去!”赵或拔高声喊道。
要说这赵或的气场,本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眼下发起怒来,简直像要吃人的猛虎,吓得那鼓起勇气前来的大夫惊恐不已,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沈凭望着大夫摇头叹气离开后,终于明白外头的流言蜚语从何而来,只能说有些百姓吃盐太多,整日闲得慌。
他的视线还在那大夫身上停留时,忽地眼前被一胸膛挡住,让人眼前一黑不禁后退一步。
随后他抬首看向赵或,只见对方黑着脸瞅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倒也让沈凭又理解了百姓。
赵或语气不善道:“谁允许你笑了?”
“有吗?”沈凭下意识回道,慢慢地把咧开的嘴角收回来,但眼中仍旧带着笑意,“我没笑啊。”
赵或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撒谎时,气得抬手一把掐住他的脸颊,稍稍用力拽向自己,朝他欺压身子而去,“本王明明瞧见你笑了,老实交代,那大夫和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沈凭被捏得神色一顿,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时,恍惚间,他仿佛置身在上巳节那晚,整个人四肢僵直站在原地。
赵或见他分神,不耐烦地用力掐紧了些,威胁道:“再不说我就将你就地正法!”
沈凭被脸颊的疼痛拉回思绪,又闻言他的恐吓,不由轻声一笑,竟敛着勾人的眼波朝他身下扫去,带着调戏的语气道:“殿下这么着急想要证明自己,是真的不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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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的层云被热风卷过越叠越厚, 地面蒸腾的热气让人盼着雨季的到来。
一炷香前,李冠和莫笑的出现,及时浇灭了他们主子的窜天怒气, 厅内的冰鉴为众人带来了一丝凉意。
沈凭没有说起自己去见苏尝玉一事, 而是和赵或谈起关于贺宽的行踪。
照理来说, 贺宽应押送匪徒的赃款上京才是,却仍旧不见人影。
赵或听闻时神色平静,道:“回京途中魏都便有风声传出, 陛下有意调贺宽回京。”
当时他未曾想过会是护驾,直到入京才恍然醒悟。
让贺家护驾并不意外, 只因贺家在魏朝称得上是军功显赫的高门, 但众人皆知贺老将军已不宜带兵, 整个贺家能担此重任的, 除了贺宽还能有谁?
可是谁人不知贺宽远在越州,当时朝臣想起即将回京的燕王赵或, 他们为了自身安危, 极力举荐燕王带兵护驾出巡,但是皇帝却迟迟未下定夺。
直到前些日子, 赵或通过骠骑兵得知苏尝玉回了京城, 不由起疑调查, 才知晓贺宽在他们离开启州不久,接到调遣从越州赶至江州护驾。
之后赵或收到越州的密信, 信中询问他是否有收到贺宽递给他的消息,从那时开始, 他们便察觉了不妙。
事到如今, 众人也明白了一件事情, 皇帝出巡刻意避开赵或, 而朝中暗忖皇帝心思的人,在那过后逐渐多了起来。
正值夏季,江州杨柳依依,长河之上舟船缓行,两岸百姓安居乐业,无人留意河道上的风光。
皇帝微服出巡,虽带着朝中官员前来,但人人身着低调,路过的百姓即便是看到,也只当是富贵人家的游船玩乐,却无人知晓船上之人如履薄冰,皆是为了船头站着的皇帝。
赵渊民站在曹晋撑着的纸伞之下,与皇帝一并站着之人,还有赵抑和长公主赵睦,儿女立于身侧,眺着江上风景谈笑风生。
船身推开江面的水波,朝着两岸蜿蜒而去,柳树之下若有石堆,便能瞧见坐满乘凉的百姓,欢声笑语断断续续传来。
“钟老三,我瞧着你就是一乞丐,有本事就考官去。”远处的岸边忽闻一声高响,引得船头之人齐齐看去。
只见远处有几名男女围在一柳树下,脚边见一衣衫褴褛男子,倚着石头摇头晃脑,对旁人的嘲讽不曾记挂心上,甚至用诗句回答旁人的冷言冷语。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着他还大笑起来,而头上的柳树拂动,衬得他整个人有种说不上的云淡风轻。
有人以调侃他为乐子,还在不断指点嘲讽,但那男子却不甚在意,依旧吟诗反驳他们,倒是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赵渊民执扇瞧着岸边的动静,一旁的曹晋察觉帝王心思,偏头递了个眼神给身后的太监,命那行船的速度放慢些。
这时岸边又听见哄堂大笑,那钟老三高声痛快回道:“旁人笑我多疯癫,却忘当年凌云志,虚负丹青苦遭遣,终落穷巷被人耻,无妨无妨!世道长风往我矣,天下功名入我心。”
最后那人起身之时,四周的人捂住鼻子后退两步,他见状放声大笑指着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说罢扬着一口破袖远离而去。
船身游过那群作散的百姓面前,众人随意瞥了眼,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端庄优雅的赵睦身上,赵渊民瞧见时冷眼警告,直到对方收敛才移开视线。
赵睦视而不见,只是转头望向赵渊民,温柔笑道:“这位钟老三想必也是有志之人。”
赵渊民道:“百姓也说得不错,若有本事,而今科举未必不是一条明路。”
科举给了寒门机会,钟老三若能得举荐信,有人青睐于他,未尝不可扬名立万,何须屈身穷巷遭人耻笑。
赵睦回头看了眼那空无一人的石头,道:“志未酬人亦苦,江岸识闻钟三人也。”
待她收回目光时,看见赵抑适才一并回身,才发觉两人都对那钟老三颇有兴趣,遂相视一笑,继续伴君巡游。
出巡时至一月后,基本上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江州官员得知近日皇帝准备启程回京,他们接连数月的提心吊胆才算得了释然,皆悄悄松了口气。
是夜,江州官员设宴为两日后的皇帝践行,众人齐聚在一方歌舞升平的宴席中。
一抹矫健的身影穿梭在民宅的屋檐之上,藏在乌云后的明月偶尔探出,照得那身影疾行。
待到一处深巷时,影子随人轻轻跃下,最后落在黑暗角落一隅之人的跟前。
借着短暂的月色,黑衣之人瞧清角落里临时搭建的睡窝,只见衣衫褴褛的男子身在其中,手中托举燃着的烛火埋头钻研,细看便能发现他在专心致志看书,嘴里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念叨着。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语气除了冷漠品不出什么味道。
闻言,角落的人却并未转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书海里,只回道:“天下太平的言辞罢了,这位夜客若也是凡夫俗子,便自请吧。”
黑衣人沉吟少顷,又道:“我家主子愿为你举荐,不知阁下可有效劳之意。”
窝里的烛火晃动了下,半晌才见他从书中移开双眼,转头看去,烛火映在此人的半边脸颊,一双冷静的眸色叫人看不见波澜,这人不是那岸边作诗的钟老三又是何人?
钟老三见对方身束黑衣头戴笠帽,眼中竟生了丝无趣,随口打发道:“鄙人只效劳光明正大之人,夜客请回罢。”
黑衣之人未料因穿着被拒,上前半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阁下可是想清楚了?”
钟老三听见来者不善的言辞,竟放声一笑,搁下手中的书籍和烛火,靠在那草堆上笑道:“怎的?我钟嚣又是得罪哪位大人,非要置我于死地不成?”
黑衣人道:“若为我主子效劳,天地间的荣华富贵你享之不尽。”
钟嚣从草堆起身,负手而立,神色藏在月色之下不见其变化。
此刻的他虽潦草,身上却有一股坚韧不拔
之气,宛如那绝处逢生的松树,争得一处希望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他声色平稳却不容置喙,道:“若要腰缠万贯,我今日便不会落于此。你家主子若有本事,要给我这位无用书生的,不该是功名利禄,而是敢于光天化日之下的递帖,否则我认你们是那见不得人的臭老鼠,我钟嚣不稀罕。”
话落,夜色之下见一抹寒光闪过两人眼前,黑衣人眨眼拔剑指向钟嚣的脖颈,冷声问道:“既然阁下如此清高,今日若死于我的剑下,可就成了那碌碌无为的孤魂野鬼了。”
钟嚣潇洒地扬了扬垂落的脏发,道:“要杀要剐,随意。”
黑衣人二话不说,将手中长剑推出,但不料被钟嚣偏头躲了个干净,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其实那只是钟嚣计算着他出手的时机,侥幸躲开罢了。
正当黑衣人欲出下一招时,忽闻有一老者高喊着“官兵来了”,惊得黑衣人收手回来。
推书 20234-12-06 :救命!小怪物追着》:[无CP向] 《救命!小怪物追着我喊妈!》全集 作者:时景星【完结】晋江VIP2023-12-2完结总书评数:166 当前被收藏数:1580 营养液数:348 文章积分:23,732,988文案:【男妈妈文学,背景架空民国】秦湫桐曾是昌平里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小金尊玉贵,谁见了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