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尝玉被踢中后朝着贺宽扑去,眼看柳信的刀剑冲着贺宽袭来,他的脑海中徒剩一个念头。
不惜一切也要救贺见初。
千钧一发之际,苏尝玉拨开了背对长剑的贺宽,因柳信是朝着要害下手,苏尝玉心中难免害怕,下意识举起右手抵挡在头上,不料却是用手挡下柳信刺来的这一剑。
剑锋无情刺穿掌心,柳信见失策后又把长剑抽出,毫不犹豫往苏尝玉又补一刀。而这一刀虽被贺宽迅速挡下,但苏尝玉的手臂还是没能躲过被刀锋袭伤,长剑顺着拨开的方向划过苏尝玉的臂膀,温热的鲜血顿时溅在他们的身上。
筋骨断裂的瞬间,苏尝玉的脑袋一片空白,短暂的失神后,他彻底感受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姜挽朝着柳信怒吼道:“走啊!”
贺宽分辨出姜挽的声音了,但却无暇顾及逃跑的两人,伸手去接倒下的苏尝玉。
金算盘从苏尝玉的衣袖中滑落,闷声掉在了他们的脚边,金珠的声响淹没在府兵的脚步声中。
世间再无金珠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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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怀然
百花街被府兵占领, 与此同时,看见信号升空的那一刻,恰好在附近徘徊的京兆府, 也朝着旗花的方向顺道赶了过来。
逃跑的黑影穿梭在昏暗的巷子中,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疾跑着, 拉开的距离彰显两人的武功差距之大。
直到他们摸黑躲进另一条巷子时,只见有零星的烛光出现在前方,黑暗中听见细小的开门声响起, 两人发现后立刻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待门被阖上,烛光消失殆尽, 四周看不出任何异样, 一片死寂。
而门内之人, 在摘下面纱那一刻, 争吵声随之而起。
“为何不听命令?!”
“我为何要听你?!”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活下来的几名黑衣人皆不敢抬头看去, 即使有人闻声抬眼, 都是快速扫过,却难掩眼底中的怨气。
姜挽指着柳信怒道:“但凡你听命于我, 今夜何须死这么多人!”
柳信见状上前将他指着的手拍掉, 脸上的伤疤因生气变得扭曲, “你少拿这些理由来解释自己怕死!”
他左右看了圈受伤的手足,厉声斥道:“你们难道也觉得他说得对吗?!”
然而无一人回话, 反倒将头压得更低。
这时姜挽找准机会说道:“百花街如今被设禁障,京中无人再敢前来, 从前你们在此布下的天罗地网, 窃取朝廷官员的秘密就罢了, 魏都当下这种状况, 你们居然还敢异想天开,当作是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对着朝廷命官围剿,我看你们都不要命了!”
“要命?”柳信冷笑了声,转头朝他看去,脸上带着嘲讽和不屑,“我们如若惜命,就不会回来魏都,不会想方设法复仇!”
他步步逼近姜挽续道:“你别以为现在和我们在一条船上,就是我们的人了。姜大人,你和你那主子,就是太自以为是,才害得虞娘受伤,连累曹光见死掉的!”
姜挽敛眸道:“可笑,你怎么不说,若你们布局完美,也许他们便不会死呢。”
“胡说八道!”柳信把手中的刀剑和面纱朝地上丢去,盯着这间永不见天日的暗室,“你又何曾在流放时死里逃生过?你今日这番推诿简直可耻至极,实际又对我们了解多少?那贺宽从前和燕王在讨伐敌寇时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彼时尔等穷途末路之际,亲眼看着他们为越州百姓杀出一条血路,见过他们不择手段的模样。你今日倒好——”
他怒不可遏看向姜挽,嗤笑说:“你今夜贪生怕死留了那贺宽一命,可曾想过一旦苏尝玉醒来,他们把你的身份泄露,第一个死的人绝不是我。而是你心爱的璟王,你可知为何?”
姜挽觑着他不语。
柳信扬眉接着说道:“因为是你姜大人连累的啊。”
姜挽身子一震,目光在他的恐吓中变得复杂,半晌才道:“苏尝玉是卖国贼,就算贺宽想动手,也要过得了贺老将军那一关。”
柳信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说:“好啊,看来你出手的时想好了对策,如此一来,也省得我们为你善后。但是姜挽,我告诉你,如若我们还是这般互不信任、相互猜忌,那我会在翻船之前,第一时间杀了你。”
姜挽斥道:“你敢?!”
柳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扶持璟王,只要能达到这个结果,我相信你也会含笑九泉的。”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诡异起来,相互对峙的两人交锋相觑着,将眼底的变化看尽。
少顷,姜挽率先收住锋芒,深深吸了口气平息下来,随后避开他的视线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就够了。”
他梭巡一圈后,收回视线时又看向柳信,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称心。
姜挽视而不见接着说道:“百花街不能再待了,快带人离开吧,后面的事情我去处理,至于虞娘......”
“不用你管。”柳信打断他的话,命人收拾好屋内的东西,随意瞥了眼他,“今夜我们会带着虞娘出城,届时再告知你今后的汇合点,其余事宜不必你操心,眼下越州和魏都的布防已经差不多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看向四周伺机而动的黑衣人们,下令道:“走!分头行动出城!”
月色朦胧,漫漫长夜。
苏府大门被踢开之际,前来探望的沈凭恰好准备离开。
当看见贺宽怀里紧紧抱着的人时,众人脸色瞬间大变,管家连忙请苏家药堂的大夫前来诊治。
苏尝玉因失血过多而晕在他怀中,此刻额头布满冷汗,脸色苍白,脸颊因痛苦皱成一团,他的右手虽然做了简单的包扎,可伤口依旧可怖骇人。
大夫赶到后,沈凭把贺宽拽出了厢房,迎面看见疾步走来的方重德。
老人的脸上布满着急,平日沉稳从容的人,此刻在噩耗前却失了仪态,连身子都在颤抖着。
方重德紧紧抓着沈凭的手臂问道:“画秋怎么样了?发生何事?为何我听侍女们说、说他受了重伤啊?”
沈凭转眼朝一侧看去,只见贺宽双手垂着,一手紧握成拳,一手紧握金算盘,看着地面沉默不语。
方才管家给贺宽取来药粉,但他却没有打理自己,而是面朝厢房门前,紧抿着唇一动不动站着。
方重德注意到贺宽的存在,随后被沈凭搀扶上前两步,担心问道:“贺家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能不能告诉老身?”
贺宽沉声回道:“是姜挽。”
闻言,沈凭眉头一皱,但并未询问,而是听着面前两人的交谈。
方重德松开沈凭,打量了圈贺宽后,视线落在那沾血的金算盘上,“可是遭了埋伏?”
贺宽慢慢点了下头,咬牙说道:“画秋替我挡了杀手的袭击,但是府兵赶来后,因他的身份被京兆府怀疑,才会拖了回来的时辰。”
回想那一剑后,他亲眼望着姜挽和余孽离开,又目睹着苏尝玉倒在自己面前。
当时府兵跟随抵达,他下令扩散搜捕,那会儿的苏尝玉因疼痛在他怀里哭得厉害,他完全可以快些把人带走治伤。
然而京兆府的到来,阻挡了他们离开的脚步。
余孽和卖国贼同时出现,贺宽作为贺家人,根本无从袒护,也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苏尝玉为自己挡刀。
后来京兆府强制要求他把苏尝玉交出搜查,他挣扎良久,最后是苏尝玉主动挣脱自己的手,步履蹒跚走到梁齐砚的面前,憋着打转的眼泪,忍着疼痛让府兵搜身检查。
在苏尝玉晕过去之前,血液从他受伤的手臂蜿蜒而下,在他的脚边积出了一片血色。
但置身在黑夜,又有何人在意。
待贺宽将事情说完时,方重德被沈凭搀着,难以置信后退两步,险些因踉跄而跌倒。
“真的是......造孽啊。”方重德摇着头喃喃说道。
贺宽转头朝他看去,此刻唇色有些发白,手臂的伤口虽还在渗血,但于他而言却并无大碍。
他面带愧色朝方重德说道:“这是我贺宽欠他的......”
话音未落,就听见方重德嘲弄笑了声,打断他的话道:“你们贺家,又何止你一人欠他的。”
贺宽有些不解,凝望着方重德半晌,“......太师此话怎讲?”
他难以理解这句话,就像无法明白,父亲为何会对苏尝玉有所包容。
不仅让苏家在官州肆意妄为,更不惜跨越千里传信,也要保住苏尝玉的性命。
家训规诫要他们远离卖国贼,而今父亲的一举一动却是背道而驰。
到底还有什么瞒着他?
方重德却不欲和他解释,只道:“此事你去问画秋吧,这是他的旧事,意愿在他不在外人。”
如此一来,贺宽即使再多想问的话,都被咽回了肚子里。
待厢房门打开时,门前的众人跨步上去,几乎把大夫堵在了屋内。
大夫走出来后,顺手把厢房门给关上,挡住了贺宽想进去的脚步,“各位先散了吧,今夜我派人来守着当家,你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的好。”
但贺宽却不听劝,非要进去一看,谁知被大夫推开,随后朝他揖了下道:“得罪了,还请贺大人留步,当家的确是醒来了,但眼下有随时昏迷的危险,且当家亲口所言,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贺宽怔愣在原地,突然变得有些迷茫,如鲠在喉难以发声,唯有紧握着手中的金算盘。
大夫见他冷静下来后,走到方重德的面前行礼道:“老先生,当家有一事要我转告于您,劳烦您为账房物色能者打理,当家他......”
他余光扫了眼贺宽手里的金算盘,无奈续道:“当家的右手......废了。”
苏家历代因经商为名,在苏尝玉这一代之前,家族代代每况愈下,已是财匮力绌之状。
在苏氏上一代当家人逝世后,苏家经历了一场争权夺利,人人为了钱财撕破脸皮。
可谁人能料,最终竟是一个庶出且失了母亲的人,坐上了苏家当家人的位置。
因早年失去母亲的缘故,苏尝玉在家中的地位变得极其低微,无人护他,父亲的心思不是花天酒地,就是觊觎着家主之位,或以各种手段和兄弟姐妹们自相残杀。
苏尝玉从小被欺负习惯了,也没有反驳的能力,可胜在他能忍,都是躲起来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哭,虽然后来被发现了,家中之人将他欺负得更狠。
从此坊间有人谈起苏家,总说路过苏府后门的高墙时,会听见隐忍的哭声和打骂声。
但是苏尝玉并未就此想过放弃,他虽被欺负,也无人能信,却也借此听见有关家中众人的丑事,从而被他握住这些人的把柄。
在家族争得头破血流之际,他靠着丑闻令他们同室操戈,最后不仅坐收渔翁之利,还把他们全部赶走,独吞了苏家。
直到后来,他靠着一手金珠算,再次打响了苏家的名声,却背上了卖国贼的骂名。
饶是如此,苏尝玉也从未喊过苦,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中,保住性命不断发扬苏家。
可事到如今,谁人能想,当初是贺家为他扣上卖国贼之名,如今又是贺家,让他献出拨响五湖四海的金算盘之手。
他这一生,摆脱了苏家人,却又摊上了贺家人。
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
也是自此之后,贺宽再也没有来过苏府,因为百花街一事,贺同喆得知后一病不起,陷入了昏迷之中。
门庭赫奕的将军府,第一次感受到阴云密布。
远在启州的贺远行因政务无法抽身,唯有将贺夫人暂时送回家中主持大局。
不日后,沈凭收到苏尝玉约见自己的传信。
自受伤到如今,不止沈凭对他的伤势提心吊胆,连贺宽也多番请求沈凭,若是得知苏府的事情,务必率先相告。
只是对于眼前之状,沈凭再三犹豫,却不知该如何向贺宽交代。
因为他见到苏尝玉的第一眼,看见对方在案牍前,用尽全力将右手抬起,尝试去触碰面前的账本和木算盘,反反复复,直到失败告终时,苏尝玉不甘地发泄了声,不顾伤口打算再次尝试。
“画秋。”沈凭打断了他的动作,提脚朝着屋内走进,手中还拎着一些东西。
那是贺宽送来的各种药,皆是出自军中所用,但这一点贺宽也让他瞒着不许说,若是苏尝玉问起时,皆道来自燕王府。
伤口因苏尝玉的屡屡折腾又见渗血,沈凭便为他重新包扎。
苏尝玉拿着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把玩,低声说道:“其实我没有怪他,若不是他在,也许我早就命丧百花街了。”
用一只手换一条命,应该是划算的。
他看着沈凭包扎的动作一顿,随后将药递了过去,又接着道:“一手换一命,我还是能衡量利害的。何况,我不是还有左手可用吗?”
大不了再花点时间,总会适应的吧。
沈凭接过他左手递来的药瓶,扬起一抹淡笑道:“你能这样想,当然是最好的。”
待伤口包扎好后,苏尝玉回了贵妃榻上坐着,命人给他们斟茶。
“那日我醒来时,迷迷糊糊听见你们谈论百花街中事,当时见初应和你们提及一人。”苏尝玉朝他看去,神情肃然,“是姜挽吧。”
沈凭点头,把茶杯搁置时道:“见初为此想调查一二,但受阻了。”
苏尝玉心照不宣点头说:“我理解的。”
一旦有卖国贼的臭名在,就会影响他们办事。
虽然那日京兆府放他离开,可并不会打消他们对苏家的怀疑。
朝廷对此有所耳闻,但不会轻易对苏家下手,生怕逼急了苏尝玉,日后倘若卷钱离开,他们此举便是得不偿失。
但苏尝玉想要自证的话,只怕朝廷连一个字都不会信他。
且不说贺同喆眼下因此病重,贺家遭受连累,哪怕当时的苏尝玉被抓走了,朝廷也只会袖手旁观,不会给机会苏尝玉解释,即便解释也只会当作狡辩,最后可能不了了之。
因为他们恨不得抓到苏家的把柄,将苏家的钱库一网打尽,为朝廷所用。
如今会相信苏尝玉的,无非是平日亲近之人。
且说对于他认出姜挽一事,沈凭无条件信任他的双眼。
这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眸,怎会轻易将人认错呢。
如今沈凭所困扰的首要之事,便是不能让苏家牵扯其中,不仅是为了保住方重德的性命,他更要倾尽全力,护着惊临在意的所有人。
此事发生后,他回去也有所准备,遂道:“待你的伤养好后,先和太师离京一段时日往启州而去,我会派人接应你们。且钟嚣为了粮仓一事时常来往启越两州,届时把章老接到你们身边,也能为两位老人家解闷。”
苏尝玉闻言点了点头,“如今魏都的确不太平,暂时离开也好。”
但他想到方重德时眉梢微蹙,续道:“只是近日大夫前来与我谈起一事,老头的身子似乎出了些问题,我担心若是此行路途遥远,他的身子恐怕吃不消。”
沈凭回想那日在花园听见的咳嗽声,思忖少顷说道:“太师年事已高,又为惊临殚精竭虑,但为此拖着的话也不是办法,这段时日,外界中事暂且不要告知太师了,让他离京前先养着身子。”
苏尝玉默默颔首,也认为有此必要。
临近夏季,魏都总有风雨飘摇之感,即便当下无事发生,也难免心有不安。
屋内沉默半晌,突然门口见一身影出现,两人转头看去,只见来人是莫笑。
赵或为了沈凭的安危,将莫笑留在自己身边,平日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唯有谈事时莫笑不曾出现,此刻突然来到面前,定是有急事发生。
莫笑抬脚走进屋内,朝沈凭揖了下,将手中的信札递上前,“大公子,是官州杨昆山的来信。”
沈凭连忙把书信拆开,随着他将信中内容看完后,眉梢也逐渐紧拧起来。
一旁的苏尝玉发现他的不妥,率先问道:“发生何事?”
沈凭把信交给莫笑,示意他将信札烧毁。
随后才转头看向苏尝玉道:“是关于曹光见的消息。”
曹光见死于非命后,沈凭等人怀疑他的死因蹊跷,暗中命人传信给杨昆山,请他调查曹光见死前曾见过何人。
只是他们送出的书信还未抵达官州,眼下却提前收到了杨昆山的消息,想必是杨昆山对此也有所怀疑。
沈凭道:“曹光见死前去了张家。”
很有可能是见了张子航。
两人沉吟须臾,苏尝玉说道:“清流派如今为张子航铺路,绝不会轻易将他牵扯进来,会不会是消息有误,有人故意设陷,为了遮人耳目。”
沈凭在他的话中沉思了片刻,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看向苏尝玉说:“张家还有另一人。”
庆平公主赵说。
苏尝玉道:“如此一来便能说得过去了,此事断和璟王府脱不了干系。”
他有些难以理解问道:“难不成,是他们没谈拢才毁尸灭迹吗?”
这一次沈凭只能摇头说:“无从知晓,唯有这批赃银的下落找到,我们才能揭开曹光见的死因。”
他看向莫笑离开的方向喃喃道:“我只担心另一件事。”
苏尝玉皱眉问:“何事?”
沈凭说:“先前我传给曹光见的书信,提醒他要小心行事,但不知这封信是否被烧毁。”
苏尝玉闻言一愣,心中明了此事的严重性,若是有人发现了书信的下落,恐怕以此将沈凭拉下水,嫁祸曹光见的死因给沈家。
话落,还未等苏尝玉回话,他们皆看着莫笑折身回来,提醒沈凭天色不早要离开,以免被有心之人发现踪迹。
沈凭缓缓起身,拦下苏尝玉相送的脚步,说道:“这些时日劳烦你先照顾太师,离京一事等我回去传信给蔡羽泉,待启州的行程安排妥当后,你与太师先离京避风头。”
苏尝玉担心道:“那官州的事情......”
沈凭笑了笑,安慰他说:“无妨,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且安心养伤。”
回了明月居后,他连忙写下书信,传至官州杨昆山和启州蔡羽泉,信中除却交代魏都眼下的情况之外,还有数份名单在其中。
因事关重大,沈凭担心书信泄露,只能将启州的书信交给莫笑亲自送去。
而官州的书信,他则交给了苏尝玉举荐的另一人相助,是中州苏氏商行最大的分支当家,魏辞盈。
魏都逐渐入夏,而远在越州的北越关山线,仍旧可见满山呼啸的风雪。
一场作战的布局过后,派出的斥候二次回传有关谢长清的消息,赵或带着冯奇等人做好准备后连夜出发。
谢长清留下的标记临近静州的交界线,此番前去,他们要避开靠近外敌的山脉线,以免暴露了行踪。
不久前兵队朝着越州城的方向而去,绕过州县半月之余,终于抵达了越静两州的交接处。
静州是大魏的一个边境小州城,此地比不上其余州城繁华,总被世人所遗忘,是因前朝余孽曾被流放于此,朝廷漠不关心此地,便任其随意发展。
正因如此,静州匪徒猖獗,强抢之事频出,官署越发无能,身在静州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就连赵或众人抵达附近时,都遭受草寇的埋伏,但兵队训练有素,草寇的野蛮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不过半日,这些草寇们,也成为了他们这支精锐的开胃小菜。
兵队在谢长清标记的第一处山下扎营,此地离静州不过是一山之隔,赵或派人入静州排查,之后和将领们布战后续的计划。
待结束以后,派去静州的府兵恰好回到。
府兵火急火燎入了敌营,奔向赵或所在的营帐禀报道:“报——殿下!静州出事了!”
“何事?”赵或绕过沙盘走出道。
府兵道:“静州官署被草寇占领了,眼下百姓出不了城,听闻城内有屠城之举出现!”
赵或脸色一变,阔步朝着营帐外走去,召集所有府兵,命冯奇留在原地驻守,其余人皆按照计划正常行事。
而他带着李冠和一支精锐兵迅速离开,打马朝着静州的方向而去。
众人原本担心赵或此行的安危,殊不知赵或费了一番功夫入城后,他们发现屠城的并非草寇。
居然是谢长清!
静州官府在这数年来形同虚设,百姓得不到官府的庇护,便各自寻求谋生的手段。
不少百姓投靠草寇所谓的“管辖”之地,按照管辖地中的要求上缴钱粮保护费,以保住一家大小的性命。
谢长清的确遭受了埋伏,但并非是来自外敌的袭击。
而是草寇和前朝余孽的联手,欲将他杀之,嫁祸给外敌以挑起内外纷争,最后想逼得赵或驻扎在边陲,拖延他回京的时间,以此完成前朝人对璟王扶持的计划。
如今看来,前朝人的计划达成了,不仅瓦解了世家,还逼离了赵或。
当初谢长清为了追杀这群人的踪迹,不惜隐瞒生死,跨越千山万水,趟过江河,滚过泥地,翻山越岭,上天入地的飞禽走兽,他能吃的一样不会放过,没有荤食,又为了不暴露踪迹,便与野草为伴,吃尽苦头直到入了静州,将沿途查到的草寇据点全部做了标记。
他在静州中埋伏将近数月,摸索清楚静州如今的状况之后,一月之前蹲到草寇招兵买马,他前去报名潜入其中。
因训练时展现了一番自己的本领,不料被人青睐有加,当晚一场篝火会中,他得了领头跟前斟茶倒水的机会。
便是这个机会,谢长清一举毒晕众人,随后取了草寇首级占山为王。
不久后,他又假借投降赶走管辖地的百姓,投靠了静州其余管辖地的领头,以此快速布局歼灭了许多小寨,只为了对抗静州最大的草寇兵。
今夜静州城被封锁,是以谢长清带着腰牌见了官府,用一场鸿门宴谈判约见草寇,最终将其一网打尽。
却不料草寇留有后手,这群贼子打算和静州百姓同归于尽,将罪名嫁祸给谢长清,便有了屠城的风声传出。
当赵或的视线穿过在茫茫人海中,看见谢长清浴血奋战的身影时,久久未能将其认出。
直到他和谢长清的一番配合,联手取了草寇的首级,相互来到对方面前邀功时,兄弟二人才真正相认见面。
赵或打量面前之人良久,难以置信说道:“谢怀然,你真的让人刮目相看。”
眼前的谢长清,一改从前胖墩墩的模样,瘦显高挑,身子结实有力,即便因厮杀染了鲜血和泥垢,也难掩他的清俊帅气,身上更有领袖者的气概所在,完全从纨绔子弟脱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变化之大,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