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关山—— by封藏

作者:封藏  录入:12-07

沈凭心想人多不宜逗留,视线又落在他的手腕上,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一趟永安寺吧。”
人少且清净,顺便重新求一根红绳。
赵或断是听他的话,很快就离开了昌盛大街,朝着永安山去。
每逢佳节,寺庙通宵达旦,香火也十分旺盛,他们两人抵达时,寺庙中皆是老者在祈福,此时正是街道上最热闹的时辰,庙里不算拥挤。
但此行只有沈凭一人祈福,赵或并未随他一同拜佛。
他的理由很简单,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自然就不会相信神佛了。
不过他人倒是很乖,香火钱一分没少,嘴上说着不相信,又老是盯着求姻缘的签筒。
沈凭走出佛堂,来到他面前,取下他手腕的平安扣说道:“我随方丈重新编一条,你可要随我去?”
赵或依依不舍看着平安扣被取下,摇头说道:“我在这等哥哥。”
说着快速扫了眼没人摇的签筒。
恰好这一瞬间被沈凭捕捉到,他低低笑了声并未戳破,随后说:“那你可要好好等我,不许乱走。”
赵或听着他这哄小孩的语气,想亲又碍于此地圣洁不敢下嘴,且迫不及待要去摇签,便催促他离开,“哥哥快去吧,不然真的要等很久了。”
沈凭一笑,转身朝着禅房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底,赵或一个闪身,迅速走到那求姻缘的签筒前,回想方才旁人求签的顺序,想了想后,仰着脑袋,十分别扭地拿起,左右看了眼四周无人,一咬牙,朝着佛祖跪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诚心诚意开始抽签。
竹径通幽处,夜里的寺庙灯火通明,庄严肃穆。
沈凭随着方丈徐徐走去,直至来到禅房前,方丈朝他行礼说道:“大人且稍作片刻。”
闻言称呼,沈凭皱了下眉,却并未多问,朝他回礼后便抬手推门而入。
然而,当他看到屋内站着之人时,脸色刹时一白。
随着竹签落地,赵或连忙捡起拿在手中,眼角的余光恰好看见僧人进来,他压着嘴角的笑,一副冷酷的模样起身上前。
对方看到他要解签,便引到一处书案前坐下。
僧人笑脸盈盈打量他少顷,借着烛光看清手中的竹签,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眉头皱起片刻,又见舒展。
赵或的心情跟着僧人的表情起起伏伏,坐立不安地盯着,心急问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僧人一听脸上又堆起笑,说道:“上上签,自然是好的,就是这......嘶!”
赵或摸了摸衣兜,抓了枚金子放在他的面前,催道:“我要听全部。”
僧人笑眯眯地把金子收起,“谢过施主,佛祖一定保佑你与王妃的。”
赵或脸色一顿,索性也不装了,遂道:“若是说得好,定会重重有赏。”
“施主所赏已足够,倘若贫僧有说得不好之处,还请施主莫要有执念。”僧人话落间,把手中的竹签搁置案面。
赵或端坐在椅子,看着僧人开始解签。
片刻过去,僧人抬首说道:“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空;南北东西无障碍,任君直上九霄宫。施主所求,必然如所愿。”
赵或一听,顿时喜上眉梢,但转念一想僧人话中有话,问道:“那僧人又为何说有执念?”
僧人笑道:“因此签万事先凶后吉也。”
只见赵或嘴角的笑僵住,正当想要询问之际,忽然听见一侧传来李冠的声音。
“主子!”李冠行色匆匆前来,看见赵或起身迎面上前。
赵或意识有事发生,“何事?”
李冠瞥了眼一侧笑盈盈的僧人,压低声说:“丞相半个时辰前被急召进宫了。”
赵或一听,转身去寻沈凭的身影,“等等,我带幸仁一起走。”
说着他拦下方才那位僧人,“敢问僧人法号?在下想寻与我一同前来的公子。”
“贫僧法号封藏。”说着僧人提醒道,“不过施主方才想找之人,恐怕不在寺里了。”
赵或脸色骤变,想要问清楚时,却见僧人合十的掌心里,是方才的上上签。
僧人朝他轻声道:“上天自有安排。”
疾驰的马车穿过人海中,百姓们受到惊扰纷纷让路,众人怪罪京贵们目中无人,却不知在这看似和平的表面下,皇城掀起纷争时的暗流涌动。
沈凭从麻袋中探出头,映入眼底的是带笑的姜挽。
此刻他的嘴巴被东西堵着,阻碍了呼救,他快速扫了圈四周,认出眼下身在璟王府。
姜挽笑道:“大公子,好久不见啊。”
他打完招呼时,屋内另一人也走了上前。
柳信拍了拍手掌的灰,瞥了眼被五花大绑的沈凭,转眼朝姜挽看去道:“宫中可有消息传来?”
今夜赵抑将曹光见的书信带进宫中,皇帝一怒之下勾结前朝余孽罪名,下令马继祥带人前去处斩沈凭。
姜挽道:“陛下既将此事交给王爷处置,那你告诉马继祥,是沈凭畏罪潜逃被我们杀了吧。”
柳信眉梢微蹙说:“可是禁军还在府外,他们把人挟持回来,是生是死他们怎会不知。”
姜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道:“早晚都是死,难不成禁军带他去御前,陛下就不会杀他吗?”
说罢,他俯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沈凭,接着说道:“若非王爷要我留着他,我现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哪怕如此,都不能消减他心中的恨意。
柳信见状冷哼了声,随后转身朝府外而去。
姜挽招来侍卫,把沈凭拖去湖边的屋舍里,之后将他绑在其中,取下他口中的破布。
沈凭动了动酸涩的嘴巴,皮笑肉不笑说:“看来王爷不舍得让我去柴房啊。”
闻言,姜挽脸色变得难看,忍不住朝他狠狠刮了一巴掌,“等王爷玩腻了,柴房你都去不了。”
脸颊瞬起火辣辣的痛,沈凭反倒不在意,用看小丑的目光打量着姜挽。
万万没想到,这世间当真有人痴情到如此地步。
可叹现代真情宛若快餐。
他朝姜挽说:“你自己没有本事得到真心,反倒怪罪在别人身上,不觉得可笑吗?”
姜挽莫名有些心慌,从他的面前站起,转身朝着别处去,“将死之人,劝你还是少说废话。”
沈凭坐在地上,靠在沉重的博古架,阖眼道:“我从前从璟王处听闻,你是他捡回来的伴读吧。”
姜挽听见“捡回来”三个字时,欲要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下,“即便如此,我也是那批学子中唯一一个被选上的。”
“确实是......”沈凭笑了两声,“唯一一个对他谄媚的。”
“沈凭!”姜挽猛然转身上前,抬脚朝着沈凭的胸口踢去。
只听见一声闷哼,沈凭顿时感觉胸腔阵痛,疼得他眉头紧锁。
“我是璟王指名道姓要的人,你可要想清楚了,踢死我,就能代替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吗?”沈凭缓缓抬起眼帘,满是嘲讽看着他,好心提醒一番,“或者你现在就把我杀死吧,让我成为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人,你说怎么样呢?姜挽。”
姜挽彻底被他激怒,蹲下身掐着他的脖颈,在他的放声大笑中说道:“沈凭,今晚过后,你看看燕王能留得住谁!你给曹光见的信已经送到陛下跟前,你勾结前朝余孽的罪名,会让你这辈子都洗不清,你和燕王走得近,便是和世家走得近,现在谢文邺因你被传到御前,就算我现在把你丢到街上,也没人敢对你施以援手!”
沈凭眸色一沉,因被掐着脖颈濒临窒息,满脸充血,哑着问道:“你说什么?”
姜挽见他不似方才那般嚣张,干脆懒得瞒下去,手掌一松,让他在晕厥之前吊上一口气。
他起身在沈凭面前踱步,慢慢说道:“说起来,你们都查到曹光见和曹晋了,为何却没有怀疑这两人的关系呢。”
沈凭费力咳嗽着,加之被掌掴,充血后的脸颊生疼,掌印更是明显。
当听见姜挽话中所指,他眼底难掩震惊。
姜挽接着道:“说起来,你在官州保住曹光见的官职,曹晋也不会对你感激,是因为你虽把人保住了,却端了前朝人的钱库。而你们被皇帝身边的宦官,玩弄于鼓掌之中,却还在此沾沾自喜,不觉得像极了跳梁小丑吗?”
沈凭垂头看向地面,沉声说:“所以你们和他们勾结,明知不可为,却因储君之位而为之。”
“储君之位?”姜挽不屑笑了声,“有没有可能,王爷如今要的是皇位?”
沈凭倏地抬头,难以置信看他,“你们要......弑君?”
姜挽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道:“这怎么算呢?王爷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沈凭不由斥道:“当今陛下因弑父杀兄遭天下人唾骂,你们为了皇位,竟能这般厚颜无耻,步其后尘!”
姜挽扬眉一笑,道:“无妨,大不了都杀了。”
他转头看了眼屋外的天色,续道:“两个时辰也过去了,眼下的皇宫里,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场景,我好生期待啊。”
两个时辰以前,赵渊民在赵或告退后,见了入宫的赵抑。
赵抑端着孝子贤孙的模样前来,令赵渊民愈发满意,两人交谈了许久,突然被曹晋的禀报打破。
曹晋急匆匆来到御前后,装模作样不敢禀告,结果还遭了皇帝一顿训斥。
如此一来,曹晋不再躲躲藏藏,将赵或和沈凭出现在昌盛大街一事告知,气得赵渊民当即下令召见燕王。
然而,赵抑突然拦住动作,他率先向皇帝为沈凭求情,声称沈凭是自己当初一手提拔,却吃里扒外多年,甚至还犯下大错求取隐瞒,希望皇帝把沈凭交给自己处罚。
自古帝王疑心重,抓住他话中所提隐瞒之事,遂命赵抑交代清楚。
赵抑犹豫再三,取出了沈凭和曹光见来往的书信。
赵渊民得知此事时,气急攻心,当即见血。
他未料三番四次为自己除前朝余孽的人,竟是贼喊捉贼!
恰逢此时曹晋问起是否传赵或入宫,皇帝想到沈凭和赵或的关系,怀疑他们是得了包庇才如此放肆,由此迁怒谢家,遂下令急召谢文邺入宫觐见。
而沈凭则交给了赵抑处置,因涉及天子颜面,赵渊民虽未明言,但意思却是明确。
皇帝要沈凭悄无声息消失在世上。
当李冠得知这一切后,连忙找上赵或,可谁料沈凭已被一路跟随的人带走。
赵抑借口谕给马继祥下令,用禁军之手逮捕了沈凭。
此时,赵或赶到了宫门附近,暗中见了身处禁军的安圆,率先打听有关沈凭的消息,得知马继祥将人交给了璟王府。
赵或命莫笑去调查沈凭的情况,却并未着急入宫,而是下令李冠将孟连峰活着的风声放出,随后朝着百花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当初他回京途径启州,见到孟连峰后并未杀掉,而是让他画押了供词,人证物证全部带回了魏都。
如今看来,他的这位好皇兄,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心狠手辣。
能这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只恐居心叵测,若不稍加看重,恐违背者都死无葬身之地。
既如此,他又何须手下留情?
作者有话说: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元·无名氏《争报恩》
捡了玄学大师身份的作者说:谢谢阅读和支持。

第160章 出鞘
寝殿中, 赵渊民斜躺在榻上,身上被太医扎了银针,以缓解他气急攻心带来的急症。
即使太医好劝歹劝, 赵渊民仍旧固执要见到谢文邺。
直到谢文邺跪在御前, 此刻背脊挺直, 目视地面。
赵渊民扬手把殿内的众人挥走,自顾自拔去手上的银针,胸腔气郁难消, 坐在龙床上,沉默打量着面前跪着之人。
“谢文邺, 我且问你一句话。燕王和沈凭之事, 你可知晓?”他沉声问道。
谢文邺垂眸说:“臣知晓此事。”
赵渊民重重喘着粗气, 尽可能平息自己的内心, “你可知,这是毁了燕王?!”
谢文邺道:“臣不知。”
赵渊民倏地从榻上起身, 拖着脚步, 忍着胸口的闷痛走向他,“你要朕今后如何面对天下人, 如何向朝臣解释, 燕王为了储君之位, 竟和朕最痛恨的前朝余孽勾结!”
只见谢文邺微微侧目,朝着一旁的紧闭的窗外看去, 道:“燕王若非清白,臣绝不敢入宫, 且臣相信, 多行不义必自毙。”
窗外见有影子来回走动, 似是伺候皇帝的宫人们。
赵渊民捕捉到他这转瞬即逝的一眼, 提着黄袍上前,逼问道:“你若告知朕,何人从中作祟,朕必将除之,还了燕王和谢家的清白。”
然而天子的话,能全信的又有几分,谢文邺多年伴君如伴虎,从两人年少相互信任,走到如今互相猜忌,无非是在权力和欲望中所痛失的。
谢文邺镇定自若,反而向他请罪,道:“陛下,请赐臣今夜在殿前斩杀之权,为臣洗清冤屈,为陛下肃清乱臣贼子!”
赵渊民顿时明白此事有蹊跷,只见他立即转身,朝着殿内挂着的尚方宝剑走去,毫不迟疑取下之后,拿着丢到谢文邺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谢文邺,指着说:“好,朕让你杀,但你现在若给不出理由,这把剑,就会刺进你的身体里!”
偌大的殿内回荡着皇帝怒不可遏的叱责,可谢文邺却不曾坦言再多。
他心知即便是说了,也不会有所改变。
随着一阵沉默过后,只见谢文邺捡起地上的宝剑在手,缓缓抬头朝着皇帝看去,直面天子龙颜,问道:“陛下,臣有一事想问,若除去此人,真的能消弭陛下对臣的猜忌吗?”
此言一出,赵渊民身形僵住,俯视着面前之人,瞋目不语,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却又藏着几分被戳穿后的恼羞。
谢文邺这是当这帝王面前揭短了。
“来人!”他突然高喝了一声。
殿外候着的众人立即朝着寝殿涌进,当曹晋发现谢文邺手中的尚方宝剑时,扭头往殿外尖声喊道:“护驾!护驾!谢臣相携剑上殿!来人快护驾!”
刹时间,大批禁卫军从殿外鱼贯而入,行至赵渊民的跟前,禁军将地上跪着的谢文邺重重围着。
与此同时,一直在外候着的赵抑也跟随进了殿内,瞧见君臣对峙此状,眼中掠过一丝戏谑。
可此时的赵渊民却不甚在意,这位天子似乎在赌,赌谢文邺是否会再次挥动这把宝剑,如他多年梦魇中一般,举剑屠洗脚下的宫殿。
而在此之前,他还要做另一件事。
皇帝拨开身前的禁卫军,与谢文邺相隔三步,冷冷道:“谢文邺听令。”
谢文邺磕首道:“臣在。”
赵渊民道:“谢臣相御下无方,工作失察,懈怠职责,欺上犯下,深负朕恩,今免其官职之职,贬黜为左仆射,以观后效,即刻起将由张昌钦接管其职!”
他说完时还补了一句道:“不知谢臣相可有异议?”
谢文邺不为所动,甚至一番谢恩行礼,“老臣叩谢圣恩。”
说罢从地上慢慢起身,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把尚方宝剑紧握在手,转身看向后方禁卫军。
率先映入他眼帘之人,是面色从容的赵抑,而站在赵抑一侧的,则是伏伏帖帖的曹晋。
谢文邺抬脚朝着赵抑的方向而去,背对着身后的皇帝,瞧不见皇帝逐渐变沉的脸色。
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蓦地涌上赵渊民的心头。
殿内弥漫着剑拔弩张之势,他看着谢文邺坚决的身影,仿佛和当年屠洗东宫的背影重叠。
而此时的谢文邺,走过分流的禁卫军,顿足在赵抑面前,与之对视。
曹晋随着禁卫军躲开,立在谢文邺的身后,用眼神示意周遭的禁卫军严阵以待,务必保护好赵抑。
禁卫军放轻脚步,欲朝着谢文邺的身后逐渐逼近。
然,禁卫军方抬脚,电光火石之间,谢文邺以极快的手速握住剑茎,倏地拔出尚方宝剑!
赵渊民大喊:“清影!”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赵抑身上。
不料谢文邺一个后撤,一袭紫衣官袍随着转身摆动,尚方宝剑挥向身后!
眨眼间,鲜血朝着四周喷溅,一颗滚烫的头颅应声落地,曹晋的无头之身停顿半晌,猛地向前坠落,雪白的拂尘被血色瞬间染红。
寝殿安静须臾后,宫女们的尖叫声响彻整座皇宫。
赵或闻讯赶到宫门时,迎面看见赵抑从宫里疾步走出。
两人对视的瞬间,脚下行走的速度渐缓,直到行至跟前,赵或不再行礼,视线肆无忌惮打量赵抑,发现他的衣袍上沾染了鲜血。
两人之间弥漫着无声硝烟,令路过之人纷纷加快脚步离开。
赵抑端着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朝赵或说道:“看来宫中的消息传得挺快。”
赵或扶着腰间的吞山啸,警告道:“把人放了。”
然而赵抑却装聋作哑,不明所以说:“谁人?”
赵或目不斜视盯着他,“何必装模作样?若不把人交出来,你我大不了同归于尽,你想要的天下,可以拱手交给老四坐。”
赵抑嘴角的笑渐渐趋平,眼底仍旧一片波澜不惊,沉吟半晌后道:“赵惊临,你想试试吗?”
赵或蹙眉,“试什么?”
“同归于尽。”赵抑笑了声,转头朝宫外的方向看去,“我无所谓,但你大可试试,看看你我谁能活到最后。”
一夜之间,朝野上下震惊,朝廷众人皆知谢文邺取了曹晋首级,除了皇帝无人知晓为何。
而谢文邺所行此举,是为了给赵渊民一个回答。
谁人从中作祟,一目了然。
谢文邺不能杀赵抑,他深知谢家如今的处境,胞妹如今又贵为六宫之主,儿子远在他乡被迫苟活。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赵渊民对赵抑生疑。
谢文邺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皇帝,他们早已不再是年少知己,而是一心为了独善其身的君臣。
此后数日,谢文邺以抱病之由闭门谢客。
而曹晋被杀的当晚,赵抑回到府里后,率先命杨礼把消息递给柳信等人,命他们切莫轻举妄动。
当时的沈凭,从姜挽处得知过去种种未解之谜。
但他想不清楚一事,为何前朝余孽对赵抑死心塌地?
即使他对姜挽百般试探,姜挽始终缄口不语,不曾透露半分,令人可疑。
在他们来回拉扯间,赵抑突然推门而入。
沈凭当时坐在地上,率先看到赵抑衣袍上沾染的血迹,等到赵抑蹲在自己面前时,他愈发忐忑不安。
谁的血?
姜挽见状想离开,却听见赵抑开口说道:“去哪?”
那厢的姜挽错愕了下,放轻声回道:“王爷......不是和他单独聊吗?”
赵抑并未转身,目光虽看着沈凭,但话是说给姜挽听的。
他掐起沈凭的脸颊,瞥见那浮肿未消的痕迹,说道:“你这么想他死,舍得让本王与他共处一室吗?”
姜挽闻言神色呆滞,之后慢慢垂下头,站在门口不动声色守着。
赵抑的指尖用力,将沈凭紧抿的唇齿捏开,若有所思问道:“幸仁,你藏得倒是深啊,沈怀建都死这么久了,本王竟连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提到父亲,沈凭眼中染上了恨意,“赵抑,此仇不报非君子。”
赵抑冷声道:“没有本王相助,你想如何报仇?”
他把沈凭的脸颊甩掉,反问道:“靠你一个没有吏部尚书的平民吗?还是想靠着被贬职的谢文邺?亦或是,你那位毫无用处的燕王殿下呢?”
沈凭咬牙不去看他,默不作声,将余光落在他的衣袍上。
今夜被劫持之后,他便猜到赵抑要有所动作,眼下看来,他把事情做得远比想象的更狠。
他内心的不安,因这片血迹而被放大。
若真如赵抑所言,恐怕惊临现在的处境并不好。
赵抑见他不语,察觉到他的视线,便顺着往自己身上看了下。
衣摆处染着曹晋的鲜血。
看样子有人很是在意,如此倒能以假乱真,把眼前人掌控在手。
赵抑把衣摆挡住,挑起他的下颚,眼中带笑哄道:“看来你对燕王,当真是痴心一片啊。”
他的这句话,让门口站着的姜挽一愣,抬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去。
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快意。
这是沈凭嘲讽自己的话,如今却落回了他的身上。
而为自己出这口气的,竟是自己最爱之人。
沈凭漠然看他,“你把他怎么了?”
赵抑虽有些不悦,但见到他会说话了,倒也多了两分耐心陪他玩,“他想和本王同归于尽,你那么爱他,怎不知他的性子如何。”
沈凭当然清楚惊临的脾性,一旦说出绝情的话,必然是做好了要玉石俱焚的准备。
可赵抑心狠手辣,又诡计多端,沈凭担心惊临因自己落入圈套。
谢文邺大势已去,赵或又失君心,京中位高权重者,根本不会为燕王府所用。
那这血迹......
沈凭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只觉内心筑起的城墙将塌了。
赵抑欣赏着他的一举一动,竟觉得有趣极了。
他的指腹落在沈凭脸颊,抹过这惦记多年的眉眼,他从前想要的真心仰望,慢慢化作灰烬,被另一种欲望所代替。
如今,他要沈凭撕心裂肺哭给自己看。
赵抑轻声道:“幸仁,别担心,本王很快就送你去见他。”
沈凭啐了口道:“滚!”
赵抑脸色一变,欲下手之际,忽然听见敲门声传来。
守着的姜挽连忙打开门,发现杨礼面色凝重出现在门前,让他们意识有事发生。
当有关孟连峰的消息爆出后,清流派用最不要脸的方式打压赵或。
诬蔑赵或联手孟家,人证物证俱全。
但赵或临危不惧,命世家派以指鹿为马一事,揭穿清流派的野心,让皇帝想起曹晋之死,对清流派开始有所防备。
两派的争端在朝堂愈演愈烈,但世家依旧处于下风。
原因无他,皇帝因沈凭和曹光见的书信,根本不待见赵或,甚至想到脏银在孟家钱库,怀疑赵或监守自盗。
禁军将沈凭的死讯散播,吏部交由孔伐监管,姜挽虽未升官,但已全权接管吏部事务。
尽管姜挽未能服众,但碍于有璟王府和孔伐撑腰,官吏唯有忍气吞声,也为了明哲保身,避免卷入这场纷争里。
彼时,赵或在谢府的书房,正和谢文邺商谈着事情,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推门而入的是陈写。
他上前行礼后道:“云嫔找上安圆了。”
赵或看了眼谢文邺,随后问道:“何时?”
陈写道:“昨夜之事。”
和亲时隔数月,安圆终于得知雪云当初消失的真相。
推书 20234-12-06 :救命!小怪物追着》:[无CP向] 《救命!小怪物追着我喊妈!》全集 作者:时景星【完结】晋江VIP2023-12-2完结总书评数:166 当前被收藏数:1580 营养液数:348 文章积分:23,732,988文案:【男妈妈文学,背景架空民国】秦湫桐曾是昌平里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小金尊玉贵,谁见了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