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晗无话可说之余还有些感动,时至此刻,“这猫不是你的”这种话,他是已经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燕晗就跑去了将军庙,可他去得太早,救助站的办公室里还没人。
他走到正对着大殿的香炉前,抽出三支香点燃,朝自己的石像拜了拜后就插进香炉。
求人不如求己.JPG
给自己上完了香,燕晗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扫过了他的裤脚,低头一看,就发现了一只十分自来熟的大橘猫。
附近的流浪猫基本都已经剪耳绝育,要是看到有哪只没有剪耳的成年猫,那肯定是从别的片区流窜过来的。
燕晗蹲下来摸了摸流窜过来的大橘,对着小猫咪自言自语:“我以前也养过一只跟你类似花色的大猫,你这样的小猫咪,它一顿能吃十个。”
大橘喵了一声,听到有别人的脚步声,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也可能是不再指望从这只两脚兽手中讨到食儿,又“嗖”地一下窜走了。
燕晗一抬头,发现这次还真来了只虎妞儿。
白琥看到他,还有些惊讶:“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燕晗道:“来给小将军上炷香。”
“我干爹很灵吧?”听到这个答案,小班长认定了自家同学也已经被自家干爹吸粉,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去把自己带来的供品一样样摆上桌,除了水果鲜花,还有家里做的糕点。
燕晗问了句:“比赛怎么样?”
他们班小班长性子直,喜怒形于色,特别容易被人看穿心思,看她这副带了些小得意的模样,比赛成绩应该还不错。
“咱们区夺冠了,奖杯和奖牌都放区里了。”白琥宣布完这个好消息,又回到了香炉前点香,“我出发之前,还求我干爹保佑我们能夺冠来着。”
她将线香插进香炉后,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干爹啊,下次保佑我期末成绩再进步两三名吧。”
燕小将军本人:“……”
燕晗的声音也弱了几分:“这种事儿还得靠你自己多努努力吧。”毕竟在这点上你干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门外是清晨的喧嚣,门里是满园的静谧,烟火向上飘着,白琥微仰着头,眼睛一直闭着,她的声音也轻轻的:“我知道,就是想多跟我干爹说说话。”
她说:“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次数多了,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他现在正站在我身后一样。”
正正好好站在虎妞儿身后的燕小将军悄悄往左边挪了挪。
紧接着就听白琥忽然又道:“啊,现在感觉他好像挪位置了。”
燕晗:“……”你这个直觉是不是太准了啊喂?!
睁开眼,白琥依然抬头看着石像,四合院里太静了,她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话:“我以前想继承我干爹的衣钵,但现在志向改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
“当然不会。”燕晗又补充道,“我猜的,他肯定不会怪你!他们当年守着北疆,不也是为了更多的人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吗?”
城池在,故乡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就知道自己可以继续努力地过耕种、放牧、小日子。
等日子再好一好的,他们还可以送孩子们去读书。
读书多好啊,读书的人可以考功名,可以走出这偏僻的小城,可以去做更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即使现在的日子很艰难,大家也还是很有盼头。
当年,守城门的士兵说这番话的时候,燕晗就在他身边听着,看着他们的眼睛被篝火照亮,里面似是也有着光。
一千多年的光阴过去,燕晗替说出这番话的大家看到了这样的时代。
真的人人都能有书读了,也可以去更宽广的地方,追寻更遥远的理想。
燕晗深吸了一口气,放轻了声音:“要是他能看到你选择自己的理想,不用像他们一样在边疆苦守,应该会开心到梦里都能笑出声儿吧。”
“我倒是不怕驻守边疆的苦。”白琥笑了笑,“我只是现在更想和我爸那样,当个警察。”
“你爸是警察?”燕晗一愣,“不是说这片儿都是他照着的吗?”
燕晗刚转来时,花龙是这么告诉他的。
“对啊。”白琥点点头,“他是这片儿的片儿警啊。”
燕晗:“……”
好像……也没毛病。
白琥叹了口气:“我干爹的衣钵,和我亲爹的警号,总得有一个交接到我手上吧?看来,现在我只能辜负我干爹了。”
警号独一无二,但是,当一位人民警察殉职,其子女如果有意愿加入公安队伍,那么这个警号就会被交接到其子女手中。
燕晗好像明白了他们班小班长为何会对将军庙如此痴迷。
她不是把感情寄托在了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她透过香火氤氲后的石像,看到了一位同样为守卫这座城而倒下的英魂。
燕晗心里有些感触,不知怎么就开了口:“其实我以前也想过……”
话说到一半儿,他突然停下,隔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下文,听众觉得很是疑惑。
白琥转过头看着燕晗,刚想追问,幸而救助站的志愿者们在这时候过来了。
邵冬冬他奶奶是街道的工作人员,每到周末,祖孙俩都会一块儿出门,吃过早饭再一并步行去将军庙里。
他今天一来,就瞧见昨天才见过的小同学向自己扑了过来,嘘寒问暖,很是殷勤。
还不知人心险恶的邵冬冬受宠若惊,但隐约察觉燕晗的来意并不简单,他还是在对方再真诚不过的眼神中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先坐下。”把小胖同学按在凳子上坐好,燕晗自己也随便拿了个板凳坐下,“我来跟你商量一下吞雪的事情。”
邵冬冬满头问号,心说这位同学昨晚才把猫抱回去,不至于今天就出了问题吧?
而且看燕晗昨天晚上把猫猫抱走时难掩的开心,再结合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观察,邵冬冬也不觉得燕晗在这种关乎一条小生命的事情上会是三分钟热度的人。
“是这样的。”燕晗真诚道,“单亲家庭的猫太孤单了,我觉得我们家吞雪有些可怜。”
邵冬冬:“所以?”
燕晗说明了此行的来意:“所以,我昨天晚上思量了一下,如果想给猫更好的教育,还是得给它一个充满爱的双亲家庭比较好。”
邵冬冬:“???”
邵冬冬满脸震惊:“你已经考虑到该把猫送去上清华还是上北大了吗?”
“那倒不至于。”燕晗实话实说,“我就是想跟人合养,把吞雪算我们俩名下行不行?双亲家庭,要爹爹有爹爹,要爸爸有爸爸。”
邵冬冬:“……”
邵冬冬很快反应过来:“你要跟老顾一块儿养猫啊?”
燕晗问:“你怎么猜到的?”
“倒是不难。”邵冬冬掏出手机,点开了聊天软件,“你没看他今天早上刚发的朋友圈儿吧?”
燕晗接过他的手机,上面正是顾以青的朋友圈。
八班学神从昨天晚上燕晗拍的那张猫猫睡觉的照片上,截取了猫咪的鼻子和嘴的部分发了上来,还配了一行文字——
从此以后,便不是孤单一人。
燕晗:“……”
胸口好痛啊,该不是要长良心了吧?
邵冬冬很好说话,还真的在吞雪的领养人信息里,登记了燕晗与顾以青两个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燕晗很是感激,说什么也要请邵同学去撮一顿。
最后白琥也进办公室来了,几人一合计,干脆等顾以青回来,大家一块儿去花龙家店里开个庆祝会。
既是为了吞雪落户,也是为了白琥和她的射箭队为区里争光取得第一,同时还可以为暂时不知道竞赛取得啥成绩的顾以青接风洗尘。
反正在燕晗以及八班众人心里,他们老顾应该不会考得太差,没准儿到时候就是三喜临门了呢。
白琥也是这才知道吞雪的经历,生气那家人不负责任的同时,还嘱咐燕晗:“吞雪身子太虚弱,你们可得上点儿心。”
“放心,我俩一定把吞雪养好。”燕晗笑嘻嘻,“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白琥纳闷儿:“我介意什么?”
燕晗无辜眨眼:“没什么。”
只不过吞雪一来,你在你干爹这里就不是独生子女了而已。
第二天,结束了物理竞赛,并且已经得知了自己的成绩与名次的同学们踏上了回程。
一中的大家做的还是那辆大巴车,顾以青拿回手机后就给燕晗发了行程表,让对方知道自己会在今天下午返校,暗搓搓抱着点小期待。
而燕晗通知了花龙几人,大家一块儿到学校去迎接顾以青,等着给他一个惊喜。
顾以青一下车,就瞧见自己熟悉的好友们人手两个啦啦队用的彩色手花,见到他下来就开始一边挥舞手花一边喊口号:
“一中学神!法力无边!千秋万代!一统考场!”
顾以青:“……”
车上众人:“……”
随队的理科主任也走了下来,很是惊奇:“消息这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你们班同学拿了一等奖?”
大家也很是惊奇,燕晗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你真拿到一等奖了啊!”
就……惊喜得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
顾以青:“……”
顾同学现在就十分庆幸自己这次比较整齐拿了第一,不然,要是成绩不尽如人意,再一下车就遇到这阵仗,那不是直接社死了。
热血吉娃娃看得眼热,盯着顾以青,立下誓言:“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取代你!”
顾以青一脸冷漠:“这个称号给你了,不用还。”
理科主任则很是开心,拿出摄像机,招呼燕几人:“来来来,刚才那个再来一遍,我录下来哈。”
顾以青:“……”
顾同学求情未果,还是在自己人生的履历上留下了这一社死时刻。
返校后就可以解散,录完了那个社死视频,顾以青立即被兴奋状态的同学们绑走,去参加他的庆功宴。
一行人边走边在学生街上买其他小吃,还未到花龙家的小店,手上就已经满满当当。
燕晗拿牙签扎起一颗章鱼小丸子,送到他们一中学神嘴边,还问:“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学神本人对这个惊喜不予置评,只是默默叼走了那颗章鱼小丸子,被烫得嘴里直冒热气儿也面不改色地吃完了。
几人为了买小吃而绕了一段路,没想到在街边遇到了自家班主任。
超姐穿了条红色的长裙,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但路遇自家学生,她还是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顺便问候了一下刚回来的顾以青。
在嘱咐几人别玩儿太疯,早些回家后,她就跟男人一块儿进了一家装修古风、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饭店。
燕晗小声打听:“那个是超姐的对象儿吗?”
“超姐还是单身。”邵冬冬也压低了声音,“那个应该是她的相亲对象儿,今年第五个还是第六个来着。”
这基本上是一个月相亲一次的频率了,燕晗疑惑:“咱们超姐还很年轻吧?”
邵冬冬道:“但是咱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啊,她又是一中毕业的,现在的同事全是以前教过她的老师,要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也不太好拒绝。”
回忆起自家班主任一次次相亲,又一次次相亲失败的经历,邵同学也很是佩服超姐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自家学校其他老师手底下的相亲资源。
“今年还算少的了。”邵冬冬叹气,“去年平均下来她半个月就要去相亲一次。”
燕晗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家饭店,正好瞧见自家班主任和她的相亲对象在一个临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双方都比较腼腆,但看上去对彼此印象都还不错。
他们超姐人美心善,对相亲对象儿的态度也很是温和,看样子对脱单一事是抱有一些期待的。
但不知为何,这两年加起来几十个相亲对象儿处下来,她居然还是没有脱单。
不打算再打听自家老师的八卦,燕晗转回了头,又随手扎起一颗章鱼小丸子,往旁边人的嘴里塞。
“喝!还挺烫。”花龙猛朝自己嘴巴里扇风,糊了好久的热气儿才把小丸子咽下去。
燕晗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儿投喂错了人,一抬头,就对上了顾以青幽怨的小眼神儿。
燕晗:“……”
为什么他耳边好似产生了“这丸子是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兄弟都有”的幻听?
燕小侯爷决定雨露均沾,把剩下的小丸子一人一颗分完了。
几人就这么吃了一路,等抵达花龙家小店的时候已经半饱了,但早就得到消息的花龙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菜,怎么也不能浪费了这顿庆功宴。
大家吃到七分饱,花龙妈又端来了自己做的水果千层,她把刀在水里泡了泡,正准备切蛋糕,就听到有什么撞在刚修好的推拉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向门口看去,就瞧见一个人正趴在玻璃门上,像是刚才被谁狠狠踹了上去,脸贴着玻璃,模样十分凄惨。
花龙愣是从那张被拍扁了的脸认出了这人是谁,立马站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额角都起了青筋。
气氛一下子变了,坐在他旁边的邵冬冬拉了拉花龙的衣服下摆,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而趴门上的那人已经把自己撕了下来,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店里。紧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群一看就来者不善的社会青年。
这群人穿着一看就很廉价的西装,走路的样子也十分不正经,虽然两手空空没带什么武器,可总有种随手抄起什么就能干起来的感觉。
男人在这帮人的眼刀下畏畏缩缩,看花龙妈的眼神里有愧疚心虚,也有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执着。
“这是我媳妇儿,这就是我家店,你们要什么都拿走!”男人指了指花龙妈,又指了指店内的陈设,“都拿走!我真的没钱了!要什么都拿走!”
花龙妈早在看见男人的时候,就给自家儿子使了眼色,让他带着自己的小同学从后厨的那个门儿先走。
花龙却根本没接收自家老妈的小眼神儿,他拦在女人身前,扯开了嗓子喊:“要钱没有!这个男的已经跟我妈离婚了!”
为了今天的庆功宴,花龙妈在中午用餐高峰期一过就闭店休息了,此时店里只有几个八班的自己人。
燕晗和顾以青对视一眼,已经明白了上次看到店里被龙卷风袭击过一般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儿。
见势不妙,燕晗几人也纷纷起身,站在了自家同学身边增加气势。
那五六个社会青年没理会他们,似是压根儿就不把这一群学生放在眼里,打量起了这家小店。
而那个带头的将满身狼狈的男人推倒在地,又狠狠踩了一脚:“上回你就说要什么就拿,结果这个破店啥都没有,你让我们拿啥?啊?”
花龙妈推开自家儿子,从人墙后走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态度不卑不亢:“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这个店是我自己的,他欠了你们多少钱,你们让他自己还!”
听到这番话,地上的男人一把抓住了花龙妈的脚踝,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地开始哭诉。
“我最开始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好歹也是有情分在,小芬,小芬!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花龙妈十分嫌弃地收回了脚,却架不住男人狗皮膏药般又黏了上来。
两方僵持,男人还趴在地上打感情牌,花龙见不得自家老妈再受委屈,刚要发作,却被燕晗与顾以青一左一右给生生拦住。
对方一共六人,个个人高马大,虽然穿着西装革履,却根本掩盖不住身上那股流里流气,绝对不好惹。
现在不是热血上头意气用事的时候,要真动起手来绝对讨不了好,小店里也经不起三天两头这么一闹。
一向消息比较灵通的邵冬冬也在花龙耳边提醒:“看到领头的那个了吗,那是江南区那边的混混头子,今年刚放出来的,谁知道能干出什么来啊?”
花龙咬牙切齿:“那就这么看着?”
难道就只能一次又一次任由这个男人带着他的那堆烂账找上门来吗?
“不,能治他们!”邵冬冬握拳,心脏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激动,他的手有些颤抖,“快去找超姐!”
燕晗几人拦住了经不起激的花龙, 大家都看着花龙妈,等她定夺。
而花龙妈不会再吃眼前男人的苦肉计, 对男人的哀求充耳不闻, 态度十分坚决,就是没钱,就是已经离婚了, 店是离婚后开的,跟男人没半毛钱关系。
但后头那些要债的黑西装也不是省油的灯, 见男人苦苦哀求无果,领头那个干脆把他揪过去,拽着男人头发耳语几句。
也不知听了什么, 男人的表情越来越惊恐,额头都是冷汗,再次被扔过来时, 看着花龙妈的眼神里都是凶狠与决绝。
花龙妈被他这饿狼般的眼神唬了一跳, 等回过神儿来,就瞧见男人已经越过了自己往柜台而去。
柜台下面的收银机装着现金,花龙妈反应过来后立刻扑了过去跟男人撕扯。
花龙几人想要上去帮忙,但那些黑西装也反应极快,拦在了这帮学生模样的人面前, 如不可逾越的高山。
领头那个戴墨镜的站在原地没动,还笑呵呵地劝:“小孩子家家的,别管大人的事儿。”
而就在刚才两方人产生冲突的空隙,邵冬冬已经滑不留手地躲开了准备抓他的一个黑西装,灵巧地钻进了后厨的门儿, 黑西装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他从后门跑路的背影。
那个黑西装很担心:“二哥,万一跑了的那小子报警了怎么办?”
领头的墨镜男依旧十分淡定:“怕什么, 警察来了也不要紧,这都是他家的家务事儿,警察再怎么能耐还管得着人家两口子吵架了?”
他说话间,男人已经把相对他来说十分瘦弱的女人推倒在地,砸开了收银机,又翻找起了柜台里其他值钱的东西。
见到自家老妈摔倒在地,花龙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挣脱开了钳制着自己的那个黑西装。
他随手抄起了桌上的玻璃可乐瓶,冲上前就要照着男人的脑袋砸下去。
可就在玻璃瓶接触到男人后脑勺的前一刻,花龙的手腕儿被人抓住了,拽住他手的人力道十足,像是正在把一个垂挂在悬崖边的人拉上去。
只见燕晗也不知何时推开了挡在他面前那个黑西装,此刻正死死攥着花龙拿着瓶子的那只手,他那看上去一折就断的细瘦胳膊,居然却比常年运动的花龙还要有力。
可乐瓶停在半空,冰可乐从瓶口洒了出来,淋了男人一身,男人擦干净眼睛就瞧见花龙举着可乐瓶要砸自己的模样,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燕晗在花龙耳边小声提醒道:“为了这个人留案底不值得!”
要是挥过去个拳头也就算了,这个玻璃瓶砸人脑袋上可是要出事儿的,万一这男的以此为由赖上花龙母子,那更是得不偿失。
刚才那个热血上头的劲儿过了,花龙也冷静了下来,他也想到了这样做的后果,正想跟即使阻止了自己的人道声谢。
可一转头,他却瞧见另一个可乐瓶子朝着燕晗袭来:“小心!”
下一秒,燕晗松开了抓着花龙的那只手,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抬手挡开了朝自己袭来的可乐瓶,回身又给了袭击自己的黑西装一脚。
那一脚不至于让人高马大的黑西装倒地不起,但燕晗在隔档与反击的同时,另一只手还抓住了对方的手肘,好像只是轻轻一扭,黑西装就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真正练过的。
墨镜男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紧张,可下一秒,燕晗就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双眼十分无辜地看着被这一幕震慑到的一众黑西装们:“和气生财,别动手嘛。”
“有点儿意思。”领头的墨镜男嗤笑一声,正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自己的手机响了,在接通电话过后的一阵嗯嗯啊啊之后,他立刻变了表情。
“大哥马上就到!”墨镜男指挥手底下的小弟,“把这几个小的赶走,等会儿大哥要亲自跟这娘们儿谈合同的事儿。”
黑西装小弟们得到命令,开始驱赶起这帮被无辜卷入的高中生:“走走走,这里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白琥已经把花龙妈扶了起来,被一个黑西装一扯,她立即在对方脚上踩了几脚。燕晗与顾以青也站在原地不动,完全没有要听话离开的意思。
花龙吸了吸鼻子,抢过可怜的收银机残骸,一把拎起男人的衣服领子,把人扔回了黑西装等人那边,护在自家老妈身前,更是一点儿都不退让。
墨镜男看得心烦,想给眼前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中生一点儿教训,他拎起桌上的一个空可乐瓶,指了指花龙与他身后的人:“不走是吧?”
说着,墨镜男把可乐瓶往墙上狠狠一砸,大半个瓶身都碎了,他拎着只剩碎碴的瓶子走向花龙:“等会儿还得跟你妈谈生意,我不动你。”
花龙屏住呼吸,有种大战一触即发的危机感,却看到墨镜男越过了自己,朝着燕晗走了过去。
“你小子身手不错。”墨镜男拿着碎玻璃瓶在他身前晃了晃,“不然跟我比划比划?”
燕晗摇摇头,他能感觉到对方绝对区别于棕毛小团体那种小打小闹性质的危险气场,也并不想与对方产生什么交集。
然而墨镜男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立立威,伸手就要钳制住面前这个高中生的要害。
燕晗已经捕捉到了对方下手的轨迹,他就算不能反击,却可以躲闪,依旧镇定自若。
已经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想必报警外加找外援的邵冬冬应该也快搬救兵回来了,再撑一会儿就好。
可就在燕晗正要躲开的时候,他却看到墨镜男被人撞开,而自己也落进了一双结实的臂膀环绕之下。
燕晗反应过来时,就瞧见顾以青正抱着自己,而对方的脸颊上不知怎么被墨镜男手里拿的碎玻璃瓶给划出了一道伤口。
伤口渗出血来,燕晗心下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捂住了顾以青脸上的伤。但他害怕伤口会感染,又赶忙收了回来,只沾了一手的血。
可是被他这么一胡撸,顾以青的大半张脸都像是被血糊住了一般,模样甚是凄惨。
墨镜男被撞到了桌子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给那个跑出来撞了他的小子一点儿教训,刚爬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超姐跑得很急,被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已经全乱了,她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也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往她这边看过来,超姐自然也就看到了顾以青那一脸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