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by惊世柴

作者:惊世柴  录入:12-19

谢余俯身,凑寒无见极近,问:“你喝酒了吗?闻着有些陌生的气味。”
寒无见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否认。也许是沾染了谢兰因的味道。
“喝酒伤身。”不喝酒伤情。谢余似乎知道那日寒无见喝酒是为了什么,他道:“我那些话,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他蹲下来,问寒无见,“我是不是有时候太伤人了?”
谢余难得温和了一回,寒无见似乎瞥见了他们的少年时,感觉都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物是人非,花不相似,人也不同。
寒无见摇摇头,在谢余想把手习惯性覆上来的时候站了起来,巧妙避开,喉头苦涩:“陛下待臣一直很好。……是我太逾矩了。”
侍女正帮谢兰因梳头发,林琅趴在一旁榻上,咬个果子问他:“你这几天在忙什么?都多久不惯阁里的事了?”
谢兰因不咸不淡道:“朝中事多。”
林琅坐起来:“这个话可回不了王爷。话说过来,顾影我怎么也见不着?”
谢兰因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劝你最好别和他走太近。”
“世子,您这是偏见。他为人就是闷了点,没那么不讨喜的。”收到谢兰因一记眼刀,他停住,嘀咕,“再说了你不和他一样闷。”
“我倒无所谓。”谢兰因用手指摆弄自己长发,脑海里浮现出寒无见在身下咬着长发喘叫不已的模样,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道,“只是父王摆明了要他接替你的位置,你不想滚去漠北就最好少说话,多做事,在下一次的考察里赢过顾影。”
林琅摆手,翻个白眼:“我哪能赢过顾影那个疯子,不要命起来就跟你一模一样。”
侍女在帮谢兰因搽长发,谢兰因瞪了林琅一眼,把侍女吓着,碰翻粉盒,扬了一地,空中都是茉莉香味。侍女战战兢兢跪下去请罪。
“没用的东西。”谢兰因掸掸袖子,面露烦厌,但没有实质性怪罪,“下去,换个人过来。”
“是。”
林琅在旁边继续吹风:“不是我说,世子,这每天伺候你的人迟早被你挑剔够,改天还得去买一些宦家官奴,你又用不了粗使的。”
“一点承受力都没有。”
“不过看您最近,精神焕发了,连酒都能喝起来了。遇见了什么好事?”林琅冲他眨眨眼。
谢兰因避开他这个话题:“用你的话说,我心情是按时间月份来的,难道你没算出这两天是我的‘愉悦期’吗?”
林琅支起手肘,道,“还愉悦期呢, 你都还要搽香粉了,又要赴哪家的约吗?”
谢兰因伸手让侍从整理衣袖,皱眉:“你还说,昨天溅了我半身的血,怎么都盖不住这身讨厌的血腥气。”
“世子,谁让你出去自己动手的,清理余孽的事情交给我不就好了。”
谢兰因站起身,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视线犹有实物般厚重:“如果让父王知道你这么久连两个人都没了结干净,他一定不会再用你。”
林琅剥着花生,嘀咕:“不用就不用,我回北边和我爹喂马去。”
华灯初上, 谢兰因到客栈,摘下斗篷,推门进去前,稍微整理下表情,恢复平素云淡风轻的模样再进去。
寒无见已经在里面了,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看外面灯色流转车马如龙的大街。
发现谢兰因进来,寒无见转过身,对上谢兰因的眼睛,他下意识再退了一步,似乎以为谢兰因又会突然冲上来吻他。
谢兰因偏头,打量了一下寒无见,问:“你决定好了?”
寒无见望着谢兰因,怎么也无法把面前的男人和昔年那个十几岁少年联系在一起。寒无见道:“我可以给你一些讯息作为交换,一些旧部,还有我家族里昔日附庸的把柄。类似这些,你有想要的我也可以弄到。”
“听起来倒是很不错。”谢兰因笑,“最近淮南受灾严重,流民上万,如果陛下想要的那笔钱酬不起来,你猜猜这次的起义规模是多大?镇压军士的军费又是多少,经几层人手,什么人能参进去?”
“当然是陛下的军队。”寒无见上前一步,他咬了咬牙,谢兰因在说什么他完全清楚,他在变相逼寒无见。
“淮南百姓也是百姓,你这样动手脚,不会良心不安吗?”
谢兰因漠然嗤笑,“人生来就是要分高低贵贱的,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动动嘴和笔的事。”
寒无见清楚,谢兰因从小就在权利的腥风血雨里长大,不抢就会死的信念从小就融进了他的骨子里,野心和对利益的追求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能。只是寒无见有时会好奇,他这种人还会拥有感情吗。
寒无见忍无可忍问:“你到底想怎么做?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办到的吗?”
“有啊。你自己来。”
他走近寒无见,后者偏头躲避男人扑面而来的热气。寒无见道:“你最好收起那副……你身上什么味道?”
“兰花。茉莉。”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是什么。
“是血腥味。”寒无见抓起他的手一看,只有一道浅浅伤口,松一口气,“你昨天去杀人了?”眼睛里满是疑问。
谢兰因不想与他讨论这些事,漫不经心:“你是担心我,还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如果是后者,那与你无关。如果是前者,那也不牢你费心。劳烦,去帮我倒杯茶?”
寒无见去了,谢兰因伸出手,把那道血痕用指尖一点点挑开,血顺着手指流下来。
寒无见转过身,看见他手上一抹红,脸色一变,顾不太多快步走上来,掏出谢兰因身上的手帕给他止血,又去楼下找了创伤药上来。
“怎么回事?”寒无见问他,语气还生冷着,但也缓和了几分,似乎是意识到怎么回事了。
看着寒无见熟练地给自己上药,谢兰因回想起当年在北部,寒无见也是这么给练武伤到的自己上药的,那个时候他很温柔,自己却不领情。现在的他确是看着自己的伤口一言不发。也许寒无见心里甚至可能会想,如果是我伤了他可能还会重些。
谢兰因凑近他,在他耳畔吹气:“怎么,在想什么,寒大哥?”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这两天写的不太顺,本来是打算“很强制”,怕强制过头恋爱谈不起来了,修改了一些,让无见不至于处在“很悲伤”的状态里(因为这个状态要留到后期)

第52章 祈神
寒无见被他这一声旧称叫的不知所谓,忍了一会,道:“你不必总与我这副模样,我上次已经说过了,我和你……”
谢兰因按住寒无见的胸膛,将他按仰倒在床上,问:“什么模样?这样?还是这样?你很讨厌吗?”谢兰因的腿抵了上来。
“……对,”寒无见拧眉,“所以你最好让开,别再老想着做这些荒唐事,你还年轻,不要,呃……。”
谢兰因俯身,把头枕在寒无见胸膛,用手在他下腹隔着衣料打转,倾听寒无见快速跳动的心跳,问他:“你胡说八道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你平时心都跳这么快么?”
寒无见侧头望着光秃的墙壁,一小块月光白惨惨滑了进来,竟有些刺眼。寒无见突然感到精疲力尽。他闭上眼睛:“如果可以让你称意的话,随便你做什么吧。”
谢兰因稍微疑惑,撑起半个身子:“嗯,你怎么改性了?”
“我已算是个废人,”寒无见念及这些天的荒唐事,已经不比流言中的自己多干净了,心中产生了麻木的感觉。他道:“只要你多为社稷考虑,不总在朝堂为难陛下。”
寒无见说话的模样像是在训斥一个无知小儿。谢兰因脸色沉下来,扯开寒无见衣襟,道,“有时候我真的想干脆叫你死在床上好了。”
寒无见有些愠怒地看着他,面色却是薄红,一直到耳根,他之前还不怎么听见一些床头荤话,谢兰因除了喜欢逼迫他叫出来,还没有多少恶趣味,他一直是个颇有教养的人,在床上……也一样。
虽然之前在军中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还是让寒无见生了刺激。
“你不要……”寒无见卡了半截。
“不要什么?”谢兰因盯紧寒无见的眼睛,那模样并不像是动情的样子,反倒像盯住猎物的野兽,随时准备冲上去撕咬对方的脖颈。
寒无见率先移开视线:“不要再这样了。”
“好吧。”
谢兰因说了一句“好”,寒无见以为他要放过自己,抬起上半身子,谢兰因手下已经握住了他的衣带一端,寒无见一动,牵扯过后外衣便散了。
寒无见说了一句“等等”,谢兰因往前爬,蒙头吻舐他上下移动的喉结。
“别留下痕迹……呃啊——谢兰因!”
他话音刚落,谢兰因重重咬了他一口,就在脖颈上,不仅仅是留下痕迹那么简单了。
寒无见吃疼,一个翻身将谢兰因压在身下,与他过了两招,被谢兰因毫不防御地抱进怀里,为此寒无见打了他一掌,击在胸口,不重,但也不轻。谢兰因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寒无见挣开他,以为他出事,慌忙扯开他衣襟查看,紧实的胸膛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没有想象中致命,那应该——
谢兰因翻身将寒无见重新压在身下,制住,寒无见扭动手腕,被干脆利落地点封两个穴道,使得寒无见失了大半力气。谢兰因提醒道:“再动我们就要滚下去了。”
寒无见不甘地望着他:“卑鄙。”
“正人君子在我这里是迂腐的显现。”
谢兰因低头吻他的眼睛,寒无见像遭受到攻击一样隐忍不发,谢兰因抚摸他僵直成木头的身体,揽着他的腰坐起来,手指点在寒无见嘴唇上,使他仰面抬起。
“张嘴。”谢兰因道。
寒无见问:“什么?”以为他要亲自己。话音没落,谢兰因把手指放进了他嘴里含住,几乎到喉咙,沾湿,他把手指取出来,寒无见差点吐了。
谢兰因收紧环住寒无见腰的手,寒无见的腰真的很窄,薄薄的腹部肌肉平滑,衣衫垂下腰臀甚至会微散开一个弧度,奔跑和舞剑的时候利落飘扬柔顺得要命。
寒无见趴在谢兰因肩头,眼神朦胧地贴着他的脖颈。谢兰因的手下移,托住寒无见的臀部。寒无见喉头被强迫刺激出的呕吐欲被熟悉的疼痛阻塞了,他僵着身子颤了一下,毫无理由地屏住呼吸,偏头想效仿谢兰因的杰作咬回他一口,临了又停住——最终还是没有咬下去,只是张开嘴含了一下他的颈侧。
谢兰因的身体一下子变烫了,他***,将起伏不定的寒无见掼倒在床上,覆身,眼底像要腾起火,手分开抬高了他的腿。
寒无见抓住谢兰因的手臂,还是推拒模样:“你还是……”
谢兰因想同他亲吻,寒无见明显想把话继续下去,偏开了头,谢兰因适当含了一下他的耳垂,寒无见耳根红了起来。
谢兰因伸手蒙住了寒无见的眼睛,道:“实在勉强,就把眼睛蒙起来,像你第一次那样就好了。”
寒无见已经依稀能从这几天床事依稀拼接出当日那个男子模样,大抵就是谢兰因。但真清楚听到他从嘴里说出来时候,还是稍微错愕了一下,没有给他多少回忆空隙,熟稔的疼痛迅速填满了他。
深秋第一场霜打下,安平公主是否嫁去南周和亲的消息一拖再拖,甚至演变成流言,而流言一向是不生根的东西,秋叶落得快尽时,也没人总提这回事了,京城总有新的时事填充客官的茶余饭资。
一晃眼又是各国各地陆续进供岁供和珍奇赏物的月份,三省六部比平时忙了许多。寒无见职务比往常还轻些,除了陪陛下接见使臣,参加接连宴会,就是跟去年末帝台祭祖。
迦南寺早在建国之初就已落成,始建不可考,后续都是修缮,直到几年前一场大火——教人噤若寒蝉。当时这地还不叫帝台,叫“南山坞”,佛陀归来处,流光九重天。山中半栽桃花半是梅,花白不可见,风过长林,阶下都如砌落雪。
帝王陵墓迁入后,长亭花树续竹林,僧侣吃起朝供,先帝封了好几个“圣僧”,还欲意就此出家,“帝台”可见一般。
此地香火不断,但只有达官贵人或重商才得入见奉香,有人在此目睹过凤过花林,还有龙翔九天的“神迹”,传言是帝灵所化,护佑黎民,皇室中人都以葬入帝台为尊荣。正逢灾年,迦南寺重建,是祈神落脚地,年末是祈神好时日。
“不过编排流言罢了。”谢兰因揪了一把梅花,散入池中,水色清透,池中积着落叶,半褐半腐,他睥睨水中自己的倒影,水中那人也隔着梅花以藐视的姿态睥睨了一眼他。“能左右流言,也是一把利剑。”
林琅称是。然后见谢兰因伸手拽下腰间皇室玉佩,上面细致刻了兰草,精致无二的上品,在他眼里仍是不算值当的东西。他径直砸进水里,水花四溅,林琅吓得嘴里的草根都掉了,赶紧跳过来:“世子,你好端端的干嘛又丢——”
谢兰因伸手拦住他,望着水里自己的影子散了,抬了抬下颌,示意旁边执剑护卫的顾影,冷漠道:“你,去捡。”
顾影低头:“是,世子。”
侍从匆忙跪下来给谢兰因擦拭溅上的水渍,谢兰因看了一眼天色:“这祭祀仪式什么时候才算完。”
顾影是王爷勒令叫跟过来的,他的存在无异于监视谢兰因一举一动,谢兰因从来就不很喜欢他,几乎到了厌恶的地步,林琅一直不太明白这点。
相比林琅父亲是跟从王爷的草莽之徒,顾影父亲顾且是真正的将士之家,但他从小就没被当过公子教养,而是被送到影子阁来做暗卫。不过王爷予他的厚望是林琅都无法企及的,很明显,王爷希望培养顾影做下一任影子阁阁主。
顾影和他们是差不多一个岁数,也算是少年时代便相识,但他比世子还孤僻,不过没谢兰因那么倔傲,只是单纯不太爱说话。他自出现就戴着面具,听说是烧伤——
“林琅。”谢兰因以为他要帮顾影说情,“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帮他一起捞,我也不留你。”
看出谢兰因不高兴,林琅迅速跟上来:“哪里,天气都冷成这样了,我陪你去禅房。”
谢兰因回了一下头:“找不到不给他吃饭。”
“是。”
林琅看见那边陈相因的影子踱过来,走到谢兰因眼前吸引视线,后退着走路,道:“诶,这快到用膳时间了,我去叫厨房按你喜欢的给你做,别让他们老端些清豆腐来,顺便给你带南边的红梅过来,顾影摘的那白梅看起来惨的跟什么一样。”
谢兰因嫌他没个正经事还挡路:“随便你,别跑到叫不回来就行。”
“好咧谢谢世子!”
陈相因正和寒无见说话,她原是想看看谢兰因举止,据她观察,谢兰因这人平素一向规矩就很规矩,按时洗漱,按时吃饭,按时看公文,按时点灯杀人。杀完枕着剑睡觉,不然就是有着锋利边缘的扇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做噩梦,不过陈相因想,他就是做噩梦,也是在梦里杀人,就算把他爹杀了,他也不见得就多悲恸。
……不过,寒无见的话。
陈相因看了寒无见一眼。寒无见正和他说景行的事,见他眼神复杂,停下,问:“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陈相因:你猜怎么着,我知道你跟姓谢的睡觉了,,还以为你跟皇帝是一对,虽然不祝福,但理解。现在,,,

什么怎么了?你居然背着皇帝和谢兰因做那些事?
“没,怎么。”陈相因蜷手咳嗽两声,装看不见林琅。
这边下榻住所都是贵人,等闲人不得擅入。陈相因是用了寻寒无见的由头才得进来的。寒无见问他什么事,陈相因想找找谢兰因具体住处,就胡乱与他聊了几句,心思全没在上面。
寒无见提到侄子,眼睛里都是笑意:“景行很想你,经常跟我提你。你有空跟我过去看看他?”
发觉陈相因脸色不对,寒无见转身,木质游廊上先前还很多的仆从忽而就不见了踪影。是谢兰因吗,他想。
林琅踮脚小跑过来,用了点轻功,落地无声,利用身高优势拿一支寒梅敲了一下陈相因的头,簌簌落白花。
陈相因骂了一句,抖着自己衣襟把花弄出来:“林琅你酒喝大了还是皮痒?”
林琅还想逗他,与他玩闹,陈相因想抓打他,林琅躲到寒无见背后,拿寒无见挡。寒无见抬起手表示自己没帮他,两个人围着寒无见跑了两圈,林琅撒腿就往廊外跑,叫道:“陈相因!过来红梅林这边追我!”
陈相因轻功飞下台阶,指着他叫道:“你住哪的,最好别叫我知道,不然我一天找你打一次!”
寒无见苦笑着捡起地上的花枝,游廊蜿蜒过后一高处亭子里,安平公主正和四王爷还有皇后说笑,淑妃也在,捧着手炉。
公主裹着貂裘,拢了拢,笑:“多俊的孩子,真是热闹。”
旁边她的随行宦官附和:“公主,是世子的贴身侍卫。”
四王爷冷哼一声:“也算是个武官,没个正经。”
“我这兰因侄儿,就是性子太凉了些,要我说这一冷一热才是最好。”她倾身嘱咐了宦官两句,拍拍他,笑得别有深意,“迦南寺雪景甚美,只是还不到下雪时候。往年这个时候也快了。萧瑟之景难免寂寥,把东西送过去,让世子别老浸在那些账簿算计里,该享乐时便享乐。”
寒无见觉着她应该是看到自己了,但四王爷也在那儿,因为两个人日久积深的恩怨,他觉得还是装没看到得好,省了过去请安的架势。
他转身,撞到了一个小太监,对方望见是他,赶忙低头下跪,寒无见还是快速认出来他,一把将他抓住:“你究竟是谁的宫人?当日陛下真叫你传唤我,而不是别人?你知道假传圣旨是何罪名吗?”
小内侍不经事,立刻伏罪叩头:“大人饶命,是四王爷叫奴才这样做的……说是,就是,让您去了再说。小人一时糊涂,求大人绕小的一命!”
这人是掖庭低等奴仆,想必是替做了些这种“方便事”,才被提出来伺候。
寒无见不想事情闹大,四王爷已经把脸转了过来了,寒无见道:“你起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今后再行不义之事,你命任是谁也救不了。”
小太监对着他背影连连磕头,寒无见往前走,心里想的却是中秋那天的事……所以,下药并不是兰因所为。自己错怪他了?
梅树掩映的池塘里有一个黑色身影,弯腰找着什么,正往更深处走去。
“你做什么!”寒无见翻过栏杆跳下,踩进水里拉住他的手臂,“兰因!”
对方回头,脸上罩着面具,露出的眼睛令人感到熟悉。
“是你啊。”寒无见松手,略微不好意思,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世子回房歇息了。”顾影道,“我在找世子掉进水里的玉佩。”
“你一个人?”
“世子没有带多少人过来。”
寒无见捡起一根萎靡的花枝,很可能是谢兰因折了丢下的。他道:“我帮你找吧。”
“不用劳烦您。”
“反正已经湿成这样了。”寒无见展开手臂,因为贸然踩进水池,半个身子都溅湿了。
顾影也没再与他纠结于此,继续找玉佩。他穿着王府侍卫制式的黑衣,箭袖收紧,边缘有暗淡的红边,不打灯就如同与黑夜融为一体。
“你叫顾影?”
寒无见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他侧影看上去倒真是有几分像兰因。
寒无见脑中浮现谢兰因在校场练剑穿劲装时的模样。
顾影道了一声“是的”,又闷声不说话了。
寒无见心里大概也明白是因为什么,王室贵族修习武术的世家大多会安排主人的“替身”培养,在关键时刻为其挡下致命伤害,顾影应该就是此类。他是王世子的替身。
寒无见脚下碰着什么,捞起来,翻看了上面的雕刻花纹,多了些划痕,给顾影看:“是这个吗?”
“是的。”顾影接过,把流苏拧干,拱手:“多谢寒大人。”
寒无见拍了拍顾影肩膀:“这有什么。”
顾影穿得很少,他春夏秋都是差不多的一身,冬日最多也不过披个斗篷。虽然内力深厚之人不会太受寒,但条件仍是苛刻了些。
寒无见揉了揉他肩部衣料,问他:“穿这么少,又湿透了,你带换洗衣物了吗?要不去我那里……”
顾影抬头看了一眼寒无见的脸,斜刺里望见了走过来的谢兰因,迅速低头:“这就不牢大人烦心了。”
淑妃走至此地,与侍女不知道说些什么,淑妃遮着扇子,身边跟着宦官,见到寒无见与顾影,停下话头,摇了摇扇子:“寒大人怎么在水里,跟着的人怎么也没有?还不快去给大人拿件干衣服。”
侍女矮身:“是。”
“多谢娘娘,不必了。无见很快就回去。”寒无见和顾影爬上池子过来行礼。
淑妃笑:“这时辰,也快到吃饭的点了。”她上前一步,大有要和寒无见闲聊的架势,“你怎么在水里?”
寒无见和她往日也算个半熟人,私下避嫌,从不轻易碰面,问好也是匆匆,“我找东西。”
“找着了吗?”
“找着了,多谢娘娘费心。”
“这算什么。”她示意寒无见起来,道,“陛下公事繁忙,你我随同而来,也又都插不上什么手。有空与我聊聊?我有些话与你说。”
他刚要答应,旁边脚步声近,谢兰因快步走过,拉住寒无见的手,将他从淑妃面前带走,留下一句:“刚巧我住处就在附近,不若先叫寒大人去我那里换身衣服,免得着了凉。”
寒无见回头冲淑妃歉意笑了一下,顾影手里拿着湿漉的玉佩,朝淑妃行一礼,拜别跟上。
谢兰因早看见寒无见把手放在顾影肩上,两个人淋的半身水,说话又极近,也许在旁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在他看来就是扎眼,扎眼得很。
寒无见低声警告他:“你做什么?这里是寺内,你别太放肆了。”
“能做什么?”谢兰因回头看了一眼跟着的侍从,喝退,“都不必跟着了。”
谢兰因踢开一扇门,把寒无见拉进去,把门按紧,“你说我能做什么?你说得对,这里是寺院,”
“你说的换衣服呢?”寒无见着手解衣带,又停住,不自然转身,“可能还需要你避一下嫌。”
“避嫌?”谢兰因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嗤笑一声,“你都不避嫌,我为什么又要避嫌?”
寒无见以为他说淑妃,道:“我与她又没什么。”
“这么说,你与我有什么?”
谢兰因站起来,走至寒无见身边,寒无见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谢兰因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不一会儿衣服被送过来,谢兰因道:“是我的,腰部太松你扎紧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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