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抱着礼品袋要离开,转头就碰见衡时站在门外弯着唇角看他。
“我让你等我的。”
“不放心你一个人,这里人很多。”
“嗯,我没事。”邹北期将手里包装好的围巾递出去,“给你的,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给自己也买了一条。”
为什么要特地买两条同款,邹北期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最近比较能代入先生这个角色。
“可以拆吗?”
“嗯。”反正估计也早就看见了。
衡时小心翼翼地把包装盒拆开,不像其他人那样暴躁地将丝带扯破或者包装纸撕烂,而是很耐心很规整地拆。
酒红色围巾终于露出真容,衡时想也不想就将这条可能价格还没到他上一条零头的围巾围在脖颈上:“我很喜欢。”
“感觉和你这身搭配不太衬,要先取下来吗?”
“不用,我冷了。”
前阵子还一件毛衣一件风衣地站在雪地里,今天气温比起之前略升,衡时说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你也戴吗?”
“嗯?我戴你的。”邹北期指了指身上的黑色围巾。
“难得买了。”
这个理由说服了邹北期,换条围巾也不费事,他将黑色围巾取下来,衡时替他套上酒红色的新围巾。
“你很好看。”
邹北期无来由地心悸一瞬。
“怎么……突然这么说?”
“围巾很合适。”
“谢谢。”客观评价,这很正常。
步行街很漫长,走到尽头几乎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前往漓湾市的航班在下午起飞,邹北期在衡时的陪同下登机,刚到座位上就没忍住累得睡了过去。
邹北期睁开眼的时候,衡时正将他横抱在怀里,准备落地。
“我可以自己走。”
“醒了?”衡时对上怀里人的视线,“行李有专人帮忙取,你可以再睡一会。”
“不用,放我下来吧。”他可不想就这么成为整个机场的马戏团猴子。
衡时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地面,最后乘坐上早已等在停车场的小李的车。
重新回到熟悉的别墅,邹北期第一反应是瘫在沙发上好好休息。
旅游有时候很废人,更何况是他这个身体条件没这么好的孕夫。
他随意刷着手机,无意中看见和盛晚钟的聊天框,这才想起林回汐的事。
邹北期就这件事和衡时当场谈几句,最后决定过阵子要是有时间,就亲自去中心医院看望,了解情况。
“你不生气了?”
“没生气过。在瑠江和你这么说是因为……我不大高兴而已。”
“那现在……”
“我知道你放不下心,我陪你。”
夫夫两人抵达病房的时候,床边恰好只有林回汐在,没有其他好心人来看望,小姑娘在床上睡得正熟。
“北期,衡先生。”林回汐连忙打招呼。
“听说你回去工作了?”
“嗯,毕竟那边的事不能耽搁,还好用过一段时间药,状态好了很多,不用我怎么担心,医院还有医生护士看着她。”林回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就是担心护士那么忙,有时候可能没那么关注到。”
“你前夫那之后还来过吗?”
“没有了,但我就是担心以后还会不会……”
“不会来。”衡时毫无预兆地出声。
邹北期正要问你怎么知道,但想来衡时本人之前因为那人受伤,想必是用某种手段彻底解决了问题。
“衡先生怎么……”
“他说不会就是不会,放心。”
林回汐听两人这么说,终于落下心头大石。她拿起床头一盒蛋挞要请对面的人吃,打开盒盖恰好只剩两个。“你和衡先生一人一个吃了吧?”
邹北期一手拿着一个蛋挞,想了想将完整的一个递到衡时面前,自己留着有些碎饼皮的一个。
衡时伸手接过,指尖在一瞬间触碰,他似乎觉察到对方还在他的手指上轻轻摩挲而过。
有点痒,温温热热的。
好奇怪。
邹北期尽力忽视掉那种感受,几下将手里的蛋挞吃了个干净,衡时在一旁提醒:“今天不能再吃甜了。”
“哦。”像被妈妈管束的幼儿园小朋友似的。
“你们很关心彼此。”林回汐在床另一边轻笑道。
“是吗?”衡时将蛋挞的锡纸托扔进垃圾桶,“我还想请教林小姐,怎样能让伴侣多关心自己。”
“北期喜欢你自然就会关心你了,是想问怎么增进感情吧?婚后情趣也很重要,送礼,出门约会之类的都可以。”
衡时向林回汐道谢,紧接着牵过邹北期一只手,贴在自己胸前:“期期,想去哪里约会?”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日三QAQ存稿说它已经不行了。
“……”邹北期本意只是想拒绝衡时的邀约而已。
病床上的小姑娘翻了个身,没多久就缓缓睁开眼睛。大抵是心知这种话题不适合被小孩子听见,无论是邹北期还是衡时都没有再延续刚才的对话。
邹北期连忙满眼带笑地和小姑娘打招呼,女孩子看到他来似乎很高兴:“是你呀,期期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妈妈告诉我的,你上吃给我送好吃的饭,我记得你。”说完小女孩的视线落到衡时身上,“叔叔也来了。”
邹北期愣了愣:“你认识他?”
“认识啊,叔叔给我钱买好吃的,说我不吃好妈妈会担心,期期哥哥也会担心的。”小女孩顶着一张大笑脸,“我还不知道叔叔叫什么呢,你和期期哥哥是不是好朋友呀?”
“嗯,我叫衡时。”衡时还是用一如既往的神情和态度点头,一点没有要亲近孩子的意思,让邹北期很难不担心以对方的亲和力能不能教好他肚子里的宝宝。
“叔叔你姓衡啊?好特别,我都没听过。那我叫你衡叔叔吧!”
“原来是衡先生,她说是好心的叔叔,我以为是社会上的爱心人士……谢谢。”林回汐反应过来。
“没什么。”
邹北期没来由地注意到另一个细节:“他和我差不多大,也可以叫哥哥。”听上去好像他和衡时差一辈似的,还挺不习惯。
“可是,他就是像叔叔啊。”
邹北期:“……”
他不能笑。
其实衡时也就二十八的年纪,说长得显老固然不可能,但和邹北期相比,衡时身上的气质更显得沉稳,穿上西装就更是如此。在瑠江市穿常服的时候,倒是显得有几分少年气。
其实想来也有邹北期太显小的原因,他穿运动装出门,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会相信。
林回汐赶紧挽回局面:“快叫衡时哥哥。”
“好吧,叔叔,我今天开始叫你衡哥哥。”还挺不情不愿的。
邹北期侧过脸去看,衡时似乎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保持着礼貌且疏离的神情看着另外三个人。女孩子话很多,小孩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病床边热热闹闹的,只有衡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嗯几声。
“……”邹北期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深感爱的教育只能靠他自己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是傍晚,夏天的夜色来得很迟,尽管已经晚上六点,太阳依然很烈。衡时撑开一把黑色的遮阳伞挡在邹北期头顶,慢慢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小孩子都这样吗?”衡时蓦然开口。
“怎么样?”
“太活泼了,我……不知道怎么反应。”
邹北期没忍住笑,不是不喜欢,是应付不来。“你以前没接触过小孩子吗?”
“我没上过小学,也没有和小孩子交过朋友。”衡时顿了一下,“治好病之后,爷爷给我找家教补课,后来托关系把我送进初中。唯一有交流是在医院哄小孩子吃药,但我哄不好,后面还是医生护士帮忙接手。”
“你笑着跟他们说俏皮话就行了。”邹北期像是引导小孩子张开嘴看喉咙的医生,弯起嘴角笑了一下。
衡时跟着翘唇角,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懂了,衡时是想笑才笑得出来的类型。
“你笑得很好看,怪不得小孩子那么喜欢你。”
邹北期心脏毫无预兆地停跳一下:“你也还好。”
不是强行笑以及不是冷笑嗤笑讥笑的时候,衡时笑起来还是很帅的,放到他们大学那是能三头两天上表白墙的水平。
“嗯,我也喜欢。”
邹北期彻底怔在原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也喜欢笑。”
“……”故意的吧。
衡时难得在家,见邹北期下楼,问对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在家安心养胎。”邹北期直觉和所谓的约会有关,虽然不知道他和衡时有什么可约的。
“出门对你没有坏处。”
“我可以在后花园晒晒太阳。”
“我陪你。”
后花园的盆栽们长得日益茂盛,邹北期像往常一样,顶着早晨温得恰到好处的阳光照顾他的花花草草。他特地多看几眼衡时送的那盆玫瑰,自从上次浇水失手之后也没什么异样,反而长得更艳丽。
“喜欢?”
“挺好看的。”
“店里新进了很多品种,下次带你去买。”
“好啊。”邹北期一开始是为了照片才开始照顾这个后花园,久而久之也对花草树木本身培养起了感情,谈起漂亮的盆栽花也难免兴致勃勃。
“你答应我了。”
邹北期一怔。
等一下,这难道是约会?他答应衡时去约会了?
男人真狡猾。
不答应也答应了,邹北期只好老老实实坐进轿车副驾驶,看着衡时将车导航到花店门口。还以为对方会带自己到什么豪华高档园艺店,结果只是一间普通的小铺面。
“这家店开了很久了,之前店的主人是爷爷的朋友。”衡时解释。
“你爷爷也养花草吗?”
“嗯,在后花园。”
邹北期愣了一瞬,后花园之所以这么久无人打理,是因为之前是爷爷在这里栽种花草,主人去世之后自然就荒废。衡时也许是工作忙没想起这里,又或许是不想因为后花园想起伤心事,鲜少踏足。
店员热情地朝他们两个人打招呼:“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两位?”
“我先生想看看玫瑰。”
“是要送给你先生吧?”店员立马推荐了好几束包装精致、捆好的玫瑰花,还一本正经地介绍了不同颜色玫瑰的花语,说都很适合送给爱人。
衡时没忍住笑:“我先生是想养玫瑰。”
“是要玫瑰花种或者幼苗吧?抱歉,我误会了。”店员恍然大悟,匆匆钻进店里找相应的货品,衡时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句没关系。
趁着衡时弯嘴角,邹北期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自从答应给对方拍照之后,他基本上都是随身带着相机。
比在医院门口笑得好看多了。
店员很快将幼苗和花种摆在两人面前,手上还有一本花卉图鉴,介绍不同花种幼苗所对应的玫瑰品种。邹北期视线落在店员翻出的粉玫瑰的那一页,花语介绍了好几行,但他只注意到两个:感激,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就这个吧。”邹北期指尖压在页面上,阻止店员继续翻页。
以免自己笨手笨脚把花养死,邹北期决定多买一些花种。展出来的数量有限,店员钻到仓库里翻找,衡时也跟进去看。
出来的时候,店员手里一包花种,衡时则捧着一束粉白搭配的玫瑰。
“店里送的。”衡时将花递到邹北期手里,“你应该会喜欢,拿好了。”
他也没买多少东西,说店里送的谁会信。
邹北期悄悄抬眼打量站在一旁的店员,对方一语不发,只是笑得很微妙地望向他们两人,更坐实了邹北期的猜测。
“……很漂亮。”邹北期将花抱紧,心里像是被指尖戳了一下。
衡时替他把刚买的粉玫瑰幼苗和花种放进后备箱,随后坐到驾驶位上。
邹北期自觉地上车,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背后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他。
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花店旁的小巷子里,除了几缕偶然照进去的光线,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不上车?”衡时侧过脸看他,“有东西忘记买了?”
“不,没什么。”
应该是自己的幻觉。
邹北期这么想着,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这周末有空。”衡时没急着发动车辆,反而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邹北期视线凑过去,是什么爱情片的第三部 ,他对这个世界的电影不太熟悉。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爱情片,因为后面打了个括号,里面两个字:爱情。
“朋友买了票,没时间去看,送给我了。你有兴趣吗?”
“没有。”邹北期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以拿去和朋友看。”
“没有合适的朋友。”邹北期思索片刻,答。
衡时冁然一笑:“我朋友说适合和先生一起去。”
邹北期有一瞬间觉得衡时是故意试探他,所谓的朋友存不存在都不好说。
“我不去。刚买了花种,我先种起来。”
“要帮忙吗?”
“不麻烦你,去工作吧。”
衡时脸色倏然不太好看:“我应该照顾你。”
“你也说过我胎儿已经稳定了,干呕之类的症状也没再发生,我可以看好自己的,况且还有谢医生。”
车子熄火了。
“邹北期,我从X国回来那天,你说你需要我的照顾,现在是什么意思?”
邹北期没想到衡时会在这件事上发脾气,一愣:“你和X国的合同延期,现在应该再好好做准备,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工作。”
“我说过嫌你麻烦了吗?”
车内静默一瞬。
“如果我在瑠江那晚说的话让你有压力的话,我收回。”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晚上十一点半更。
第26章 电影院
邹北期对上衡时的视线,对方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灰了下去。他踌躇半晌,抓过衡时手里其中一张电影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陪你去。”
“我没有逼你。”
“我自愿的。”邹北期装模作样地在电影票上看了好几眼,“这部片子我听说过,想看很久了。”
实际上闻所未闻。
“嗯。”衡时失笑。
实际上衡时比邹北期想象得要聪明,在简单的小动作和话语当中,他不仅知道邹北期对这个系列的爱情电影并不熟悉,还知道用什么方式能够让对方对自己心软。
后来在邹北期被监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数次想自己掉进衡时的陷阱是不是一种必然。他重新回忆起和衡时相处过的每一个细节,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别无选择。
显然衡时做过功课,表示据网友所言,没看过电影第一部 可能会不太理解第二部当中的细节,于是询问邹北期要不要先在家里把第一部补上。
邹北期空闲时间很多,对于这件事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等衡时在家的时候,他被领到专门的观影室,据说是根据声学原理进行过家具选购和布置,只为了在听觉上达到最极致的体验,还有适宜的灯光和投影仪专门为视觉服务。
“坐这里。”衡时指了指观影室中间的沙发。邹北期乖乖地在其中一头坐下,看着衡时落座在他旁边,一通操作之后幕布上出现画面,开头是女主角走在繁华的都市中。
邹北期认真看完前半段,男女主角告白后还有一大半的进度条,他掐指一算,深感后面还要分手。
还没等他验证自己的猜测,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中。窗帘合得严严实实,不掀开他也能猜到外面在下雨。
声响越来越大,几乎打扰到邹北期耳朵对电影的收音。衡时不由得蹙起眉头,说自己当时特地交代用隔音材料,也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差错没装上,说要改日再找人加装。
“还要看吗?”
“看啊,说什么还是听得清的。”
邹北期话音刚落,屋外骤然响起一记惊雷,声音震耳欲聋得仿佛直接劈在别墅外墙。他身体下意识一颤,衡时伸手轻轻扶住对方的肩膀:“怎么样?”
“我没事。”邹北期并不是害怕打雷,只是骤然而来的一声巨响让他不由得一惊。
衡时抬起两只手掌,轻轻覆盖在邹北期两侧的耳朵。人手的皮肉隔音效果并不好,但也聊胜于无,窗外的雷声到他耳朵里微弱许多。
掌心的温度滚烫,仿佛顺着耳际烧过邹北期的皮肤。他和衡时对上视线,勉强能听见对方翕动的嘴唇发出的声音:“不要害怕。”
“我没怕……你可以放手。”
“等等,外面还在响雷。”
目光仍然彼此纠缠,只不过半个瞬间,邹北期居然不敢再看衡时的眼睛。
他感受到衡时的双掌微微一动。
连仿佛要震破天际的雷声也陷进这份粘稠得让人窒息的温度里。邹北期忽然会思考衡时在想什么,是真的害怕他被雷声惊扰,还是希望沉默的触碰往后延续。
衡时从来没说过喜欢他或者是爱他,仅有一句在乎和偏心的乞求。邹北期微不可察地吸入一口凉气,抓过衡时的腕强行将那双手撤走。“没有雷了。”
“嗯。”衡时难得有些讪讪,“继续看吧。”
邹北期嘴上答应,实际上心思完全没在电影上,只记得最后男主角占有欲太强,居然想要将女主角强行留在身边,造成了一场爱情悲剧。
这样不健康的情感注定不会长久,得到这样的结局也是理所应当。邹北期想。
电影院空调温度低,衡时将特地带上的外套披在邹北期身上,拉好拉链,像是担心对方肚子受冷。
邹北期想起衡时说孩子孕三月就开始成型的事:“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吗?”
“还没这么快。听觉神经开始发育,但整个听觉系统还没有建立起来,不用担心电影的声音会打扰他。过几个月听觉发育好就不要来了。”
家里的投影仪只能看上映过的电影,最近的新作品只有枪版,看这种偷跑出来的录像显然不是好文明。
衡时包了VIP厅,不用担心会有谁吵吵闹闹地打扰到他们。邹北期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待遇,简直想岔开腿一个人坐好几个位置。
“随便坐。”
邹北期闻言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衡时在他身旁落座。实话实说,这个系列电影第一部 邹北期就觉得没好看到哪里去,衡时居然还要花钱带他来看第二部,他深感现在坐在影院里的是两个冤大头。
刚看三十分钟,邹北期就有些昏昏欲睡。他以前看电影都是见网上好评多才去跟个风,踩雷次数很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片子无聊到绝望的地步。
果然还是那个定律,系列作越出质量越低,第一部 还能看个乐,第二部除了颜值基本上没什么可取之处。
邹北期刚偏头就对上衡时的视线,像是早早就等着他似的:“我去一趟洗手间。”
“要陪你吗?”
“不用,这里离洗手间很近。”邹北期觉得去解决问题都比看片有意思。
影厅里黑黢黢的,邹北期打开手机手电筒走出去,转身直走几步就到了卫生间,人居然意外很多,他严重怀疑其他人和他看的同一部片子。
门口有人在排队,邹北期很自然地排过去,身后立马又排了人。他也不关心身后是谁长什么样,自顾自地探头探脑,看还有多少人轮到自己。
队伍前进得很快,邹北期三两下解决完,正要回到影厅,却蓦然被人在身后拍了一下肩膀。他下意识回过头,陆非凛正站在卫生间门边,手里是一根不知道被掐灭了多久的烟。
邹北期下意识愣住:“你为什么在这里?”
“看电影啊,电影院又不是你家开的。”陆非凛莫名其妙地笑。
“不是特地找我?”
“我承认我有事找你,但准确的说,是找衡时。你知道,他根本见都不想见我。”陆非凛将没抽完的烟随手揣进衣兜,“这几天我都在关注你们的动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跟你说几句。”
邹北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花店门口注意到的人影可能不是幻觉。“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知道衡时的父母是谁吗?”
邹北期没想过会在这里提及这个话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想知道就跟我到边上说,衡时那边随便找个理由,就说厕所人多在排队。”
邹北期踌躇片刻,还是掏出手机给衡时发了消息,随后跟着陆非凛到一个人烟稀少的角落里。电影院公众场合,不至于出什么事。
“我姐,我姐夫就是普通的打工人,住那种破破烂烂的小区,你应该知道,在小学那边。”
那一带邹北期不曾涉足,但姑且也有耳闻,据说那一头政府正在着手推进小区危房改造。
“姐夫是在工地干活的,前阵子不小心摔下来,伤得很重,现在到处借钱凑医药费。”
“所以,你是来替他们要钱的?”
“想多了,我跟他们的关系也没多亲。”陆非凛冷笑,“我只是告诉你这个,好让你和衡时有个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
“我姐之前在网上发布求助信息,但曝光有限,效果不好。你最好去搜搜那个帖子,内容很离谱。”
说到这里,陆非凛报了一个社交平台的名字,只可惜帖子标题他记不太清:“之前在病房,听到她说想拉下脸来跟你们借钱。”
自己当初把发病的儿子扔在孤儿院不管,现在自己病了,看儿子过得好就来找儿子要钱?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吗?
陆非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要钱还好,就怕她要不到想办法闹事,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疯起来就是个泼妇。”
邹北期脑海里难以控制地浮现一些狗血电视剧的桥段,譬如互喷骂街的场景。衡时的话,应该不至于到此种地步。
“你为什么告诉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知道会比较好。”陆非凛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往吸烟区的方向走去,“你也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就这样。”
邹北期站在原地,脑子里努力消化着方才陆非凛告诉他的信息。还没等他思绪多游动片刻,身后蓦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期期。”
“衡时,”他下意识回头,“我解决完了,一会就回去。”
“你说人很多在排队,可是卫生间这边很空。”
“刚才人多。”
“刚才人也不多,没有队伍。”
邹北期心下一紧,连忙找补:“我是在里面排……”
“你跟陆非凛在说什么?”衡时脸色难看得像是一片沉重的阴云。
邹北期无话可说了。
他不清楚方才的事该不该告诉衡时。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衡时不爱听父母的事,更何况现在对方心情显然降到谷底,以免火上浇油,要说也不应该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