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候几句,没什么的。”
“问候?什么问候要十来分钟?”衡时冰冷的指腹抚摸在邹北期的鬓角,刺得后者几乎发抖,“期期,为什么为了他骗我?”
第27章 妹妹
“我承认不是问候这么简单,但是瞒着你是有原因的。”邹北期连忙解释,“我和他说的那些话,你应该不太想听到,至少现在不想。”
“那就不用说了,跟我回去。”衡时依然趁着一张脸,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抓过邹北期的手腕。
邹北期被握得发疼,几下挣扎无果:“太紧了,你稍微……”
衡时手上更加用力,硬生生将邹北期的后半句话给截断。
两个人重新回到影厅,电影仍旧在播放,衡时暂且松开手,视线直直落在大屏上。
邹北期在衡时面上依然能捕捉到愠怒,估计对方心思已经不在片子上。
他不是不理解衡时,先不说自己私自和对方看不顺眼的人接触,他确确实实对衡时撒了谎。
“衡时,对不起。”邹北期伸手拉过衡时的白衬衫袖口。
“说句对不起就算了?以为我的原谅这么廉价?”
“你想要什么?”
衡时视线久久停留在邹北期面上:“抱我一下。”
“只是这个?”
“这是最便捷的安慰人的方式。”
邹北期起身站到衡时面前,遮挡住身后的电影画面。他俯下身,两只手轻轻圈在衡时腰上。
“坐下。”
“坐?”邹北期环顾周围,实在想不明白衡时让他坐的到底是哪里。直到他被轻轻搂住腰,被对方带着坐在大腿上,他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热。
“我……不太习惯。”
“那就学着习惯。做容易做到的事是得不到我的原谅的,期期。”
邹北期两条腿别扭地跪弯在衡时双腿两旁,整个人形成跪坐的姿势,电影院的座位很软,不会让他感到不适。
腰上被两只宽大的手掌掐握,指腹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微不可察地摩挲着,邹北期觉得自己脸上热得要融化。
他下意识在衡时怀里动了动,往后退一小段距离,却被对方摁着腰往回拉:“别动。”
“抱歉。”
“为什么紧张?孩子都有了,我们之间是这么生分的关系吗?”
“……”
邹北期放在衡时腰上的手失去了动作,只是无力地搭在那里。他只和衡时对上一瞬间的视线,就被那难以形容的眼神逼得侧开目光。
像是要将什么融化,又像是无声的掠夺。
衡时一只手挪到他的背,将他压向自己:“为什么不看我?”
“……眼睛疼。”他不敢说,是怕自己会被吸进去。
“睡吧。”
“跪着睡不着。”
衡时调整他的姿势,现在是侧身坐在对方怀里,脑袋恰好能靠在衡时胸前:“这样?”
“嗯。”邹北期合上眼,显然他毫无睡意,耳边残留的温度还在炙烤着他。
他不安地稍微扭动身体,衡时觉察到他的动静,抬手抚摸邹北期的发顶:“睡不着?”
“……嗯。”
“电影太吵了吗?”
“应该……”是心太吵了。
“那我们回去。”衡时将邹北期抱回原本的座位,自己收拾起东西。
“你原谅我了?”
“我狠不下心来发你脾气。”
邹北期胸腔里更吵了。“你之前还和我吵架。”
“以后不会。以后如果是你的错,只要你和我道歉,我都原谅你。”
“像刚才那样道歉吗?”
“不一定。”衡时意味深长地笑,又摸了摸邹北期的发顶,“走了。”
邹北期没有陆非凛的联系方式,在电影院很多细节没来得及了解。
他不是衡时,没有办法替代对方做出任何选择,但也有他能够做的事。
邹北期思前想后联系盛晚钟,问有没有办法了解到夫妻二人的详细情况。没过几天盛晚钟给他发来几张在医院的照片,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守着浑身插满管子的病人。另一张是妇女牵着一个看上去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走在路边。
盛晚钟:【男的在工地打工,意外摔了,在重症监护室,很严重,叫衡正风。他老婆是旁边那个,叫陆依梅,在酒店当服务员。剩下那个是他们的女儿,衡榆,刚上小学二年级。】
邹北期没想到抛弃衡时之后,这对夫妻还生了一个女儿。
盛晚钟:【对了,你说那个网上求助贴我也找到了[链接]】
邹北期点进去,帖子开头表明发帖人是患者的妻子,接下来叙述有关患者的情况,内容到这里一直很正常,直到最后一段陆依梅提起自己有个儿子,在本市知名制药企业当高管,赚了钱之后对家里不管不顾,实在没办法才在网上向热心网友求助。
果然底下的评论有人注意到这点,纷纷指责儿子的不是,甚至有人开始猜测这位知名制药企业的高管的真实身份。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但根据患者儿子这层亲缘关系,姓衡,本市知名制造企业,高管,有心人都能觉察出指向性很强。
邹北期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原本看到照片他还有些微的同情,到这里就算是他也很难再生恻隐之心。
他不知道陆依梅这么写意欲何为,是想博眼球还是想靠舆论向衡时施压,尽管目前热度低迷,但根据网站自己提供的数据统计,浏览数有逐日上升的趋势。
盛晚钟:【就,我没别的意思啊,你突然让我了解这两人,然后刚好姓衡……不会是……】
邹北期:【抱歉,我不方便说】
【总之,这件事谢谢你】
盛晚钟:【哎行,没事】
邹北期对着帖子沉思。这些言论暂时威胁不到衡时,但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到时候要不要摆出其他事实反击,这些不是邹北期能替衡时做决定的。
还是要告诉衡时这件事。邹北期这么想着,一直在找时机开口,可衡时这段时间连过夜都在严心,他很难见到对方。
每次只要衡时在别墅多待一会,一到复工就必然要在研究室过夜,果然项目的事一忙起来就不是邹北期所能想象。
邹北期没等到衡时有空,反而先等来了一位别墅的不速之客。
拉开门就看到一个摸约八岁多的女孩子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校服,看上去有些紧张,声音也有些发颤:“请……请问,衡时住在这里吗?”
邹北期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但他现在不在,我帮你联系一下他,看他有没有空来见你。请问你是?”
“我……我是他妹妹,我叫衡榆,榆树的榆。”
也算是意料之中。邹北期手指动作一顿,很快又开始在聊天框内打字,衡时消息回得很快,说自己现在在车上,马上就能到别墅。
“他很快就到,先进来坐。”
“谢谢。”衡榆刚走进别墅,视线就没忍住在里面乱晃,“哥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不是的,还有很多保姆阿姨,有时候也会住在这里。”
“那你是保姆叔叔吗?”
“……”邹北期顿了一下,“我是他先生,就是……他跟我结婚了的意思,就像你爸爸和妈妈一样。”
“啊?那你就是我嫂嫂了,我都不知道哥哥结婚了呢。”
为什么他就非得是嫂嫂,不能是哥夫呢?
算了,就他那细胳膊细腿小白脸,在街上抓十个人问,十一个人都会说他像嫂嫂。
衡榆看什么都很新奇,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就连张稍大的柔软沙发也能吸引她坐在上边动来动去,眼睛还落在液晶屏电视上:“嫂嫂,你家电视好大。”
“乖,以后你也能买。”虽然父母不是什么好人,但小姑娘才几岁,不懂事,纯真的眼神一望过来,邹北期就忍不住心软。
他正要抬手摸摸衡榆的脑袋,门却恰好在此时从外被推开。衡时眼神不善地盯着沙发上坐着的陌生小女孩:“来干什么?”
衡榆似乎被衡时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往邹北期的方向缩。“我……爸爸妈妈让我来找你……”
邹北期拍了拍衡榆的肩膀以示安抚,接着递给衡时一个眼神,无声地传达一句“她还是个孩子你别这么凶”。
衡时显然不听劝,坐在沙发上将邹北期拉到自己身前:“说。”
“妈妈说爸爸病了,要哥哥帮忙才能快点好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病,妈妈凶我,我就问舅舅,舅舅只告诉我好得很慢。”
“你妈在做什么白日梦?回去。”
“我……我不知道……”衡榆简直要哭了,还是邹北期凑到她跟前小声安慰她,说哥哥只是心情不好,平时没那么坏的。
“嫂嫂骗人,哥哥凶死了……”
“我不是你哥,他也不是你嫂。”衡时朝保姆打了个手势,让她们送衡榆出门。
衡榆满脸委屈:“你凶我,妈妈会说你坏话的。”
“随便。”
小姑娘就这么被带出别墅,邹北期目光下意识落在刚刚合上的门扉:“她自己一个人能回去吗?”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是妈带过来的。”衡时语气冷冰冰的,“懂得来就懂得怎么回去,不用你操心。”
“你对小孩子也太苛刻了。”
“是对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小孩子。”衡时一只手轻轻贴在邹北期的小腹上,“孩子最近好吗?”
“很乖,没动静,也没不舒服。”邹北期连忙从这个话题绕出去,“先不说这个,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你父母的事。”
“之前?陆非凛和你说的就是这个?”
“……对。你妈在网上发了帖子,有一些指向你的不好的言论。”
“我看过,没什么。”衡时抬手轻轻抚摸过邹北期头顶略显凌乱的发丝,“不要担心,交给我都能处理好。”
邹北期望向衡时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很柔和,和刚才面对衡榆时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你不会原谅他们。”
“这辈子都不可能。我生病的时候他们没有为我花过一分钱,现在想我出钱给他治病?”衡时嗤笑,“爷爷给我留下的钱,他们不配。”
“没有家人从来没觉得寂寞吗?”邹北期随口问。
“不会,”衡时视线久久停滞在邹北期的眼睛上,像是恨不得望清对方的深处,“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邹北期几乎忘记呼吸。
“我想和他成家。”
“是……是吗。”
邹北期生硬地避开衡时的视线,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没等对方反应,他从沙发上起身:“我去后花园看看花。”
心跳是一场暴风雨。
他沿着走道通向室外,听不到风,也听不见花枝摇曳的声音,仿佛自我隔离出一个世界,炙热的轰鸣拨动着他的每一根听觉神经。
果然如衡榆所说,母亲在网上继续发表有关衡时的“坏话”,诸如亲生儿子不给医药费白眼狼之类,相关言论持续发酵,甚至引起了小范围的话题热议,看得邹北期简直火冒三丈,三番四次举报给管理员删除都失败。
“只挑对自己好的说,明明你有自己的原因。”
“没关系。”衡时顺了顺邹北期的头发,当事人倒是一脸轻松无所谓的模样。后来邹北期才知道衡时找人公关,直接将自己洗成了一朵柔弱无助的白莲花——虽然本人确实没做什么,但这力度多半有点夸张。当然,内容将矛头指向陆依梅,衡时的身份本来也没亮明,只是以化名出现。
于是舆论风向逐渐转舵,大部分网友改变自己原先看法,但仍有一部分坚守原地。邹北期明白网络上大部分人都无法深刻理解事件,加上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有不同的意见很正常。由于此事没有再对衡时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邹北期在衡时本人的安慰下不再在此纠结,至于治病的事,只能看夫妻两人自己的造化。
“明天也不回别墅?”邹北期合上笔记本电脑,一般没什么必要他都会减少和电子产品的接触。
“嗯,公司那边忙。”
“我抽空去看你吧。”
“怎么了?不用太奔波劳累。”
“给你拍照。”
“可以偶尔来。”衡时弯一下唇角,“提前告诉我,我带你进园区。”
鉴于自己在园区确实会迷路,邹北期老老实实听话,过几天就在让小李开车之前给衡时发去消息,说自己现在出发。
衡时:【好,我等你。】
车子很快停在园区门前,邹北期刚要下车,手方搭在门把上又蓦然停住动作。园区门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喧闹声。
“小李,把车开近一点。”
邹北期渐渐看清状况,一名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跪在地上,口中凄厉地呼喊着什么,显得歇斯底里。旁边的女孩只是紧紧抿着嘴,低着头沉默地望向地面。其中有穿着制服的保安企图把人拉走,女人却始终死赖在原地:“衡时人呢?见不到他我不会走的!你有没有良心?”
他心下一紧,这才发现妇人带着的女孩子是衡榆。
“好像有人闹事,邹先生,你还要去吗?”小李看着后视镜中的雇主问。
“没事,我下车去看看。”
“衡先生交代过的,您怀着孩子,务必小心。”
邹北期一拉门把,两脚落地:“我知道,谢谢。”
不少路过的员工远远地围观门口,保安仍然没放弃将人带走,一抓妇人手臂,对方就呜哇乱叫说什么欺负她一个弱女人,无法只好报警。
“报警?警察哪里能管家事?你让衡时给我出来!”女人疯了似的叫喊。
漓湾市的夏天依然热气熏天,邹北期从自己包里摸出一瓶水,递到已经满头热汗的衡榆手里,亲眼看着小姑娘喝了一口,朝他道谢。
“衡时来了也没用。”邹北期冷冷开口。
“你是谁?”女人用显得很无礼的眼神看他。
“不重要。”
衡榆想说什么,但听邹北期这么回答,又重新紧紧闭上了嘴。
“小孩子受不了的,先让她去休息。”邹北期劝。
女人几乎像是在破口大骂:“我们家的事你管什么!”
“闭嘴,疯狗。”
声音从邹北期身后传出,他回过头,看见衡时几步走过来,将他护在怀里:“陆依梅,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丑相多让人恶心?以为大闹一场我就会被你威胁?”
“你,你这个不孝子,好歹我十月怀胎……”陆依梅指着他,气结。
“生而不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衡时简直要发笑,很快转向身旁的保安,“报警了吗?”
保安点头,衡时伸手搂过邹北期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的腰就要走:“去食堂吧。今天想吃什么?”
“衡时!你,你敢走试试……”陆依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叠刀,眼看下一秒就要割到自己手上,邹北期下意识挣脱衡时伸手去阻止,刀锋反而轻轻划伤了他的指头。
“期期!”衡时连忙把人拉回自己身边,紧紧握住冒血的指尖,“陆依梅你发什么神经?”
似乎是连妇女本人也没想到会见红:“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非要过来……”
“够了。警察什么时候到?”
保安说是几分钟前打的电话,按照警方效率应该很快能抵达。话音刚落,警车的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衡时护着邹北期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甩给陆依梅一个嫌恶的眼神。
警方一来,陆依梅也不敢造次。等走出好一段距离,邹北期回头望去,门口人群很快被疏散,四周又恢复平静。
“她那种人只敢吓唬,不会真动手。”衡时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举起邹北期的指头仔细确认,见血自行止住、伤口也只停留在表层,这才稍稍放心,“就算她真的想自己找死,警方也会处理。怎么教你,你都不听。”
“吓到你了吗?”
“嗯。也怪我,那样都让你跑了。”
“不是,是我太冲动……”
“好了,先去我办公室,包一下伤口。”衡时带着邹北期走进其中一栋写字楼,乘坐电梯到达二十二层,最后拐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衡时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洁,只留有必要的家具,东西摆放得很整齐,也很干净。邹北期被示意在办公桌前坐下,他莫名有一种衡时在给自己打工的幻觉。
“手伸出来。”衡时从抽屉里摸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邹北期身上,“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下次不会了……”
“你这不像是知错的态度。”贴好创可贴,衡时没急着松手,“再有下次,我看好你。”
“我……”
“疼吗?”衡时话锋一转。
“不疼,没什么的。”
“我疼。”衡时轻轻拉过邹北期的手,贴在自己胸腔上,邹北期能感受到对方心脏有力的搏动,就像真的在向他诉苦一般,“我说过我在乎你。”
“……嗯。”
“想你多顾及我的感受。”衡时对上邹北期的目光,“照顾好自己,为你和孩子,也为我一份。”
邹北期脑子里乱乱的,像是所有思绪拧在一起熬成一锅热乎乎的汤,只会纯粹地发热。
他愣愣地点一下头。
“乖。”
邹北期的伤两三天就能好得差不多,但衡时还是非要让他把后花园的事暂且交给花匠打理。
又很不巧,邹北期今天给花匠放假。
“我来。”衡时拿过邹北期放在花园里的园艺剪刀。
“你会吗?”
“以前看爷爷做,懂一点。只是修剪枝叶?”
“嗯,那你试试。”
衡时说做就做,剪刀咔嚓几下,枝叶落了满地,修出来的草垛实在说不上好看。
好好的拍摄素材被衡时全毁了。
邹北期没忍住笑,衡时这才放下剪刀:“没有人能做好所有事。”
“我知道,但是你剪出来的真的难看。”
“……哦。”
“生气了?”
“不至于。”衡时将落下的枝叶清理好,“明天让花匠来吧。”
事实上是花匠来了也没法修好形状,只能等枝叶长长再剪。邹北期耐不住无聊,上网寻找漓湾市内合适的摄影地点,最后被一张荷花池的照片吸引视线。
他翻动下面的评论,这才知道照片拍摄的地点是漓湾小学,只要在门口登记身份信息就可以来访。
邹北期趁着空闲,坐在车后座让小李开车前往小学,还没等车子发动,衡时打开车门挤了进去。“可以了,开车吧。”
“你怎么也来?”
“小学生很淘气,一不小心会撞人。”
邹北期才意识到这一点,可能他碰到过的小孩都太乖才会放松警惕。
别墅离小学不算太远,驾车二十分钟左右能到。衡时先下车,朝车内的邹北期伸手。
“挽着我,像看摄影展那时候一样。”
邹北期老老实实挽住衡时一边胳膊,在门口处登记好信息进门。现在恰好是下课时间,小孩子们到处奔跑嬉戏,精气十足。
门口有校内地图,邹北期看半晌没理清楚。衡时拍下一张,略扫几眼便指出一个方向:“荷花池往这边。”
是邹北期无法理解的方向感。
衡时没带邹北期走错路,一路上时而左拐时而右拐,依然顺利抵达正确地点。
“真的没来过?”
“没有。我说过了,我是初中开始上学的。”
邹北期捧起相机,找准合适的角度按下快门键。正当他打算换一个视角继续拍摄的时候,镜头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衡榆正趴在荷花池边的栏杆上,看着水中的其中一朵盛放的荷花发呆。
似乎是注意到他人的视线,衡榆蓦然转过头,向邹北期用力地挥手:“嫂嫂,我在这里!”
“衡榆啊。”邹北期走上前没忍住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能叫你小榆吗?”
“可以呀,爸爸妈妈都叫我小榆。”衡榆很快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衡时,眼睛盯着那张冷冰冰的脸,半天没想出来该不该反应,最后悄悄躲到邹北期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衡时。
邹北期见状失笑:“没事,他不凶你。”
衡榆听邹北期这么说,依然没有要接近衡时的意思,衡时也自然对小姑娘没什么兴趣。
邹北期回过头和女孩子搭话:“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行,”衡榆顿了顿,“老师教的都不难,爸爸生病了,妈妈要照顾他,没空理我,都是舅舅来接我放学的。”
“舅舅对你好吗?”
“好呀,我经常去舅舅家玩,可是舅舅每天都要上班,好忙好忙,不怎么能陪我玩,连家长会都去不了,说出差不能不去。”衡榆委屈巴巴地撇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诚规制药的项目有关,邹北期想。
“家长会一定要来吗?”
“老师说最好能来,实在来不了老师就找时间和家长打电话,”衡榆有些不快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可是其他同学都有大人来,我也好想有哦……”
“那嫂嫂帮你去好吗?”邹北期蹲下身和孩子平视。
衡榆的眼睛里立马闪光:“真的吗?”
“假的,”没等邹北期回答,衡时就在一旁替人开口,“他的身体不适合一个人过来。”
“怎么啦,嫂嫂,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好好休息,不可以乱跑的,我可以让老师给舅舅打电话。”衡榆拉了拉邹北期的衣角。
小姑娘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还是难□□露出失望。邹北期始终是不忍心,理解衡时担心学校里人多,自己也必须要对肚子负责,想来想去只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我让小李送我?”
“司机就是司机,这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衡时微一蹙眉,“我去开。”
邹北期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真的去?”
“我不去能怎么样?你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人开家长会的人是你这个小朋友。”衡时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可怜兮兮?有吗?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衡时要去给衡榆开家长会,正好提前适应一下带崽生活。“工作那边没问题吗?”
“家长会什么时候?”衡时目光淡淡扫向衡榆。
衡榆瑟瑟发抖地回答:“周……周日下午两点。”
邹北期连忙揉揉衡榆的脑袋以示安慰:“别凶小孩子。”
“我没凶。”
“嗯……”好吧,确实也不算凶,“但是你看,小榆都不敢和你说话。”
“那是她胆子小。”
“……”邹北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腹部,希望他肚子里的宝宝以后不会也躲在他背后,不敢上前接近他另一个爸爸。
衡榆还畏畏缩缩地藏在邹北期身后。邹北期轻轻带着小女孩上前靠近衡时:“快说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