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浓密漆黑的眼睫下是一双暗沉沉的眼,瞳仁里倒映着他面前银发男人漠然矜持的模样。
兰斯菲德语气微顿,目光快速从秦墨面上扫过,看到青年难过的模样,他有些意外的挑眉,随即又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并不与秦墨对视。
他仍然平静的开口。
“如果是曾经的我允诺过你什么,那很抱歉,现在的我并不能兑现。”
“......”
连续说了两个抱歉,拒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秦墨半晌没有动静。
兰斯菲德不禁又转过头来,才发现秦墨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他蹙起眉尖,终于不自觉地伸出手指触碰秦墨的眼角,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必对我说抱歉,其实你曾经也没有允诺过我什么。”秦墨躲开了兰斯菲德的触碰,声音干哑:“毕竟我在你眼中,永远是不值得。”
手指蜷缩地落了下来,兰斯菲德沉声问:“不值得什么?”
秦墨扯开唇角,勾起一抹哀伤的笑意。
他回答:“不值得去爱。”
兰斯菲德猝然睁大了蓝色的瞳孔。
关于“爱”这个词语,它可以出现在缠绵悱恻、优雅痴缠的诗词歌剧里,也可以出现在懵懂无知的俗世男女里,但不可以出现在兰斯菲德.杜邦的词典里。
它是如此的低劣,只需用金币就可以买来伪装的真心。
它又是如此的珍稀,以至于兰斯菲德几乎不曾想要得到,于是也渐渐不屑于得到。
两人静静地站立,仿佛两座沉默的雕像。
失去言语。
失去温度。
屋外的珍珠鸟不知为何叽叽喳喳的叫起来,又听到几声猫叫,可能是那猫想要逗弄笼子里的鸟。
“没关系,”秦墨笑着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兰斯菲德,眼瞳里那抹无名的暗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不需要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
无论是这句话的冲击力,还是秦墨眼眸里燃烧的深意,都让兰斯菲德的心感到一阵无以名状的悸动,像台风来临前发出的红色警报。
他感到耳鸣,指尖也泛起一片酥麻,喘息间,几乎站不稳,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撑在梳妆台上,碰掉了什么东西,滚落到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秦墨垂下眼眸,蹲下身去捡那枚簪子,放回桌上。
他轻声说:“好好睡吧。”
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一片寂静。
兰斯菲德的耳鸣越来越严重,尖锐地刺入他的神经里,痛觉让他忍不住捂着头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可是,心里却有个阴暗的声音冒了出来,不停在他耳边说:
——这不是很好吗?
——他永远都离不开你了。
——终归是你赢了。
第95章 彩虹
奥国桃花开了,粉白如梦,春风里散落着娇小的花瓣,纷纷扬扬散布到清澈蔚蓝的天空中,晴朗无云的画布上,一架飞机正划出淡白色絮状的线条,缓缓下降高度。
兰斯菲德戴着墨镜,银发用一根墨绿色绸带系住,他身穿一件黑色暗纹薄款西服,与身边的英俊青年是同款,胸前都佩戴着一枚别致的玫瑰胸针。
停机场里往来者匆匆,路过他们的人无一不驻足回头张望,以为是某剧组的男明星来取景。
他们乘车前往奥国婚姻登记处。
秦墨漆黑的眼眸隔着车窗,眺望着车外的人流,他的左手搭在兰斯菲德的右手上,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一只银色戒指。
奥国的风多温情。
不仅喜爱浪漫桃花,也偏爱俊朗年轻的容颜。
风从前方未关严的车窗缝隙内悄悄进来,拂过秦墨柔软黑色的碎发,他的侧脸模糊在阳光光斑里,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利落锋利的下颌线。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对视,转过头来。
逆着光,犹如光阴的逆行者。
拿着浅蓝色的证件出来,他们前往奥国最为著名的圣母教堂。
教堂彩绘玻璃将阳光割裂成无数碎片,教堂里已经散去了祷告的信徒。
空荡荡的数排木椅前,五彩斑斓的光芒下,穿着洁白衣袍的神父捧着圣经,庄严的问道:“你是否愿意同你身边的男人结为伴侣,从此爱他,尊重他,不离不弃,忠诚一生,无论富贵和贫贱,无论健康和疾病,无论成功与失败,都会不离不弃,永远支持他,爱护他,与他同甘共苦,直到死亡!”
秦墨握紧了兰斯菲德的手,回答:“我愿意。”
神父满意地对他露出笑容,随即他棕色眼珠看向一旁仍未宣誓的银发男人,眼里流动着温暖的鼓励。
“那么你呢?”
兰斯菲德垂下眼睫。
他的手被身边的人握得很紧,几乎要被捏碎。
可从这痛感里,他还察觉了秦墨那微不足道的颤抖。
他在心里轻轻哂笑。
“我愿意。”
兰斯菲德抬起那蔚蓝如湖泊般的眼眸,无波无澜。
无数白鸽在教堂屋顶上成群飞起,恍若四散而开的白色纸张,无数记忆如丝如缕,却无法串联。
秦墨安静地牵着他绕过人群,他们路过天使许愿池,铜黄色的金币在清澈透明的水面下反射着耀眼光芒。
“咚——咚——咚——”
巨大钟楼响起沉重遥远的钟声,回荡在卷着云朵的天际,敲击在空旷的广场上,与生命象征心脏跳动同拍。
蓝天之下,秦墨执起兰斯菲德戴着对戒的手背,落下一吻。
他们计划在有“浪漫之都”雅称的奥国度假七天。
秦墨似乎真把寻找父母意外身亡线索、调查神秘人天价购画等心事抛诸脑后,真打算一个劲儿地带兰斯菲德游遍此处名胜古迹,白天穿梭在美景里,傍晚去听酒馆里的优雅小调,夜晚卧在美人枕畔,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光了。
小舟在碧蓝湖水里泛泛而行,水光粼粼。
兰斯菲德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观看湖边。
秦墨凑过来:“看什么呢?”
“嘘。”
兰斯菲德竖起葱白如玉的食指,抵在红润柔软的唇边。
秦墨凝视着他,眼眸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看。
湖畔高处有只橘猫,正小心翼翼地猫着腰匍匐靠近,突然伸出爪子,爪尖勾入鱼鳞间隙, 提着鱼往岸上一带,嗷呜一口叼着鱼在众人惊叹中灵活溜走。
湖中小舟里,秦墨也一手揽住兰斯菲德的腰,一手捧着他的脸,亲吻下去。
昨天突然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看什么都隔着灰色水汽,秦墨为兰斯菲德撑着伞下车,他们在一家高级酒店下榻,明天就要启程回去,这时却见周边路人纷纷喜悦尖叫着往酒店里涌去,似乎在排队,一片喧闹。
“这是在做什么?”秦墨收了伞,兰斯菲德站在门边却不怎么想进去。
迎宾门童大多是有眼色的,他见二人气度不凡,连忙殷勤地拉开贵宾通道大门:“您好两位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秦墨牵着兰斯菲德的手走了进来:“谢谢,他们是在做什么?”
门童解释道:“是这样的先生,刚刚下了一场雨,在市中心出现了美丽的彩虹,我们酒店大楼顶层可以看到完整的圆形彩虹,所以这些客人们正在购票搭乘观光电梯前去观赏。”
“无趣。”经过一天漫步,兰斯菲德略有疲惫,淡淡丢下一句就移开了视线,他百无聊赖地看玻璃窗外的天空,的确有一道色彩绮丽的彩虹。
秦墨却笑着捏了捏他的指尖:“我们也上去看看,好不好?”
兰斯菲德不满地回头拒绝:“刚刚在下雨的第一时间,你没有带伞,所以我的头发淋湿了,我现在、立刻、马上要去房间洗澡。”
秦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带伞是我的失误,可我很快就去买了伞,你站在屋檐下真的淋到雨了吗?”
兰斯菲德冷哼一声,直接走到前台,等着秦墨拿房卡。
可等了半天没有人过来。
兰斯菲德扫过人群,果然看见他在里面排队。
“......”
十分钟后,秦墨对他扬了扬票:“走吧。”
观光电梯很宽敞,电梯门合上,屏幕自动放映着旅游宣传片,兰斯菲德抱着手臂站在角落,神色淡漠地打量周围的年轻男女,他们青春洋溢,喋喋不休的讨论,像极了吵闹的麻雀。
电梯以每分钟600M的速度上升,很快就到了楼顶。
“哇!”
“实在是太美了!”
“果然只有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才能看清楚,彩虹果然是圆形的啊!”
“快拍照!”
电梯门一开,人群就散开到巨大玻璃门前端详美丽绚丽的彩虹。
此刻天空放晴,温暖橘色的阳光镀上前方高楼塔尖,彩虹弧形的上半部分横跨了城市中心的闹市区,俯瞰下去,红绿灯变幻,霓虹灯光里车水马龙,站在这106层高楼上,彩虹奇妙的形成圆形光环,有小朋友们正趴在玻璃窗上数着它的颜色。
“红橙黄绿青蓝紫!”
雨后初晴,彩虹悬在窗外。
秦墨与兰斯菲德并肩站在落地玻璃前,圆形彩虹用大自然瑰丽的光芒将二人的身影圈在一起,这二人相貌身材都太过出挑,已经有人忍不住拿出相机,在拍摄彩虹美景的同时,偷偷拍下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秦墨牵着兰斯菲德的手微微晃动,心情很好:“好看吗?”
青年深邃的眼睛漆黑明亮,眉目飞扬而英俊,同那些手舞脚蹈开心看彩虹的人处于一个世界。
一个很容易被满足,也很容易得到快乐的世界。
曾经他站在众人之巅,俯瞰众生,高高在上,冷眼相看世间冷暖。
兰斯菲德曾无数次坐在专人飞机的窗边,云层里的圆形彩虹对他而言已经毫无吸引,不觉有趣。
或许是被这些表达着开心的人群所感染。
或许是站在这高处看的的圆形彩虹的确也算美妙。
又或许是在身边青年有些期待的等待他答复的瞬间,他心口又爬上那熟悉的酥痒。
所以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听到自己给予肯定的回答。
——“嗯。很漂亮。”
深蓝色夜幕下,这座高楼里有一间紧紧闭着帘幔的窗。
有一只清瘦纤长的手紧紧拉住了厚重遮光的帘幔,因为用力地缘故,白皙几乎透明的手背浮起了青筋,此时,一丝旖旎暖黄的灯光从屋里泄露出来,借着灯火能窥见那半只莹润裸露的肩头。
很快,帘幔又被人放下,可那一小丝缝隙仍然存在。
星星在无边无际的高旷夜幕上眨着眼,好奇地探寻——只见铺着暗红色镶金地毯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震动不停的床笫终于恢复安静。
洁白天鹅枕上,兰斯菲德侧过头喘息着,雪白如玉的脸上泛起绯红,因为方才强烈的快感,脚尖蜷缩起来,纤薄脚背用力绷紧,足踝上戴着一块黑色电子镣铐,此刻散发着禁欲的美感。
他被秦墨压在柔软的枕间,鲜红舌尖舔舐着那红润水光的唇,许久,兰斯菲德被吻得唇瓣红肿,终于不耐烦地用手去推他,却被秦墨桎梏住了手腕,抬起固定在了头顶上方,灯光柔和洒在他优越的眉骨和深邃眼窝之间,形成一道阴影。
兰斯菲德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秦墨高挺的鼻梁,他仍固执而迷恋贪婪地流连在兰斯菲德颈侧,涩痛感从舌尖传来,兰斯菲德蹙起眉头,抬起膝盖挣开禁锢。秦墨终于舍得放开了兰斯菲德的嘴唇,松开握着他手腕的手,转而去揽住兰斯菲德光滑修长的腰。
秦墨小麦色结实有力的胸膛上蒙上一层薄汗,仿若刷了一层蜂蜜般诱人可口。
他漆黑如墨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瞧着兰斯菲德,好似要将他生吞入腹:“累不累?”
兰斯菲德仍在喘息,秦墨伸手将他的银色长发撩到耳后:“想要睡觉吗?”
兰斯菲德听出他语气里的一语双关,瞪他一眼,于是秦墨又拉下他亲吻,如飓风一般强势霸道,间隙中,秦墨沉默审视着兰斯菲德漂亮的眉眼,的确没有一寸不惹他怜爱。
兰斯菲德躲避不停,往后仰起脖颈,终于挣开了这个漫长的亲吻,湿漉漉的眼眸里闪动着微光。他像一个挑剔的雕刻家,伸出指尖,从青年线条优美的肌肉上拂过,腹肌随呼吸起伏,像是有生命的油画动了起来,流淌着蛊惑的线条,引人频频注视。
突然,兰斯菲德身体一僵,不可置信抬头地看向秦墨:“你做什么?”
始作俑者收回作乱的手,秦墨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眼里闪着野兽一般藏着危险与欲望的光芒:“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他那双骨骼分明的温热手掌捧着兰斯菲德的脸,嗓音低哑:“不然第二天起床因为睡不好而头疼,又要责怪我了。”
兰斯菲德听了,愠怒中难得流露一丝羞赧,在秦墨温暖的手掌心里微微偏过头去,皱着眉低声道:“......我怎会责怪你,胡说什么。”
秦墨笑了笑:“难道不是吗?”
兰斯菲德静了静,反思一瞬,的确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曾习惯性的迁怒于他。
“以后不会了。”
秦墨抓住兰斯菲德的手:“没关系,我会无条件的纵容你,因为你是我的合法伴侣。”
兰斯菲德没想到是这个理由,睫毛微微一颤,犹疑地打量着他。
秦墨在兰斯菲德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无关情欲,一向沉稳深沉的黑色眼睛显得很温柔:“我不擅长说情话,但是我爱你是永恒,我保证。”
兰斯菲德冷艳的脸上浮现一抹错愕,随即他难得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语气略带嘲讽:“你可真幼稚,难得不嫌肉麻吗?”
说完,他快速埋头倒在秦墨胸膛上,侧脸感受温暖热度不断传来,闷声道:“关灯!我困了。”
作者有话说:
感冒未愈的小云在紫章鱼审判者的注视下——
(满脸怨念):拉灯!
第96章 跳海
今天早晨,兰斯菲德在秦墨的臂弯间醒来,秦墨正含着温柔的笑意注视着他:“醒了?”
兰斯菲德闭上眼,卷翘浓密的睫毛安静覆盖着,他侧过身,光裸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中。
“九点二十,起来吃早餐吧。”
兰斯菲德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秦墨轻柔地托起他的头,将手臂抽了回来。
柔软弹性的床铺微微传来动静,兰斯菲德慵懒睁开双眼,看见青年宽阔结实的背部,光洁漂亮的肌肤上有数道红色抓痕,脊背中间有一条深深的沟壑。
他站在床边弯腰穿上黑色长裤,腰线紧实,无论是手臂的线条,还是弓起的背都让他移不开视线。
直起身的青年伸手随意拢了拢额前黑色碎发,拿过皮带穿过裤腰上的皮带孔,似乎注意到床上人的凝视,他转过身,笑道:“你再看试试。”
兰斯菲德眼眸微微眯起,狭长蔚蓝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坚韧平坦的胸膛上残留着他昨夜留下的各色掐痕和数不清的吻痕,从他的脖颈,锁骨蔓延到左胸,看起来十分情色,兰斯菲德自知自己在床上的德行,爽的时候根本不会怜惜对方的身体,尤其对象是秦墨时候,他更热衷于在其身上留下专属烙印。
兰斯菲德缓缓坐了起来,懒散地靠在蓬松枕头上,几缕银发垂在耳边,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正在系皮带的秦墨,漫不经心地将白玉一般的手腕搭在隆起的被褥上,朝他勾了勾手指。
秦墨动作一顿。
从这个需要抬头仰视角度,兰斯菲德能清晰地看清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受不了。
兰斯菲德勾起一抹得逞般的恶意微笑:“继续穿。”
秦墨弯下腰,虔诚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这个吻温热而又缠绵,分开时,兰斯菲德殷红的唇瓣上一片湿漉漉的水光。
秦墨粗粝指腹摩挲着那片诱人的唇瓣,幽深眼底浮上一层暗色,他嗓音低哑:“这是你自找的。”
“哒。”
那根皮质腰带被随手扔到了地毯上。
正值饭点,餐厅里人来人往,他们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兰斯菲德用刀切开牛排,有一口没一口的咀嚼着。
他习惯了秦墨别墅里厨师的菜肴,吃这种食物并不能让他感到有食欲。
秦墨看出来了,将自己还没碰过的虾仁扇贝热汤移到他面前:“喝一点,我们下午就回去了,家里已经准备好了。”
侍应生端上一盘涂抹着奶油的樱桃蛋糕,旁边还放着一支装饰用的鲜艳的红玫瑰。
这时,秦墨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是蒂尔的来电,秦墨对兰斯菲德说:“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兰斯菲德垂着眼眸,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正拿着那支红玫瑰打量着。
听到秦墨的话,他轻轻点了点头。
“喂?”
蒂尔平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秦墨,你在哪儿。”
“我在奥国有事,下午回去。”秦墨一一检视了周围,走到僻静角落,面前是一道布满爬山虎的墙。
蒂尔一向言简意赅:“雷纳德贪污受贿的证据找到了,之前替他洗钱的买画人昨天死了,你最近小心一点,或许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知道了。”
“兰斯菲德.杜邦最近状态如何?”
“身体状况改善许多,也选择性想起一些记忆,他现在对拍卖会的事一无所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好吧,”蒂尔揉了揉眉心,看到助手敲门,无声做口型提醒他开会的时间到了。
“先这么说,再见。”
秦墨挂断电话,快速走回餐厅。
可下一秒,他的心脏都停止跳动——窗边的座位空空荡荡,桌上浅蓝色桌布垂在桌脚边,随风飘拂。
五分钟前,兰斯菲德拿起那朵玫瑰花,品种是熟悉的红衣主教,馥郁芬芳,只是这花枝干一向多刺,在送给客人前定是处理掉扎手的花刺的。
这支花,似乎有所不同。
兰斯菲德视线一凝,只见花心卷边花瓣上被谁用印章盖了章。
凝神细看,章印一个黑色图腾,在红艳花瓣上格外醒目:两条盘旋的毒蛇。
兰斯菲德将花瓣拽下,紧紧捏在手心里,抬眸打量周围。
那名其貌不扬的侍应生又走了过来:“先生,有人请你喝杯酒。”
兰斯菲德沉声问:“人在哪。”
侍应生动作自然地指了指餐厅后门:“就在那,好像要走了。”
兰斯菲德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后门边的一瞬间,他有种察觉危险的不详感。
似乎察觉到兰斯菲德的退缩,那只粗壮的手臂伸出,兰斯菲德反应很快,拔腿转身往后退,可那高大健壮的男人显然训练有素,身手敏捷地扣住兰斯菲德的肩,反手用手帕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兰斯菲德狠狠掐住男人手臂,用坚硬的手肘撞击背后人的腹部。
男人吃痛,微微弯腰,兰斯菲德眼神凌厉,运劲用腿往后踢,借助男人侧身时他快速握拳朝他的左脸袭击。
兰斯菲德看出来这个男人似乎不敢伤人,有所掣肘,正欲再将右拳砸向他胸前时,他看见了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孔。
他的侄子伊沙.杜邦就站在不远处的凤尾竹后,一双淡蓝色眼眸毫无温度的注视着一切。
就在分神的一刹那,兰斯菲德失算了。
喷洒三氯甲烷的手帕虽然足以将成年男子麻醉迷晕,可是风险系数很高,把握不好剂量容易致死。
伊沙很快出声阻止道:“差不多就行了,快走。”
“是!”
高大男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帽子外套,动作一气呵成,他们搀扶着已经昏迷的兰斯菲德走出餐厅,门口停泊一辆普通的白车,把人塞入车内,他们动作极快的上车关门,车辆立马启动离开。
秦墨看着空荡荡的座位,浑身发凉,“啪”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一把抓过路过餐桌的侍应生的衣领,面目狰狞:“坐在这里的人呢?”
他用力极大,侍应生被他勒得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满脸惊恐,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后门。
秦墨眉心一跳。
他抓住侍应生的衣领,几乎是把人拖拽过去,后门边果然空无一人。
侍应生似乎知道情况不对,大声喊道:“我们有监控!先生!请您先松开我!”
秦墨深吸一口气,他只简单扫了一眼,就已经看到墙上固定的摄像头已经被人为损坏。
他放开侍应生,快步跑到街道上张望。
人潮拥挤,哪里还有兰斯菲德的身影!
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正准备发动汽车,倏而就被车窗扔进来的那一沓现金惊到下巴都合不上。
“借用一下你的车。”
秦墨坐在驾驶座上,联系蒂尔却无人接听,转而联系蒂尔的助手。
“是的,蒂尔长官正在开会......什么?!是!我马上查看定位!”
十秒后,电子脚镣上的实时定位发送了过来。
秦墨死死瞪着屏幕上快速移动的红点,按照移动速度推算,他们此刻一定是在车上。
他扭动钥匙打响发动机,脚踩油门,疯狂按喇叭闪避人群,朝红点方向驶去。
没过几分钟电话响起,这次是蒂尔本人拨通过来。
“怎么回事?”
“有人带走了兰斯菲德。”
蒂尔静默了几秒。
他本该问秦墨为什么要将人带出来,但现在不是责问的时候。
蒂尔沉吟道:“我来联系交通人员调取道路监控。”
秦墨扫了一眼地图上逐渐拉近的距离:“好,我现在已经在追踪了,稍后联系。”
幸而他耽误的时间不长,很快在车流里,秦墨锁定了一辆形迹可疑的白车。
那辆白车似乎也发现了他在跟着它,时不时提速转变方向,而秦墨紧追不舍,两车距离不断拉近。
奥国有一片被称为“爱情海”的海湾,风景优美,此刻海湾不远处的大桥上有一辆白车飞驰而过,其后是一辆步步紧逼的黄色出租车,下了大桥便是蜿蜒延绵的柏油马路,直通海边。
有在海边的游客指了指那两辆疾驰的车:“这是在拍飙车戏吗?”
另一游客正在摸防晒霜,随意接口道:“谁他妈拍飙车戏来海边拍啊?这沙滩上都是沙,很容易陷车的啊!”
话音刚落,只见那辆白车直接从盘绕的柏油马路上飞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刺目白光,由高处飞跃到海里。
“......我草,我没有眼花吧,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天哪!快报警!快报警!”
游客纷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四散而逃,也有好事者跑到海岸线边围观拍照,议论纷纷。
——柏油公路上,秦墨眼睁睁地看着快要追上的白车打死方向,撞开护栏,在空中翻滚几圈,掉落到了波光粼粼的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