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拿出一双新的家居鞋给秦柔换上,将她的背包放在茶几上:“洗个手,来吃饭。”
秦墨坐在兰斯菲德身旁,秦柔坐在秦墨对面,闷不做声的吃饭。
兰斯菲德若有所思的瞥了秦墨一眼,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见他离席,秦柔松了一口气,也不吃饭了,直接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吃完了,我先走了。”
“小柔。”
秦墨站起来:“你很怕他?”
秦柔动作微顿,将书包拉链拉上,轻轻点头。
秦墨走到客厅中央,看向二楼,房间门关上了,兰斯菲德进屋了。
他叹了口气,牵着妹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上。
“给我带了什么?”
秦柔微微偏过头去,不自然的说:“你自己看,反正都是你保险柜里的东西......似乎对你挺重要,我想着既然过来就一起带着了。”
秦墨轻声说了谢谢,拿起众多物件中的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光彩夺目的帕拉伊巴蓝宝石。
“哥哥,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吗?”
秦柔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懑:“我总觉得他......你难道忘记了,那时候他将我关在小楼里,不让我们见面。况且我总觉得,嫣然的死和他有关系。”
“啪嗒”
秦墨关上盒子,对秦柔说:“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那和他没有关系,该付出代价的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
秦柔显然不接受这个回答,不高兴的垂头摆弄背包上的挂件。
两人一时无言的枯坐了会儿,秦柔看了看手机,蹙着眉尖:“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小柔!”秦墨在背后叫她,温声道:“我知道你接受他需要时间,但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是我认定的人。”
秦柔身影一顿,将粉色外套上的连衣帽罩在头上,默不作声,低头穿鞋。
秦墨走了过来:“天晚了,我送你。”
秦柔摇摇头,对他道:“不了。”
她一把拉开门,明亮的光线从门缝泄露,照亮门口一块地砖。
秦柔猝不及防看清了外面的景象,惊呼一声,连忙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双手持枪的高瘦黑影缓缓从门口走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秦柔的太阳穴上,他蒙着面,狠厉的双眸扫过秦墨:“双手举高,往后退!”
秦墨死死盯住他,手握成拳,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枪手用右手持枪,左手勒住秦柔的脖子,将她卡在身前:“想看她死在你面前吗?”
“放开她!”
秦柔呼吸急促,目露恐惧,可仍然死咬着唇,没有发出一丝呼喊。
秦墨深吸一口气,举高双手,缓缓后退。
“停。”
秦墨停下。
“叫兰斯菲德.杜邦出来。”
秦墨点了点头,他背过身去,猛地抓起流理台上锋利的水果刀往高个子身上刺!
枪手显然没料到秦墨竟然敢不顾人质安危主动出击,可他的反应也出乎意料的快,险险躲开秦墨凌厉的攻势。秦墨眼神一凛,举刀刺向他的持枪的右手,那人果然抓着秦柔往刀口上送,秦墨利落收势,平刀一横,在他左手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并在那瞬间拽住秦柔的肩膀往回拉。
“啪——”
枪手果断反击,消音枪打在秦墨右肩,他闷哼一声,捂住右肩,秦柔已经跌跌撞撞躲在流理台下,血腥味和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双手颤抖打开手机报警。
“我再问最后一遍,兰斯菲德在哪?”
这次,他的枪口瞄准了秦墨的心脏。
秦墨急促喘息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突然,只听头顶又一声巨大的破空枪响,枪手迅速扭腰躲在玄关隔断后,警惕朝二楼观望。
兰斯菲德打完这枪后,快速回身,猫在石柱后调整呼吸频率,此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夙纱手下的人应当已经收到消息正在赶来。
秦柔电话里传来蒂尔沉稳的声音:“喂?有事吗?”
秦柔瞪大了眼睛,原来自己又在下意识里拨通了那串数字。
“该死!”
谁能料到兰斯菲德手上居然有枪!
枪手心知不妙,怒骂一声,他不甘示弱举枪朝二楼反击,一时间无法判断兰斯菲德方位,雕花大理石柱留下一个个弹孔,火花飞溅。
蒂尔显然听到了枪声,语气阴冷下来:“秦柔!你在哪里?!别挂断电话,我现在定位。”
秦柔趴在冰冷瓷砖上,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捂着嘴用变了调的嗓音颤抖着说:“有杀手——要杀兰斯菲德,他——”
“砰!”
又是一声枪响,秦柔不敢抬头,心脏在扑通扑通跳动,强烈的恐惧让她紧紧闭着眼,将握着手机死扣在手里,而她的嗓子眼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秦墨已经趁着间隙躲在沙发后,他咬紧牙关朝自己右肩看,浅灰色衬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刺目淋漓的鲜血顺着袖口不停流淌,在白色地毯上蔓延。
僵持不过一分钟,门口已经传来车引擎声,纷乱清晰的脚步声快速奔来。
枪手仓皇张望,朝外拔腿就跑。
“砰砰砰——”
接连三次的示警枪声不断传来,穿着便衣的大批护卫赶到,他们拔出枪朝枪手追击。
“放下枪!”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兰斯菲德飞快跑下楼,看到秦墨的伤势,他的脸立马惨白下来:“止血药和绷带在哪?!”
“在...电视柜下面。”
兰斯菲德很快翻找出来急救箱,给秦墨简单包扎,秦墨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手染上了大片鲜红,手腕不稳,拆包装的指尖哆嗦个不停。
秦墨唇色发白,朝他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别紧张,只打到肩膀,死不了。”
不一会儿警笛声响起,与此同时,护卫们抓到了枪手,正押着他朝回走,为首之人正向夙纱报告。
“三殿下,人已经抓到了!”
“是!我们赶到及时,兰斯菲德没有受伤。”
全是血。
兰斯菲德头痛欲裂,他仰起头艰难呼吸,听到那个人的话,双目通红的怒吼起来:“你他妈在啰嗦什么?!救护车!他在大出血没看到吗!快叫救护车!”
“啊!好的好的!已经有医生赶过来了!”
秦墨轻轻握住兰斯菲德的手:“别怕,已经没事了。”
这次抓到活口,离幕后者不远了。
兰斯菲德知道秦墨不放心自己,闭着眼将头埋在他胸口:“嗯。”
救护车很快赶到,众人将秦墨抬到担架上,兰斯菲德忽然顿了顿,在流理台下找到了昏迷过去的秦柔。
他将秦柔抱起来,朝门外的医疗车走去。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个冰冷的枪口悄悄从白大褂下探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还有几章就要完结了哦~(嗑瓜子)
躺在担架上的秦墨静静凝视着兰斯菲德。
两个医生将担架抬上救护车,看见兰斯菲德脸色苍白,抱着秦柔走过来,连忙停下动作,走到他身边说:“没关系,请把她交给我们吧。”
兰斯菲德点头,医生推了轮椅过来,简单查看了一下她的状态:“没大事,只是惊吓过度,需要静养休息。”
医生将昏迷状态的秦柔放在轮椅上,推向后一辆救护车。
兰斯菲德将枪别在腰间,大步上了救护车。
秦墨躺在担架上正在输血,鲜红色的血袋挂在冰冷的金属柱上,他见兰斯菲德过来,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秦墨虽然脸色发白,但状态平稳,兰斯菲德稍稍放下心。
“滴滴滴——”
兰斯菲德接听,泽如急切的声音回响在车厢内。
“兰斯菲德!你没事吧!”
“没事。”
“呼——”泽如忿忿道:“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看来真正的内鬼还是没能揪出来。”
兰斯菲德静静听着他在电话里念叨,他垂下眼,对上秦墨平静深邃的眼眸。
秦墨勾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眼角余光却感觉到仿佛有一个反光的金属物体一闪而过,他不经意朝外面瞥了过去,只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弯着腰,右手背在腰后,正要上车,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勉强看清他的轮廓。
秦墨躺在担架上,视角低,他微眯起眼,只见那人行动间,黑沉沉的枪口忽然从白大褂的衣角下暴露了出来。
秦墨猛地瞪大双眼。
“趴下!——”
变故陡然发生,天旋地转间,兰斯菲德被秦墨用力撞倒在担架左侧,输液管连带着输液架倒下,稀里哗啦打翻了一大片,装消毒用具的金属托盘翻倒在地上,玻璃酒精碎裂了,金属钳和消毒棉球滚落一地。
秦墨严严实实的挡在他身前,身体猝然一抖,“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温热的血流直接喷洒在兰斯菲德裸露的脸上和脖颈间。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车厢内的声音变得沉闷而厚重。
兰斯菲德眨了眨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甚至挂着细碎的血滴。
蓝色瞳孔清晰倒映出那道黑影,那把枪再次对准了兰斯菲德。
“你找死!”
撕心裂肺的怒意像狂风一般席卷而来,兰斯菲德左手死死揽住秦墨的腰,另一手迅速拔出了腰间的枪。
“砰——”
“砰——”
两声枪响齐齐发作。
子弹偏离了原地轨迹,擦着兰斯菲德的右脸,划出一道血痕,飞向车壁,
兰斯菲德准确无误地命中对方的胸腔,随即冷静点射,击中腹腔,让他暂时丧失行动能力。
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要找到那个人!
兰斯菲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绷住最后一丝理智,控制住汹涌的恨意和杀意,他看向秦墨,秦墨已经闭上了眼,面色灰败的靠在他身上。
听到枪响的同时,不远处正封锁现场的警察俱是脸色大变,拔腿就冲了过来,一拥而上,将已经中枪无法移动的袭击者控制起来。
等他们看清车厢内的场景,脸色煞白:“快!快去医院!”
夜晚十一点,医院,抢救室红灯亮起。
兰斯菲德满脸血污,干涸的血迹呈喷洒状,他的眼角,脸颊,脖颈无一幸免,银发上沾染着破碎的皮肤组织,他像是丢了魂一般,呆滞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
夙纱最先赶到,他看到兰斯菲德的第一眼,便直接拽住护卫长的衣领破口大骂:“不是说他安好无损?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受伤?!”
护卫者颤颤巍巍的举起双手,连忙道:“殿下!属下不敢!兰斯菲德确实没有受伤,那不是他的血!”
夙纱眯了眯眼眸,放开护卫长的衣领,蹲在兰斯菲德面前仔细瞧了瞧,松了口气:“你不是一向很讲究吗,身上这么脏,还不赶快去换身衣服清洗一下?”
离得近了,血迹浓烈的铁锈味铺面袭来,夙纱忍不住捏着鼻子,站远了些。
他的手机响个不停,夙纱一直站在不远处接电话,时不时回眸盯一下兰斯菲德。
兰斯菲德恍若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几缕银发垂在脏污的脸颊旁,他微微垂着眼,阴冷的蓝眸里没有一丝光亮,像一片黑暗无垠的深渊。
秦柔缓缓睁开双眼,晕眩中勉强看清天花板上的白灯。
“醒了?”
一道低沉的磁性声音传来,离得很近,仿佛贴在她的耳边。
秦柔侧首,怔怔的望着蒂尔。
“你怎么......”
他坐在床边简易的塑料板凳上,他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里面是白色衬衫和墨色制服,外面套着一件深色薄呢子大衣,英俊眉宇里有着一层淡淡的疲惫。
蒂尔不答,按下呼叫铃,很快护士拿着几瓶配好的药水走了进来,给空掉的输液袋换上新的输液瓶。
护士问:“头还晕吗?你出现了惊吓过度导致的应激反应,平常有低血糖的症状吗?”
蒂尔平静的目光落在秦柔脸上。
她垂眸,想着自己在公司连轴转的这些日子,经常忘记吃饭,工作压力大时,也吃不下什么食物,不善待身体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护士见状,道:“化验结果显示你低血糖、贫血,回家需要补充营养,这几瓶水掉完,明天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走了。”
“谢谢您。”
等护士走出去,蒂尔关上门,才回答她:“我坐直升机赶过来的。”
秦柔轻轻点了点头,有些难堪道:“我没有想麻烦你,那个时候,不小心又按错了。”
这番解释实在是令人羞窘,不如不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想着报警,可手指却颤抖无误的输入了那串牢记于心的数字。
蒂尔“嗯”了一声,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自从那个充斥桂花香的秋夜后,他们没有见过面。
“我哥哥他们还好吗?没有受伤吧?”
蒂尔摇了摇头。
秦柔松了一口气:“老天保佑!”
她皱起秀丽的眉头:“到底是谁,太可怕了。”
父母的死亡并不简单,自从得知这个讯息后,秦柔很长一段时间夜不能寐,究竟是谁要下这样的死手?
“这次,他们不是冲着秦墨来的。”蒂尔似乎看出了秦柔的忧虑,淡淡开口:“睡吧,已经很晚了。”
他站起身,将塑料板凳往墙边放好,刚刚站直,秦柔温软的手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蒂尔顿了顿,垂下眼,没什么表情的看着秦柔。
她的黑发有些凌乱,一双莹莹如水的眼眸里带着微妙的乞求和渴望,唇轻轻颤抖着,即使不说,她的心思也无法隐瞒。
蒂尔叹了口气,转身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什么意思,不想我走?”
秦柔陷在那张窄窄的病号床上,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
“公司的事,不用硬撑,可以找我帮忙。”蒂尔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尽力无视她的失落。
秦柔呼吸一窒,满目愕然的看向蒂尔。
蒂尔深棕色的眼瞳也正安静的俯视着她。
秦柔忽然冷静了下来,那双清澈的眼浮上一层水雾,语无伦次道:“我不敢奢求许多,也不想干扰您的生活,我可以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
蒂尔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相遇在一个充斥着欲望和硝烟,血腥和动荡的那个夜晚,他见到了她最狼狈无助的一面,她衣不蔽体的缩在他的怀抱里,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
蒂尔注视着她,目光从她漂亮柔美的眉眼,落到她小巧的鼻尖,圆润饱满的浅粉色唇,最后定格在那纤长脆弱的脖颈上。
娇弱的女人,向来经不起风雨摧残。
蒂尔沉默着摸了摸她的头顶,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她的侧脸,持枪磨砺出的薄茧在娇嫩肌肤上一划而过。
蒂尔低声道:“别想许多,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秦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浑身颤抖着望着他。
近在咫尺。
秦柔艰涩的开口:“对不起,我见了你总想哭。”
蒂尔有些不解,挑眉看她。
秦柔转过脸去,轻轻擦掉自己的眼泪。
手机响了起来,蒂尔按下静音:“好了,我去看看你哥哥。”
他将秦柔床头灯调暗,向她道别:“睡觉吧。”
凌晨一点十五分,抢救室的门仍然紧紧封闭着。
蒂尔比夙纱更为谨慎,见兰斯菲德神志不清,叫来医生为他检查伤势,整个过程,兰斯菲德一动不动,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但当医生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时,兰斯菲德这才有了反应,他举着枪,抵在医生的胸口上,蓝眸里含着冰冷的杀意。
蒂尔抿唇,对医生打了个手势。
医生赶忙朝后退开好几步。
“让他静一静。”
蒂尔看了夙纱一眼,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夙纱穿着紫色绣金的束腰长袍,长发扎成高马尾,衬得他清瘦挺直,同蒂尔走到不远处的拐角,开口道:“你也收到消息过来了?”
蒂尔深棕色的眼眸静静扫过夙纱脸上,应了:“是。”
“厉知不知道?”
蒂尔沉默着,高大的身影像一座无声的山。
洛克菲勒家族的官员从来不在朝中站队,他们总是能谨慎而克制,但夙纱认为,现任族长蒂尔可能更偏向于厉那一方,他们都曾在帝国陆军军队服役,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蒂尔沉默的态度等于是拒绝交流消息,这让夙纱感到非常不悦。
夙纱沉下脸来:“算了,和你这样的木头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踩着手工小羊皮靴,怒气冲冲的大步朝外走,迎面撞在了一个人怀里。
厉垂下眼,睥睨着他,意味深长道:“听说你二哥回国了?”
夙纱却难得没有张牙舞爪的讥讽他,只是冷漠的瞪了他一眼后便匆匆离去了。
厉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蒂尔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说:“他刚问起你。”
厉淡淡应了一声,道:“我刚从新独立国离开就接到情报,帝都那边有新消息,”
蒂尔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厉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该下手的时候,千万不能仁慈。”
蒂尔平静回答道:“殿下放心,我心中有数。”
厉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性是最无法捉摸的,你只需要做到问心无愧就行。我理解你的感受,所以这件事我们一起去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厉应当是掌握了更确切的信息,蒂尔的心又沉下几分。
他对厉行了一个军礼,肃声道:“殿下放心,我必忠于陛下,忠于帝国。”
厉缓缓颔首:“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踱步到落地窗前,看到夙纱已经下楼走到停车场,黑夜里的车灯亮起,很快消失不见。
“这次抓到的人都在三殿下手上,不过我相信,赢的人最终是我。”厉并不把夙纱放在眼里,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身影,厉的脸色严肃起来:“好了,事不宜迟,我们也出发吧。”
凌晨四点,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厚重封闭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兰斯菲德立马站了起来,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擦了擦汗,沉声道:“非常凶险的位置,差一点就伤到了心脏,但是手术还是成功的,病人麻醉刚醒,现在要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
他宣布完,后面就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手术完成,手术团队人员陆续走了出来,医生们刚刚经历一场很考验技术和耐力的高难度手术,面上都是高度集中注意力后的疲倦。
兰斯菲德绷紧的身体没有丝毫放松,抓着主治医生的胳膊问:“重症监护室在哪里,我要进去看他。”
“不行,”医生道:“具体要看他的身体恢复情况,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
兰斯菲德呼出一口气,坐在冰凉的金属座椅上。
走廊渐渐空寂下来。
五点十五分,电话铃声响起。
接通三秒后,挂断。
书房里缓慢传来一声叹息,随即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走出房子,仔细锁好门。
晚春,天还未透亮,顺着马路快步走出了小区大门,再顺着熟悉的路线走了八九分钟,他转到了一处别墅群内,准确停在某一栋别墅门前。
“笃笃笃——”
没有选择按门铃,他耐心的敲了三下门,停顿一下,又敲了一下门,如此反复“三一”四遍,门从里面开了。
再迎面看见蒂尔的那一瞬间,加百利.冯的瞳孔微微一缩。
“蒂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蒂尔冷峻的面容愈发难看,声音跌至冰点:“不然还会有谁,他吗?——”
加百利呼吸不畅的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布置豪华的客厅里站了一排黑衣护卫,厉坐在沙发上,一个金发男人跪在华美繁重的金丝地毯上,嘴里塞着布条,他也看到了加百利,面色瞬间颓败下来。
加百利脸色发灰,颤抖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
帝国军事研究院的科研团队为了研发MF-61导弹耗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发送一份加密邮件贩卖军事情报只需要二十秒。
自上而下的内部整顿秘密行动耗费两年,真正的实施抓捕只需要两天。
“电话等很久了吧,很抱歉,今天的电话是我打给你的。”厉冷冷盯着加百利,心中怒意蓄积,他没有指着加百利破口大骂,只是隐忍不发:“没想到真的是你,很好!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厉年纪轻轻,就已有杀伐果断的君王风范,他眸色冷肃,轻轻一抬手,示意亲兵护卫将人带走。
加百利沉默着看了蒂尔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别墅外开来一辆低调的改装防弹车,在天空微亮的早晨里,朝外行驶而去。
蒂尔全程站在门口,不发一言的目睹整个过程。
加百利没有一句辩解。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配枪,好像这样能让他不难么难受。
“是不是像做噩梦一样?”
厉叹了一口气,他拔出长刀,抚摸着雪亮刀身,没有什么感情的叙述:“十二岁那年,我亲手杀死了一名我的护卫,用这把刀——他陪伴了我整整八年。”
“据他所说,因为亲人被胁迫,所以他不得不背叛我。”
“他是我第一个杀死的人。”
修长的手指轻柔抚过刀尖,倒映出厉漆黑冷然的一双眼瞳。
他突然道:“蒂尔,你想不想知道你老师叛变的原因?”
蒂尔浑身颤了颤,他靠在门上,低垂着眼。
厉冷哼一声:“不是因为权力,也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厌恶的拍了拍手,身后的黑衣护卫静悄悄的领命上楼,不一会儿,楼上就传来了动静。
蒂尔讶异的抬眸,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长发女人被捆的严严实实,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厉姿态高傲,踱步走到楼梯口,忽然将长刀架在了年轻女人脖子上:“说点东西吧。”
年轻女人一下就看出他们身份不普通,犹豫着如何应对,她惊恐不安的跪倒在木地板上,呜咽起来。
“不说?到了监狱里,可没有这么温柔的待遇了。”
厉怒极反笑,他可不是加百利,用不着怜香惜玉,缠着黑布的手稍稍使了几分力度,那个漂亮女人就泪流满面的开口了:“说!我说!”
“妈妈!”小男孩穿着漂亮的毛衣和长裤,想要扑到厉身上,被护卫按住,他不停挣扎尖叫:“放开我!放开我妈妈!”
“埃里尔!”
年轻女人哭泣着央求:“别伤害我儿子——”
蒂尔如遭雷击,他窒息片刻,双眸通红的瞪着他们母子,大声质问:“你刚刚叫他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