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的时候,许久没跟戚晚星联系的李晓莲突然发过来一条微信。
李晓莲:晚星,最近有没有什么心事?
戚晚星看到微信,双眸微微睁大。
从小到大,李晓莲从不会关心他会不会有什么心事,也不会在意他心情好坏,他甚至怀疑李晓莲的微信是不是被骗子盗号了。
戚晚星:妈,你的微信是不是被盗号了?
李晓莲:没有,妈就是问问。
戚晚星反复看李晓莲的那句关心,心脏涌现出一种的感觉,鼓鼓的、涨涨的,好像还泛着丝丝暖意。
戚晚星最近因为苏家的事情而焦躁的心,奇异地平静了许多,但这些事情都没必要跟李晓莲说明,所以戚晚星也只是回复:
没有,我很好。
李晓莲又回复了几句,都是些寻常的关心,这种关心发生在母子之间再平常不过,可对戚晚星来说十分新鲜。
戚晚星回复微信的时候,嘴角不停上翘,等他放下手机的时候,发现舒柏沉正看着他。
“怎么了?你好像很开心。”舒柏沉问。
戚晚星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开心得很明显吗?”
“没有,只是我能感觉到。”舒柏沉说。
戚晚星一愣,舒柏沉似乎对他的情绪感知很敏感,就像他感知舒柏沉的情绪一样。
这算不算是情侣之间的默契?
这么想,戚晚星心里更甜蜜了一些。
在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外面已经开始下雨,虽然天气不好,戚晚星却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
快吃完的时候,舒柏沉提起另一件事。
“下午陪你上完课后,我要去见一个人。”
戚晚星嘴巴塞得满满的,闻言着急的往下吞咽,差点噎住,舒柏沉立刻递过来一杯酸梅汁。
戚晚星大口灌下大半杯,才道:
“见什么人?我……可以一起去吗?”
戚晚星知道舒柏沉见的人可能跟他的复仇有关,以他现在装成不知道舒柏沉身份的情况,不应该跟着一起去,可他忍不住。
舒柏沉是不打算带着戚晚星一起去的,可在看到戚晚星祈求的眼神后,舒柏沉心软了。
“……可以一起去,但要委屈你坐在另一桌,不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就算是这样也要一起去吗?”舒柏沉说道。
“要去!”戚晚星斩钉截铁。
吃过饭后,大雨也转变成了小雨。
因为吃饭花费了不少时间,两个人没再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下午要上课的教室。
他们来得太早,教室里除了他们还没有别人来。
戚晚星拉着舒柏沉的手,一起走到了阶梯教室的最后排。
这次两个人一起上课对戚晚星来说很不一样,这一次他们两个人是正大光明的情侣关系。
舒柏沉这次没带笔记本电脑,也没拿什么书,坐下后就一直撑着下颌专注的看着戚晚星。
戚晚星被看得不自在,低头看着教科书,不知所措地来回翻动。
教室里很安静,明明他们两个人都是接过吻的关系了,可戚晚星还是对独处感到害羞。
舒柏沉静静地看着戚晚星,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戚晚星泛红的脸颊和同样绯红一片的耳朵。
舒柏沉微微抬手,指尖碰了一下戚晚星的耳朵,一触即离。
戚晚星睫毛颤了颤,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入手的温度很高,他自己看不到,但这个温度,看着一定很红。
戚晚星抓了抓耳边的碎发,企图用短短的头发挡住自己的侧脸和耳朵。
“呵。”耳旁落下一声轻笑。
身侧传来轻微的响动,舒柏沉微微靠过来一些,突然轻轻亲了一下戚晚星的耳朵。
戚晚星的呼吸都乱了。
“怎、怎么突然亲我!”戚晚星捂住自己的耳朵,看了过去。
舒柏沉贴得很近,一手撑在戚晚星身后的椅背上,像把他揽在怀中一样。
“我太想亲你了。”舒柏沉直白的说。
太暧昧了!
戚晚星心跳加速,抬眸看向舒柏沉的眼睛。
那双黑沉沉的双眸中盈满了悲伤。
戚晚星一怔,从中午开始,他就觉得舒柏沉有些。
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他的神情……
他为什么悲伤?
明明苏家已经快完蛋了啊!
戚晚星狂跳的心脏一阵抽紧,也跟着难过起来。
苏家的倒台比他想象中快,他也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牵扯进去,舒柏沉的复仇看起来是那么的迅速、顺利,没有阻碍。
戚晚星甚至幻想过……也许他们可以不用分开。
只要没有了苏家,只要苏家受到应有的惩罚,只要能帮苏眠夏洗脱杀人犯的罪名……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可舒柏沉为什么如此悲伤?
戚晚星有些心慌。
“你怎么了?”戚晚星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他的手刚放下,舒柏沉立刻捏住了他的耳垂,拇指碾着他软软的耳垂,睫毛下耷,挡住了眸中的情绪。
“什么怎么了?”舒柏沉反问。
戚晚星张了张唇,舒柏沉眸中隐秘的悲伤又消失了。
被他很好地藏起来了。
戚晚星不觉得是他感觉错了。
舒柏沉却在这时突然靠近,捏着耳垂的大手顺势钳住他的后颈。
“晚星……我想吻你。”
舒柏沉很顺利的转移了戚晚星的注意力。
戚晚星思绪被舒柏沉带偏,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刚刚不是亲过了……”
他指的是舒柏沉刚才亲了他的耳朵。
舒柏沉却低头,薄唇一口咬住了戚晚星丰润的唇。
“刚才不算。”
充满攻击性的深吻瞬间席卷戚晚星的口腔,他挺起胸膛,后腰凹陷出一片适合怀抱的弧度,大脑瞬间停止思考。
戚晚星的鼻尖满满都是属于舒柏沉清冷好闻的味道,耳边传来隐晦的水声,伴随着细雨砸在窗户上的声响,空无一人的教室在此时成了他们的秘密场所。
戚晚星睫毛如蝶翼般不断颤抖,微微抬眸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处不断闪烁的小红点,那是教室里的监控器。
“呜呜!”戚晚星心中大惊,立刻去拍打舒柏沉的后背。
舒柏沉稍微退开一点,说话时仍贴着戚晚星的唇,“怎么了?这么不专心?”
“教室里有监控!”戚晚星提醒,脑袋里已经开始幻想学校的老师通过监控看到他们在教室里接吻!
“教室里的监控一般没人看。”舒柏沉解释,他大手正好嵌入戚晚星后腰凹陷的弧度,顺势压着戚晚星往后倒。
戚晚星被舒柏沉压在身后一排空荡的椅子上。
“现在他们看不见你了。”
戚晚星视野里只有撑在他上方的舒柏沉,唇还被不断轻咬着。
他仔细盯着舒柏沉的双眸,企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不同来。
舒柏沉却先闭上了眼睛,再次用力吻了上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亲吻,直到紧闭的教室门被推开,前排坐了几名学生,舒柏沉才放开戚晚星,拉着他坐起来。
轻微的响动引起前排几个同学的注意,他们回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舒柏沉和戚晚星,纷纷瞪大了眼睛。
戚晚星已经没办法去思考那些同学心里会想些什么了,他趴在桌子上,将热烫的脸颊埋进臂弯里,连呼吸都是热的。
戚晚星抿了抿唇,紧闭的口腔中仿佛仍存在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
舒柏沉神态自若地扯过戚晚星的书,随手翻看起来。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戚晚星才抬头。
舒柏沉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
“你的嘴巴肿了。”
戚晚星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看向舒柏沉,眼眸里充满控诉。
舒柏沉轻笑出声,“骗你的。”
戚晚星松了口气,刚放下手,就听舒柏沉突然贴着他的耳朵说:
“我没用力咬你的嘴唇,不过……你的舌头应该真的肿了。”
戚晚星心跳快得几乎罢工,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三个字:
“泥胡所!”
一开口他就后悔了,他声音含糊,听起来很像大舌头,好像真的肿了。
“哈哈哈……”舒柏沉扶额低声笑了起来。
若不是正在上课,戚晚星相信他可能会大笑。
舒柏沉将书竖起来挡在两个人的面前,靠近戚晚星,小声哄着:
“真的肿了?张嘴我看看?”
戚晚星抿了抿唇,没张嘴。
前排来得早的几个同学正好奇的往后面东张西望,戚晚星不想被看,就往舒柏沉面前凑了凑,一起躲在了书后面。
“疼不疼?”舒柏沉问。
戚晚星的舌尖在口中左右动了动,“不疼。”
只是口腔中仍残留着不停被另一方侵占过的感觉,让戚晚星的心跳无法平静。
“这回说话正常了。”舒柏沉说道。
两个人距离很近,戚晚星眨了眨眼睛,缓缓张开了嘴。
嫩红的舌乖巧的躺在细白的牙齿后,在舒柏沉看过来时不自觉的动了动。
“肿了吗?”
戚晚星张着嘴含含糊糊地问。
舒柏沉没想到戚晚星真会这么乖的张嘴给他看,他黑眸微垂,当真认真看了看。
“没肿,我很小心。”
戚晚星立刻回想起刚才亲吻时来自舒柏沉的压迫感,那样算小心?
那不小心是什么样子?
舒柏沉越凑越近,戚晚星正要闭嘴,舒柏沉突然掐住戚晚星的脸颊,对着他微张的嘴巴响亮地亲了一下。
教室里很安静,这声实在明显。
戚晚星慌忙往后撤,差点撞倒立在两人面前的书。
“书!”
舒柏沉扶住要倒的书,眸中闪过戏谑。
戚晚星察觉到自己被舒柏沉逗了,气鼓鼓地推倒教科书,还往旁边坐了坐,离舒柏沉远了点。
教室里渐渐坐满了学生,舒柏沉没再逗戚晚星。
只是他太过显眼,安静坐着也吸引同学们不停回头看他,他们早就听说了舒柏沉和戚晚星的关系不简单,应该是在谈恋爱,可真看到舒柏沉来陪戚晚星上课,还是觉得震惊。
谢思悠和卢子青进教室后立刻看到了他们,卢子青想过来,被谢思悠拽着坐在了另一边,不当电灯泡。
上课时两个人没什么交谈,戚晚星认真听课,舒柏沉安静的陪在一旁,视线一直落在戚晚星身上,看得特别专注。
像要把戚晚星深深刻入脑海中。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戚晚星悄悄往舒柏沉身旁凑了凑,将刚才拉开的丁点距离消除。
他好像又从舒柏沉身上感觉到了悲伤。
戚晚星想了想,看向舒柏沉,问道:
“你这样逃课陪我来上课……会不会耽误你的课程?”
舒柏沉勾唇,“无所谓,教的那些我早就会了。”
舒柏沉说的理所当然,话语里也没什么炫耀的成分,他只是在平淡的阐述事实。
和曾经的苏眠夏一模一样。
戚晚星又凑了凑,胳膊和舒柏沉的挨在一起,在舒柏沉耳旁开口道:
“我报名了本系毕业学长新节目的实习记者,是个新闻热点类的节目。”
舒柏沉看了过来,戚晚星参加报名时的忐忑和自卑这才显露出些许。
“我录了自选题目的报道视频……不知道能不能选中。”
“为什么大二就去报名这种实习?实习对你来说还很早。”舒柏沉问。
因为他想有机会报道苏眠夏的新闻,报道苏建业和苏梧桐的下场,他不想错过舒柏沉的复仇,他想以这种方式参加进去。
但他不能这么说。
“想……多赚点钱嘛,听说学长很大方呢。”戚晚星笑嘻嘻地撒谎。
舒柏沉突然伸手掐了一下戚晚星的脸颊,力道很轻,只能算是捏了捏。
“不要不自信,晚星,你很优秀。”
晚星,你很优秀。
这是苏眠夏曾经常常跟戚晚星说的话,每当他不想学习了,不想念书了,苏眠夏都会这么夸奖他。
不同于李晓莲的打压和批评,苏眠夏永远在鼓励他,哪怕他刚开始跟着苏眠夏复习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会,苏眠夏也没有说过他,只是耐心地一遍遍给他讲解。
若是没有苏眠夏拉着他,戚晚星不会考上辛大。
“要是我没有被选中呢?”戚晚星问。
“是他没眼光。”舒柏沉说。
戚晚星翘起嘴角,瓷白的脸庞挂着点淡淡的红,他清楚舒柏沉这句话就是纯安慰他了,可他还是很开心。
舒柏沉没忍住又捏了捏戚晚星的脸颊。
戚晚星猜错了,舒柏沉这句话并不是安慰他,他是真的这么想。
没有人比得上他的晚星。
晚星对于舒柏沉来说,就是最明亮的星星。
剩下的半堂课,戚晚星和舒柏沉挨挨挤挤在一起,再也没有和舒柏沉拉开过距离。
这边戚晚星开开心心的和舒柏沉上课,另一边溪河县的小药店里,李晓莲也在和药店老板赵老头谈话。
“晚星……什么都不说。”李晓莲满面愁容。
最近关于苏家的新闻铺天盖地,就算是不爱上网的人也会听到不少消息,更何况是最近开始学习上网的李晓莲。
她拿着手机,不停翻看和戚晚星的聊天记录,嘟囔着:
“赵叔,是不是我说话的语气不太好?晚星不高兴了?”
赵老头坐在药店柜台后面,正咔哧咔哧啃着苹果,他手里的苹果又大又红,柜台上还有满满一袋子,都是李晓莲送来的。
听到李晓莲的嘟囔,赵老头松垮的眼皮抽了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以前也没见你在乎这个,你以前训那臭小子的话不是张口就来?什么都往外胡说?你那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语气好不好?臭小子会不会不高兴?”
“我……”李晓莲哑然。
她前半生过得太过凄苦,也太过关注自己的凄苦,导致她充满怨气,她觉得晚星是她最亲近的人,是她的儿子,便不自觉地将怨气都发泄在了小小的晚星身上。
她胆小怕事,无论晚星身上出了什么事,都只怕解决不了,只会责怪晚星又惹事了……
“我以前……从没问过晚星为什么。”李晓莲喃喃自语。
没有问过晚星为什么哭,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她总是先入为主地批评晚星。
“赵叔……我是不是很失败?”李晓莲垂头看自己的手。
她四十岁出头,一双手却苍老的像老太太。
赵老头的牙早就掉得差不多了,啃苹果全靠假牙,啃完一个苹果觉得牙花子被硌得生疼。
“是啊。”赵老头应声。
李晓莲不再出声,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悲伤万分。
“但你不是开始自救了吗?你已经开始改变了,只要你想,就不算晚。”赵老头又翻出一个苹果,随便用手抹了抹,想吃又不太敢吃,他牙花子太疼了。
最终,赵老头叹了口气,将苹果扔回袋子里,还是没吃。
“哎,人啊,不服老不行。”
李晓莲还低着头,“赵叔……厂子里最近空了个职位,比我现在的工位清闲不少,也不用上夜班,就是工资少了五百。”
“你想去?”赵老头问。
“我想又不敢休息……晚星以后会在辛城扎根,他需要一个房子,辛城的房子那么贵……”
“晚星连学费和生活费都不需要你出,还会要你给他买房子?”赵老头直中要害。
“可是我不能不攒钱啊!”李晓莲抬头,眼角有点湿润,但到底没哭。
“你那个厂子这几年效益不好,半死不活,工资也不见涨一点,我看你干脆辞职去辛城投奔晚星算了。”赵老头说。
“不行的,晚星……不会想一直看到我的,而且我、我有今天没明天的,还是不要给晚星添麻烦了。”李晓莲说。
戚海门的死对李晓莲来说是解脱,却也是另一种禁锢,让她日日担惊受怕,害怕东窗事发。
赵老头快掉光的眉毛皱了皱,“你有没有想过跟晚星商量商量?”
“当然不行!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会让晚星知道!”李晓莲激动起来。
“不是那个,我是说厂子里的事。”赵老头解释。
李晓莲静默,许久后才说:
“晚星不会想听那些事的,我也不想用这种事麻烦晚星。”
“你问过了?”赵老头问。
“没有,我是他妈,他怎么想我能不知道吗?”李晓莲说。
“哼,他怎么想你什么时候知道了?”
赵老头冷笑一声,浑浊的老眼转了转,视线落到李晓莲身上,“你们母子有些地方还是挺像的。”
有事喜欢自己硬抗。
听到他们相像,李晓莲还是有点开心的,她问:
“我们哪里像?”
赵老头点了点柜台上的一袋子苹果,“都很抠门,只会给我买苹果,不会买点贵的水果吗?”
李晓莲有些讪讪,“那苹果不便宜的。”
正在这时,药店的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这女人衣服上沾着土,袖口满是油污,双手局促地搭在柜台上,手指长满老茧,和李晓莲粗糙的双手不相上下。
她也不抬头看赵老头,只是瓮声瓮气的问:
“请问……安眠药最多能买多少片?”
听到这个女人询问安眠药,李晓莲心脏一颤,这一幕似曾相识,李晓莲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第一次来这家药店,也是这样询问的。
她像这个女人一样,彷徨无助地站在柜台前,也不敢抬头,只是讷讷地询问着安眠药怎么卖。
赵老头看了眼李晓莲,显然也从这女人身上看到了李晓莲的影子。
李晓莲双手绞紧,担忧地看着女人的背影。
这女人十分瘦小,满脸疲态,脊背佝偻着,像是再也伸不直。
“有处方吗?”赵老头问。
女人显得更加紧张,“没、没有处方,我不能买安眠药吗?”
赵老头抬眼看着女人,浑浊的老眼中满是审视。
女人不敢再多待,转身想走,“我、我换一家买!”
李晓莲正要站起来跟这个女人搭话,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赵老头已经叫住了她。
“等等,能买,你要多少片?”
“最多……能买多少片?”女人小声问。
“20片。”赵老头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翻出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装满了白色的小药片。
赵老头拿出一张压在柜台里早就准备好的白纸,数了一把药片放进去,末了又从另一边的盒子里拿出一片药扔进去。
他这个动作做得隐晦,没人注意到。
“正好20片,你要数数吗?”
包好安眠药,赵老头将纸包装进袋子里,递给了女人。
女人摇摇头,快速付钱,转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李晓莲站起来,想追出去,被赵老头拦住了。
“站住,你追她干什么?”
李晓莲咬了咬唇,“我想问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怕她……”
“怕她自杀?”赵老头说。
“嗯!”李晓莲点头,还在往玻璃门外看,神情十分焦急。
赵老头将李晓莲按在椅子上,自己又绕回柜台后面,到底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大红苹果,随便用手抹了抹就咬了一大口。
“放心吧,她死不了。”赵老头很肯定地说。
“啊?”李晓莲不解。
赵老头呵呵笑了起来,“我开药店一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啊,像她那样求死的人,我见多了,没常识,一个个就知道奔着安眠药去,能死的药多了去了,买起来还不麻烦……”
眼看着赵老头越说越歪,李晓莲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赵老头闭嘴,又啃了两口苹果,这才重回正题。
“我给她的20片安眠药,只有1片是真的,剩下19片,都是面粉压的。”
“啊?赵叔您卖假药啊?”李晓莲惊呼。
赵老头狠狠瞪了她好几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卖假药?我这叫救人命!”
“一般像她这样明显不对劲的人,上来就问安眠药能买多少的,我都会给她一袋子面粉片子,她要是求死,一袋都吃了,那一片真安眠药能让她睡个好觉,重新考虑考虑,她要是真的是为了看病,我这里的药不好使,她自然就去别处买了,多失眠几天也死不了人。”
瘦削的老头说到这里还有点得意,啃着苹果看向李晓莲。
李晓莲还在感慨,就听赵老头说:
“就像你那时候,一进来就问我要安眠药,我就像今天一样,只给你开了一片真药。”
李晓莲手一抖,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她嘴唇颤抖,吐字都不清楚了,磕磕绊绊地说:
“赵、赵叔,您说什么?”
赵老头见李晓莲这样奇怪,脸色突然一片白,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说,你第一次来买安眠药,我也像今天这样,只掺了一片真药进去。”
李晓莲站起来,抬腿想走路,又浑身发软地摔倒在地。
赵老头吓了一跳,立刻扔下苹果从柜台后跑了出来,扶住李晓莲的手臂,想拽她起来。
可李晓莲浑身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她坐在地上,整齐扎起的头发乱了,咧着嘴似哭似笑,双眼都放空了。
“李晓莲!你怎么了?”赵老头急了,被李晓莲的状态吓到了。
“哈哈哈……”李晓莲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直拍地板,也不在乎衣服沾上灰尘,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哭,哭得十分狼狈,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闺女,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跟赵叔说!”赵老头焦急询问。
“赵叔啊……”
李晓莲哭哭笑笑好一会儿,情绪缓过来后,抹了把脸,站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看向赵老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赵叔,您知道吗?戚海门死的那天,吃的就是我第一次来买的那20片安眠药。”
赵老头一怔。
李晓莲第一次来买安眠药,的确是想自杀,可为了戚晚星,她还是忍了下来。
之后为了让戚海门死,她便伪装成失眠,每天来买一两片安眠药攒着,那些药她自己偶尔睡眠不好也吃过几次,大多都留了下来,但戚海门中风当晚——李晓莲砸碎了掺在饭菜里的,就是她第一次买的那20片安眠药。
常年酗酒的人味觉退化,戚海门越发喜欢吃些油腻重口味的菜色,那一晚李晓莲特意做了重口味的菜,但仍忐忑戚海门吃出不对……
原来戚海门没有吃出不对,只是因为那些药都是面粉而已。
赵老头也没想到李晓莲是用的第一次买的那20片药,毕竟这件事距离戚海门的死也有点时间了,这中间李晓莲买的安眠药攒下来也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