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困缚住自己,这点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呢!
这个男人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掀起了无比神秘的风浪,他俊美强大,又有些说不出的妖冶阴郁,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时而残忍,时而游戏,亦正亦邪。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传统羽流士的画风相悖。
周岚斐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负面的推断,他死死的盯着男人的眼睛,畏惧之色不知何时已全然褪去,琥珀色的眼底只剩下了几分冷静的探究之色以及......敌意。
“卫先生......”他垂下眼帘,笑了一笑,“对于你之前所有的出手相助,我都万分感激,住院的医药费我之后会一并还给你,如果你要利息的话现在就可以提,我保证,我不会欠你一星半点。”顿了顿,他添了一句:“毕竟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
“你保证?你用什么保证?”这些话并没有缓解卫珣渊心头的狂怒半分,他冷冽的笑出了声,仰头望着天空,深深地呼吸吐纳:“好一个萍水相逢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还是不要一道了,告辞。”周岚斐低下头,他不动声色却毅然决然的拨开了男人的手,转身欲走,忽然间,阴影如山罩面。周岚斐下意识的转了九十度的面向,再想抵抗便也晚了,他被硬生生拖到了角落里,卫珣渊的动作强势利落,抓的他半分还手之力也无,手肘处像是要断了一般疼痛,停泊的跑车挡得他无处可逃,周岚斐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腰重重的磕在车盖上。
“你做什么......!”小少爷的声音因为惊怒而阵阵发紧,卫珣渊的身量比他高出好长一截,男人的肩膀宽阔,倾身时双手绕过他身侧,重重的按在车盖上。
“砰”整个车身被拍的震动。
周岚斐哑了——他被彻底困住了。
风仿佛也变成了凝滞的河流,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好几个度。
周岚斐瞪大了眼,一动也不敢动,双手略僵硬的垂在悬在身前,五指蜷曲。
男人跟他靠的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几乎要贴上,理智告诉他这时候推搡对方拉开距离才是逃跑前的最佳准备,但是不知为何,他伸不出去手。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掠过男人的肩膀,胸口,一切皆是近在咫尺的......可好像无论是哪个部位,触碰下去都是禁忌。
卫珣渊蔚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炯炯然睇着他,眼瞳深处的漩涡凶猛又深刻,像是要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吞噬进去。
“在你消失的这些年里,我无数次的猜想过你过得好不好。”卫珣渊哑声说:“可似乎无论你过的好还是不好,我都不会开心......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痛苦不堪,我睁着眼睛目睹无数个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之时......可即便是如此,我依然还是想要找到你,见到你,周岚斐!”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当初走的那么干脆利落,仓促不堪,究竟是因为你的良心承受不了谴责选择逃避,还是因为恶心了我,惧怕我......”卫珣渊的眸光一寸寸描摹过少年的嘴唇,仿佛在看一朵鲜艳却剧毒的花:“现在看来,原因还是后者了。”
这一次,周岚斐的态度无比平静,却笃定,“卫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
这平平无奇的一句结论却好像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卫珣渊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认错人?不。”他摇头冷笑:“这张脸,这个名字,我不可能认错。无论是你化成了灰,还是我化成了灰,再见之时都一定会因长风而黏连缠覆,浑然一体,不可能分个清楚黑白!周岚斐,我们注定是要在同一块墓穴中长眠骨枯的人!你怎么敢说出‘萍水相逢’四个字!你怎么敢说你能还清这一切!你哪有资格装作不认识我!”
“可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周岚斐微微咬牙,唇色白,脸颊却薄红,显然也被激怒了,“你认错了人,对着我控诉一些我无所知的事,没有意义不是吗?”
卫珣渊的眼角剧烈的抽动了两下,像是怒到了极致,他蔚蓝色的眼睛里甚至有白银色的光在流转,锋利无两。
就在周岚斐以为他会要徒手拧断自己脖子的时候,卫珣渊却反而怪异的平静了下去。
“是啊......没有意义。”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底漾开碎冰般的涟漪,“沧海桑田,碑沉汉水,比起旁的快活的事,泉先的痛苦只不过是时间洪流中的一粒尘埃,不值得你记住。是啊......除了我,没人还会记得,连史书都未必记得。你们听不到那三十万冤魂的哭嚎,觉能安枕,再说没有意义可言......真好啊!”他断断续续的笑着,眼底的凄冷悲哀却逸散如烟尘浩渺。
周岚斐张了张嘴,那些铿锵的反驳之语皆化为了乌有,他一时无言。
望着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其中的哀恸是那么的沉重而浑浊,宛如垮塌的阴鸷天穹,将海也填没。他没来由的也感到痛苦,转瞬间就失去了辩驳争执的欲望。
“你......”他轻轻蠕动了一下无色的唇瓣,刚吐出一个残破的音节,远处便传来女人尖锐刻薄的嗓音,依稀还带着回声。
“姓陶的!你给我听清楚了,本小姐跟你分手以后就不差男人!”
“我现任比你温柔,比你体贴,对本小姐那叫一个百依百顺,最重要的是,他长得比你俊俏几千几万倍,人家的桃花眼可是天生的哦,不像你,一个大男人还跑去埋线!”
“什么挂电话!刚才那是网络信号不好!是本小姐挂了他的电话!”
“况且我现在是在定风波!我们段家人工作时间从来不跟人谈私事,挂他电话怎么了?有委屈他也只能受着!他也乐意受着!”
是段瑶。
周岚斐猛然一怔,五指成拳。
段瑶的嗓门高亢敞亮,话语间歇依稀可以听见几句男人微弱不屑的反驳。
这番对话的信息量颇大,周岚斐回想了一番,那姓陶的好像是段瑶的某个前男友之一,是个连锁超市的小开。
大抵不欢而散的情侣们见面都不会太体面,像段大小姐这种自尊心爆棚的千金贵体就更是要在分手挑战中拿下完胜,每每都会化身斗鸡......或是炸药包。
往常这种时候,周岚斐都会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否则必定要被段瑶拿来当出气筒。
而此时此刻,段瑶的声音就在街拐角处晃晃荡荡,由远及近。
逐渐露头的太阳将她穿着高跟鞋的影子拉的老长,折叠过后,宛如一条巨大的竹节虫。
要是让段瑶看见,他跟卫珣渊举止亲密攀扯不清,再加上先前挂断电话的旧仇......极致的冷意和惊恐一寸一寸爬上了周岚斐的脊梁骨,像是小虫一样啃咬着他的皮肤。
卫珣渊眸光一闪。
这看起来十分软弱好欺的少年郎须臾间变得躁动难安,温润的琥珀色眼睛里,慌乱如同烟花般炸开,灰烬尽数飘下——周岚斐竟然给了他一脚!
踩脚这样的举措大概只有慌了怕了的小孩子才做得出,其威慑力对于卫珣渊而言,几近为零,男人被踩了一脚,眼眸轻眯,像个被玩物挑逗起兴致的雄狮,有炙亮的火星子在眼底跳动。
他也真真切切的听见了段瑶的声音,确定周岚斐的情绪波动又是源自这个惹人厌的女人。
掐断手机通话那样的恶劣举措已经不足以平息他心底的森然恶意,黑色的藤蔓长出倒刺,扎进他的心肺,释放出称为嫉妒的汁液来,于是另一种无名的冲动开始疯狂膨胀。
这一次,他非但没有吃痛让开,反而强势的扣住了周岚斐的双腕,欺身压过去,挤进小少爷的双膝之间,猛地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与言辞中的狠厉截然不同,卫珣渊含吻触碰的动作却是温柔而旖旎的。
唇瓣上温热湿润的触感令周岚斐豁然瞪大了眼,全身僵硬。
他试想过自己的几十种死法,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他被一个男人按在车盖上......强吻了?!这荒唐的认识冲击着他的颅脑,小少爷的脸须臾间涨的通红,整个人活鱼般的剧烈挣扎。
卫珣渊有被他踢到两下,轻轻“嘶”了一声,短促放开了那两片被蹂/躏到殷红的唇瓣,他顶着周岚斐的眼眸看了两秒,从中看到了震怒和羞恼之色,掩盖在薄薄的水汽后方,非但不显得凶狠,反倒有些可怜,甚至是诱人。
“你有本事就嚷嚷。”男人的嗓音嘶哑,嘲弄道:“教那位段大小姐看见你我这副见不得人的情状样子,日后在段家,你当真还抬得起头吗?”
语毕,他手上另加了一把力道锁住怀里的人,复又吻上了周岚斐的脖子,用牙齿轻轻撕咬研磨着微弱波动的颈动脉,像一只玩弄猎物的肉食性动物,
卫珣渊说的每一个字都如铁锤般砸在周岚斐的头顶,这雨点般的频度和积压令他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周岚斐的呼吸时急时缓,身体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越过卫珣渊的肩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拐角之处。
段瑶的影子在一点点的迫近,拉长,几乎可以看见那女人甩着手包乱逛的嚣张姿态。心底渗出一丝诡异的背德感,周岚斐后仰脖子,试图躲开卫珣渊哪怕一丁点的触碰,身段绷的像是一把上了弦的弓,筋骨皮肉绷的越紧,脖颈上摩挲带来的苏麻便愈发的叫人难以忽略,犹如过电般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战栗。
卫珣渊只觉得唇下的温度都在节节攀升,隔着些距离他几乎都能听到周岚斐擂鼓般的心跳,这所有的异常反应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让他终于追回了那几分遥远的归属感,快意非常。
他恍惚间置身于流淌千年的溯回长河之畔,远远观得了他们别前最后的景象。
亦是这样单方面的欺压和□□。
长夜漫如水,月如钩。
他怀揣着极致的爱和恨将那光风霁月的少年郎锁在不透光的西暖阁当中,所有往昔的怦然心动都在魂骨纠缠时随着残烛燃烧殆尽,烛泪凝固至冰冷,一切也都走到了终章。
见面时尚有旧情可念,在见不得面的那些枯槁光阴里,恨就变成了唯一的执着,被翻来覆去的咽下,最终化作一把斩首的刀,被磨成了利无可利的样子。
周岚斐忽而吸气,他不再挣扎,反而开始竭力蜷缩,像是一只无意间被翻到了岸上的绿毛乌龟,拼了命的想把自己的肢体缩到壳儿里去。
卫珣渊眸光轻动,将小少爷终于泄露出的发自内心的软弱卑怯映在眸子深处,遂停下了动作。
他短暂松开了手上偏执的禁锢,略略舒展开肢体,用宽阔的肩背将小少爷全部挡住。
段瑶也在这时走到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街道旁。
她原本正举着手机在姐妹群里疯狂扣字辱骂姓陶的前男友,余光一瞥,千万超跑便强势无比的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随后,她就看见了先前的那个出挑的黑衣男人。
几个小时之前,这黑衣男人对于在路边搔首弄姿的她熟视无睹,堪称“禁欲系”的代名词;几个小时之后,这位“禁欲系”代言人就在路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着些显然就是不能描述的事情!!
段瑶呆住,手机“啪嗒”掉到了水泥地上。
她的大脑至少宕机了有十几秒没想起来去捡手机,直到手机屏幕都熄灭了,她才手忙脚乱的弯下腰去捡。
抓手机的时候,段瑶感到胸口一阵憋闷,心这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妖艳贱货敢在她段大小姐的地盘上争奇斗艳钓凯子,如果让她看到脸,肯定雇人给她划花了!
念及此,段瑶禁不住偏过头去细看,卫珣渊的身形高大,将对方压在车盖上遮的是严严实实,她唯一能看见的,是与卫珣渊的两条腿交错伸展的另外两条长腿。
那两条腿被水洗蓝的牛仔裤筒紧紧包裹,铅笔似的直和细,底下是一双白色的球鞋,鞋带儿松散开来,仿佛刚刚经历过一段激烈的搏斗与摩擦,鞋面上沾了些棕色的尘土,这就显得球鞋与裤脚之间露出的那一截脚踝异常的苍白瘦削,甚至带了点儿涩。
段瑶莫名其妙的脸颊发烫,她用手背抵着脸颊,惊恐万状的站住了身体,表情扭曲。
总觉得这双好看的腿脚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可她就算再想不起来,也能百分百断定,黑衣男人按着的......也是个男人。
“噫!!!”段瑶有些恍然了,立刻露出了恶俗难当的嫌恶表情,跺脚骂道:“搞了半天是个死基佬啊!!真是!!真是触霉头!!果然搞艺术的没有正常人!”
她地图炮完,便忙不迭的踩着小高跟鞋走远了,逃也似的,那一声声的“剁剁剁”仿佛要把水泥地也跺穿。
待到她走远了,卫珣渊才“嗤嗤”冷笑了一声,他直起身,垂眼端详着周岚斐。
小少爷惊魂甫定的厉害,他显然还有些腿软,站也站不直,得靠着后撑车盖的双手才能勉强不瘫坐在地上,脖子和脸颊都红艳艳的像是抹了胭脂,卫珣渊挑了一下眉峰,用拇指轻擦下颌,冷笑道:“还逃么?”
周岚斐没说话,只是拧着眉头,用手指挠了挠侧颈。
他挠了两下,似是不得劲,又上手挠了几下,这回挠的范围比先前还大,也更为用力,在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几道红印子。
眼看着他都要上双手左右开弓的挠了,卫珣渊终于变了脸色,“啪”的伸过手去,捏住了周岚斐的手腕。
“别挠了!”他沉声喝道。
周岚斐抬起眸子,眼底的躁郁情绪几乎要溢出来。
“可是我痒!”他纠结的申辩着,脸也红的有些不像话:“我真的......痒得很厉害!”
卫珣渊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他二话不说将小少爷的头往旁边拨了拨,露出了那本该白净如玉的脖颈,此时上面已经冒出了大片大片的玫瑰疹子,在剧烈的抓挠过后变得凹凸不平,甚至开始出现淤紫。
男人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骇然失态,他冲口而出道:“你过敏了?!”顿了顿,他难以置信的又补了半句:“你对我过敏?!”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他对海鲜过敏【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卫珣渊的表情看起来比受害者本人还要震惊。
“能不能让我走了?”周岚斐看起来难受的不行,除去皮肤上漫山遍野的红疹,他甚至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
话音未落,卫珣渊便拉开车门将他径直塞进了副驾驶座。周岚斐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用力推了几下车门,无果,男人果然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他逃跑。
“你又要做什么?!”他又气又急。
“去医院。”卫珣渊言简意赅,于驾驶位上用力踩下油门:“过敏严重的话是会出人命的。”他看了眼周岚斐焦灼乱抓的手,眼底闪过同样的焦虑之色,语调也不再那么刻薄冰冷,带了几分劝哄的意味,“很快就到医院了,忍一忍别抓,容易留疤的。”
周岚斐张了张嘴,似是想抱怨,而后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终究是没说出话来。
跑车一路风驰电掣。
......
周岚斐确确实实是过敏了,程度还不轻,林帆检查了他的气道,表示再严重可能会需要气管切开。眼下他躺在床上陷入了深眠,左右两边胳膊的静脉通道都打开了,同时在吊水,脸上还带着个氧气面罩,红疹退了不少,看起来苍白羸弱,着实有点儿惨。
姜棠总以为男人可能会要收拾她一蹲,但事实上并没有,卫珣渊立在床畔一语不发,神色复杂至极。
林帆正抱着周岚斐的病历,对着那一处过敏史左看右看不知如何下笔完善,末了他看了一眼卫珣渊,“那个......请问这次的过敏原是?”
“我带他去吃海鲜了。”卫珣渊说。
虽然听着不大像是真话,此刻林帆却也只能“哦”一声,然后非常识相的推了推姜棠的肩出门。
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又被卫珣渊叫住。
“林医生,经过脱敏治疗痊愈的人,还会对同一过敏原产生那么大的反应吗?”
“啊?”林帆止步。
这问题问的属实怪的不行,林帆想了想,还是没追根究底,只是摇头道:“确认治愈的话,一般不会。”
卫珣渊没有再说什么。
沈常青在外面溜达了一大圈,直到夜色降临才来到宁城附属医院。
他拎了杯芝芝桃桃给emo的姜小棠女士,随后在停车场附近找到了卫珣渊。
男人倚靠着水泥栏杆,眼神没什么聚焦,间或有车灯光影掠过,成了他脸上唯一的暖色调,那点温度很快又被穿梭于发丝间的夜风带走,一切又都变得冷冰冰的。
沈常青凑过去,话未开匣,先递了瓶矿泉水过去。
卫珣渊扭头。
“再emo也不能忘记喝水。”沈常青说。
卫珣渊敷衍的扯了一下唇角,接过水瓶,却没喝,而是又朝沈常青摊开手心颠了两下。
沈常青眨了眨眼,恍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根儿烟来递过去。
卫珣渊也不看他:“药总不是不准你抽烟么?肺上一堆结节,不怕英年早癌?人的寿命本来已经够短的了。”
“嘿,钓鱼执法呀!”沈常青不以为意说:“呐,我可没抽,就是随身带着,以防遇到你这样的人。”
卫珣渊轻哼,将烟叼进嘴里。
沈常青举起双手枕在脑后,斜眼看着男人。
他记得卫珣渊初来乍到时,还不会抽烟。事实上不仅是抽烟,卫珣渊对很多事情都很陌生,譬如马路上行驶的四个轮子的车、譬如薄薄的纸质的货币、譬如隔了老远就能传递信息的电子通讯系统等等等等......就像是一个沉眠已久的古人突然苏醒,眼看着周遭的世界早已沧海桑田,高岸深谷。
“阿姜自责的不得了呢。”沈常青说:“觉得自己辜负了你的重托,让周小少爷跑出去,在外头受了病气。”
“跟她没关系。”卫珣渊吐出一口烟气,“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
他这么坦诚教沈常青略略无语。
“你做什么了?”
卫珣渊又不吭声了,眼眸微动,淡灰色的烟霭笼遮在他的眉眼之前,让他的眸光看起来愈发晦涩幽深。
沈常青瞧着他这番欲语还休难以启齿的姿态,忍不住揣测:“你不会把人......那个了吧?”
卫珣渊居然“嗯”了一声。
“我去!”沈常青惊了,冲口而出:“你戴套了吗?”
卫珣渊:“?”
男人骇然侧目,像看变态似的看着沈常青,眼神刀子似的乱飞,沈常青当即明白是自己想太多了,讪讪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卫珣渊抖落了指尖的烟灰,“我哪能算得上君子。”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纠结。”沈常青耸了耸肩,露出了点儿狡黠的笑容:“你可以拉拢他来我们这儿做线人,药总一定会很开心的。”
卫珣渊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沈常青道:“不肯啊?舍不得看他两难?”
“不是。”卫珣渊说:“周岚斐没那么好掌控。”
“不好掌控?不至于吧?”沈常青嗤之以鼻:“他不过就是会扮猪吃老虎,还有什么旁的本事?咱们这儿诸公谁不是扮猪吃老虎的能人?左不过他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鬼。”
卫珣渊轻轻笑了笑。
他的笑容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感慨还是无奈。
“常青,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他冷不丁道。
“哈?”这个话题开的有些莫名其妙,沈常青好半天才将“童话”和“卫珣渊”这个名字联系到一起。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卫珣渊说“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不听”,那氛围就像是在问“给你送个终要不要”,让夜晚的风更凛冽了。
不过这大概也是卫珣渊唯一一次主动提出要输出点儿什么。
沈常青没有太多犹豫:“说吧。”
卫珣渊抬眸看向远处,瞳光渺远。
“从前有个厉害国,厉害国的人都很厉害,周边所有的小国都畏惧他们。厉害国有一个小王子,文武双全秀外慧中,人见人爱,是国王的心头肉,某一天厉害国的国王从毗邻的小池塘里捞了一条漂亮的鱼出来,送给小王子当礼物。鱼很不喜欢厉害国的人,看见谁都用尾巴扇人一脸水,国王就威胁他要把池塘抽干,鱼很害怕池塘被抽干了里面其他的鱼会因此死掉,迫不得已只能放弃自由,忍气吞声的待在小王子身边。”
“但是后来鱼发现,小王子跟厉害国的人都不太一样,他会对厉害国许多约定俗成的事情说‘不’,会替鱼设身处地的着想,甚至会为了保护鱼做出很多看似荒谬的事情,鱼有时候会觉得在小王子身边待着似乎也不错,甚至能称得上是这辈子度过的难得快乐的时光,自由不自由的,好像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直到有一天国王去世,小王子将鱼放归到了一条开阔的河流之中。”
沈常青忍不住插嘴:“这小子是不是要继承皇位了!我猜他应该是看不惯老国王的所作所为,要彻底改造厉害国,大搞一波基建,努力当个事业咖——”
卫珣渊眯眼:“不然笔给你你来写?”
沈常青一缩脖子:“哈哈哈哈我随口说的,你继续继续。”
卫珣渊道:“鱼当时虽然有点不舍,但重获自由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也就没有追究为什么会被放进那条厉害国最长的大河之中,它毫无芥蒂的从河流游向从前的池塘,后来你猜怎么着,待他游回去,发现整个池塘都被填埋了!”
笑容僵在了沈常青的脸上。
卫珣渊着实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轻描淡写零铺垫,但这个转折结局仍然冲击的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尼玛......”他结巴道:“这哪是归还自由?!这他妈根本就是调虎离山吧!不是,你不是说那小王子很善良,跟厉害国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对鱼特别好,还会为了鱼跟他老爸唱反调吗?什么时候变得跟他老爸一样了呢?你讲的这是个什么□□啊喂!”
“古话有云,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和爹的作风应该八九不离十吧。”卫珣渊意味深长的说:“也许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从没变过。我甚至觉得这个儿子比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胜一筹呢。”
沈常青细思极恐了。
他连连摆手道:“打住打住,莫名其妙说这个到底几个意思,难道你在里面还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吗?”
卫珣渊将烟头按灭在栏杆上,语调漠然:“我就是那条鱼。”
【作者有话说】
这必然有隐情!
有关脱敏治疗相关是我胡诌的,过敏还是要避免接触过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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