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珣渊跌倒在地,他摸出小太子给予他的佩剑,剑柄与剑刃折断,从槽里掉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黄符。
是天罡五雷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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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进了我的迷迭幻景。”
这不是一句假设,而是一句肯定的陈述句,一旁的丁无药和沈常青兀自在说着话,被他飞身而起溅了一身的水,纷纷一边抹脸一边骂骂咧咧。
衔月谭中丰沛的灵气不仅使他胸口的伤痕迅速愈合,还使得他的头发无限生长,卫珣渊皱了皱眉,显然有些厌烦,他不答话,从一旁的低垂的花枝上折了半截,信手将头发盘起。
“喂!你别是打算去找周岚斐吧!”沈常青道。
“我刚刚说你重伤不治,你现在去不就穿帮了?”丁无药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配合你演苦肉计。”卫珣渊道。
“嘿,我说你真是个死脑筋。”丁无药说。
“我跟他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人擅闯了Ocean。”卫珣渊道:“我的迷迭幻景藏的深,寻常人不可能发现,肯定是出事了。”
“说起来,我有好一会儿联系不上阿姜了。”沈常青道。
卫珣渊皱了皱眉。
“答应他守好门的是你们两个,记得遵守诺言。”他扔下几个字。
“得,这就是让我们别去干扰他的意思呗。”丁无药耸耸肩:“罢了。”
卫珣渊驱车前往Ocean。
不出他所料,Ocean的大门口堵满了人,将他的店面砸的不成样子。卫珣渊蹙起眉头,他能看出这些都是障眼法遮掩的纸人,这些纸人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蝗虫一般,画面委实有些恐怖。
卫珣渊绕了半条街,找见了纸人的源头——一家废弃的寿材铺子,纸人们就像从游戏的出生点无限刷新一般,不停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冲,走路一摇一摆,怪异至极。
男人冷哼一声,垂首扯开了路边坚硬扎入地基的消防栓。
约摸是下方的水管一并被砸破了,高压的水流“呲呲”的四下喷溅。
但很快,这动静就被另一种声音所取代。
那一瞬间,犹如正站在江海岸边,而龙吸水的壮观景色近在咫尺——水浪凌空卷起,乘御着呼啸凛冽的风!
卫珣渊动了动手指。
“轰隆”一声巨响。
整个寿材铺子被前后贯穿了!
可这还只是个开始。
水浪像是一双巨手,在洞穿寿材铺子的门面之后握紧拳头,反向拉扯!整个墙体脆的像是果壳,被寸寸剥落!内里的隔间乃至整个混凝土的天花板都被狠狠的撕扯了下来!全线垮塌!
寿材铺子一片狼藉。
邻里有人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出头来围观,而后一个个尖叫起来。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无头纸人身体,有的被压在废墟之中,有的飞溅出去粘在别人的窗户上,甚至有的还摇摇欲坠的悬在断裂的房梁上要掉不掉,身体被水浸湿泡的半烂。
密密麻麻宛若捅了蟑螂窝。
卫珣渊将釜底抽薪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分毫留恋也无,扭头就走。
待到他再折回Ocean的门前,没有纸人援助的姜开银已经气急败坏的从里面奔了出来。
他东张西望,火急火燎的拿出手机给他的主子拨出电话去。
“喂?!段少爷!”他刚开了头:“我这里出意外呜呜——”
手机飞出去老远,撞在人行道上,姜开银被一道黑影奇袭,仰面倒地,他死死的盯着上方这个俊美的男人的脸孔,表情惊悚又愤怒。
“我似乎见过你。”卫珣渊望着他的脸,回忆了一番,一字一句道:“你跟姜棠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爹。”姜开银憋红了脸,嘶哑道。
“哦,那就对了。”卫珣渊道:“我在一张你们的全家福上见过你,不过照片已经被阿姜撕掉了,你的那部分她撕的尤其碎。”
姜开银听不明白,疑惑的睁了一下眼睛,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卫珣渊折断了。
男人的舌头挂了出来,卫珣渊满意的直起腰,他舒展了一下五指,转身走进了Ocean。
那厢,姜开银的手机已经打开了视频通话,段琛跟他还没聊上天,便见证了他的死亡。
段琛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发白。
“爸,爸!!”他退了两步,奔到了段宗稷的身边。
此刻他们正在宽阔的化妆间内,三四个化妆师正围着段宗稷替他打理造型,段宗稷正闭着眼睛,等待着被人替他修剪眉毛,听见段琛的呼喊,睁开眼狠狠瞪了一眼过去。
“吵什么,注意场合!”他喝道。
段琛犹豫了一下,强行调整了一下情绪,将手机递了过去。
“姜开银出事了,爸。”他低声道。
“你让姜开银去处理,本就存在许多不确定性。”段宗稷瞄了一眼,轻描淡写道。
“那,那我亲自去——”段琛讷讷道。
“你亲自去,晚上的‘伏羲瞰世’谁主持?”段宗稷闭目道。
“那就看着那姓卫的妖孽张狂吗!”段琛咬紧了牙。
段宗稷缓缓的从手指上褪下了十枚青玉戒指。
“让阿瑶去。”他曼声道:“告诉她,这十戒一个不要留,将那妖孽拿下。”
画廊已然如同废墟。
那些昂贵的挂画在地上摔的粉碎,卫珣渊却视而不见,半点没有心疼的模样,他踩着水渍和破败的纸人,一路走到了长廊尽头,从一堆碎片之中捡出了那副孔明灯与月拱桥。
这幅画居然保持的相当完整,卫珣渊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污渍,轻声道:“出来吧。”
淡淡的金光从中射出,在跟前汇聚成了几个人熟悉的轮廓。
程晓楷还背着姜棠,两人的表情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姜棠空白到连“渊哥”也都忘了喊。
除了周岚斐。
小少爷微微抬起眸子,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卫......”他的唇角翕动。
卫珣渊没搭腔。
或者说,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正踯躅着,周岚斐却已三步并作两步的奔至他跟前,小少爷踮了踮脚尖,毫无接地的展臂搂住了他。
卫珣渊豁然瞪大了眼,身体僵硬,垂着的双手似举非举,不知该安放在何处。
此前,他觉得周岚斐在装傻,在假装忘却了那些过往。
如今惨痛的记忆直面于眼前,若还能继续若无其事的装下去,周岚斐可就是真正的心机深沉了。
他很想知道周岚斐的反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的反应,甚至不明白眼下周岚斐为何要抱他。
周岚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他。
但仿佛只有紧紧的抱着他,心底的痛才会稍稍缓解几分。
“卫珣渊.......”他轻声道:“泉先的事,我都了解了。”
“你了解?”卫珣渊哑声道:“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在你的佩剑里嵌天罡五雷符,让我在路上耽搁那么久!为什么我会在海边捡到你的太子绶带,你去南海之滨做什么了?你明明答应了我的事情为什么要食言?你究竟是变了,因为王权帝位比之我更为重要,还是从一开始就对我没有真心!”
他字字泣血,那一个一个的问题连珠炮似的抛出来,那么深刻,那么尖锐,周岚斐却一个也答不上来,他只能犹豫着道:“我......我也许跟那个人很像,可我并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你有没有想过去寻找苏照影呢?”
“你还知道苏照影啊......只可惜苏照影死了,我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在酩都的街头。”卫珣渊打断了他的话,眼底含了些讥诮,“连舌头也被人割了。”
“我有时候在想,你只要解释了,我就会听,哪怕你是在骗我。”卫珣渊将他推开了些许,嗓音微冷:“可你连敷衍我也不愿意,你这个冷血的男人。”
话音甫落,他掐住了周岚斐的下颌,用力吻了上去。
攻城略地的吻带着掠夺和报复的意味,周岚斐的脸颊顷刻间由苍白变至嫣红,他却没有挣扎和躲避。
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南海之滨的少年卫珣渊。
那是被挚爱欺骗到遍体鳞伤的卫珣渊。
他没有家,没有国,没有臣民,没有朋友。那三千浮生碧的场景兴许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那个时候,他该是怎样的绝望和困苦。
周岚斐也真想手刃了那琅嬛太子。
如果可以,他也想替对方偿还一二。
只是不知道他配还是不配。
便在这时,空气中扬起了某种尖锐的啸鸣。
卫珣渊猛地转身,他单手将周岚斐挡到身后,又看见了空中回旋着的十枚青玉戒指。
他一抬手,地上的水雾扬起,猛地将那十枚青玉戒指包裹住,十戒与他的御水之力对抗着,青光四溅,一时竟然不相上下。
“你还真当我怕了你的这十枚破戒指?!”卫珣渊冷笑出声,“看我废了它们!”
那厢,程晓楷猛地甩了一下头,他像是葱某种混沌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看了看周岚斐又看了看卫珣渊,眼中有某种骇然震动的神色。
“你......你们——”他有些结巴。
整个画廊内的空气剧震。
段家的法器威力无穷,然而巨大的水压将那十枚青玉戒指碾压到了极致,裂纹一道一道的散开,在卫珣渊猛地一握拳下,砰然碎裂!
无数细小的玉石碎片子弹一般爆裂飞散,带着逸散的灵力,卫珣渊旋身下意识的将周岚斐扑倒,护在身下。
“晓楷!阿姜!”周岚斐脱口而出,电光石火间,他摘下了衣襟上的玖陵珠,用力朝着程晓楷的放心抛掷过去!
玖陵珠是他从小带到大的护身灵物,是眼下他能给出的最大程度上的保护伞!
程晓楷将姜棠护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玉石碎片袭面而来,被玖陵珠隔开了大部,然而那些极具攻击性的灵力依然撞上了他的心魂。
他的瞳孔出现了须臾的涣散,一切奇怪的画面如雾般溢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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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岚斐......是死了吗?
卫珣渊在南海之滨寻得了一截太子衣袍上的玉绶带,那玉绶带算得上是是贴身之物,足以证明周岚斐来过此处。
比那天罡五雷符更加板上钉钉。
自南海之滨折返时,卫珣渊想要寻求一个答案想的快要发疯了。
他不想背当成一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
太子荣登大宝,他忽然就与周岚斐之间的距离顷刻间被拉长到了无法企及的地步,一夕之间竟连宫门也进不去了,处处可闻“王上千秋圣岁”的祷告,所以他只能想到苏照影。
可他没料到的是,他会在一进城的街角便撞见苏照影的尸体。
苏照影匍匐在地上,外观衣着如乞丐一般,若不是露出了一隅十分违和的细腻的手腕骨,也不会引得卫珣渊停留半步。
苏照影是被人拔了舌头,抛尸街头。
卫珣渊忽而觉得可怕,就好像是要杀死最后一个存在的知情者一般。
这些究竟是谁做的呢?
如若不是周岚斐做的,周岚斐又如何能在同伴身死家亡的情形之下,安然登上国君的宝座,受万民朝拜?!他不会有半点愧疚和心寒吗?
还是说......这便是一国之君?!
他心底疑影重重,直到他在宫闱外看见周湛自马车上缓缓走下。
这一切揣测都落到了实处。
周湛没有登基。
成为新王的是周岚斐没错了。
他终于成功了,成了万众瞩目的一国之君——踏着旁人的血与苦难。
他恨到了极致。
他幼年时听父皇与兄长们说起过,海之深处莫要靠近,有一些吃人的怪物。
那些怪物是死于海难的人与兽的魂灵交织而成,被唤醒后会制造新的海上风暴,有时候连居于海中的生灵也要敬畏三分。
要唤醒这样的怪物,一要有鲜血屠戮之事,二要以水为媒介。
前者条件,琅嬛已经替他做到了。
卫珣渊回眸望向偌大的繁华酩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城中百官朝奉,小巷里,苏照影的尸身都不曾有人收敛,这便是琅嬛,这便是残忍的酩都啊。
一同毁灭吧。
酩都被大浪冲垮的那一日,卫珣渊的印象其实并不算深刻。
将那么遥远的海水驾驭至淹没一座城,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昏厥在了城门口,本以为自己完成不了这样一件事。
但他醒来时,酩都确确实实的毁了。
不仅是城池本身,还有那些琅嬛的臣民。
彼时,他浑身都缭绕着黑色的戾煞之气,被复仇的快感刺激,竟然硬生生的恢复了几分力气,王宫的大门不再紧闭,无人看守了,他轻而易举的长驱直入,在紫宸殿抓到了周岚斐。
周岚斐没有死,曾经叱咤风云的小太子居然连剑也拿不起来,意外的好抓。
时隔这么多天,他们再次见面,却谁也不能完整通畅的说出一句话来。
卫珣渊发现,当走到了最咫尺的地方,他却无法单纯的去恨这个人。
“你毁了我国与臣民,我亦毁了你的,眼下我们俩扯平了。”他沙哑的说着,自雪夜那日,他便冻哑了嗓子,“周岚斐,你只要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可以继续——”
他咬着牙,语气却卑微至极了。
周岚斐却从墙上抽下了剑,那是用他的鱼尾所锻造的长剑,如今刺穿了他的肺腑。
昔日的小太子长发披散,一袭华服狼狈至极,他眼底的恨与悲哀给他的面容镀上了另一层妖冶夺目的色彩,像是受了伤的瑶台仙鹤。
身躯的疼痛化作另一种奇怪的强烈冲动,那些缠绕的戾气钻进了他的伤口里,令他的伤口不再流血,卫珣渊的眼眸变成了瑰丽的紫色。
好恨,恨到不想顾及任何事。
长在九天之上的仙桃被摘下,迸裂从出甜美冰冷的汁水,令他生出了足以压到一切疼痛感的疯狂快意。
他紧凑着周岚斐嫣红湿润的耳朵,听着对方擂鼓般的呼吸,嘶声道:“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
他最爱的少年在那一刻啜泣出声,浑身抖得不像样子,不再尊贵,却没有再叫骂什么,他们最终把彼此都折磨的精疲力尽,他抱着周岚斐昏睡过去,他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梦里,他建造了一座珊瑚玛瑙的海底囚笼,将周岚斐永远的锁在里面,周岚斐再也没有离开过他,随着天长日久,他们淡忘了昔日黑暗的记忆,又重修旧好......
美梦乍醒,枕畔空空,那被他羞辱了一夜的少年不知所踪,他心底发寒,疯了一样找遍了皇城内外,翻了数以千具尸体,仍然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周岚斐逃走了,带着对他莫大的仇恨和厌倦,逃到了他难以企及的远方。
这叫人如何甘心?
这份不甘心化成了长满了倒刺的荆棘藤蔓,将他一层一层的包裹,扎的鲜血淋漓,他在杳无活气的酩都死去了,却又因为这份不甘心的支撑,从烛冥道爬回阳间。
他做了这么多,只想当面问一问周岚斐,你到底有没有心呢?
他的一切执念和疑虑在程晓楷遭遇十戒撞魂时出现了奇怪的转机。
程晓楷感觉自己像是被撞出了脑浆子。
他回过神来时,第一反应是趴在地上大声呕吐。
姜棠在一旁给他拍背,一边非常嫌弃的捏着鼻子。
“哎呀渊哥!!你给他弄张纸来擦擦呀!”
“都水淹陈塘关了,有纸也派不上用场了吧!”周岚斐在一旁摇头,他转身看向门外,却见一个女人带着乌泱泱的安保团队,踩着高跟鞋摸了进来。
“不是段宗稷?!”周岚斐低声道,而后他面色微变:“是段瑶!”
下一秒,他听见了段瑶尖利的声音响彻天花板。
“周岚斐!!!果然是你!”女人的面孔扭曲,她看了眼卫珣渊,扭曲着面容道:“你们两个——两个狗男男!!恶心!!!”她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周岚斐!!你做这种龌龊事!!你就等着被抄宅子吧!!!我现在就去告诉我爸!!”
卫珣渊眯了眯眼睛。
“阿姜。”
“得嘞!”姜棠倏地站了起来,冷笑道:“这是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掰头!”
“你也算女人??”段瑶看着她冷嘲热讽。
水龙骤然席卷,将段瑶身边那些木头桩子似的安保团队冲的七零八落,姜棠的身影一闪,到了段瑶的身畔,将一块麻将牌似的贴花拍在了她的后颈处。
段瑶前一秒还在叫骂,后一秒神色木讷的站直了。
姜棠满意的退开两步,拍了拍手心,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木人来,埋头问道:“段瑶,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呀!”
“这是......”周岚斐诧然道:“厌胜之术?!”
“借力打力罢了。”卫珣渊说,他将程晓楷从地上提溜起来,对周岚斐说:“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姜棠操控着段瑶解散了段家那群苍蝇般扰人的安保团队,几人寻了个酒店开了房,简单的落了脚,卫珣渊递了张卡给周岚斐,低声道:“你跟阿姜出去买点儿洗漱的东西,还有干净衣服回来。”
“好。”周岚斐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程晓楷:“那晓楷交给你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我会保护好阿斐的哦!”姜棠摇头晃脑,抓着周岚斐的手道:“走吧走吧!”她走到门前,还冲呆立着当门神的段瑶办了个鬼脸。
打发走了这两人,卫珣渊将门锁上,转而回到了程晓楷跟前。
“小子。”他抬手在程晓楷的眉心按了一下,“你怎么会有天眼?”
程晓楷猛地睁开了眼。
卫珣渊在他眉心点了一下,那种要死不死的感觉缓解了些许,他喃喃道:“什么天眼......我最近做的梦都太准了,可惜你们谁都不信我!!呜呜呜呜~!”
“你认识程曳芳吗?”卫珣渊想了想,低声道。
“那是我太爷爷!”程晓楷说:“你怎么知道我太爷爷的名字......我都没见过他几面。”他说完打了个嗝儿,又稀里糊涂的躺平了。
卫珣渊倏地退了半步。
众所周知,羽师程曳芳有着祖传的天眼。
这种能力只要程家有后,就必然会代代相传,即便不作为羽师修炼,也不影响天眼的被动发挥。
换言之,程晓楷是能看见一些非当下的事情,可以是未来,也可以是过去。
就和从前琅嬛国的苏照影一样。
如果说程曳芳真的是程晓楷的先祖,那么程晓楷方才被十戒撞魂出现的那些画面便是他所能看见的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么......
卫珣渊的身体晃了一下。
为什么......会看见周岚斐自刎于城墙上呢?!
周岚斐......是死了吗?
拿着卫珣渊的卡,周岚斐带着姜棠在超市里一边做着采买,一边若有所思。
“你那个同学是不是有天眼哇?”姜棠忽然道。
“天眼?”周岚斐垂眸道。
“对啊,程曳芳不是有天眼吗?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姓程?他们肯定是一家子,不然怎么会做预知梦做的那么准。”姜棠说。
周岚斐微微一怔。
“你认为程晓楷所见所闻都是真的?”
“那总不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姜棠撇着嘴道。
周岚斐一时茫然。
若说画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确实存在过一个“周岚斐”深深的伤害过卫珣渊。
不,不止是卫珣渊,是千百年前的整个泉先国,他让瑰丽的泉先文化彻底消弭于史书之上,简直是不可饶恕。
“那你相信世上有前生今世吗?”周岚斐冷不丁发问。
“啊?”姜棠想了想说:“这么说吧,我宁肯相信。”
“为什么?”周岚斐问。
“如果没有前生今世,没有转世投胎,那许多求不得的事情不都只能随着死亡而终结了吗?那也太惨了。”姜棠说:“那这样的话还是选择相信吧,相信会舒服一点。”
周岚斐默然。
除了前生今世一说,好像没有什么能眼前发生的这些事。
如果他前世真的做过那些罪孽深重的错事,那么卫珣渊对他的所有怨憎都是有迹可循,亦是情有可原。
易地而处,换做是他也一定会拼了命的想要找到这个人,无论过去多少年。
周岚斐的心里一阵阵酸楚。
那些愧疚的情绪盈上来,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卫珣渊,也许他应该做些什么去补偿......可这样深重的仇怨真的能依靠什么全然弥补吗?
这一路,周岚斐心底忐忑不安,神魂不宁,在回到酒店跟前时,他甚至有些胆怯,难以正理直气壮的去见对方。
然而当姜棠打开门,他才发现卫珣渊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程晓楷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神色安详。
周岚斐心头诧异,他率先探了探程晓楷的生命体征,确认了没有异样,才微微松了口气。
“你哥去哪儿了?”他扭头问姜棠。
“他没说。”姜棠挥了挥手机:“只告诉我别去找他。”
周岚斐垂眼。
卫珣渊是不是早已知道自己会陷入这样的为难。
所以......率先选择了回避?
他终究还是施舍给了自己一些宽容。
在等待程晓楷醒来的这段时间,姜棠百般聊赖,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一条硕大的广告径直弹到了屏幕的中央,上面是段宗稷光芒万丈的伟岸形象,下面配着一行醒目的字眼。
“今晚八点,准时收看伏羲瞰世直播,与玄门大师一起祈愿吧!”
周岚斐豁然一怔,从床尾猛地站了起来。
“伏羲瞰世。”他低声惊呼:“糟糕,差点忘了这个。”
“知道啦知道啦,你又得回段家去了,对不对?”姜棠晃着两条小腿百般聊赖似的说道:“你走吧,你同学就交给我照顾了。”
周岚斐阴郁的阖了阖眼。
泉先不复存在,作为琅嬛氏的后裔的段家却风光无限的活着,在宁城作威作福,他还表现出如此依附段家,实在是对卫珣渊大大的不忠。
“我会给卫珣渊一个交代的。”他郑重道:“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