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丽亚愣了一下:“啊?”
凯丝习惯了这位婶婶并不太聪明的表现,耐心解释说:“一个土方子,将一种名为罂粟的植物,榨汁做成药水后,给很多身体虚弱的人,据说可以镇痛和安神,但用久了会严重上瘾【注】。我之前有在书上看到,出于好奇,曾询问过阿托斯叔叔。当时,叔叔和我说,这种药水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碰。”
“不到万不得已。”
阿西丽亚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她当即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所以,这个二王子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吗?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该死,该死!凯丝,你绝对不能嫁给他!”
——等等,婶婶你的重点就是这个吗?
——难道都不联想一下未来王位继承的问题吗?
凯丝严肃的表情消失了。
她有些无奈,但心里又有些温暖,微笑着回应说:“我会好好考虑的,请不要担心,婶婶。”
阿西丽亚确实没怎么担心。
她没心没肺程度大抵仅次于自己的丈夫阿托斯。
在她想来,既然侄女凯丝已经认识到那位二王子身体的差劲儿程度,应该就和自己一样,绝不会考虑这门婚事了!
所以,她很快在信中流露出了这种放松的态度,并且,还不忘对侄女大加赞扬了一番:[凯丝现在好厉害啊!她看了很多很多的书,懂得越来越多,比咱俩懂的都要多了。亲爱的,我现在相信她能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了。]
阿托斯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想在战场上,还一直挂念着侄女是不是受人觊觎。
尽管马里诺家族内部似乎一直有让凯丝嫁给王子的想法。
但他向来装聋作哑,完全不打算用侄女的幸福去换取什么权力和地位。
如今,大王子萨诺斯已经不在,二王子尤金体弱多病,三王子莱奥尼明显看不上凯丝。
阿托斯总算放心了。
他决定,等这次战争结束,自己就去辞掉那个坑人的临时族长职位,再也不管家族的乱七八糟事情,立刻带着老婆和侄女出门旅游,当一辈子的废物,彻底远离王城的纷纷扰扰。
正当他思索着美好未来的时候,营帐外突然传出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然后,是士兵们起哄地呐喊:“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啊!太野蛮了!
阿托斯马里诺在心里腹诽着,同时保持一贯的装聋作哑,丝毫都不想出去凑热闹。
但有些事情不容回避!
帐篷外的士兵冲了进来:“大人,您的护卫斯蒂文同安德鲁大人打起来了。”
“谁?谁打起来了?这怎么可能?”阿托斯十分震惊。
士兵误以为自己的主帅已经不记得斯蒂文了,特意解释了一句:“斯蒂文,那个灰色眼睛的士兵,在之前的战斗中非常勇猛,一直冲锋在前。按照战功,他今年应该能升两级呢……对了,刚刚,他和安德鲁塞林格大人打起来了。”
阿托斯当然认识斯蒂文,刚刚只是急切之间,下意识地反应。
要知道,尽管斯蒂文的相貌并不像乔恩那样突出,但那双灰色眼睛中隐藏的某种危险,总有一种“惹他会倒大霉”的感觉,让人无法忘怀。
可哪怕再危险,按照身份而言,他目前也仅仅只是一名士兵。
而且,按照之前的相处来看,这人也不像是那种冲动易怒的类型啊?怎么会和另一位领军将领打起来?
阿托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他忍不住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
不说斯蒂文冲动得不像话。
只说安德鲁塞林格,也不应该啊!
那家伙虽然风评稀烂,算是整个贵族阶层的毒瘤。
可他好歹也算领兵将领,怎么会自贬身份,同普通士兵撕打,赢了输了都没好处吧?
“呃……据说因为安德鲁塞林格大人潜入浴室,欲图不轨……”
“对谁?对斯蒂文吗?那他眼光够独特的。”
“不是,好像是一个叫乔恩的……”
“哦,那不稀奇了。”
这么说着,阿托斯已经跳了起来。
他冲出帐篷,打算制止这场争斗。
起码要在惊动博蒙特国王之前……
然而,当阿托斯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堆人围在一起,而最中间站立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博蒙特国王。
正常来说, 普通士兵主动攻击上级将领肯定是要受到严惩的。
但安德鲁塞林格这个“潜入浴室、欲图不轨”的罪名实在是既好笑又透着点儿猥琐。
而且,他人缘不怎么好,以至于一开始消息扩散的时候, 好多人只顾着看热闹了,没人阻拦。
结果就是,事情闹得有点儿大(斯蒂文下手太重),直接惊动了博蒙特国王。
“开什么玩笑!”
国王陛下先让人将打架(或者说单方面挨揍)的安德鲁塞林格给拽过来。
然后,他悠哉悠哉地坐在了侍从们刚搬过来的椅子上,抬手指着安德鲁, 笑骂起来:“你这混球又得罪了谁?真见了鬼了!这他妈的什么搞笑罪名?”
“要我说, 军队里全是光棍,连只耗子都TM八成是公的!你一个男人进男浴室,还欲图不轨?这罪名到底哪个人才想出来的?开玩笑吗?”
“陛下, 是我说的。”
乔恩平静地站了出来回答。
为了避免被人看笑话, 虽然是从浴室中出来,在斯蒂文和安德鲁塞林格打得热闹的时候, 他已经一边想着怎么把事情搞大,好方便脱罪,一边快速地穿好了衣服。
目前,除了一头金发还在滴水外, 从里到外都遮得严严实实,绝不给任何人遐想的空间。
只是, 有时候遮得过于严实了, 反而可能会起反效果, 尤其是博蒙特国的军装还有点儿紧身……
反正当他这么站出来的时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陛下。”
乔恩习惯被人注视了, 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他板着脸,严肃正经地上前禀告:“我本来不想计较什么,可事情不小心闹大了。这样的情况下,我绝不能让我的兄弟无端背上主动攻击上级的罪名。所以才会站出来和大家说明事情起因和真相的。”
“这事塞林格将军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不耻,我不知道他脑子有什么毛病,居然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发疯。”
“但我和我的兄弟,都是响应陛下的号召,才来战场浴血杀敌、保家护国的,我们不是供人取乐的!”
“如果将领都是他这样的话,还有谁愿意来军中服役呢!”
“陛下您向来公平公正,想来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
博蒙特国王不由自主地瞪大双眼,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通常年轻人总是肤浅地喜欢看脸,然而,真正的老流氓往往会更重视实际操作中的享受。
所以,他的目光先扫过了一双战靴,明明只是军中配发的大众款,可包裹着那样线条优美的脚踝,就透着一些说不出来的诱人。目光缓缓向上,一双修长的腿,以及过于美好的腰背部曲线,和隐隐能看出来的白皙皮肤……
对于一个情场熟手来说,单纯从后面来讲,这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完美情人的标准了。而更妙的是,那张出色的脸属实锦上添花,尤其微微上翘、仿佛等待人亲吻的唇,也是绝对的加分项,让人一下子就能想到很多……
基于以上原因,这位国王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说什么了,也压根没听乔恩之后的那些话。
他恍然一拍大腿,立刻改口:“艹!潜入浴室,欲图不轨,这罪名我信了!”
周围围观的士兵们实在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安德鲁塞林格,闻言抬起鼻青脸肿的脸,露出了满脸懵逼的表情。
斯蒂文倒是无所谓地站在乔恩旁边,面无惧色。
只是在注意到国王目光时,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太高兴。
乔恩一怔,有一点儿无措。
他之前偷偷观察过这位国王,深知其不是好人,可正式打交道了,还是被对方不按条理出牌的样子,给弄得有点儿茫然。
此时,阿托斯马里诺终于赶到了。
但他来了也没什么用,只能和其他人一样,站在人群里,满脸无语地看着国王表演。
博蒙特国王可能或多或少有点儿表演型人格。
他旁若无人,自顾自笑嘻嘻地感叹了一句:“可惜我没早点儿遇上你。”
乔恩微微侧头,假装出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然而,他低估了这位陛下的流氓程度。
国王咧开了嘴,笑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毫不顾忌场合地感慨:“如果半年,不,几个月前遇到你,我肯定得对你做点儿什么才行。”
乔恩暗暗磨牙。
他不在乎被人说闲话,但不喜欢被人当面开这种玩笑,一时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地当场讽刺了一句:“哦,你现在不行了吗?”
旁边围观的人顿时发出几声惊呼。
显然他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这么同国王说话,可更没想到的是……
“是啊,是不行了。”
博蒙特国王超级坦然地承认了。
他撩起衣摆,不避讳地转了半圈,向所有人展示着那个刀柄:“看见没?我被该死的安东杂种刺杀后,伤口虽然痊愈,但刀子还埋在这儿……”
“这该死的玩意儿存在感极高,我每次想干点儿什么的时候,它就硬邦邦地提醒我,悠着点儿!”
“所以,我现在几乎没办法尽情享受那档子事了!真他妈操蛋!”
乔恩露出了复杂和无语的表情。
但他想起了之前自己探查过的情况,想到这位国王被神明们欺骗、玩弄,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仅仅是刀子的问题,其实已经算半个死人了……
想到这里,哪怕明知道这位陛下算不上什么好人,他的面上也不禁流露出了一种同情神色。
“我这次誓要灭掉安东国这群杂种!”
博蒙特国王斩钉截铁地给出了这个结论。
此前,这位国王的目光一直色迷迷地停驻在乔恩的脸上。
但直到说出这句话后,他才移开视线,话锋一转,高声喊道:“没人可以侮辱一个国王!没人可以让一个国王流血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没人!没人!报仇!报仇!”
围观的士兵们立刻群起响应,大声高呼。
博蒙特国王抬起手,士兵们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
国王于是继续喊道:“此行我誓要给安东王一个教训,所有影响此事之人,皆受军法处治。所以,安德鲁塞林格,你这次无故羞辱军中士卒,必须付出代价以赎罪。”
鼻青脸肿的安德鲁塞林格发出了疼痛和不甘心的嘶嘶声。
他脸上闪过恨意,但还是识趣地大声表态:“是,陛下,我愿出二十金赔罪。”
“好,那么,下一个!”
博蒙特国王的目光再次冰冷地看向斯蒂文:“下不得辱上,士兵,你犯忌讳了。”
乔恩紧张起来。
有那么一刻,他都准备好用精神力把该死的安德鲁塞林格搞成个傻子了!
——人都傻了,应该就不算辱上了吧?
——除非这位陛下还能任用傻子当将军。
——好的,就这么办!
——虽然没做过,但应该不会很难。
正当他恶狠狠地琢磨着怎么去实现这一目标的时候……
斯蒂文却突然抬起了头:“陛下,只要给我时间,就谈不上什么‘下不得辱上’了。”
博蒙特国王微微挑眉:“哦?”
灰眸少年轻蔑地扫了一眼安德鲁塞林格:“这样水平的家伙,只要给我时间和机会,我很快就能超过他了。”
博蒙特国王不禁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他下意识将斯蒂文当成了某种自持武力高,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角色了。
但这时候,阿托斯马里诺轻咳了两下,也终于出声了:“呃,他说得是真的。”
硬顶着安德鲁塞林格凶狠的目光……
这位纨绔很讲义气地开口:“他这次作战就很勇猛,按照军功要连升两级,那个陛下……”
可惜难得的勇气,没能撑到最后。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阿托斯的声音难以自控地降了下来,又透着一股子心虚和弱气,顺便还奉上一个不那么好看的讨好笑容:“给个机会吧,陛下。那个……那个,他和乔恩,都是我的亲卫。”
博蒙特国王审视地看了看阿托斯,又看了看安德鲁,最后目光落在了斯蒂文的身上。
这一刻,没人知道这位陛下又在心里衡量、算计了什么。
但他的确临时改了主意:“好!那就以这场战争为限,倘若战争结束的时候,你真能立下远超安德鲁塞林格的战功,我就恕你无罪!”
安德鲁塞林格勃然大怒,试图反对:“陛下,这不合规矩……”
但博蒙特国王已经懒得再纠缠下去了:“好啦,事情到此为止,大家可以散了!”
“可是……”
安德鲁还是不甘愿地嚷嚷着。
“没有可是,你还有脸可是!可是个P啊可是!”
博蒙特国王突然暴怒:“我他妈还没说你呢!趁着别人洗澡,欲图不轨,都TM没成功,你还有脸告状!”
全场哄笑。
刚准备离开的乔恩猛地一个扭头:???
然而此时,博蒙特国王已经极自然地坐回了椅子上,正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
见到乔恩含怒回头,他当即露出一个近乎无赖的笑容:“别这么惊讶,亲爱的!你太好看了,女人享受不了你全部的好,所以不怪男人受诱惑。我可不像安德鲁塞林格那么没用,事实上,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儿,多亏我现在不行了。”
乔恩咬牙。
有心想报复。
可是……
——这家伙已经不行了啊!
——他都不行了啊!
最终,乔恩抿了抿唇,勉强忍住了怒气,诚(恶)恳(毒)地重复一句:“感谢诸神,没错,多亏您不行了。”
博蒙特国王不以为忤地放声大笑。
他坐在椅子中,用手支着下巴,静静看着人群散去,看着那个腰背部线条都极符合自己审美的小家伙同别人勾肩搭背地离开,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儿消失,神色也渐渐阴沉。
——喝最醇的酒,睡最美的人!
——这TM本就该是老子的生活!
——操他妈的诸神!
博蒙特国王那些恼人的调侃其实并没有给乔恩带来什么真实的困扰。
相反, 他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适应着“偶尔会被人围观”的生活。
——我凭什么躲躲藏藏,又没干坏事!
金发少年对所有偷偷摸摸看向自己的人露出了冷淡却强势的表情。
这对一向待人温和、友善的他而言,是相对少见的现象。
但不得不说, 如果不想被一堆无聊人纠缠,装出不好说话的难惹样子,往往会省下很多麻烦。
毛驴小队的成员们对此有点儿不适应。
他们早就习惯了那个骑着小毛驴,乐观、活泼又爱笑的漂亮小队长,结果现在,以往的记忆仿佛在做梦, 乐观、活泼的漂亮小队长开始板起了脸, 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分分钟流露出一种“不服就干”的挑衅神色。
“你猜,他在没人看到的地方, 到底已经干了多少场架?”
巨象偷偷和渔雕说:“我之前偶然看到他拎着一根结实的棍子, 把隔壁营的好几个士兵给打破了脑袋。”
“死了吗?”
渔雕同样鬼鬼祟祟地低声问。
“应该没,小队长下手有分寸。”
巨象看了看不远处的斯蒂文, 继续偷偷地说:“别看他最近下手很重,但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那个老虎更可怕,我总觉得, 他每次打架的时候,是真想杀人。”
渔雕耸耸肩:“这倒没什么, 如果有人总盯着我弟弟屁股看, 我也会想杀人。只是打破脑袋而已, 咱们的小队长还是心太软。”
巨象回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乔恩和斯蒂文。
然后, 这个粗犷的壮汉忍不住挤眉弄眼地暗示着:“哥们,你真信他们是兄弟吗?”
“乔恩是领养的。”
渔雕重复了一句:“也许他们以后会发生点儿什么, 但起码现在,我敢确认,他俩还没开窍。”
“诸神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连他俩是养兄弟都知道了。”巨象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渔雕大笑:“你可以直接去问,朋友。乔恩一直很好说话,也不怎么避讳提及自己的身世。”
“我说兄弟,别因为一份过人的容貌就胡思乱想,甚至将人划归到另一个难以理解的层面,明白吗?”
“想想咱们之前在战场上一起战斗的事儿,想想咱们小队长平时的为人和作风!他曾经抛弃过一个战友吗?他难道没和你一起挥舞武器冲锋吗?”
“巨象,我的兄弟,你得承认,咱们的小队长乔恩是个值得结交的好朋友,也是个靠得住的战友,不是吗?”
“你说得对。”
巨象承认地说:“但他太美,我下意识就不把他当正常人了。”
渔雕又贼贼地笑了起来:“你要是敢这么和他说,下一个挨揍的就是你了。”
“我不怕打架。”
巨象挠了挠脑袋,又不禁露出了一个憨笑:“但看着他,我大概也下不去手。”
渔雕笑了一下,不打算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旁边一直静静听两人聊天的兔子,这时候反而突然冒出来一句:“其实,比起咱们的小队长,我更担心老虎。”
“老虎?他损得要死,前几天才把隔壁的那个谁给扔进了粪坑。卧槽!他怎么想的啊他!那人被捞上来的时候,说实话,那个生不如死、恨不得立刻死了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你说,他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巨象不以为意地问。
兔子先笑了一下,接着,还是露出了一种忧心忡忡的神色:“唔,他头上毕竟还有个‘以下犯上’罪名。虽然现在没什么事,但还是有期限……”
“安德鲁塞林格的职位很高,又是个贵族,一时半会儿很难追上去吧?”
“而且,他现在都快和乔恩一起全军闻名了。乔恩还好一些,被谈论的多是容貌上的小问题,他自己则快成出头鸟了。”
“我听一些老兵们提过,但凡出头鸟,总会被上面安排一些危险的任务,活下来了算运气,死了就死了。”
“呸!那帮贵族耍起阴招的时候,真是防不胜防。”
一向懒散的树懒难得参与聊天,就是话语不太中听:“说实话,我参军只想混过兵役,如果这事牵连到咱们小队……我不想说一些大家不乐意听的话,可我确实不想参与什么危险行动。实在躲不过了,我没准儿会退出。”
一直东看看西看看,因为年纪太小,还不知道怎么参与话题的利爪闻言,顿时露出一个愕然的表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树懒,仿佛被背叛了一样:“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个胆小……”
“人之常情。”
老龟及时地打断了他接下来可能会比较难听的话。
这个年龄最大的中年男人严肃地望着利爪,阻止地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利爪,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好比我,家中有老婆孩子,要是不慎死在战场上,我的老婆和孩子都会哭的。”
利爪“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气。
但大家也没和他计较,年轻气盛,满脑子义气,谁不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呢?
“出头鸟,唉!出头鸟。”
巨象叹了一口气,这个粗枝大叶的好心壮汉难得地替队友发起了愁:“这事不好办啊!”
“别担心,事情也许没那么糟糕。”
渔雕似乎不想让小队气氛太糟糕,随口开了个玩笑:“是危险也是机会嘛!哪个男人喜欢没事缩着鸟呢,出头又不见得是坏事。”
一阵大笑过后,渔雕又望了望乔恩和斯蒂文那边:“他俩到底在聊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巨象立刻又兴起了八卦的心思:“我早说他俩不单纯,你还说什么他们没开窍!我看,就算没开窍,经了这阵子的事后,也到了该开窍的时候了。”
“等等,你们好像都对这种感情接受良好?”年轻的利爪又一次显出了稚嫩的一面。
他有些不解,也有些惊讶地问道:“他们可都是男人啊。”
树懒发出一声嗤笑。
他大概有一点点儿记恨之前利爪没说完的话,故意在这时候开口:“你忘记纵欲狂欢之神了吗?傻小子!纵欲狂欢之神说过,人有享受快乐的权力,无论是哪种快乐。”
“又不是所有人都信奉那位神明。”
利爪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唔……怎么说呢?”
渔雕再次理智地开口,“在别的地方暂且不说,但在战场上,有一个和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他既可以站在你面前为你挡住敌人,让你能从地上拾起自己掉落的剑;又可以站在你身后,永远地守护着你的后背,让你免于敌人的偷袭。如果能够在一起,为什么不呢?”
太复杂了。
年轻的利爪摸了摸脑袋,傻乎乎地看着小队中的成员们,露出了似懂非懂的神色。
与此同时,被大家所谈论的斯蒂文和乔恩……
他俩目前的交流,不是很顺利。
乔恩相对好点儿。
和容易迷惑人心的外貌不同,他的内里有着堪比大理石一般坚硬且强大的灵魂,谈不上什么无坚不摧,可一般的事情很难打击到他。
某种意义而言,他连神明不曾怕过,更不论眼前的这点儿小问题了。
他甚至还有闲心同斯蒂文开玩笑:“自打我露了正脸,一堆人跑来献殷勤。你说,我把他们编成几个小队怎么样?说实在的,我已经把名字都取好了——‘随意使唤,无后顾之忧的一号小队’、‘总想要点儿报酬的讨人嫌二号小队’、‘自恋又犯傻的三号小队’、‘早晚把他们全阉了的色胚四号小队’……”
“一点儿都不好笑。”
斯蒂文露出一张杀气腾腾的脸,干脆利落地说:“早晚干掉他们!”
乔恩古怪的幽默感再次蠢蠢欲动。
他指着斯蒂文大笑,还用了个不恰当的比喻:“我真不想这么说,但你现在的表情就像老婆红杏出墙,一口气给你戴了二十顶绿帽子。”
斯蒂文气了个倒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就跑去一边生闷气了。
乔恩不太理解他恼怒的点儿在哪里。
但他对这个反应很熟,像拿肉干逗猫,因为太喜欢看猫着急的样子,始终不把肉干给出去,最后,猫勃然大怒,跳上窗台自闭、不再理人。
——唉,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