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放松下来,这下再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他弯下眉眼,“多谢殿下。”
傅临烨说:“不过你可不能以我的伴读身份留在军队,就当是给那些大人省心,不添麻烦了。”
要是这些大人知道沈府小少爷他们军队里,那恐怕病都要给吓出来,一路上好生供着,生怕他摔了疼了,回盛安之后在沈相那里没有好果子吃。
沈桐想象了一下身份暴露之后的场景,深觉傅临烨说得对,连忙点头,“殿下说得没错,全凭殿下做主。”
“对了”,沈桐挠挠脸颊,略感不好意思地,“可以的话,殿下还能再加一个人跟着你做事吗?”
总不能他跟着傅临烨之后,就把魏嘉池一个人扔在伙房那边吧?
原来那个营帐里还有老赵和魏嘉池住一起,以魏嘉池的性子,恐怕等他不在了之后,两个人不打起来才怪。
至于魏远都指挥那边,就说傅临烨看中魏嘉池的本事,想带在身边帮忙,想必魏远也不会说什么。
傅临烨闻言动作顿了顿,心想这才多久,居然有人能让沈桐这样惦记着。
他轻咬后牙槽,微笑:“可以,仅此一人。不过他是谁,我认识吗?”
沈桐说:“加的那人叫魏嘉池。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他是魏远的侄儿。这次会进军队,也是因为某些原因……”
简单给傅临烨讲了下与魏嘉池相遇的经历,在听见老赵对两人出言不逊之时,傅临烨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杀意。
瞬间即逝,面上半点不显,依旧是淡淡然聆听沈桐说话的样子。
“……所以,这事还要麻烦殿下啦。”说来沈桐还有点尴尬,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说不给人拖后腿,哪曾想转眼就在拜托人。
傅临烨颔首算是应下这件事了,“无妨,届时让他跟着你一道过来便可。”他抬手不轻不重的捏了把沈桐染上黑斑的脸颊。
“先不说他了,你有想过不做伴读应该如何跟随我吗?依我看,做个宠侍如何?”
他的声音里难得裹挟几分笑意,尾音上扬,像是卷着宠溺与亲昵。
沈桐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一片。
小侍就小侍吧,宠侍又是什么啊!
又开始变得没个正经了,沈桐羞恼地暗瞪傅临烨一眼,“好,微臣知道了,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傅临烨点点头,“去吧,顺便把脸上的东西都洗掉,回头我让夜阑重新给你伪装。”
作为傅临烨为数不多可以性命相交,十分信任的属下之一,夜阑不仅武功高强,就连给人伪装的手段也是一流。
凭借脂粉和像黏土一样的东西,不多久便令沈桐从精雕玉琢的贵公子,变成人群中一眼找不着的普通人。
以至于沈桐都捧着镜子照了许久,连连感叹他也好想拥有一双夜阑的手。
夜阑:“?”
漫长的行进过程是枯燥而无味的,冬日严寒,行路艰难,为了尽快抵达朔州,军队每日天不亮就出发,夜深了才扎营休息。
几日过去,沈桐脚上的水泡都磨出好几个,被他用银针挑破,而后变成浅浅的茧印。
随军救灾真的很艰辛。
没有现代发达的交通,去一个地方全凭两条腿走过去。但沈桐未曾抱怨,一路咬牙坚持,整个人都消瘦下来,只有那双眼眸里是不变的坚定。
傅临烨每日都很忙,他时常要关心军队现况,与几位大人商议之后怎么走,怎么做。
一天下来人都见不到几面。
如此马不停蹄地赶上半月路程后,朔州终于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从小傅明白自己对小沈的心意后,逐渐开始走向又烧又疯披的道路了呢(揣手手.jpg)
小傅:不烧怎么追到老婆,不疯怎么独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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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朔州行5
朔州地处盛安城以北, 越往北方走,环境愈发险恶。连日不见太阳的铅灰色天空,乌云密集, 黑沉沉压在头顶叫人心情阴郁。
大雪下个不停, 常常伴随着像是刀割一般的寒风呼啸而来。
冷意无孔不入,肆无忌惮沿着裤缝、袖口钻进衣服里,浸入皮肉。不管穿再多的衣服也没用, 还是冷。
只能靠不停地走动活动僵硬的身子,以此抵抗连绵不断侵蚀身体的寒冷。
积雪越来越厚,从最初只有薄薄的鞋底那么厚,到最后快淹没膝盖,走一步都困难的程度。
提督王泉不得不下令,军队全员交替清扫前方道路的积雪, 硬生生地从雪地上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无他——只因为人虽然能在道路上行进, 但车马不行, 他们还拉运着那么多的救灾物资,总不可能等雪化了再走。
军队被分成十几支队伍, 一支队伍清扫累了, 就换下一支队伍上,轮流着来。
尽管军队的行进速度因此放慢, 但总归还是在前进。
沈桐有心帮忙, 可扫雪实在是累人活, 他只扫了一次就累得腰都支不起来, 傅临烨看着他疲惫地模样心中不忍, 冷脸不许他再去帮忙。
要实在看不下去, 那就去伙房给士兵们烧热水, 让他们休息时能喝上一口热水暖暖身子。
热水好烧, 只消在道路四周捡些枯枝当柴,再用铁锅舀起一盆雪水搁在炉子上煮便可。
都是一群糙汉子,没那么多讲究。
沈桐每日都会煮上好几锅,看见有人过来,就拿做饭用的铁勺给人舀上几勺子热水,倒进对方吃喝用的碗里。
“小心烫。”倒好热水,沈桐习惯性地叮嘱了对方一句。
“嗳、嗳。”皮肤黝黑的大汉接过沈桐递地过来的碗,腼腆笑笑,舔了舔他干燥的下唇,撅起嘴对着碗面吹了好几下冷风。
随后他端起碗送到唇边,“咕嘟咕嘟”就将热水给喝了个干净,呼出一口舒爽的长气儿。
“哈……真爽!”黝黑大汉满足地喟叹,他虽然没读过书,但知恩图报这些做人的基本道理他还是懂得,“小哥,谢谢你,要不你每天在这里给我们烧热水,恐怕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大汉呲牙一笑,他也是看中朝廷给发的奖赏,才愿意来做这救灾的临时兵,哪晓得会这般辛苦,比种田也好不了多少。
沈桐莞尔,“不客气,我也是应了四皇子的吩咐,过来给你们帮忙出一份力。”
大汉恍然,抬手摸摸了后脑勺,“原来是四皇子殿下,没想到他也会为我们这种人着想……可真是个好人。”
与大汉同行过来的人一听,也跟着点脑袋,“是啊是啊,之前见四皇子殿下总是冷着脸,还怪吓人的。以为像他那样高贵的人不会注意到我们这种小人物呢!”
看来得让傅临烨平时多笑笑了。
沈桐心说,面上端着笑容,“殿下只是不爱笑而已,其实他心地善良,和蔼可亲,温和有礼,你们不要怕他。”
几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都说以后再也不会,老远见着傅临烨掉头就跑了。
这时,魏嘉池抱着一捆枯枝烂柴走了进来,“沈桐,你们在聊什么呢,老远就听见你们这闹哄哄的声音。”
沈桐转头看向他,“没什么,随便聊了两句。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哦,我倒也没啥,就是捡柴禾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衣服下摆的确沾有不少泥印子,屁股那块地方还湿掉了。
沈桐皱眉,在旁边的架子上拿起干帕子准备给他擦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雪地路滑,稍有不慎摔出个好歹怎么办?”
“还不都怪他……”魏嘉池神情忿忿,没让沈桐帮忙,自己接过干帕子胡乱摸了两下,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动作一顿。
“……差点忘了,木头还在外头等你呢,说是有事要找你。”
沈桐纳闷,“木头?谁啊?我不认识叫这么个名字的人啊?”
魏嘉池张开欲解释,帐帘就已经被撩起来,走进来一人,露出夜阑那张无时无刻都木生生,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的脸。
进来后,夜阑没什么表情的睨了魏嘉池一眼,说:“是殿下让我来找你。”
魏嘉池一见着他,双手就抱在胸前,哼哼唧唧一声,满脸都写着“不爽”,背过身子一副不想理会他的样子。
明眼人一看这两人间定是有什么情况。
但此时沈桐顾不上多想,问夜阑:“殿下找我有何事?”
夜阑:“朔州来人接应大军,提督便在中帐设宴招待,殿下命我来找你,叫你前去伺候。”
端酒布菜的小事应当有专门人来做,但沈桐现在的身份可是傅临烨的宠……近侍,特意来叫他去伺候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是提督专门设宴,那么席面一定不会差,兴许还能趁机给他打赏,相当的光明正大。
毕竟军队这段时日的吃食,还真不怎么样。
沈桐了然,“好,我这就去。”
魏嘉池伸了个脑袋过来,指了指他自己:“那我呢?”
“你?”夜阑不冷不淡地开口:“没有殿下其他吩咐,你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我——”魏嘉池心中有不服气,可对上夜阑油盐不进的木头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索性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闷头给炉灶加柴。
沈桐安抚似地拍拍魏嘉池的肩膀,凑到对方耳边说小话:“辛苦你啦,要是有看到你喜欢吃的点心,我会拜托殿下帮忙给你留两块的。”
随后他站起身,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夜阑,伸出右手把锅勺往前一递。
“我一走这里人手就不够,还请夜兄帮个忙,给各位兄弟们烧烧热水。”
夜阑:“……”
魏嘉池冷冷一笑,“沈桐说的对,这烧热水就不能断了柴禾,麻烦夜兄再去捡些枯枝柴禾回来”,他咬牙切齿地,“小心别摔了,只有笨、蛋走路才会摔跤哦!”
夜阑:“……”
军中道路规划简单,沈桐跟着傅临烨走过几次,很轻松就找到王泉设宴的营帐。门口守着牛高马大的士兵,手握长缨枪,目光凛凛,气势骇人。盘问沈桐一番,才放了人进去。
营帐里的气氛略微有点微妙,沈桐原先以为朔州来人,应当是先行一步去朔州救灾的忻州知府一方的人。
谁料沈桐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见来人领头的那位端着酒杯,哭诉:“……我家大人也是无奈出此下策,实在是撑不住了啊!要是把那些闹事者都放出去,搞得人心惶惶,还不知道会酿成怎样的后果……”
沈桐垂眸恭顺地走到傅临烨身侧,心念百转,原来朔州来的竟是知府薛兴庆那边的人。
也是睁眼说瞎话,把无辜百姓说成是闹事者。
不动声色地环顾营帐一圈,沈桐打量着在场所有人的表情。
提督王泉满脸严肃,一手撑着膝盖,时不时抚过他下巴处小半截花白的胡须,凝神静听朔州领头人说的每一个字。
他下首左右两侧则是两位皇子,多日不见,二皇子傅容煜仍然是老样子,散漫慵懒,浑身上下没长骨头似得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有一下地把玩酒杯。
座下其余人全是膀大脖粗的武官,浑身肌肉结实得一身甲衣都盖不住,连喝酒的动作都像是在吃人。
但傅临烨气势一点也不输给他们,看似低调,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股天下尽掌于他手的威压感。
十足优雅稳重,万分吸引人。
沈桐小心翼翼地跪坐到傅临烨身边,安安分分地,如同真正的皇子近侍,给傅临烨倒酒夹菜。
傅临烨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然而却在接过沈桐递给他的酒杯时,右手指尖划过沈桐掌心,故意撩拨两下。
害得沈桐险些没把酒杯拿稳,把酒倒在傅临烨身上。
沈桐暗瞪他,用眼神道:殿下,这可是正经场合,就不要戏弄我了!
那瞪眼龇牙的表情宛若还没长大的小奶狐,面对戏谑逗弄他地雄兽,凶巴巴地举起小爪子威胁呵斥,吼叫出来的声音却是嘤嘤嘤。
傅临烨唇角微翘,那因着被朔州领头人一席发言,所激起的烦躁心情都得到了极大缓解。
果然沈桐有让他心情愉悦的神奇力量。
他掩在桌案下,被衣袖遮挡住的右手食指与拇指无意识揉搓,一点点不露声色地凑近沈桐规规矩矩搁在大腿上双手。
微凉如玉的温凉感,隔着方寸距离传递过来。
脸也好,手也罢,好想触碰他啊……
傅临烨眼帘半阖,薄唇轻抿。无人知晓,此时此刻他斯文表面之下,所想的是怎样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朔州来人喋喋不休,卖惨叫苦说了一大通。
最后还不忘拍拍宣成帝的马屁,吹捧宣成帝爱民如子,仁爱济世,两位皇子与在座各位将军也是仙人转世,千辛万苦给他们朔州送来救灾物资。
他代表朔州百姓向圣上和在座各位表示感激,却只字不提朔州现状,以及薛兴庆的事。
摸了两把不存在的眼泪,张明端起酒杯,感激涕零地同众人道:“……朔州能否渡过此劫难,全看诸位兄弟们的帮扶。张某在这里先干为敬,谢过诸位!”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嘿嘿 16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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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督王泉动作缓慢地放下酒杯, 问出来的话却是急中要害。
“张大人言重了,你我身为北陵国的百姓官,替民分忧为民解难本就是理所应当做的。”
“这些时间来, 张大人与薛大人所作所为圣上也都看在眼里。朔州灾情也令圣上忧心忡忡, 这不立马就下令让本官与两位皇子、诸位将军日夜兼程赶往朔州,来帮各位大人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王泉顿了顿, 语气陡转急下,厉声道:“只是为何我们一路上不见百姓,翻除雪的泥土只见尸骨?前来接应我们的只有你们几位,却不见薛知府,他人何在?!”
宣成帝对薛兴庆下达的罪旨还在王泉这里,诛九族的罪名可不好打草惊蛇。
以免薛兴庆提前知道消息, 一时想不开鱼死网破, 拉着整个朔州给他陪葬。
因此王泉虽接二连三的问责, 但说话确是留有余地,只等先过了今日这一茬, 之后到达朔州主城江平内, 见到薛兴庆本人后再发作也不迟。
果然如他所料,张明一副对问责早有准备的样子, 连忙双膝扣地, 就是告罪。
“请提督息怒!您也知朔州如今形势严峻, 全靠忻州支援才撑过一阵艰难地时日。现如今风雪不止, 粮仓再度告急。”
“薛大人为了减少伤亡, 防止出现动乱, 才下令府军去接应周围村镇百姓, 让他们集中到江平进行援助与管控。他本人则留守江平, 以安民心,同时也等待各位大人的到来。”
王泉听得双眼眯起,“你说薛大人在江平等我们”
鬼话连篇,这话说出去谁会信?他低声冷哼,话锋一转,看向二皇子傅容煜所在的方向,将话头抛了出去。
“依张大人所言,两位殿下有何见解?”
宣成帝派两位皇子随军前往朔州救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么做,一是为了立威,二是为了给皇子镀金。
一旦他们完美解决朔州雪灾的问题,不仅宣成帝深得民心,连带着两位皇子在民间的威望也会有所提升。
所以尽管两位皇子在军中并没多大的实权,但某些事宜,王泉还是会主动问上一问。
尤其是两位皇子中的二皇子,不仅受宣成帝宠爱,在朝中的名声也不错,是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之位的皇子。
王泉嘴上问着两位,眼神却只愿意给傅容煜,未尝没有因时制宜,讨好他的意思。
傅容煜不难看出王泉的意思。
何况他并不讨厌恰到好处的阿谀奉承,特别是在他看不过眼的傅临烨面前。
让傅临烨看清他们两人间的差距,这只会令他心情更加愉悦。
唇边笑意加深,傅容煜懒洋洋地开口:“唔……本皇子听了这么久,既然张大人言辞诚恳,情深意切,那么信上一二又有何妨?”
“反正照目前的行军进度,最迟不过五日我们就能抵达江平,届时按照张大人所言,薛大人在江平赈灾、等候一事我们是真是假,不就一目了然了?”
张明一听,立马顺杆子往上爬,溜须拍马地:“对对,还是二皇子殿下深明大义。下官承诺自己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任何事!”
他绷着一张圆脸,三指并拢指天发誓的模样看着就令人发笑。
但提督王泉心里也是对傅容煜的话信了三分,暂时还琢磨不出来其他更好地方案,点了点头,“那就依二皇子所言吧。”
座下诸将除了少数几位从始至终都没发言以外,其余人纷纷对傅容煜的决定表示赞同。
却不约而同的忘记在场还有另一位皇子存在。
仿佛把傅临烨当做透明人一般。
垂头不语,安安静静做个工具人的沈桐唇角绷直,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也逐渐收紧,漂亮的狐狸眼因气愤,眼尾染上一抹薄红。
傅容煜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引导众人忽视、看轻傅临烨,为的就是狠狠地羞辱对方,将傅临烨的脸面扔在地上再踩上两脚。
这里不比盛安城,周围没有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场众人又善会见风使舵,才能让傅容煜肆无忌惮地暴露本性。
如若此时不是在军中,如若他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沈桐长睫轻颤,眸光忽闪,心中突然有些后悔。要是他凭借着沈府三少爷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在军中,谅他们也不敢当着他面对傅临烨这般放肆。
他正兀自生着自己的气,忽然感觉左手小拇指一热,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恍然回神,收敛思绪,沈桐看见原来是傅临烨不知何时,用他的右手拇指与食指捏住他的小拇指尖,像是在把玩什么上好的玉器,一下一下的揉捏着。
沈桐微感疑惑,侧头做了个嘴型问他:殿下,怎么了?
傅临烨左手撑住下巴,眸色深邃叫人看不明白,几缕碎发自然地从他额前垂落,眉目带情如一幅清雅的山水画。
他唇角上翘,看懂了沈桐的意思也不说话。
只是右手二指沿着沈桐小拇指缝,缓缓将整个右手挤了进去,张开五指撑开沈桐手掌心,与之虚扣。
拇指指肚则抵在掌心上轻划,仿佛安抚又如同在撩拨。
自掌心蔓延开的痒意惹得沈桐下意识一抖,左手整条胳膊触电一般,酥酥麻麻地感觉直达心底。
双耳耳垂肉眼可见的由白变红。
沈桐:???
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还在这种时候瞎撩?!
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傅临烨是在故意转移他注意力,让他不要在这么气愤,还是真的在撩他。
他想把手从傅临烨手中抽出来,但傅临烨以一种不容拒绝却不会让他感到痛的霸道力量,紧紧地将手扣住。
如果执意把手抽出来的话,动静必然很大。
“……”
罢了罢了,不就牵两下而已,又不会少两块肉。
并不想把动静弄大,沈桐闭了闭眼,自我安慰般地放弃抵抗,由着傅临烨动作,再睁开眼四下打量,这时他倒是希望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
然而正巧坐他们对面的傅容煜也不知道观察他们这边多久了。
只是用眼角余光一瞥,就能看见对方的视线在他和傅临烨脸上不断游移。
耳畔忽然响起傅容煜的声音,“本皇子还不知道四弟是怎么想的呢?”
霎时间,被众人刻意忽视的傅临烨成为众矢之的,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看好戏的、深沉的、担忧的……静等他开口。
傅临烨不紧不慢地抬眼,“二哥说的都对,本皇子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对这样的回答,傅容煜不太满意的蹙眉,“只是如此,没有其他想法?”
傅临烨淡然地摇了摇头。
“呵,本皇子还以为……而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傅容煜顿时没了兴趣。
停留在傅临烨身上的各种视线也是失望转移开。
众人喝酒吃菜,话题渐渐转移到薛兴庆是如何赈灾,他们抵达江平后又该如何如何,会不会有蛮族来犯之类云云。
提督与诸将倒是说的兴起,在行军打仗方面尤甚,恨不得立马与蛮族人来上一场。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傅容煜却是兴致缺缺,独自小酌沉思,越想越觉得刚才傅临烨的回答是在忽悠他。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宴席结束,傅容煜特意在回帐的路上拦住了傅临烨。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夜色暗沉,不见星月,四下无人。不远处夜巡的士兵们看见两位皇子在这边来说话,也十分自觉地调整路线,绕着他们这边走,给他们留下充足的谈话空间。
一时间,空气里只弥漫着枯枝燃烧的灰尘味,与劈啪作响的火星声响。
傅临烨与傅容煜对峙,那笑意不达眼底,只有冰冷与讥诮。
“本皇子能有什么主意,难道二哥还猜不到吗?”
傅容煜不愉,“傅临烨,你如今身处军中而不是皇宫。这里没有人会站在你那边,本皇子想收拾你有的是办法,你最好不要给本皇子耍什么手段。”
“你要是惹恼了本皇子……”
傅容煜一步步上前,与傅临烨同样的身高令他能与对方平视,咄咄逼人,一如针锋对麦芒。
满是恶意的眼望进傅临烨冰冷眼眸,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狠辣地,“……本皇子定让你有去无回。”
“你那小伴读,最后不也是本皇子的了?”
暴戾在傅临烨眸底飞快一闪而过,他下颌线紧绷,语气森森,“你也配动他?”
“本皇子为什么不敢动他?”傅容煜笑了,后退半步,瞥了一眼傅临烨身后的沈桐。
“本皇子还当四弟对沈三少有多情真意切,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随军没多久就收了近侍。”
最后两个字被他说得极为暧昧,傅容煜上下打量沈桐几眼,嗤笑:“不得不说四弟对沈三少感情深,就算找贴身伺候的近侍也要找个与沈三少身形相同的。”
“怎么,你晚上用他的时候,更容易带入沈三少爷的脸吗?”
沈桐:“……”
作者有话说:
小沈: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傅:拳头硬了:)
第35章 朔州行7
虚假伪善的毒蛇, 褪去光鲜艳丽的外皮,露出獠牙,吐着蛇信子, 目光阴冷地凝视着猎物。
傅容煜打小就知道自己与他人不同。
在别人还在为一口吃食拼命挣扎的时候, 就有人为了巴结他,利用他,想从他这里谋得好处, 而献上普通人一辈子都享用不到的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