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身上晦气太重,惹得周围人不由自主远离他身边。
他再没了身上随时都带着的慵懒散漫,而是阴沉狠辣一如见人就咬的疯狗。
傅临烨给他喂的东西不亚于剧毒。
只要傅容煜一天没弄清楚他强行吃下的是什么,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它,他就一天睡不了好觉,吃不下饭。
几天下来,整个人变得焦躁无比,失去了精气神,惨白白像恶鬼。
此时他目光阴毒地盯向沈桐二人,心里什么下三滥的话都骂出来了,脑中闪过无数个恶毒的念头,可又不能施展。
——他必须在回盛安之前解决掉自己身上这个麻烦。
傅容煜瞳光不断闪烁,舔了舔干燥起皮的下唇,阴森森地转过头不再去盯着两人。
院中央薛兴庆的罪己书终于说到了尽头,他砰地一声重重磕在地上,再抬起手,额心已然红了一块,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臣薛兴庆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他磕头的方向正是朔州以南,盛安城的方向。
那话也不晓得是明知宣成帝不可能在,而做出来的面子,还是在真心忏悔。
到最后,风雪的呼啸声还没停,淅淅沥沥地,又响起薛兴庆家眷的啜泣声。
提督王泉一步一个深深地脚印,厚底靴压在新雪上发出沙沙地响动,止步于薛兴庆身前。
而立之年的男人面容严肃,吐字清晰道,“那么,本官接到圣上旨意,立即抓获朔州知府薛兴庆,押入大牢,不日送回盛安听审,你也没有异议了吧?”
薛兴庆圆乎乎地身子一颤,闭了闭眼,“臣……没有异议。”
一场罪己书泣诉并没有改变任何结果,薛兴庆终究还是被抓了起来。
就是这抓获的速度也太快,太令人意想不到了点。
沈桐蹙眉,他分明记得原文中有一段提过,傅容煜抓捕携子戴罪私逃的薛兴庆半月,才堪堪将人抓获。
怎么他到这后就变成主动认罪了??
傅临烨同样眸色深沉,垂在身侧的手指有规律的击打掌心,时轻时重,时急时缓,独自思忖薛兴庆这般做的可能性。
那边王泉宣读完宣成帝的圣旨:薛兴庆先关着,其家眷也一并押入天牢,等救灾之后,在随军一同回盛安。
而后让魏远带着一队人马,该抄家的抄家,该收缴的收缴。
也是这道命令让沈桐回过神。
薛兴庆贪污受贿,牵扯到殷氏一族的证据,恐怕也在这城主府内,他要想办法找出来一探究竟才行。
被五花大绑的薛氏一族锒铛入狱,王泉单身叉腰,气如洪钟,扫视一圈院落,下令道:“魏远带队抄家,财物收缴;程明河带几个人收拾几个房间,腾出位置来,我们这段时间就暂时以城主府为大本营。”
“诸位劳累多日,今儿个也该好好休整一番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显而易见地放松下来,舒展眉头,神情缓和,卸下部分多日来积压肩膀上的重担。
紧接着又听王泉说:“劳烦两位殿下与几位大人留步,我们移步书房商议接下来的安排。其余人该干嘛的干嘛去,早些休息去吧。”
做完安排,年轻的营长精神奕奕地走出院落,打算去城外看看他们的兵,顺便还能城里逛逛。
年纪大点的则往府中走,劳累多日,他们早就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了。
这种时候,沈桐心下清楚,不适合他再跟着,于是对傅临烨说:“殿下,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傅临烨颔首应道:“嗯,你去吧。”
虽说抄家、打扫的人手不少,但前后也花了不少时间。刨去下人住的下房杂屋,最后收拾出来空房间不下于五百。
其中部分是薛兴庆的妻妾儿女住的,多数是仅供玩耍、藏宝用。
但这数量也不少,要知道禁宫也才八千多所房间,这小小的朔州知府住的宅子,也竟能容下这么多人。
要不怎么说清官难为,贪官易做呢。
用过晚膳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晚餐算不少多么美味,填饱肚子绰绰有余。
沈桐叫魏嘉池帮了他忙,两人合力从灶房烧上几大锅水,再送回沈桐住的房间里,倒入从薛府库房里翻出来的浴桶中。
他要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
朋友间不能厚此薄彼,沈桐也帮魏嘉池烧了热水,此时两人各自回房,关上门,麻溜地开始脱衣服。
温度偏高的热水逐渐没过肩头,全身上下都被柔和的水流包裹。
窗外风雪不停,窗内暖意融融,灯火明亮又温暖,热气蒸腾在水面上形成一叠雾气,熏得沈桐脸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
他后脑勺靠在桐沿边,脑袋飘飘然,舒服到四肢百骸都在传递愉悦的信号。
以至于房门被打开一瞬都没有发觉。
房门很快关闭,没让多余的雪花飘进来,傅临烨脚步停在门前,颇为欣赏般地凝视良久眼前美景。
沈桐一无所觉,心情就像是一朵云,摇晃着向上飘荡,还有闲适心情哼唱着:“哼哼哼~风铃摇晃清脆响~哼哼~哼哼~”
充满破碎感地清脆小调,满含对家乡的眷念与柔情。
停驻在门前的人动了,脚步轻缓,踩着沈桐轻哼的音调,步步走近,路过衣架子,顺手拿起搭在上面的布巾。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当傅临烨低沉暗哑的笑声猝然出现在耳畔,沈桐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殿、殿下,你怎么来了……”
傅临烨就站在浴桶外一步远的位置处,唇边嘬着漫不经心地浅笑,眸色幽深,一眼望进去如风平浪静的夜海。
深邃、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足以让人忽略平静的海面之下,暗藏着令人心惊动魄的情愫。
“我来,礼尚往来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小沈(幽幽):天道好轮回……
第38章 朔州行10
分给沈桐休息的这间屋子不大, 约莫二十多平米,最里面有一张明黄花梨架子床,床边不远处还有一座梳妆台, 上面放有半面不大不小的铜镜。
看起来似乎是给女眷临时休息用的厢房。
沈桐把浴桶放在屋子中间, 撑开屏风随意遮了下,隔开房门与室内。
如今梳妆台上那落有一层薄灰的铜镜,挂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一眼望去, 镜面隐约能照出屋内摆设轮廓,与正泡在浴桶中人儿的半边肩膀。
架子床上摆放有一叠干净的衣裳,床单被褥都是新换上的,干净又整洁。
烛台油灯散发出的暖黄色灯光,自左而右散落整个屋内,这样的灯光将屋内漂浮的温热水气, 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灯光将沈桐的影子拉长, 急促呼吸瞬间, 水汽仿佛一只受了惊兔子,猛然四散开来。
他睁大一双受惊的眼, 慌张之下在浴桶中硬生生转过身, 激起水面一阵阵剧烈抖动的波纹,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更别提什么“礼尚往来”了。
“殿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桐贴近桶面, 整个人都泡在水里, 水面直接没过他的下巴。
但尽管如此, 沈桐仍有一种被傅临烨给看光了的感觉。
他声音闷闷地, 沉入水中“咕噜咕噜”呼出几个水泡泡, “就算是有事找我, 也不能招呼也不打就进来了呀……”
傅临烨唇角向上掠起一点弧度, “我敲过门了,可是没人应。”
沈桐:“……假的吧,我怎么没有听到。”
傅临烨:“或许是你唱歌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我敲门罢。”
“……”沈桐沉默下来,身子向下沉得更深了,水泡泡也是吐过不停。
他的皮肤本就瓷白如玉,白皙光滑,多日赶路带来的憔悴干燥,在热水的浸泡之下,重焕光彩,白的几乎反光。
兴许是因为水的温度太高了,又兴许是害羞。
沈桐的耳廓、脸颊、蔓延进水中的肩颈,都浮上一层诱人的红晕,活色生香。
吐了半响泡泡,沈桐郁闷地冒出头,“……你都听到了啊。”
傅临烨笑着“嗯”了声,嗓音磁性,沉沉地莫名带有酥麻感,“唱的很好听,没想到阿桐在曲乐方面颇有造诣。”
沈桐心底哀嚎不断,恨不能当场化作游鱼,顺着木桶游到大海,藏起来再不见人。
“你就取笑我吧,我唱歌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打小就五音不全,从不与人约去唱歌,也就是心情好时,会随手哼上两句罢了。
和好听完全沾不上边。
然而傅临烨只是笑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在水中将手帕打湿后,对沈桐说道:“过来,我给你擦擦背。”
沈桐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回绝:“……老实说,我不太需要擦背。”
但他说完,就见傅临烨搭在桶沿上的手指,开始轻轻敲击桶面,给人一种无声地压迫感。
眼眸也是愈发深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像是在对他说“你拒绝一个试试?”
气氛略微凝滞片刻。
沈桐一脸生无可恋地从浴桶另一侧,慢吞吞挪到傅临烨这一边,微微低下头,露出他皮肤光洁滑腻的颈背。
“那就麻烦殿下了,请、请轻一点……”
湿手帕刚一贴上后颈出那块肌肤,潮湿温热的半糙触感就激起小片鸡皮疙瘩,再稍微使点劲儿,沿着颈线向下擦过,白嫩的肌肤上就留下一抹显眼的红痕。
真是娇气。
傅临烨轻吸一口气,在心底无声叹息,声音轻缓地,“我还记得当初,你做我伴读第一天晚上,就是这样替我擦的背。”
“如今换做我来给你擦,也算是有往有来,情谊加深了。”
沈桐听着,默不作声,心说朋友和朋友间哪有这样互相搓澡擦背的,反而更像是……
心绪忽地顿住,沈桐摇摇头,把某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到脑后。
就只擦背沉默着不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尴尬,沈桐想了想,起了个话头,“殿下深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他猜测是不是接下来的几日行程安排,毕竟傅临烨与他们在书房商议这么久。
傅临烨语气含笑:“是,也不是。我过来,是因为来的人太多了,薛府房间不够用,我只好与阿桐共用一间了。”
骗谁呢,几百个房间说没就没了?
沈桐无语的用舌尖顶了顶腮肉,“既然如此,等会我就去找魏嘉池,这间房就留给殿下,多日劳累,殿下要好好休息才行呢。”
啧,即便听出来沈桐在说笑,但傅临烨对那小子更加看不顺眼了。
他眼底的笑意淡了淡,涌动起莫名的情绪,“逗你的,我住你旁边的屋子里,看你房间里亮着,便过来看你一眼。”
沈桐敏锐地察觉到傅临烨忽然兴致就不高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果断地转移话题,“嗯……殿下与几位大人商议有结果了吗?”
傅临烨挑起一缕沈桐的长发细细搓洗,应道:“朔州多地突发雪灾,灾民众多,就算如薛兴庆所说,将大部分朔州百姓集中到了江平管控救济,其他各地仍然有大批灾民受困。
提督大人下令,将军队打散,军籍士兵与临时兵各半,共组成一支支队伍,带上物资前往朔州各地及时救援。
他本人则镇守江平做指挥。”
沈桐听得点点头,“那殿下我们呢?”
傅临烨说:“还记得军队里那只精锐兵吗?他们会随着魏远大人前往山海关,加强关口军备力量,以防北方蛮族突袭朔州。”
“我们会跟着这支队伍一起去山海关。”
如果说朔州是北陵国抵抗北方蛮族的一道重要防线,那么山海关则是这道防线的关键点。
相较于其他关口因天然地理优势易守难攻,山海关不仅更靠近蛮族地界,地势也广阔平坦,就像是防线最脆弱的一层膜。
蛮族一旦打破这层膜,江平,乃至整个朔州也就危险了。
说起来,傅临烨眯了眯眼,情绪略微有点起伏。
他想到前世某些没有查清楚的事情,不知为何,他隐约有预感,此行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沈桐听到要去关口的消息,神色无端添上几分担忧。
他跟着傅临烨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哪里有机会找到薛兴庆贪污纳税,可能牵扯到殷氏的线索呢?
加之二皇子傅容煜身体抱恙的缘故,那王泉肯定是把人也留在江平的。
总不能还是像书里那样,让对方找到线索,回盛安后对付殷氏吧?
沈桐想的有些出神。
“……”
傅临烨唇角微勾,挑起点弧度。
手帕已经被他拧干搭在木架子上了,从他的角度自上往下看,能看清沈桐又黑又密的长睫沾着水珠,欲落不落,潮湿不堪。
唇瓣也是润红饱满,微微抿起,泛着水光,容貌一如既然极为精致,只是这会正兀自出神,显得人有些呆呆的。
傅临烨的手指在桶沿边敲击两下,指骨紧扣,蓦然又抬起手,张开五指虚虚抚摸到了沈桐纤细脆弱的脖颈。
大拇指轻抵在沈桐后颈软肉处。
他曾在那里留下独属于他的标记。
喉结轻滚,傅临烨觉得口干舌燥,看向沈桐后颈软肉的目光也愈发深沉,手下不知不觉用了点力气。
拇指捻过吹弹可破的肌肤,中指与无名指点在沈桐喉结上,暧昧地挑逗拨弄。
仿佛在弹琴奏曲。
走神的人儿早在傅临烨右手虚握过来时就醒过神。
沈桐双手无意识在水中划拉两下,有些微茫然不知道傅临烨想干什么。
想掐死他?不太可能。
那是在和他调情?应该也……没有吧?
可怜的直男沈桐,从小到大自认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谈恋爱只因没有遇到过合适的,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碰上一个,对自己有欲.望的男人。
他只知道傅临烨不会伤害他,于是在不清楚傅临烨想做什么的境地,他也是无知觉地,毫无保留地把咽□□给对方。
掌控欲与占有欲在疯狂拉扯傅临烨心底,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掌心下的脖颈是那样脆弱,像是天鹅雪白的长颈,好似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
可他不会这么做,他也舍不得这么做。
傅临烨所做的,也仅仅是用拇指按压天鹅雪色后颈,轻揉慢捻,只求让那光滑细腻的触感,绵延得更久一点。
天鹅长颈柔顺光滑,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
那揉捏长颈拇指时急时缓,恰如弹琴正奏到激昂却又婉转之处,惹得天鹅忍不住低声呜咽,扬起长颈脆弱地啼泣一声。
傅临烨呼吸猛地错乱,瞳仁轻颤,触电般的松开手。
彼时对方后颈处皮肤被他揉弄的发红,与那日他所留下的标记一般无二。
理智骤然压过心底升起的念头,傅临烨开口,嗓音哑得不成样,“……背擦好了,我先回房,你……好好休息。”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吱呀”一声,房门关上,屋内只留一抹泛着凉意的余香,证明刚刚那人存在的痕迹。
紧绷的神经放松,沈桐浑身力道都被卸去,失力般的靠在浴桶边缘。
视线穿过荡起清浅波纹的水面,眼前画面破碎又晃荡,可他偏偏看清了自己身上还兴奋中的某处。
后脑勺向后压住桶沿,沈桐两眼呆滞,一脸麻木的,重重地,“唉……”
第39章 朔州行11
朔州灾情严重, 情势不等人,提督王泉在大军进入江平城内第二天,就整顿全军, 做好充足的救灾安排, 下令各支队伍就此行动起来。
原本沈桐应当跟着傅临烨一同加入,前往山海关的精兵队伍中,可到了第二天他却没起得来。
室内烘起地暖, 烧了两个火炉子,熏得室内满是热气,暖乎乎的。
沈桐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整个人神情萎靡,小脸惨白如纸,艳丽的红唇在此时褪去血色, 变得干燥惨淡。
即便室内热气腾腾, 不放半丝寒气进来, 可他还是冷。
他把下巴缩在被子中,肩膀向上一耸一耸的, 用两侧被褥捂住双耳, 只露出一双眼睛和说话的嘴巴。
鼻子倒是红彤彤的,但过分敏感, 时不时还会打上两个小喷嚏。
头发半白的老军医望闻问切一番, 淡定说道:“回四皇子殿下, 这位……小兄弟只是不慎感染风寒而已, 没什么大问题, 待老夫开上一贴药方, 用药养伤三两日, 即可恢复如常。”
傅临烨轻吐出一口气, 提着心徐徐落下,轻蹙眉头,“怎么会突然感染风寒,昨晚不是还好端端地?”
害得他胡思乱想,心慌意乱,以为傅容煜趁他不备,对沈桐出了手。
沈桐表情幽幽,暗自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还不都怪你昨天晚上……”
后半句话声音太轻,词句隐于唇齿之间,不过傅临烨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难得的,脸上蓦然闪过几分羞赧与慌乱。
“咳。”傅临烨轻咳一声,抿了抿双唇。
这事的确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不知道,昨晚在他离开之后,沈桐陷入了很长一番沉思与挣扎之中。
重点围绕傅临烨是不是喜欢他,以及他还是不是直男这两个问题上。
人心都是肉长的,沈桐也不傻,不至于傅临烨表现的那么明显了,还猜不到一两分的情况,尤其是傅临烨撩拨他之后,他居然还有反应了!!!——
这搞得沈桐直接傻眼。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最诚实,当一个人喜欢什么东西时,他的行为总会露出破绽。
那么有意思的来了,一个直男会对另一个男人硬了,那么他还是直男吗?
沈桐:“……”
一直到洗澡水都冷透了,沈桐还没能完全接受他可能是弯的这个事实。
以至于泡了相当一会儿冷水,从浴桶中出来时,他浑身都打着轻颤。
这样一来二去的折腾,第二天他起床时直接头晕鼻塞,四肢无力发冷,会被军医诊断出感染风寒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军医瞧着气氛有些不对,笑呵呵打着圆场,“会得风寒这很正常,毕竟长途跋涉大半月,身体一直都是绷着的,累着的。
身子骨稍微差点,在心情放松下来后,发热生病,实属正常。
四皇子殿下不必过于忧虑这位小兄弟,都是年轻人,身体好得快,呵呵。”
傅临烨听罢,对老军医颔首示意,“好,多谢老先生指点了。”
“小事,小事儿。”老军医双手撑住膝盖,借力站起身,笑着道:“那老夫这就先行一步,去给小兄弟开药方了。”
老军医迈着轻松的步伐,慢悠悠踱步离开屋子,把空间留给傅临烨和沈桐两人。
都一把岁数了,他还是不要插手年轻人的事咯。
房门一开一合,无意间放进来的冷空气,刺激得沈桐忍不住鼻头一痒,“啊秋!——”
再次将裹在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他困顿地说:“殿下,恐怕我接下来不能随你一起去山海关了……”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了也只能拖傅临烨的后腿。
傅临烨没应声,站在沈桐身前,伸出右手拿手背去探了探他额头体温,明显比正常体温要高的触感,烫得他胸口闷闷地。
他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来:“抱歉。”
“殿下,不必向我道歉,这不怪你。”沈桐小幅度摇摇头,感受额心上温凉细腻的感觉,心头不由得软了软。
若非他也抱着一定私心,早在昨晚感觉到不适的时候就看病吃药,没必要拖到早上。
当时他心中是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生病了,不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留在江平薛府中寻找线索了?
正因如此,可以说是在各种原因推波助澜下,才让他彻底染上风寒。
不过生病的感受可不怎么样,就这一小会儿沈桐就又晕忽忽地,困得不行。
傅临烨见他着实困得厉害,便道:“我让夜阑留下来跟在你身边,山海关那边你就不必随我去了,好好在府上养身子吧。”
沈桐听得精神一振,留个夜阑在身边随时监视着,他还怎么去找线索?
“不,殿下,夜阑还是跟在你身边最合适。”沈桐认真地说,“山海关此行可能会面临意外凶险,而我在江平要安全得多。
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夜阑还能护着你。至于我身边,有魏嘉池便够了。”
沈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傅临烨的脸色,脑袋往前倾了倾,微微向上一抬,拿浮着不自然红晕的脸颊去磨蹭傅临烨的手背。
像是某种柔软的小动物,声音温软仿佛在撒娇,“殿下,我也不想看到你遇上危险啊。”
傅临烨瞳色深沉,喉结滚动,似叹息般地:“……好,我知道了。”
在他手背挡住的地方,一丝狡黠闪过沈桐眸底,双唇上扬,略有些小得意。
傅临烨轻轻捏住沈桐脸侧腮肉,“你要乖一点,不要让我担心。”
沈桐乖巧应下,“好的殿下,我记住了。”
各支队伍的行动刻不容缓,傅临烨没在沈桐的房间里待上多久,就有士兵前来传唤,魏远率领的精锐兵队伍将要出发。
傅临烨又仔细叮嘱了沈桐一番,这才跟着士兵离去。
接下来两天,沈桐老老实实关在屋子里养身体,完全把自己当个透明人,连傅容煜那边的情况都无暇关心。
终于在第三天,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他才有计划地把魏嘉池叫到一边。
“嘉池,你知不知道薛府被抄后,东西都放在哪个地方啊?”沈桐直奔主题。
“被抄的东西在哪?这我怎么知道?”魏嘉池被沈桐拉着胳膊,一脸疑惑地将沈桐上下打量一番,“你身体才刚好就把我拉过来,为的就是想问这个?”
“唔……其实,主要是……”
沈桐一脸为难的样子,谨慎地观察四周是否有其他人在,又拉着魏嘉池往角落更深处走了走,神秘兮兮地,“其实是四皇子殿下交给我一个任务。”
魏嘉池心头微动,“什么任务这么神秘?”
沈桐凑到魏嘉池耳畔,吐息道:“殿下怀疑薛兴庆与蛮族有往来,让我秘密寻找证据。”
魏嘉池倒吸一口冷气,“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你小声点!”沈桐拉扯他一把,随便瞎编的谎话一但开头,剩下的就好说了,“殿下目前也只是怀疑,暂时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这件事你小叔,魏将军也知道。
但不确定的事不可宣扬,因此才派我来秘密寻找。”
一听自家小叔也知道这件事后,魏嘉池原本的三分怀疑立马变成十分信任,仿佛小狗见到了骨头,瞬间幻想出自己帮助小叔拿到证据,受到对方夸奖的模样。
魏嘉池一脸肃容,拍拍自己胸膛地,“不就是想知道被抄的东西放哪了嘛?这事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