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瞬间,局势反转,变成了他被冰冷地长枪整个穿透。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小傅今天上大分!!!(鼓掌:啪啪啪啪啪啪!!!)
第45章 朔州行17
傅临烨纵马疾驰, 拽紧缰绳的左手用力牵引,马儿一时吃痛,高昂起头颅嘶鸣一声, 纵身猛地高高跃起!——
时间线被拉长变的缓慢。
它矫健的身姿在半空中定格刹那, 转瞬便找准着陆点,马蹄轻盈落地,稳稳拖着傅临烨出现在沈桐身前。
不等沈桐从那片刻失神中缓过劲来, 傅临烨长臂一捞,把住他的腰肢,将沈桐以一种面对面的方式捞进怀中。
“抱紧我。”头顶响起男人低沉滚烫的声音。
身下是马匹健硕的背肌,前胸贴紧对方宽阔的胸膛,傅临烨上身压得很低,使得沈桐被挤压在马匹与傅临烨之间, 半分也动弹不得。
失重地慌乱感阵阵袭来, 沈桐如同飘在海面上的落水人, 只能张开四肢,死死地缠住眼前令他安心的浮木。
顾不上这让他颇为羞愤地姿势, 沈桐抬眸, 映入眼帘的是傅临烨紧绷流畅地下颌线。
黑夜是幕布,滚滚火势顷刻间迅速蔓延……确切地说, 是江平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在不同的位置, 都有大火开始燃烧, 此起彼伏。
像是有人在放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
火光冲天, 城中百姓抱头鼠窜, 仓皇出逃, 无暇欣赏这一场盛大的演出。
拥抱住的躯体是火热的, 两种心跳声以不同的节奏有力跳动,而后愈发急促,归于一致,分不清到底是谁得心跳声更快。
沈桐轻滚喉结,激烈跳动地心跳令他感到缺氧,脸颊染上不自然地红晕。
有点像喝醉酒了似得,眼里都蒙上一层雾。
“殿下……”他开了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干哑,仿佛好几天都没喝过水了一般。
傅临烨已经轻轻应下:“嗯。”
雄兽般用手臂紧了紧怀中人,傅临烨下巴微收,嘴唇就贴在沈桐鬓角,灼热地吐息轻而易举滚入沈桐耳中,“我在。”
沈桐舔了下嘴唇,揪住傅临烨后背衣料的手指无意识捏了捏,“……你怎么会在这里,殿下,你不是随精锐兵去了山海关吗?”
“嗯。”傅临烨语速不快,却足以让人安心,“薛兴庆贪污腐败多年,早就被掏空了身心,腐烂不堪,行将就木。
多年来,这朔州看似在他的管控之下,实则被蛮族逐渐渗透,蝉食鲸吞。雪灾的事情使薛兴庆彻底暴露,我和傅容煜的到来,让他知晓自己彻底没有逃跑的退路。”
沈桐抬头看了看傅临烨,“所以他……”
傅临烨眸色冷下来,眉眼间卷着一股戾气,“所以他勾连蛮族,秘密把伪装成商队的蛮族军队,经由其他几个关口混入朔州,打算来一招金蝉脱壳。”
“而代价……”
代价自然就是整个朔州归蛮族所有,百姓沦落为蛮族的奴隶,家园惨遭敌人侵占,以至于周遭几个州城都会受到威胁。
毛骨悚然地寒意拽紧了沈桐的心脏。
“……”脑中短暂地空白让他失声说不出话。
无论何时何地,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做了错事不愿承担,反而为了己身利益而出卖祖国,投靠他国侵略者。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苟活于世!
仿佛听见了沈桐的心声,傅临烨用唇碰了碰沈桐的发顶,“阿桐,世间像薛兴庆这样的人太多,你不必为了他伤神,这不值得。”
“眼下情况危急,我们需要尽快离开江平。”
从大军进入江平的那天起,他们就落入了薛兴庆与蛮族人的算计中。而那日在城主府中,薛兴庆痛快认罪,也是为了迷惑众人。
如今看来,在山海关蛮族人的古怪突袭,更像是一种示威,戏弄。
瓮中捉鳖。
他们就是那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鳖。
蛮族人不仅能彻底拿下朔州,还能捉拿两名北陵国的皇子当做俘虏,可谓是一箭双雕,不浪费一兵一卒就能胜利的好计谋。
幸好入城之前两人就察觉到一丝诡异,傅临烨也做了些准备,只待两人离开江平!
“咻!——”
忽然从远处急射而来一支箭矢,瞄准在城中纵马飞奔的两人,被傅临烨牵引缰绳,一个侧身灵活躲开。
凶猛的蛮族士兵见一箭为中,扬臂高声呼喊同伴,“他们在这!!!——”
霎时间,大街小巷四处都有蛮族人冒出来,与惊声尖叫四处奔逃的百姓混作一起,乱成一团!
傅临烨抱紧沈桐,一扬缰绳,“坐稳,抱紧我,不要松手!”
沈桐心领神会,亦是不多言,危机当前也顾不了其他,依照傅临烨的指示,像个无尾熊似得紧抱住傅临烨,把头埋进他怀中,听着他有力急促地心跳。
健马吃痛发出阵阵嘶鸣,马蹄拍打得更快,眨眼间就把蛮族士兵甩出一段距离。
尽管傅临烨早有准备,然而事发突然,他与精锐兵一行从山海关赶回来路上,又遇到了不少的埋伏。
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江平已是不易。
魏远带着大部队去向城主府,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只留下一小队人马给傅临烨做接应。
情况十万火急,他担心沈桐的安危,便于夜阑兵分两路在城中寻人。
最终人是让他及时赶上,解救出来。但这也意味着会让两人同时陷入险境。人手的不足,只能靠他们自己逃出江平。
“哒哒!哒哒!——”
北风凄寒,大雪急落,刮在人脸上仿佛小刀在割肉一样,又冷又疼。
傅临烨像是感觉不到彻骨的寒冷似得,眉骨拢起,双唇紧阖,漆黑眼眸紧紧盯着前方。
四周冒出来的蛮族士兵越来越多,起初傅临烨还能靠牵引缰绳,操纵健马躲开攻击,到最后不得不举起红缨枪,贯穿敌人的咽喉。
怒吼声、惨叫声、铁器扎入皮肉令人牙酸地声响接二连三响起!
沈桐努力不去听这些声音,聚精会神去感受傅临烨胸腔里的跃动。
然而他身体还是止不住地轻微颤抖,唇瓣飞速褪去血色。
紧张沉重地气氛包裹住此方空间,压得人难以呼吸,直至傅临烨陡然拉紧缰绳,操控着健马停了下来。
沈桐捏得僵硬发麻的手指微动,脑袋轻抬,试图从傅临烨怀中露出脸来。
“怎么忽然停下——”
但他话还没说完,后颈就被傅临烨猛地捏住,力道不重,却掐得沈桐怎么也无法把脑袋抬起来。
耳畔响起傅临烨的声音,“阿桐,先别看。”
一句话后,沈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重新把头埋回傅临烨怀中,信任又无比依赖,闷闷地应了声:“好。”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傅临烨一身血腥味,宛若地狱修罗,俊美无俦的脸庞在火光中,印照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还温热着的鲜血沿着他的长枪,缓缓滑落,滴入地面。
他们被包围了。
距离有接应人马的城门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但是不要紧,换条路走就行了。
傅临烨扫视周围一圈,看似缓慢,实则转瞬间就作出决定。
枪尖割开了敌人脆弱的颈部皮肤,敌人狰狞怒吼,还之以寒光凛凛的刀刃,重重砍在了马腿上。
受伤的健马跑不了多远,身后又是紧追不舍的追兵。
傅临烨索性弃马,握住沈桐的手腕,一头扎入狭窄逼仄的巷道里。
高低错落的房屋凌乱排列,巷道阴暗又窄小,人穿梭在蜿蜒巷道里,就像是进入了兔子洞,无头苍蝇般的乱窜。
虽然滞缓了追兵追上来的速度,但也让两人失去方向感,不知道身处何方。
交握住的双手滚烫,牵着沈桐走的傅临烨,头顶上的玉冠歪倒,一头乌黑长发垂散下来,完全不似方才的高贵。
他脸上并不干净,汗水打湿了发鬓,碎发湿乎乎的黏在他额前,高挺的鼻梁上都沾染血迹。
唇瓣发白,步伐沉重,可即便如此,傅临烨还是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把沈桐护在身后,轻声说道:“阿桐,不要怕,有我在,不怕。”
听着他轻声呢喃,沈桐心里就发酸发疼。
不会再有别人,明明都自身不保了,还想着护住他。
“殿下,我不怕。”他用力回握住傅临烨,想用行动回应,有他在,自己就不怕。
迷宫般地狭窄巷道终有跑尽的时候。
遗憾的事,这一次幸运并没有眷顾他们,等到出了巷道口,等待他们的,不是奔向自由安全的出口,而是蛮族人的精兵铁骑。
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沈桐忍不住遍体生寒,尤其是在自己还欺骗了对方的情况下。
安蒲一身蛮族王室服饰,身上披着羊皮做的御寒披风,头戴毡帽,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角,被他串成一串挂在腰间。
“呵,狡猾的北陵国人。”安蒲嗓音浑厚,心情不怎么美妙。
未完成的承诺始终都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弄得他浑身不得劲,现在还有人故意把那根刺用力扎得更深。
安蒲一向是别人让他不爽了,他就会加倍还回去。
盯着那个欺骗他的北陵国人看上两眼,安蒲心头嗤笑。
没人有能在欺骗他安蒲后,还能逃脱了得,即便这人身边又多了一位同伴。
同伴……
安蒲左右打量那北陵人同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感觉……这人有些眼熟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葱姜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长相凶恶的蛮族士兵挥赶着两人进入监牢, 嫌两人走得慢了,还用手去推攘。
随后“砰”地一声关上铁栏栅,恶言相向地威胁他们, “你们给我老实点!少给我耍手段, 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蛮族士兵嫌晦气的啐了唾沫,仔细锁上门,这才转身走开。
关押囚犯的牢房环境比想象中还要恶劣, 锈迹斑斑的铁栏栅,堆在角落里的乱草堆,还有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发出窸窸窣窣地声响。
无一不在彰显牢房的脏、乱、差。
臭味和虫子爬动的声响,令沈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满脸愁容,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哦……”
他们这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傅临烨及时赶来, 也抵不住对方一场布了好几年的局。
人数的差距让他们感到无力, 实力悬殊之下,无论怎么抵抗也无济于补, 只得乖乖就范, 从长计议。
闻言,傅临烨默了默, 一句安慰地话也说不出来, 如鲠在喉。
到底是他太着急了, 总以为自己有过一世记忆, 就能掌控好所有局势。结果不小心步子跨得太大, 造成如今两难的局面。
“……抱歉。”
傅临烨垂下眼睫, 如果他能早一点看透蛮族地筹谋, 如果他能早一日察觉问题, 赶回江平,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殿下,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沈桐鼓了鼓腮帮子。
战争面前有胜有负才是常事。
怪只怪北陵国强大太多年,高傲惯了,不把人家蛮族放在眼里,轻视对方,才给了人家隐藏实力悄声发展起来的时间。
再有薛兴庆那样的蛀虫拖后腿,他们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获胜,着实太难了。
说起来……沈桐暗自腹诽,如今的形势发展走向,和原书里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书里根本没提到这些。
若不是剧情走崩了的话,难不成他穿的,其实不是他以为的那本书?
沈桐挠挠下巴。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穿书还会把书穿错吗?
但他现在更在意其实是另一桩事情。
“殿下,你说那个安……安蒲?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他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太奇怪了?”
傅临烨凝神沉思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我亦不知……但我很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没见过。
沈桐拖住下巴,疑惑偏头,“那他为什么看你的眼神那么复杂?只是把我们关押起来也就罢了,还交代那些士兵不准对我们动手?”
沦为敌国阶下囚,不死也要脱层皮。
先前安蒲还恐吓沈桐,敢说谎就要把他杀掉。
现在看来,那安蒲隐隐有种以礼相待两人的感觉,只因为有傅临烨在。
“无需多想。”傅临烨揉了揉沈桐的脑袋,“安蒲迟早会再找上我们,届时他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沈桐“嗯”了一声,“殿下说的对。”
他站在原地左右探看周围一圈,“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两人被关押在蛮族军队,临时搭建的囚牢中。
到达这里之前,他们头上都是被套上麻袋,双手用麻绳帮着,在看不清出路的情况下被带到了这里。
囚牢露天而建,四周荒地连绵,人烟稀少,偶尔会有巡视的蛮族士兵路过。
铁栏栅后面是大大小小不一牢房,左右相连,呈圆形环绕一圈。
中间则是中空的,地面上架起篝火在烈烈燃烧,为牢犯在寒冷的冬日带来些许暖意。
然而篝火旁边的架子上就是各种刑具。
烧到发红的铁烙、满是倒刺的铁鞭、疑似有血肉粘在上面的铡刀……只消看一眼就心惊胆寒。
有个囚犯正好四肢被栓上铁链,高高吊在刑架上,脑袋低垂着神志不清。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十分可怖。
沈桐看了一眼就下意识偏过头,不忍心再看,视线无意间扫过,被关在他们对面牢房里的那人。
“殿下……你看那是不是二皇子?”沈桐拉了把傅临烨的衣袖。
傅临烨看了过去,双眼眯了眯。
那牢房中人躺倒在地,脸色苍白,衣衫凌乱,身上的血迹显然说明他,已经遭受过至少一轮的非人折磨。
“是他。”傅临烨不难认出那的确是傅容煜的脸。
沈桐唏嘘,“没想到二皇子也没逃过蛮族的抓捕啊,看他的样子,估计也吃了不少的苦头,真惨。”
话里虽然在可怜对方,可语气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傅临烨看他一眼,“这场埋伏他们筹谋了多年,想要抓个有病在身的皇子不难。关键还在于魏远等几位将军身上。”
所幸他方才已经看过囚牢,暂时没发现几位将军的身影。
但愿蛮族人只有这一座临时囚牢,也但愿魏远他们现在是安全的。
接下来几日,两人都在监牢中渡过,每日都会有人定时给他们送来吃食。到了夜里他们则相互支持着,几乎没怎么合眼熬到天明。
如此折腾下来难免会精神不济,更别提时不时还会强行观赏一出,刑事表演。
沈桐干巴巴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整个人都憔悴、消瘦了一圈。
直到第四天,一名蛮族士兵找到他们所在的牢房,表情冰冷地给他们打开房门,“出来,我们王要见你们!”
沈桐傅临烨对视一眼,顺从地跟了上去。
那士兵将他们带到一处营帐门前,“王有令,觐见他之前,需要衣着整洁,梳洗干净。所以你们两个赶紧进去收拾收拾,一刻钟之后再出发去见王!”
沈桐:“……”
行叭,感谢这位王有洁癖,好歹有机会可以洗个澡,他也能舒服一点。
再次见到安蒲的时候,他独自坐在一块巨大,又平整的荒石之上。
天色灰暗,只余天际一线鱼肚白,一望无尽的荒地尽头是高耸、暗黑的群山。
酒杯在他手边,弯刀挂在腰间。
火盆里的干柴被烧得噼啪作响,他屈腿席地而坐,背影带着一种深沉的孤寂感,默默看向远方,不知在想写什么。
士兵把人带到就退了下去,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怕他们逃跑,一路上都是用麻绳把手腕绑住的,这会儿沈桐才有机会活动酸疼的手腕,和傅临烨一同往前走了几步。
傅临烨冷静开口,“不知阁下找我二人所为何事?”
听见他的声音,安蒲骤然从回忆中抽离思绪,周身寂寞感逐渐消散,又变回了那个誓要踏平北陵的桀骜枭雄。
他侧了侧脸,淡淡说道:“你们来了啊……坐吧,我们坐下说。”
除了安蒲身边的之外,还有两张酒案摆放在此处。
反正现在跑不了,也想看看安蒲在玩什么把戏,两人便依言坐下。
安蒲转过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眸中闪过一丝满足,喟叹道:“好酒!”
傅临烨不语,静静地看着安蒲动作。
安蒲冲他笑了笑,“我安蒲就是个粗人,不懂你们北陵人的那些弯弯绕绕,喝酒就喜欢怎么痛快怎么来,让你见笑了。”
“说起来,我以前更喜欢直接用酒袋饮酒。”安蒲目光怀念,轻叹口气,“这用杯子的习惯,还是后来才学会的。”
一抹暗光藏在傅临烨眸底,他感知到安蒲给他们说这些,或许和他今日来找他们有关。
不紧不慢地也给自己添了杯酒,傅临烨拿起酒杯在指尖把玩,看着酒液在杯中晃荡。
“酒虽好,也要和对的人一起喝,才最痛快。”
“……”
“呵。”安蒲自嘲般地轻笑一声,眼前视线开始变得恍惚。透过傅临烨的面容,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如蝴蝶般起舞的女孩。
“是啊……人不在了,酒又怎么会香呢?”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下章是安蒲的故事!可能有点狗血?!!!∑(Дノ)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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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朔州行19
安蒲年少时, 部族的实力十分弱小,瘠牛羸豚,只能任人宰割。偏巧他的父君贪图享乐, 胆小怕事, 整天只知道躺在女人的胸脯里,寻求安慰。
面对他国开出的不平等条件,也是无能为力, 一再退让。
甚至有过一段时间,父君还将他送到南明国作为质子,为的就是换取几年安逸生活。
那时安蒲才十三岁,像只从狼群中走丢的狼崽子,脾气倔强,孤傲又难以驯养。
父君因此对他很不喜, 决定要将他送到南明国的时候, 连安蒲的母亲都无可奈何。
但安蒲对此并无所谓, 他知道父君不喜欢他,也知道他不是父君唯一的孩子, 对于父君来说, 有没有他不重要。
那么对他来说,有没有父君, 同样也不重要。
他唯一担心只有那个生他养他的母亲, 希望在他离开南明国之后, 有人欺负她时, 会晓得反抗。
年少的安蒲怀着浅浅的担忧, 以及一丝微不可查地期盼, 踏上了去往南明国的路。
和每个质子一样, 安蒲在南明国遭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吃的是狗食, 住的是破屋,穿的是仅仅能蔽体用得破旧麻衣。被允许走动的范围,只在南明国禁宫一隅之地,完全剥夺了他的自由。
南明国的贵族鄙视他,看不起他,却又在他露出凶相的时候,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安蒲觉得这些人的反应很有意思,是他作为质子生活中,难得可贵的乐趣。
一直到他遇见了某位少女。
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说她是南明国最受宠最高贵公主,于是她要来看看,南明国最丑陋最低等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少女说出口的话并不中听,然而安蒲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只因为少女那亮如晨星的眼眸里,只有新奇与兴奋。
这一刻安蒲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因为他遇见了属于他的月亮。
以至于他为少女所说的话感到认同,第一次觉得低落,身处在淤泥中的他,要如何才能触碰到他心中的月亮呢?
这样卑贱的他,月亮是不会为他驻足的。
然而事实没有像他猜测的那样发展,少女自那日见到他以后,常常会一个人偷跑过来找他,询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比如他们部族是不是喜欢生吃活人肉?是不是喜欢收集动物的粪便?是不是男人也能生小孩?
安蒲:“……”
男人并不能生小孩,至少他不能。
安蒲能猜到少女为何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恐怕那些鄙夷他的人正是那样在背后辱骂他。
可是他愿意耐心为少女解惑,满足一个天真少女的愿望。
尽管下一次少女会带着更加离谱的问题来找他。
这天,少女问了他一个实在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安蒲别无他法,打算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先跑了再说,等过几天少女就会把这个问题忘掉。
少女却主动拉住了他:“等一下!过几天是我母后的生日,泡泡整理我准备在她的生日宴上跳舞!可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你能帮我先看看吗?”
安蒲答应了。
他们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溜进了一座高塔,在塔楼最高处,在最美的夕阳落日时分,在悠悠飞鹤鸣啼声中。
少女为他跳了一支舞。
如同破茧而出的蝴蝶,新生的美丽永远令人着迷。
安蒲在那刻,情不自禁生出了将蝴蝶囚禁,将明月弄脏的卑劣念头。
他嫉妒能让少女特意准备舞蹈的南明国国母,他嫉妒那些将要看到少女翩然起舞的南明国贵族,他甚至嫉妒少女脸颊上滑落的汗珠,能轻易轻吻少女的唇。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仅仅能做的是在少女笑嘻嘻地问他“好看吗?”时,违心地说一句:“不好看。”
少女垮下脸,“啊!——我跳的真有这么差吗?这可怎么办,我想不出比跳舞更好的礼物了……”她一脸失落。
安蒲滚了滚喉结,面不改色地,“这个简单,你只需要多加练习,就能在你母后生辰时,跳出最好看的舞蹈。”
“嗯!”少女期待地抬头,“那你还能帮我看看跳的怎么样吗?”
安蒲点头,“当然。”
他像个小人一样说谎,去偷取少女为他驻足的时间。
后来,少女依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他给他跳舞看,一次又一次,安蒲就默默陪着少女,看着她变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让人惊喜。
而正如安蒲所说,少女在宴会上大放光彩,博得了所有人的欢呼与喜爱。
安蒲躲在角落里,看着台上大放光芒的少女,内心再度产生阴暗扭曲的想法。
——若是他能把少女藏起来,只有他能看到该多好。
时间流逝,转瞬三年过去,安蒲在南明国过了三个春秋,看着少女长大,变得亭亭玉立。
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密,少女亦是把他当哥哥般撒娇、信赖。
安蒲有时候庆幸少女不知道他的心思,两人才能这样亲密无间;有时候又遗憾少女不知道他的心思,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此。